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棘手的問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待眾人吃得差不多時,胥文相便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周主簿的事情本縣也知道了,,此番周主簿到本縣真是使我衙署上下都蓬蓽生輝啊,,”胥文相語氣一轉(zhuǎn),,“只是這一段縣里的事情有些多,,怕是一些禮儀沒法按期舉辦了?!?p> “不妨事,,都是虛禮,我也只是個小小主簿罷了,,不辦也是可以的,,”比起到任的一些禮儀,周侯燦反而對這一段發(fā)生的事更感興趣,,便轉(zhuǎn)而發(fā)問,,“只是不知最近這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胥文相隱晦地看了陳廣泰一眼,,見陳廣泰微微點頭后才嘆了口氣,,對周侯燦說道:“事情沒那么簡單?!?p> “或許陳典史已經(jīng)給周主簿你講了一些事,,但依本官之見,事情恐怕不像看上去那樣簡單,。
“這件事其實就是瑤人借機生事,,本來沒多大點事,,讓他帶著人這么一鬧,,性質(zhì)可就變了。
“要是就是兩個小民之間的事其實也好辦,,各打五十就行了,。可現(xiàn)在兩邊都聚攏了這么多人,,這不是威脅官府是什么,?”
陳廣泰看著越說越氣的胥文相,輕咳了一下,,胥文相這才意識過來自己方才有些失態(tài),,便打著圓場道:“瞧我說的,,這幫人你只要不去理他,他們很快便會自討沒趣,,各安本分了,。”
陳廣泰見這樣下去也沒有什么話可說了,,便起身道:“縣尊,,周主簿新任,公務(wù)上的話明日再說也不遲,。今日也晚了,,下官先帶著周主簿認(rèn)認(rèn)路,不知縣尊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暫且就這樣吧,,”胥文相揮了揮手,“今日確實晚了,,周主簿先安歇了罷,。”
陳廣泰聽胥文相這樣說,,便領(lǐng)著周侯燦出了后堂,,喚了個皂隸提燈,向右邊拐去,。
走到一處拐角,,陳廣泰又向右拐去。
正在周侯燦在心里暗自記憶路線的時候,,便聽到陳廣泰開口,。
“周主簿,這西邊便是下官的住處了,,夜間下官就在這兒,,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喚我?!?p> 周侯燦點了點頭,,又繼續(xù)跟著陳廣泰往前走了幾十步,到了下一處院落,。
他看著這座微微傳出些燈火的院落,,很快便猜到這就是主簿所住的院落了。
果不其然,,陳廣泰很快便停住腳步,,回過身引著周侯燦上前道:“周主簿,這便是主簿衙了,您先看看需不需要什么物件,,下官明日便備齊,。”
周侯燦聽了,,便邁步進(jìn)了門,,先環(huán)顧了四周一圈,又到各個房間看了看,,發(fā)現(xiàn)其實并不需要再添置什么新東西了,,便出來對陳廣泰說道:“多謝陳典史費心了,本官倒是沒有什么要準(zhǔn)備的了,?!?p> “那就好,下官還擔(dān)心周主簿你可能會住不慣這兒,,”陳廣泰這時對著一旁的皂隸使了個眼色,,然后正視周侯燦,“周主簿,,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侯燦看著有些急切的陳廣泰,點了點頭,,后退一步把他讓進(jìn)了門內(nèi),。
“周主簿,現(xiàn)在縣丞不在,,縣丞的職分你是不是要攤一些,?”
這話一說出來,周侯燦心里馬上便警覺了起來,。
聯(lián)想到方才見胥文相之前這陳廣泰說的半截話,,就算周侯燦是傻子,也能猜出個一二三了,。
“這個,,”周侯燦打了個哈哈,“一切自然還是聽?wèi){胥縣尊安排,?!?p> “周主簿這樣想最好,”陳廣泰臉上波瀾不驚,,“下官也是這樣想的,,只是我們收到圣旨在先,,縣丞守喪在后,,所以胥縣尊的意思是等周主簿你來了之后再說這件事。我只是先提醒一下周主簿,免得你到時候吃驚,?!?p> “那可真是太好了,這件事能議定清楚便最好不過了,!”周侯燦現(xiàn)在徹底摸不清陳廣泰的意圖了,。
既然這件事還沒有定論,陳廣泰又何必這么火急火燎地前來探聽他周侯燦的口風(fēng)呢,?
雖然羅列支持他兼理縣丞的事務(wù),,但羅列肯定不會親自下場來找胥文相說這件事。既然羅列不會下場,,周侯燦作為一個只有虛名卻沒有任何根基的新人,,怎么可能一來就能抓住這部分權(quán)力?
所以周侯燦從一開始就沒有嚴(yán)肅地考慮過這件事,,畢竟主簿的職掌本來就和縣丞在某種程度上重合了一部分,,如果漳浦縣原來分工不甚明確的話,他當(dāng)然便有機會光明正大地干一些原來縣丞所分管的事項,。
何況光是主簿分內(nèi)的稅糧捕盜之事都夠周侯燦忙了,,周侯燦也不是那種貪戀權(quán)力之人,他自然也沒有爭權(quán)的心思,。
如果要爭權(quán),,老老實實地在京師按部就班地走著翰林的遷轉(zhuǎn)路線豈不是更快?
