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其它公司忙著辦年會,，慶祝即將到來的春節(jié)時，圣潔新公司迎來的卻是不素之客,，都是各個供應(yīng)商安排過來索要原料貨款的,。他們成團成伙的來到公司，有的快到中午才到,，有的則一大早比員工還先一步就在門口蹲守,，等著人開了門一同進入。小小的辦公室,，擠滿了烏泱泱一片人,。他們的貨款被拖欠了一個月，甚至快三個月,，到了年尾,，正是缺錢的當(dāng)口，都想結(jié)清貨款,，過個好年,，給公司一個交代，也給工廠的工人一個交代,。因為拿到貨款,，才有錢給工人發(fā)工資，工人才有錢拿回家。
其中斯文點的供應(yīng)商,，采取的是靜坐的方式,，得知當(dāng)天沒辦法拿到貨款之后，就一直待在會議室喝茶聊天,。兇悍一點的威脅說要報警,，更揚言說要動手，搬走公司電腦,。當(dāng)氣勢洶洶的供應(yīng)商站在公司時,，祝耀輝不敢和他們發(fā)生正面、激烈的爭執(zhí),，沒了往日咄咄逼人的氣勢,，一反常態(tài)地點頭哈腰請各位冷靜，說一切事情都好商量,，問題都在解決當(dāng)中,，不用著急。祝耀輝步步后退,，勸他們不要沖動,，事情鬧大更不好收場?？僧?dāng)供應(yīng)商問他什么時候解決時,，他始終沒能給出明確的答復(fù)。供應(yīng)商極度克制,，為避免刑事責(zé)任,，沒有真動手。
祝耀輝的辦公室,，和會議室巳經(jīng)完全被供應(yīng)商霸占,。潘惠春和前臺小姑娘不敢怠慢，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不停給他們端茶倒水,。他們不時進進出出,，在辦公室內(nèi)隨意走動，或上廁所,，或在員工的辦公桌邊來回游蕩,，甚至故意將一些文件夾撞倒摔落在地。張藍華的辦公室也不能幸免,，不時被他們隨意推開,，甚至躺在沙發(fā)上不走。她只好找來祝耀輝,，當(dāng)著在場所有人的面,，沖他大喊這不是她負責(zé)的事情,，讓他自己處理。祝耀輝頹喪著臉不知該如何答復(fù),，只好不停勸說讓他們暫時先離開辦公室,，說問題一定會解決。
經(jīng)過近兩周的溝通和內(nèi)部協(xié)調(diào),，只優(yōu)先支付了時間拖得較長和脾氣不太好的那部分供應(yīng)商,。至于其它的供應(yīng)商，好說歹說,，讓他們等到年后,，祝耀輝說保證一定會處理。
再過幾天就是春節(jié),，年終獎的發(fā)放對于員工來說本該是最值得期待的日子,，一年的工作，總該有些收獲,。但是今年不但年尾的聚餐被取消,，甚至年終獎也大不如往年，多的不到一個月的工資,，少的只有一千元,。辦公室的氣氛越來越消沉，假期一到,，大家陸續(xù)沉默地離開像是在做一場無聲的抗議,，而這種抗議激不起一絲水花。
這個春節(jié)祝耀輝過得很不是滋味,，因疫情的原故，大家減少了出行,，可是仍然有幾位親戚千里迢迢從老家趕來,。祝耀輝無心招待一臉諂媚的親友，他想起之前要么吆五喝六地對人指手畫腳,，要么愛搭不理,，可現(xiàn)在，是能躲就躲,，所有的來電都交由妻子廖敏接聽,。親友來了之后，都不見他人影,，因為每次在他們到達之前,，祝耀輝就特地出門，只留下妻子和年邁的父母招待,。廖敏和他共同生活超過十五年,，知道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局面,，整天唉聲嘆氣，在外卻不敢聲張,，盡量表現(xiàn)得一如往常,。面對親友的到訪，還要維持著表面的客套,，卻難免會流露出尷尬的神色,。
窗外傳來的電視節(jié)目中播放的歡快音樂，無法感染祝耀輝一家,，圍坐在餐桌旁的一家老小,，沉默地吃著飯，電視也沒有打開,，整個房間只聽見吃飯時的咀嚼聲和碗筷碰撞的聲音,。終于還是祝耀輝打破了沉默，不過打破沉默的方式,，是質(zhì)問廖敏為什么知道他不喜歡吃包菜,，還是要做包菜，并罵道不吃包菜會死嗎,。
