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勇讓李南星坐下,，朝著廚房的方向一邊走一邊問,，“家里有冰塊嗎？”

　　“冰箱里應(yīng)該有吧,?！?p>　　王小勇去衛(wèi)生間拿了毛巾，又去廚房找了些冰塊裹上,，李南星接過毛巾貼在了自己臉上,，冰冷的感覺瞬間穿透她每一個毛孔。

　　“你要不先回家吧,，我怕他還會打你,，家暴有一次就會有無數(shù)次?！?p>　　“這里就是我的家,。”

　　“我是說你父母家,，他們不在金市嗎,？”

　　“在，不過我爸爸前幾年去世了,，我要是回去,，我媽肯定會親自把我送回來?！?p>　　“那要不住酒店,？住朋友家？”

　　“不用了,，我走了我兒子怎么辦,？我沒事的?！?p>　　王小勇覺得自己身份尷尬,，想說什么又覺得不太方便，掏出手機(jī)說,，“那你留我個電話吧,，有事直接打給我?！?p>　　李南星沒有拒絕,，“今天麻煩你了，謝謝,?！?p>　　走出李南星家門，王小勇回頭看了看這棟三層豪華別墅,，大門里是一條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小路的兩旁各有一座滑梯和秋千,，能生活在這樣環(huán)境里的孩子本該是多么幸福，可攤上這么一個父親,，唉,。

　　“媽，媽,，”唐志澤風(fēng)風(fēng)火火在客廳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朝著樓上喊，“媽,，我要和李南星離婚,。”

　　蔣蘭搭著木質(zhì)扶手,，不緊不慢地走下來,，“你們怎么一天到晚地吵架？李南星平日里也算安份,，從來不在外面瞎玩,，你沒事總和她吵什么？”

　　“安份,？我們都被她騙了,！”

　　蔣蘭的臉色馬上變了，“這話什么意思,？”

　　“她在外頭有野男人,！我親眼看見的！”

　　“這,，這怎么可能,？你在哪兒看見的，酒店,？”

　　“在我家,！在我的家里！她把奸夫帶回來了,！”

　　蔣蘭懵了,，她搞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匆匆走下樓梯坐在沙發(fā)上問,，“你別急,，慢慢說，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今天，不是,，昨天晚上我剛回來，她沒鼻子沒眼地跟我叫喚,，一不小心說漏嘴了,，我就問她是誰，她死活不告訴我,，我一時沒控制住動手打了她,，她居然報警了,！”

　　“這個李南星真不懂事,，家丑不可外揚(yáng),，報警干什么,，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又要鬧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笔Y蘭低頭撫摸剛買的紅寶石戒指,。

　　“你看她平常在你跟前低眉順眼的樣子,，你說要沒人給她在背后撐腰她敢報警嗎？結(jié)果今天上午她果真帶了個警察回來,，我這綠帽子都不知道戴多久了,！”

　　蔣蘭一聽大概就明白了，她雖然不喜歡李南星,，但她還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李南星當(dāng)初覺得自己學(xué)歷高樣貌好還是有點(diǎn)驕傲的，但要說出軌,，蔣蘭搖搖頭慢悠悠地說,，“氣話說說就算了,，日子還是要過的,，李南星不會亂來的，你別瞎想了,?！?p>　　“媽,，”唐志澤帶了些撒嬌的語氣,，坐到蔣蘭身邊,，“媽,，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都親眼看見了，當(dāng)著我的面都摟摟抱抱的,?！?p>　　“當(dāng)著你的面,？她又不傻，怎么會呢,？”

　　“怎么不會，我當(dāng)時真該拍下來讓你看看,，那一看就不是剛認(rèn)識的,?！?p>　　“行了行了,，我回頭跟她談?wù)?，你們也消停消停，你爸最近身體不好,，你回來了就去公司給你爸打打下手,，這么大的人了做點(diǎn)正經(jīng)事?！?p>　　“我的婚姻大事不是正經(jīng)事嗎,？李南星她連個孩子都不愿意給我生，這是當(dāng)老婆的態(tài)度嗎,？媽我把話放這兒了,，我一天都不想跟她過了?！?p>　　“小澤,，你都三十多了，別這么任性了,，離婚哪有那么簡單,，”蔣蘭順手給唐志澤整了整頭發(fā)，“你倆都過了這么多年了,，一點(diǎn)感情都沒有嗎,？人常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老這么鬧,，娶什么人回來都不行的,。”

