第五章 有個叔叔叫“張鐵”
“真……真死了呀,?!北R一鳴像牙疼,吸了一口冷氣,。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死于何時,?”苦不憶展開眉頭,。
“剛……剛死。小的按大人吩咐,,就直接過來,,報……報信了?!?p> 估算了一下剛才的報更,,此時應(yīng)是子時正時兩刻。
“看死”陳五的“妖道”湯單,,說陳五將死于子時正時,。陳五住在縣城外。從陳五家到公館,,差不多就是兩刻時間,。
還真準啊。
“陳五死了,,是你親眼所見,?”出于職業(yè)習(xí)慣,苦不憶再問,。
“是,,小的親眼看到了,陳……陳五的尸身,?!?p> “他是怎么死的?”問這話的是知縣盧一鳴,。
“他,,砍……砍……砍頭?!?p> “砍頭,?誰砍誰的頭?”
“是陳五……被砍……砍了頭,?!毖靡鄞鹪挼臅r候,打了一個哆嗦,。
“陳五被砍了頭,?”盧一鳴又一陣牙疼,“誰……誰……砍的,?”
“小的不知,,小的沒看見,。小的一直守在院門外,聽到屋里有動靜,。我……和小柿子就……就進去了,。只見陳五躺在正屋。頭滾在一邊,,沒……沒看見別人,。”
“沒看見別人,?”盧一鳴更為驚訝了,。沒看見別人,那陳五的頭……
“隨我去大牢,?!?p> 苦不憶打斷盧一鳴,站起來抬腳就走,。盧一鳴略為一楞,,也趕忙站起來,跟在苦不憶身后往外走,。
二人剛要出院門,,又聽得一聲報:
“都察院監(jiān)察御史張大人到?!?p> 聽到是張御史來了,,盧知縣顯得有些慌張。就是苦不憶,,臉色也沉了一沉,。
這位都察院監(jiān)察衙史,盧一鳴剛才有提起過,。正是張公子的二叔,。也是巧了,不叫李剛,,而是叫張鐵,。又是都察院當朝御史,向不畏權(quán)勢而得了個“張鐵尺”的名號,。
不知是不是得到了張公子的死訊,專程趕回來的,。
苦鎮(zhèn)安衛(wèi)與這位張衙史沒有什么往來,,也沒有什么過節(jié)。鎮(zhèn)安寺只管涉妖之事,,向不予朝政,。素來與都察院井水不犯河水,。
但前不久,都察院奏了鎮(zhèn)安寺一本,。
參奏內(nèi)容是,,鎮(zhèn)安寺本為鎮(zhèn)妖而設(shè),為國之重器,,凡涉妖案權(quán)力大得無邊,。但卻——
“暗通妖國”“縱容妖族”。
罪名大得嚇得死人,。雖然一時沒參動,。但結(jié)下梁子終究是免不了的。
隨著話聲,,一個身穿七品文官官袍的中年男子已經(jīng)來到內(nèi)院拱門外,,正好堵住了往外走的苦不憶和盧一鳴。
大成國御史的官階都不高,。但作為朝廷的專職監(jiān)察官員,,對內(nèi),可監(jiān)察朝中文武大臣,,乃至各親王府王府,。對外,上至都府衙門下至小小的縣衙,,都在其監(jiān)察范圍之內(nèi),。
所謂“以微查詳。以察清政,?!?p> 甚至還可“聞參”。
所謂“聞參”,,沒有實據(jù),,但有風(fēng)聞,也可以“微臣聽聞……不能不奏,。陛下……不可不察,。”
“下官見過苦大人,?!?p> 都是京官,畢竟苦不憶官銜官品擺在那兒,。
說話間,,張御史大幅度擺袖拱手,正好把苦不憶和盧一鳴攔在拱門內(nèi)了,。
“張大人客氣,?!笨嗖粦浵笳餍怨傲斯笆帧?p> “盧一鳴見過張大人,?!?p> “見過盧大人。盧大人這么著急,,可是有什么火燒眉毛的事?。俊?p> 張御史正好接過盧一鳴的話來,。俗話說的好,,柿子撿軟的捏,張御史有意“繞過”苦不憶,。
“下官……”盧一鳴拱手轉(zhuǎn)向苦不憶,,“前來拜見苦大人??啻笕私駚泶瞬榘?,下官聽憑苦大人差遣?!?p> “哦,,那么敢問,苦大人所遣何事???盧大人這又是要隨苦大人去往哪里啊,?”還是只問盧一鳴,。
“這個,這個……下官……下官……”有意看了一眼苦不憶,。
心里一陣腹誹,,尼瑪,姓張的你有種,,你問她啊,。
