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周林剛接手的客戶Carsamo,，之前的好幾年都由祝耀輝跟進,，一直沒什么進展，今年的業(yè)績不但沒有上升反而下降了三分之二,。他算是公司的老客戶，可是眼看只剩三個月才交給周林,。明知其中細節(jié)的孫萍,，向周林問過幾次客戶是否有詢盤，就像是客戶隨時準備下單,，業(yè)績唾手可得,。
既然是從祝耀輝手上接過的客戶，周林自然從一開始就不敢怠慢,，經(jīng)過多次溝通,，客戶表示沒有采購意向，很冷淡,，但對報價來者不拒,，因為他只想探聽一些行業(yè)價格。上次會議做過匯報,，可祝耀輝對此并不理睬,。
孫萍甚至在會議上向周林過問該客戶的進展，試圖讓周圍的人覺得是周林撿了個大便宜,，周林只能重復說過的話,，并主動詢問是否還有哪款產(chǎn)品推薦給客戶比較好，有什么建議,。孫萍提到一款面霜,，說可以推薦給客戶。一旁的祝耀輝讓周林對客戶直接說：這是新設(shè)計的,、更好的配方,，并讓周林謊稱有幾個客戶巳經(jīng)看上,，如果他不要的話，就把這個配方賣給同一個市場的其它客戶,，不會一直等他確認,。
會議結(jié)束了，可腦海中浮現(xiàn)出祝耀輝面目可憎的臉還在一遍又一遍重復說：要給客戶緊張感,，壓迫感,，態(tài)度要強硬，要威脅,。雖然無數(shù)次重復,，但周林至今還在猶豫，因為這和她多年的理念形成巨大反差,，她在思考是否還要堅持自我,。雖然對公司巳不抱有希望，抬腳走人的結(jié)果隨時都可能發(fā)生,，但無論是對公司,，還是對客戶，周林都不想把事情推向如此不堪的境地,。
周林打算再和客戶Carsamo聯(lián)系一次,。在正式溝通之前，為了慎重,，為了提醒對方,，更為了撇清關(guān)系，關(guān)于和客戶的溝通方式,，周林有意再次詢問孫萍,。
“我會再和這個客戶聯(lián)系，你們在會上說到的那款面霜,，我先發(fā)配方給她看看,，看他怎么說?！敝芰窒葤伋鲞@個話題,。
“嗯，你聯(lián)系吧,，價格按我說的報給他,。”孫萍很自然地就回答了,。
“好的,，但是我怎么跟客戶說,？因為之前溝通時,，他表示過不想買這類產(chǎn)品,，也沒有采購計劃，倉庫還有很多存貨沒賣掉,?！敝芰种鲃訂柕竭@個問題。
“你就跟他說,，這是很好的配方,，他不買的話，我們就賣給別的客戶了,，不可能一直就等他一個人,，威脅他一下?！辈怀鏊?，孫萍毫不猶豫地重復了之前的話。
“這樣直接說不怕客戶會反感嗎,？”周林表示了自己的擔憂,，這也是和祝耀輝說過的話。其實周林也是在提醒對方可能發(fā)生的結(jié)果,。
但孫萍笑笑不以為意,，說道：“當然這么說啊，要不然還能怎么說,?！?p> 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復，周林說道：“好的,，那我盡快和客戶聯(lián)系,。”
既便如此,，周林仍然沒有完全照辦,，她采取了折衷的方式和客戶進行溝通，保留了一些余地,，除了將祝耀輝的話用和緩的方式告知客戶之外,，還鼓勵客戶考慮當?shù)厥袌銮闆r從多渠道宣傳，告訴客戶這樣做應該能獲得很好的市場反饋,。為了打消客戶的擔憂,，周林還強調(diào)公司會在銷售過程隨時提供必要的協(xié)助，比如產(chǎn)品質(zhì)量的說明,、原料品質(zhì)和生產(chǎn)流程的把控,，讓客戶不用太擔心。周林不敢貿(mào)然報價,，再次詢問過孫萍后,，將孫萍說的價格,，報給了客戶。
在周林的意料之中,，客戶的反彈很大,。在客戶看來，跟祝耀輝有幾年的合作,，任何機會只應該留給他,，其它的話都是借口。對于價格,，客戶一開始說價格太高,，但當周林問其是否有意向下單，價格可以再商榷,，可幫他爭取這唯一的機會時,，對方卻變得支支吾吾，并迅速轉(zhuǎn)移話題,。周林明白,，客戶只是需要一個借口而巳，會不會下單,，他心里早巳決定,。
很快，客戶將在交流過程中的不解和擔憂上升成了憤怒,，直接轉(zhuǎn)達給了祝耀輝,。
祝耀輝得此消息如獲至寶，將周林一通臭罵,，將所有的責任推給了她,，在會議上大罵周林不懂尊重客戶，態(tài)度差,，做事不講方式方法,，才導致客戶的反感和投訴，好好的一個客戶,，到了周林手里搞砸了,。此時的祝耀輝仿佛能以此掩蓋因他而造成的公司的虧空，重新獲得公司的認可,。
面對祝耀輝的怒罵,，周林并沒有吃驚，反而異常冷靜地看著祝耀輝,，經(jīng)過幾個月情緒的積累,，她不再坐以待斃，不需要再有任何保留，憋在心里巳久的話噴涌而出：