　　唐志澤腹誹道,，你讓吳心垚進(jìn)門試試,，怎么會不行的。

　　“你爸這段時間很忙,，他也沒心思聽你說這些,，咱們過段時間再說，你也冷靜冷靜,?！?p>　　蔣蘭算是退了一步，唐志澤雖不滿意這個結(jié)果,，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王小勇剛停了車，人還沒下去就見汪海波帶了兩個人從大樓里跑了出來,，他探出頭問,，“汪隊(duì)，這么著急干嘛去??？”

　　“于子龍醒了,。”

　　“我昊哥呢,，怎么不叫上他,？”

　　“觀平街后巷發(fā)現(xiàn)尸體,，趙隊(duì)出現(xiàn)場了,?！?p>　　“這人咋就死不完了呢？”

　　汪海波瞪了他一眼,，“你去不去,？”

　　病床上的于子龍顯得憔悴了許多，平日里他總是把自己頭頂所剩無幾的頭發(fā)梳的整整齊齊,，努力用鬢邊的頭發(fā)來掩蓋日益稀疏的地中海，配上金絲邊眼睛,，他很喜歡自己達(dá)官貴人的氣質(zhì),。

　　“我是市局刑警隊(duì)的，這是我同事,，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可以問話嗎？”

　　于子龍點(diǎn)點(diǎn)頭,，汪海波繼續(xù)說,，“你遇襲那晚的事你還記得嗎,？”

　　“嗯，我和朋友吃完飯回家,，走在小區(qū)里的時候,，綠化帶里突然跳出來一個人，他手里拿著刀,，他朝著我的胸口刺了過來,，后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庇谧育堈f話很慢,，氣若游絲,，汪海波聽著很費(fèi)勁卻又沒辦法著急,。

　　“你有沒有看到他的長相,？外形記得嗎,？”

　　“他帶了帽子,，沒看清，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了,。”

　　“我們懷疑襲擊你的人叫江舒年,，你認(rèn)識他嗎,？”

　　“不認(rèn)識,。”

　　“他是王麗娜的弟弟,?！?p>　　于子龍的臉色越發(fā)蒼白，他止不住地顫抖,，甚至病床都跟著他在抖動,。

　　“去叫醫(yī)生，快去,！”汪海波揮手讓王小勇出去,，自己走到病床旁邊，“于子龍你冷靜,，深呼吸,，保持呼吸平穩(wěn)，別激動,，別激動,。”

　　醫(yī)生很快就趕了過來,，查看了于子龍的情況說不要緊，但是病人剛醒,，不能太受刺激,，盡量讓他情緒穩(wěn)定。

　　“你剛才的反應(yīng)足以說明你知道內(nèi)情,，但是為了確保你的健康,，我必須問你，你還能不能堅持問話,？”

　　一分鐘的沉默后,，于子龍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建軍被殺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p>　　“那許凱旋呢？”

　　“他,？也死了嗎,？”

　　“是，加上之前自殺的?？》?，溺水的閆德明，你先說一下你們這些人和王麗娜的關(guān)系吧,?！?p>　　“王麗娜剛來的時候，我們都驚為天人,，她平時不太愛說話,，很溫柔，不像我們廠子里大多數(shù)女人,，她們粗魯又蠻橫,。許凱旋和常俊峰經(jīng)常在宿舍談?wù)撏觖惸?，有時候說著說著就會吵起來,，不過那個時候沒有結(jié)婚的男人都在追求王麗娜，甚至有幾個結(jié)了婚的也整天獻(xiàn)殷勤,?！?p>　　“你是說李建軍嗎？”

　　“不只是李建軍,，當(dāng)時還有別人,，只不過王麗娜對他們都一視同仁不太愛搭理他們，后來她就有了對象,，而且沒多久就結(jié)婚了,。”

　　“王麗娜結(jié)婚以后,，還有人追求她嗎,？”

　　“正兒八經(jīng)的追求肯定沒有，許凱旋就是貪圖王麗娜的美色,，看到?jīng)]希望了自然就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可是常俊峰沒有，他是真喜歡王麗娜,?！?p>　　“王麗娜為什么會和李建軍在一起？”

　　“那個李建軍純粹就是個偽君子老流氓,，平日里裝的細(xì)心體貼,，像個婦女之友，好多女人都跟他不清不楚的,，知道他和王麗娜在一起我們也很驚訝,，覺得王麗娜無論如何也不該看上他，后來才聽人說,，王麗娜不會生孩子,，她男人老打她，兩個人關(guān)系很差,，結(jié)果就被李建軍鉆了空子,。”

　　“這種事情你從哪兒聽說的,？”

