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榆林衛(wèi)所，總兵曾況焦頭爛額,、一籌莫展的坐在主位上，快入夜了,，明亮的燭火把議事廳照得通亮,。

　　事發(fā)突然，現(xiàn)任官被人刺殺,，昨天下午就由快馬報來衛(wèi)府,。這是開朝來未曾出現(xiàn)過的大案，今天，衛(wèi)府已經(jīng)商議一天,，曾況忙得連晚飯也顧不上吃,。

　　改榆林衛(wèi)為榆林府的圣旨一個月前就收到了，新任太守馬上就要到來,，這么個關(guān)鍵時候,，出了這樣的大案，給他的交接蒙上了一層大陰影,。搞不好,，就會吃個眼前虧。

　　把一行政區(qū)設(shè)為軍鎮(zhèn),，這是當今圣上的獨創(chuàng),，為的是對付邊境的騷擾，將行政與軍事托付一人,，便于事權(quán)一體,。

　　他由一純粹的軍人，集軍政大權(quán)于一身,，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還沒過足癮，朝廷的風向又變了,。變就變吧,，無非是干回老本行，回延綏府去當總兵,。此時,，朱元璋為了傅忠，把府治所在之地遷到了延安,。

　　“這些天殺的賊子,，什么時候動手不好，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彼睦锇蛋抵淞R著。

　　刑曹蹙眉說道：“吳堡縣令死得不明不白,，已經(jīng)兩天了,，一點線索也沒有。怪就怪在他的家人,，家主頭都沒有了,，竟然沒發(fā)現(xiàn)半點動靜，早上起來,，事情就發(fā)生了,?！?p>　　”聽說財寶什么的倒還未損失?！?p>　　”坊間傳聞,，出事那天，北風凜冽,，有白衣白甲的天兵從天而降,，取了他的頭顱而去，這如何讓人相信,?！?p>　　主薄田蘊不屑地說道：“這些傳言，只是被他害慘了的人囈語,。你怎知道財寶沒有損失,，他家里不敢亂報而已。想想胡令一生,，餓狼饑虎,，也沒有像他這樣貪婪的。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nèi)刳脂油,，吳堡的地皮都被他刮低了三寸。這么大的民憤,，其死不足惜,。”

　　他就是吳堡人,，舉人出身,，眼看進士無望，就謀了個幕僚身份,。平生嫉惡如仇,，早就看不慣禍害鄉(xiāng)梓的貪官。

　　曾況搖搖頭：“人都死了,，就不要再說他的不齒之事了,。你們想想，怎么逮著行兇之徒,，向新任知府交代,。我是快要走的人了，你們都得留在本地,，可不要給知府留下不好的印象?！?p>　　田蘊心里腹誹道,，走,，你倒想，也不知新任知府是個什么樣的人,。要是個老謀深算的,，你就等著吃掛落。

　　他是原來榆林縣衙門的人,，改縣為衛(wèi)所后,，自然升了半級。曾況來后,，手里沒有文職官員,，把他留了下來。

　　他感激曾況,，處處為曾況著想,。這次也不會例外。案子的真相不重要,，尤其對胡縣令這樣的貪官,。

　　“縣里提供不了線索，衛(wèi)所能有什么辦法,，只能責成他們,，繼續(xù)破案。以此為據(jù),，趁新任知府還沒來,，報與延綏了事?！彼€是用原來的稱呼叫延安府,。

　　榆林縣改為軍鎮(zhèn)后，屬于特例,，行政上很多部門由延綏代管,，這樣做也不外題。

　　曾況：“頭都沒找到,，家屬已經(jīng)鬧到衛(wèi)所,，怎么打發(fā)?！?p>　　田蘊：“屎不臭,，挑起來臭，他家里人心中就沒一點數(shù)嗎,？這明顯是尋仇案子,。”