周侯燦很快便送走了想要離開這兒的陳廣泰,,閉了外門,,拴上門閂,到院子里轉(zhuǎn)圈去了,。
方才周侯燦只是匆匆在院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有些東西自然看不仔細(xì),現(xiàn)在整個院子內(nèi)也沒有了外人,,他便趁這個機會開始仔細(xì)了解院子內(nèi)的構(gòu)造情況,。
院子里有三排房子,西面和北面都是縣衙的高墻,,東面周侯燦進(jìn)來的門就是唯一一處通向外面的門,。
“老爺!”
正在周侯燦在院子里摸黑轉(zhuǎn)圈時,,平地里響起的聲音突然把他嚇了一跳,。
周侯燦忙起身看去,見是虎子站在房屋門口,,方才松了一口氣,。
“你怎么還不睡覺?。俊敝芎顮N開口問道,。
“老爺沒進(jìn)屋,,虎子不敢睡?!被⒆忧优持鸬?。
“怎的了?”周侯燦不禁有些想笑,,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也被嚇了一跳的這個事實,,“之前在驛站趕路的時候你不是也能睡嗎?”
“再說了,,”周侯燦左右看了看,,“屋里面不是還點著燈呢嗎,有啥不敢睡的,?”
周侯燦嘴上雖是這樣說著,,但還是沒有再在院子里轉(zhuǎn)悠,而是拉著虎子進(jìn)了屋內(nèi),。
屋內(nèi)的陳設(shè)還是不錯的,,至少剛才周侯燦進(jìn)來掃的那一眼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
周侯燦在屋里找出床鋪,,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床鋪并不是很潮,。
他一邊讓虎子幫著鋪床,一邊在屋里翻找著面盆,、水壺這些日常必備的用具,。
在他把東西找的差不多時,虎子也把床鋪好了,。
周侯燦很快便吹熄了燈,,躺到了床上。
在這種極其安靜的環(huán)境下,,本來沒有多少睡意的周侯燦很快便睡著了,。
可好景不長,第二天早上卯時不到,,就有吏員在周侯燦的院外敲門,。
“周主簿,卯時到了,!”
周侯燦就是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醒來的,,他迷迷糊糊地洗完漱,腦子里就像裝了一團(tuán)漿糊一樣頭重腳輕地出了門,。
“何事???”周侯燦這時完全沒有清醒,帶著被吵醒的怨氣問道,。
外面敲門的吏員聽到周侯燦這樣說話,,心里十分慌張,。他是第一次見周侯燦,,也不知道周侯燦的喜好,見自己好像已經(jīng)觸怒了周侯燦,,便只好硬著頭皮道:“周主簿,,卯時到了,要升堂了,!”
聽到“升堂”兩個字,,周侯燦的腦子便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趕路了,,而是在縣衙里,。
“好,你等我片刻,,我去去便來,。”周侯燦飛快跑回屋內(nèi),,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對著銅鏡反復(fù)確認(rèn)后方才緩緩出來,對著外面等候的吏員說道:“快走吧,?!?p> 隨后,周侯燦便在這人的引領(lǐng)下到了后堂,。
見胥文相已經(jīng)在此等候了,,周侯燦便直接行禮道歉道:“胥縣尊,是我的不是了,,我……”
“沒事,,周主簿你也是剛來,昨天晚上也有些過于匆忙,,沒有告訴你這些事,,不知者不罪嘛?!瘪阄南嗟故谴蠖鹊?fù)]了揮手,,表示自己不在意這些事情。
周侯燦見狀,,又是一通感謝,。等兩人無話可說后,,胥文相便提議前往大堂
到了大堂上,胥文相先到主位坐了,。周侯燦則是不知道該往哪里坐,,還是在一旁站著的陳廣泰的暗示下才在正堂的左側(cè)下首位坐了。
正當(dāng)周侯燦看著對面的空位,,猜想這是不是縣丞的位置時,,一陣鼓聲突然響起,緊隨其后的是一聲渾厚的“開門”,。
周侯燦沒見過這一套,,覺得有些新鮮,便坐在位置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堂上堂下這些人的動靜,。但是不管怎么說,,他周侯燦都知道自己第一天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不能漏了怯,,于是便一直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還竭力作出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表情掛在臉上。
周侯燦的這個樣子著實唬住了不少人,。
在諸色人等入內(nèi)的時候,,大堂內(nèi)原有的吏員便開始悄聲交頭接耳。
“這便是那周侯燦周主簿了吧,?!?p> “那可不?你不想想,,周主簿可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人家壓根都不覺得咱這升堂有什么稀奇的?!?p> “那是自然,,誒,胡老八,,你不是早上去請周主簿了嗎,?他人怎么樣?”
見眾人逐漸把期待的眼神隱晦地移到他身上,,胡老八吞了口吐沫,,回想著今天早上周侯燦對他完全不同的兩個態(tài)度,悄聲道:“周主簿頗有計較,,不是我們這些當(dāng)吏員的可以欺瞞的人,。”
見眾人一臉不信的樣子,,胡老八便接了一句:“你們不信可以明天早上去請他,,到那時你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