“這個客戶在你手上幾年,，業(yè)績持續(xù)下滑,，今年前10個月的業(yè)務量加起來還不夠一個人一個月的工資，這樣的結(jié)果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我。如果是業(yè)績好的客戶,，一定不會給我,。眼看到年尾，突然交接給我,，讓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為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客戶心里也很清楚,，是你不愿再搭理他，這點你作為公司領(lǐng)導,，心里應該有預期,。一個沒出業(yè)績，手上沒錢的客戶,，被你弄到病入膏肓了才丟給我,，在疫情這么嚴重的情況下，如果你覺得行,，為什么你不做,？你行你上啊,！白白的便宜會讓我拿走,？你把他變成地雷，引線在你手里呢,。工作這么多年的人,，沒人會看不出其中的詭計，找這樣那樣的借口,，很沒意思,。大家心知肚明，沒必要在人前表演,，都不是演員,。我按照公司的要求操作，按公司給的價格去報價,，你們突然覺得不對了,，突然要求和藹可親了，自己說過什么話,，突然全忘了,，失憶了,，不承認了，這里又不是劇組演什么戲呢,，川劇變臉都沒你會變,。一個小公司硬生生被你弄成了國粹，真是個笑話,。什么事情該自己承擔,，每個人心里都要清楚，也必須清楚,，都是成年人了,，玩這些真沒意思，讓人瞧不起,。進公司之后改規(guī)則,，補簽協(xié)議，提前挖好坑,，等著員工往里跳,，既沒道德，又沒格局,，卑鄙無恥鼠目寸光,。你認為我們不該談回報，但我不是來做慈善的,。這樣的公司,，確實不配一個員工一直待下去。難怪十年了,，沒一個老銷售,，三天兩頭換人。屁大點的公司整天烏煙瘴氣,。實話跟你說吧,，進了這個公司之后，那感覺就像掉進了糞坑,，實在惡臭,。”
周林平靜且堅定地說完,，在眾目睽睽中拉開門,，走出了會議室。
坐在旁邊的余曉寬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會議結(jié)束后,，余曉寬辦理了離職手續(xù)。周林問余曉寬，為什么不再堅持,，你的情況還不算撕破臉,，至少春節(jié)后再走，先踏踏實實過個年,。他說沒必要了,，上次的會開完就巳經(jīng)計劃好，多待一天都是煎熬,，毫無意義,，對他來說，沒有收獲,，只有消耗。
他問周林怎么決定,，周林回答說：“你都看到了,，馬上就到我了。其實幾個月前就失去了興趣,，就知道會出問題,，現(xiàn)在只是驗證了之前的猜測，看得更清楚了,，沒什么值得留戀,，更加不值得可惜?！?p> 潘惠春,，也就是大家口中喊的潘姐，一邊笑哈哈和別人聊天,，一邊將一份空白的離職報告甩在余曉寬的辦公桌上,，只說了一句：填完交給我。之后像個陌生人般轉(zhuǎn)身離開,。余曉寬為將近一年的工作畫上了句號,，只是并不圓滿，是個被掏空的句號,。
次日,，周林也辦理了離職手續(xù)。同樣是潘惠春,，將一份空白的離職報告遞到周林眼前時,，她想象中的這一天終于到來。潘惠春丟下類似的一句話：簽完交給我,，免得將來求職有影響,。經(jīng)過昨天對祝耀輝的那次回擊，周林巳經(jīng)釋放了那些纏繞在心中巳久的心結(jié)，像是了卻了一樁心愿,，所以心中沒有波瀾,。在這之前的一個小時，周林的辦公郵箱巳被修改密碼,，無法登錄,，電腦和所有辦公用品被鎖進了文件柜。
周林平靜地面對一切,，但在離開之前,，她還是找到祝耀輝說，按照進公司前的約定,，業(yè)績提成必須發(fā),。祝耀輝說業(yè)績清零了，當然也就沒有提成,。周林說：“嗯,，所以我只是來提醒你?！?p> 周林說完，轉(zhuǎn)身離開了,。當她將簽名的離職報告遞給潘姐時,，依然客氣地對對方說了聲“謝謝”，輕輕地扶了一下她的肩膀,，而坐著的潘姐沒有抬頭,，沒有回應。
周林走出了辦公樓,，沒有再回頭,。她離開了這個曾經(jīng)努力過，爭取過,，傷心過,，曾經(jīng)抱有一絲希望，也讓她失望的地方,。當離開的這一刻到來時,，她突然找回了丟失的、久違的輕松,，終于不用再糾纏,，終于不用忐忑不安，不用提心吊膽,。她又有些后悔,，后悔沒有更早地做出這個決定,，像陳亦雯一樣，這個地方根本就不該來,。無論怎樣,，終究是能離開了。
當天晚上,，周林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陳亦雯,，電話那頭的陳亦雯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說：“今晚一定要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