大成國御史本來權(quán)力就不小。更何況,,張衙史的爹曾任吏部侍郎一職,,為朝廷重臣。雖然告老還鄉(xiāng)了,,但吏部為六部之首,,朝中又各種盤根錯節(jié)。
遠不是盧一鳴得罪得起的,。
這另一邊,,苦不憶身為四品宮衛(wèi),是皇上身邊的人,。
神仙打架,,盧一鳴夾在中間,心里叫苦不迭,。
“張大人,,”苦不憶接過話來,“本衛(wèi)有案在身,,案犯關(guān)押在縣衙大牢,,因此請盧知縣盧大人隨本衛(wèi)去縣衙大牢走一趟?!?p> “盧知縣盧大人”這個稱呼是說給張御史和盧知縣聽的,。
張御史官職官階在盧一鳴之下。盧一鳴尊他一聲“張大人”也是可以的,。但盧知縣自己,,作為地方主官,官階又在張御史之上,,則不能以“下官”自稱,。
張御史和盧知縣自然是聽出來了。身為朝廷命官,,權(quán)勢是權(quán)勢,,但朝中規(guī)矩無巨細。
“是,,是,,下官正是聽憑苦大人您的吩咐,隨苦大人去大牢,??啻笕瞬榈氖裁窗缸印O鹿俨⒉桓叶鄦??!?p> 盧知縣這話說的很高明。
我自稱“下官”,,是針對苦大人而言,。苦大人要我隨她去大牢,,我自然就得跟著去,。至于去大牢干什么,張御史要問,,就請問苦大人好了,。
張御史自然聽出來了,,皮笑肉不笑沖苦不憶拱了拱手。
“下官敢問苦大人,,苦大人所說案犯,,是不是關(guān)押在死牢的妖人湯單啊,?”
面對苦不憶,,若是旁敲側(cè)擊,反而有冒犯之嫌,。就干脆拉明了說,。
“正是?!?p> “如此說來,,那就不必勞煩苦大人了跑一趟了?!睆堄氛f著,。謙恭一笑。
“張御史此話何意,?”
“一個小小妖道,,縣衙的斬妖師斬不了他,府衙的斬妖師也斬不了他不成,?下官已差人前往京兆府,,請京兆府的斬妖師前來助盧大人斬妖了?!?p> 顯然,,小小妖道“看死”斬妖師陳五的事,張御史也已經(jīng)知道了,。
盧一鳴悄悄看了苦不憶一眼,。
心里想說的是,不是陳五斬不了妖,,而是鎮(zhèn)安衛(wèi)大人不讓斬啊,。
張御史猜到了盧一鳴心里所想,轉(zhuǎn)向盧一鳴:
“盧知縣,,張某已然聽說,,盧知縣已然判斬妖道。按我大成律例,,盧大人當是簽了斬妖令的,。身為一縣主官,擲下令牌,則令出如山,。盧大人不會將之視為兒戲吧,?”
“這……這個……”
“盧大人簽了斬妖令,如若此妖道不就地斬決,,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此人不是妖,而是盧大人錯判了,。那——”
有意頓了一頓。好讓盧一鳴身子抖上一抖,,再冒上一身的冷汗,。
“盧大人就得擔一個草菅人命之罪了?!?p> 絲——
盧一鳴掏出手帕,,連連沾去腦門沁出的汗珠。
“要么他就是一個妖道,,盧大人簽而不殺,。這個責任稍小一點點,也是個縱妖害人之罪,?!?p> “張大人,這妖道……”
“盧大人,?!睆堄反虼驍啾R一鳴,“這妖道使咒術(shù)在穎縣已經(jīng)害死兩個人了,,現(xiàn)押于穎縣大牢,。盧知縣盧大人該怎么做,下官該說的,,都說了,。下官不該說的,也說了,。到時候,,下官上了奏本,可別說……下官沒有提醒過盧大人,?!?p> 盧一鳴面如死灰。
這兩條罪名,,無論那一條,,殺頭是輕的。
“謝……張大人提點,下官明……明白,?!?p> “好。盧大人是明白人哪,。正好張某奉旨出出京,。本衙史倒要看一看,那妖道到底長著幾個腦袋,?!?p> 苦不憶心里一涼。張衙史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湯單現(xiàn)押在穎縣大牢,,她就算是四品鎮(zhèn)安衛(wèi),處置湯單的權(quán)力仍然是在縣衙,。沒有府部的文書,,她其實無權(quán)阻攔盧一鳴斬了湯單。
何況,,還有一個監(jiān)察衙史監(jiān)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