幾個月以來家里發(fā)生的事情讓廖敏有苦難言,，有時想問幾句，了解一下事情的進展,，都被祝耀輝罵了回來,。所以她只知道現(xiàn)狀很糟糕，不知道還要延續(xù)多久,，不知道問題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徹底解決,。但從祝耀輝表現(xiàn)出的情緒來判斷，她能看出來事情遠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當(dāng)初祝耀輝決定和張藍華開這家公司時,，廖敏可謂是一副得道升天的架勢，出門和人打招呼,，總端著一副老板娘的派頭,，對周圍鄰居也不正眼看上幾眼，說話時鼻孔朝天,，嗓門也大了,。她總是有意無意向人透露自己老公開著公司，她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又怕別人知道得太多,，怕人沾染半分。一旦對方問得多了,，她就開始擺起臭臉,，找個借口馬上走開,。當(dāng)初，她還曾一直試圖讓祝耀輝搶占更多公司的股份,，說：“她張藍華一個女人,，都巳經(jīng)四十歲了才開公司，她能做什么,，女人我還不知道嗎,，精力有限吶，再過幾年她干不動了到時候公司還不是得你一個男人來做主,，什么事情都丟給你,，你等著吧，到時候你有的受的,，股份還這么少,，不劃算?！?p> “你以為我不想占大頭嗎,，跟她談過幾次了，可是人家不讓,，搶不過啊,。而且她學(xué)的就是化工，搞產(chǎn)品研發(fā)專業(yè)對口,，沒產(chǎn)品我銷售什么,，你不懂?！弊Ｒx說道,。
“就她會做嗎，再說了,，各行有各行的門道,，她水平怎么樣得跟她的同行比。哼,，現(xiàn)在這年頭啊，酒香也怕巷子深,?！?p> “沒這么簡單，你以為搶劫啊,，你以為刀架她脖子上逼她她就給,？再說，還有兩個小股東,，也是研發(fā)的,，是她的人,。你一個家庭婦女少插嘴?！?p> “喲喲喲,，要當(dāng)上股東，就開始擺譜了,?！?p> “你以為別人跟你一樣傻?！?p> “我是傻,，跟你這幾年盡過苦日子，連件貴的衣服都沒錢買,?！绷蚊粽f完沖祝耀輝丟個白眼。
“再說了,，我就提供這點資金,，大頭也是她的，我拿什么跟人家搶,。喂,，咱們借錢這事別跟人說，嘴嚴點,，別讓人知道,，要是傳到張藍華那，讓人瞧不起,?！?p> “喲，怕啦,，我知道,。”廖敏回答,，接著又說：“還不是都怪你以前賺不到錢,，又盡是交些窮朋友，錢都借不到幾個,，搞得現(xiàn)在搶都沒底氣,。”廖敏撇著嘴,。
廖敏又說：“除了每個月的按揭,，家里那點存款只夠一兩年的生活開銷，這公司要早點賺錢才行啊,，以前的苦日子過夠了,，不想再回去了,。”
“以前是以前,，這種日子要一去不復(fù)返嘍,，老子發(fā)達的機會終于要來了，千萬不能錯過,。以后家里的事,，你多做點，以后我就沒時間了,?！?p> “你什么時候有過時間啊,？你一直都沒時間,，家里有幾件事是你做的，你做過幾次飯掃過幾次地,，成天一回家就癱在沙發(fā)上?，F(xiàn)在說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幫過家里多少似的,?！?p> 廖敏回想起以前的風(fēng)光，再看看眼前有些凄慘的景象,，她明白今日確實不同往昔了,，現(xiàn)實就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這段時間家里除了正常的生活開支,，外出就餐取消了,，甚至連孩子們想去動物園也被無限期擱置下來，只對孩子們說過段時間再去,，現(xiàn)在沒時間,。當(dāng)然，沒時間只是個說辭,，其實,，不僅是節(jié)省生活成本，更多的是沒有如同往日般的休閑的心情,。
現(xiàn)在看到祝耀輝還在拿家里出氣,，廖敏忍不住了，大聲說：“吃兩口包菜會死嗎,？不吃包菜吃什么,，你不吃別人要吃,。家里還有多少錢,，你以為還像以前一樣,？錢都要拿去還債了！”
妻子廖敏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也許在心里積壓巳久,，它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進祝耀輝的心里,。祝耀輝嘴里吃著飯沒有回答，因為廖敏說的是事實,，他使勁地嚼著,，似乎這樣用力就能將一切碾碎。突然,，他站起身,，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看到剩下的半個包菜,，“咚”的一聲,，將它丟進了垃圾桶。廖敏也火了,，說你拿包菜出什么氣,，吃什么不是吃，還想挑現(xiàn)在巳經(jīng)沒那個條件了,。兩人大吵了一架,，孩子哭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