　　“李建軍跟別人說的,，他老跟別人炫耀，說連套兒都省了,，玩的很放心,。”

　　王小勇心里暗暗罵了一句人渣,，汪海波繼續(xù)問,，“既然王麗娜和李建軍已經(jīng)在一起了，許凱旋又是怎么回事,？”

　　“剛知道李建軍和王麗娜的事,，許凱旋和常俊峰都要?dú)庹?，尤其是許凱旋,，他說王麗娜看著清純，誰知道這么下賤風(fēng)騷,，他說這話的時候?？》逡苍冢瑑扇瞬铧c(diǎn)打起來,，我和閆德明拉開的,。常俊峰后來就不太愛搭理他,，他總是悄悄跟著王麗娜。”

　　“他跟著王麗娜想干什么,？”

　　“就跟著,，不干什么?！?p>　　“嗯,，你繼續(xù)?！?p>　　“后來就是那個偷情的視頻,，許凱旋不知道走了什么運(yùn)，李建軍和王麗娜偷情居然讓他碰見了,，還拍了視頻,，他就用視頻要挾王麗娜，王麗娜怕他告訴別人只好讓他睡了,?！?p>　　“你和王麗娜是什么關(guān)系？”

　　“沒有,，我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

　　“沒有關(guān)系你為什么怕成這樣,？”汪海波突然聲色俱厲,，于子龍被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說,，“都怪趙德明,，這事兒是趙德明提出來的，有一天他在宿舍說這么好的女人就是花錢玩玩兒也值,，許凱旋就說沒問題,，一次兩百他來安排，然后我和趙德明都給了他錢,?！?p>　　“你也真夠無恥的，”王小勇氣鼓鼓的說,，“你們這些人把女人當(dāng)什么了,？就是玩物嗎？”

　　“警察同志,，我就一次,，我真的就睡過她一次，我當(dāng)時也是鬼迷心竅了,，我發(fā)誓我真的只有一次,?！庇谧育堈f著又激動起來，汪海波和王小勇都不想理他,，等他自己慢慢穩(wěn)定,。

　　“那你的意思是你還不算無恥？”

　　“比起許凱旋我肯定沒有他無恥,，趙德明也睡過她好多次,，他還跟許凱旋討價還價，許凱旋后來只收他五十塊錢,?！?p>　　“常俊峰知道你們的事嗎,？”

　　“本來是不知道的,，有天我們從酒店出來正好碰上了常俊峰,，他一看就急紅眼了,，和許凱旋趙德明打了起來，連帶著我也挨了不少拳頭,，結(jié)果王麗娜過來拉架,，讓常俊峰住手,，后來他倆就去開房了,，不過許凱旋問過王麗娜，她說他倆沒事就是說了會兒話,，也不知道這?？》逶趺聪氲摹,！?p>　　王小勇白了他一眼,，想說這是愛情，又覺得說出口太肉麻,，示意他繼續(xù),。

　　“常俊峰知道了許凱旋干的這些事,，警告他不要再搞王麗娜,，可許凱旋怎么會聽他的，依舊我行我素,，又一次?？》搴驮S凱旋爭吵的時候，李建軍正好路過,，他本來就對廠子里傳許凱旋和王麗娜的事非常不滿,，找過許凱旋幾次,，許凱旋也沒敢承認(rèn)，這下李建軍聽了個明明白白,，自然不會放過他,，兩個人大打出手,，頭破血流,，當(dāng)時都沒人敢去拉架，兩個人就像瘋了一樣,，鬧得太大,，兩個人被關(guān)進(jìn)了保衛(wèi)科?！?p>　　“視頻是誰發(fā)出來的,，你知道嗎？”

　　“不知道,，許凱旋為了要挾王麗娜,，平時手機(jī)一直貼身放著，那個視頻他也只是給我們看了看,，根本就不讓我們碰手機(jī),。”

　　“據(jù)你所知,，還有沒有人和王麗娜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

　　“沒有沒有，我知道的沒有,?！?p>　　“你們這樣羞辱她，她沒有反抗過嗎,？”

　　于子龍想到自己和王麗娜那一次,，王麗娜拼命掙扎，許凱旋卻絲毫不憐香惜玉,，他接連扇了王麗娜幾個耳光,，掐住她的脖子，嘴里說著老毛病又犯了,，給她兩拳就老實(shí)了,。他猶豫了一會兒說，“沒有,，王麗娜是自愿的,。”

　　王小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說謊,，他咬牙切齒地說,，“說實(shí)話,。”

　　“她真的是自愿的,，她害怕許凱旋把視頻公布出去,，所以她很聽許凱旋的話，我們沒有強(qiáng)迫她,！”