　　“胡令橫行吳堡,，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要食其肉,、寢其皮的還少嗎！這下好了,，鬧了個人財兩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衛(wèi)所可明確告訴家屬,，人是死在吳堡的，他們有線索,，衛(wèi)所根據(jù)提供的線索來查案,。沒有線索，衛(wèi)所就只能派人下到縣里,，協(xié)助地方破案,。”

　　曾況是軍人,，肚里沒這么多彎彎繞,，“事是這么回事，關(guān)山阻隔,，也不知新任知府何時到來,。不查出尋仇者繩之以法，勢必造成衛(wèi)所與下面各縣人心不安,，也不好與新知府交接”,。

　　田蘊暗叫可惜，報與延綏,，就是讓新任官與他們?nèi)ゴ蚩谒偎?，你好就此脫身?？蛇@話不好明說,。

　　刑曹：“此次作案的手法相當老練，當?shù)乜隙]有這么厲害的人,。聽說胡令在延綏為官時,，也是個狠角色，得罪的人不少,。若是延綏有人插手,，事情恐怕就扯大了?！?p>　　曾況一拍桌案,，定調(diào)道：“吳堡縣（軍鎮(zhèn)總兵對下面縣令的稱呼）為人且不去管他，案子是一定要查清的,，刑案上不能放松,。否則,，人人私下報仇,，那還成個什么樣的世界,。我們秉公行事，交接時也有個說頭,?！?p>　　刑曹思索了一會說道：“據(jù)縣里門下賊曹（管理治安的官員）上報，出事前幾天,，有人看見,，有外鄉(xiāng)販酒之人在市集上出現(xiàn)，出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這些人是否與案件有關(guān)?！?p>　　縣衙內(nèi)的管家,，心里知道犯案的就是那些酒販子，可他收了人家錢財,，又是自己帶進后衙的,，他不哪敢聲張，只是暗暗散播了一些消息,。

　　曾況搖搖頭,，“外鄉(xiāng)人哪里有這么大的膽子，沒有內(nèi)應(yīng),，強龍難壓地頭蛇,。就是謀財害命，也用不著把腦袋帶走,，這分明是有深仇大恨的人干的”,。

　　刑曹：“假定是他們做的，沒有內(nèi)應(yīng),，確實不敢如此放肆,。要是有內(nèi)應(yīng)呢？能利用外鄉(xiāng)人來做此兇殺案子,，來頭肯定小不了,。”

　　一句話,，又把案子引向延綏有人指使,。

　　曾況心里一愣，刑曹的話并非無的放矢,，要是真的有延綏府里人插手,，事情就復(fù)雜了,。

　　田蘊見曾況久久不說話，總兵在衛(wèi)所,，也是主管刑事案子審判的,，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走路,，十有八九,，案子只怕真的與延綏有所牽涉。這一順藤摸瓜,，一池水,，也得攪起滔天巨浪。

　　胡縣令雖然貪得無厭,，若是仇殺案,，他心里還向著作案的一方。但絕不能由著他的政敵,，如此草菅人命,。

　　他插話道：“不抓住販酒，一切都無從談起,。無憑無據(jù)的,，怎么就敢懷疑州里有人插手?？煞衽沙龅昧θ耸?，四下張網(wǎng)，抓到那些酒販子再說,?！?p>　　三人都負有衛(wèi)所治安責任，一合計,，基本上也不外題,，刑曹一合卷宗，說道：“我這就去安排人手”,。

　　若不是傅忠插手,，他們的分析也算合情合理。遠離中原,，僻處西北的貧瘠小縣,，哪里有如此手段高強的歹徒。

　　時間又過了五天,，傅忠才趕到榆林上任,。這個五天，傅忠可沒閑著，他打發(fā)張略,，趕往西安,，拜訪了陜西軍械衙門。這是傅友德主管的部門,，頭頭們知道小主子要換金子與采購小車,，雖不知用做何事，二話不說,，便將金子兌換成了銅錢,。又盡心打造了一千五百輛高過馬腿的小車。

　　到了榆林,，其他交接的事都好說，就是吳堡的事,，新官舊任,，兩人都不好怎么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