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他把手在桶里洗了洗,，從一張桌子底下抽出一只水壺，然后拿來一只紙杯,，給我倒了一杯水,。

　　我連忙雙手接過，舉到嘴邊吻了一下,，水溫溫的,，剛好可以喝，便順勢喝了一大口,。一股溫熱的感覺從嘴巴一直蔓延到胸口,，這是一種我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舒服感覺。

　　“你沒有話要說嗎,？難道你任由人們這樣說你,？”

　　“呵呵，謝謝你,！我都沒幾年可活了,，那有時間跟別人爭這些閑氣？我可要把所有時間都用在讓我活得坦然的活兒上,?！?p>　　“這么骯臟低下的活，還要遭受別人的白眼和沒來由的非議,，難道這就是讓你過得坦然的活兒,？”我滿臉通紅地爭辯著。

　　老人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有好一會兒,，然后，又給我倒了一杯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難道工作真的有低下之別嗎？你想一想如果沒有清潔工，大街上的垃圾誰來掃,，你們這個小區(qū)的衛(wèi)生誰來搞,。清潔工可以說是這個世界的臉面，他們把衛(wèi)生搞好了,，這個世界就美了,，他們沒把衛(wèi)生搞好，這個世界將變成一個丑八怪,。這是世上最不可缺少的工種,，卻給看作最骯臟低下的工作，領著最少的薪水,，唉……”

　　老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透著自豪，透著不解,，透著悲傷,，但他沒有再說下去。

　　老人的目光如火辣辣的太陽,，照得我生痛,。他的話如一把鋒利的剪刀，把我剪得一絲不掛,，我的臉火辣辣的,，就像整張臉涂滿了辣椒油。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我在羞愧著我的羞愧，他在沉默著他的不解,。

　　突然,，他看了一下時間，說：“其實,，那些人那樣說我,，也不凈是瞎說，還是有一定根據的,。你現在輕手輕腳地走向后門，記住不要出門,，就悄悄地伏在門后往垃圾桶那里看,，等一會兒，你就一切都明白了,?！?p>　　我按照老人的吩咐，悄悄地伏在門后面，從門縫里往垃圾桶那邊窺探,，感到自己竟有幾分像偵探,。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過去后,，啥也沒有看見,。

　　我轉過身，正想撤退,，卻看到老人走了過來,。他把食指豎在嘴唇中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后向門縫那里點了點下巴,。

　　我于是又轉身，再次從門縫看出去,。

　　深黑色的褲子,，深黑色的上衣，頂著一把雜亂的隨風擺動的頭發(fā),，飄了過來,。

　　我嚇了一跳，向后急退兩步,，撞在了老人的身上,。

　　老人伸出雙手把我扶住，我避免了摔倒的尷尬,。

　　我心中大怒：誰他M的這么缺德,，三更半夜出來嚇人，好在不是紅色的衣服,，否則準給嚇出尿來,。

　　我望著老人，張開嘴巴……老人又向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并向著門縫再次點了點下巴,。

　　我重新鼓起勇氣，走到門前,，再次從門縫里窺探出去,。

　　那道影子已飄到了垃圾桶旁，把雙手插進垃圾桶,，飛快地翻找著,，垃圾給她攪動起來，發(fā)出“颯……颯……”的聲音,，時不時濺出些來,，撒落到地面上。

　　這一刻，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我不禁回頭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笑了笑，又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只得憤憤不平地轉回頭去,，從門縫里瞪了外面那道人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