　　王小勇看他還是不說實(shí)話,，一拳打在床上，“你們這些人渣,，是你們把王麗娜逼上了絕路,，你們就沒有一絲愧疚嗎？”

　　“有有有,，我十分愧疚,，我后悔的不得了，但是把王麗娜逼上絕路的是公布視頻那個人,，但真的不是我,，她的死與我無關(guān)啊?！?p>　　走出醫(yī)院汪海波點(diǎn)了支煙,，郁悶地說，“這他么都什么事兒啊,?！?p>　　“這些渣男都該死，江舒年這是替天行道了,?！蓖跣∮潞藓薜卣f。

　　“誰是天,？法律才是天,，”汪海波拍了王小勇的后腦勺一下，“發(fā)發(fā)牢騷就算了,，要記得自己的身份,。”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現(xiàn)在到處都找不到江舒年,，我要是他我早跑了?！?p>　　“你猜他知不知道于子龍沒死,？”

　　“我怎么知道他知道不知道？這怎么又說上繞口令了,？”

　　“走吧回去跟馮局匯報一下,?！?p>　　“汪隊(duì)你先跟我說說唄，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江舒年,，精心策劃了這么多謀殺案，以為替姐姐報了仇,，過兩天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個居然沒死,，你會怎么辦？”

　　“那我肯定無論如何要解決了他,，不然這仇報得就不完整了,，”王小勇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你想拿于子龍當(dāng)誘餌？”

　　“走吧,，回去商量商量,。”

　　眼前這具尸體大概是趙君昊見過最慘的,，因?yàn)榭雌饋硭潜换罨畲蛩赖?，臉上布滿了血污，離他身體不遠(yuǎn)的地方也分布著一些血跡,，不過現(xiàn)場已經(jīng)不知道被多少汽車自行車電動車行人給破壞了,，他歪坐在墻邊的樣子讓趙君昊莫名想到了賣火柴的小女孩，他雖然不是凍死的,，但是一上午這條巷子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沒有一個人愿意上前去看一下這個人怎么樣了，算了還是不要這么絕對,，也許是有善良的人因?yàn)槟懶『ε虏挪桓疑锨鞍伞?p>　　“死者身上沒有手機(jī)沒有錢包,，沒有可以認(rèn)定身份的東西，這條巷子里也沒有監(jiān)控,，路口有,，我一會兒去查查能拍到多少?！?p>　　趙君昊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場還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嗎？”

　　“在尸體附近提取到幾個煙頭,，不知道和案子有沒有關(guān)系,，這種水泥路面很難提取腳印?！?p>　　“報案人在哪兒,？”

　　一個年過六旬的大爺被人帶了過來,，他看起來倒是沒有很害怕，眼神中盡是悲憫,。

　　“大爺,，你住在這附近嗎？”

　　“嗯,，”大爺指了指巷子對面的居民區(qū),，“我一般早上出來溜溜彎，從這條巷子穿過去,，那邊有個菜市場,。”

　　“您幾點(diǎn)出來的,？”

　　“6點(diǎn)多吧,。”

　　“您過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尸體了嗎,？”

　　“嗯,，不過當(dāng)時他的頭上蓋著一件衣服，我還以為是個酒鬼呢就沒在意,，正好今天菜市場外面有人下棋,，我買完菜就看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有10點(diǎn)多了,，我看他還在那兒,，我怕這人出事就想叫叫他，結(jié)果我叫了兩聲沒反應(yīng),，我就走過去拿開了衣服,，我看他滿臉是血先打了120，急救車過來說已經(jīng)沒氣了,，然后才報的警,。”

　　“怪不得,，”趙君昊小聲嘀咕了一句,，“大爺您先回家吧，有需要我們再聯(lián)系您,?！?p>　　這時徐法醫(yī)從尸體旁邊站了起來，搖著頭走到趙君昊身邊,，“死亡時間昨天晚上10點(diǎn)到12點(diǎn),。”

　　“嗯?！?p>　　徐法醫(yī)摘了手套招呼人過來抬尸體,，趙君昊驚訝地問，“沒了,？”

　　“渾身都是傷,，看不出致命傷在哪兒，等尸檢報告吧,，唉,，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能被打成這樣，唉,，唉,。”

　　趙君昊這時才走到尸體旁,，他仔細(xì)地看了看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他跟徐法醫(yī)要了一副手套，撥開一些黏在臉上的頭發(fā),，他霎時覺得自己墜入了萬丈深淵,。

　　死的人是江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