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下了多日的雪終于停住了,。汴京內(nèi)外粉妝玉砌,、茫然一色,,猶如涂上了白漿的木刻年畫,。宋啟愚推開窗欞,,望著雪景,,緩緩吟誦道:“萬里吹雪小年初,,九州雷霆及歲除,。往昔煙云猶在目,今朝小草寫桃符,?!彼袅肷危瑢ν鈳暗溃骸皠⒏?、楊道,,咱們到園子里看看菜去,別把它們凍壞了,?!?p> 三人出得房門,,轉(zhuǎn)向后庭,腳踩在積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劉戈指著地上已有的一串腳印說:“肯定是參軍又去‘求仙’了,。還甭說,他那紅黃藍白黑五色的令旗還真好看嘞,?!彼螁⒂薷锌溃骸斑@段時間,承循費心了,,你倆也辛苦了,。”楊道忙說:“分內(nèi)之事,,談何辛苦,。我們只愿大人早日脫困,給天下人留點生的希望,?!币妭?cè)門處有兩個御林軍探頭探腦,宋啟愚笑著叫道:“二位差官不必躲藏,,你們也是奉命行事,,本樞密不會在意。眼看就過年了,,今早我寫了桃符春聯(lián),,另外還有些散碎銀兩,一會兒都分與你們,,補貼家用,。”兩個御林軍不好意思地閃出身來,,抱拳躬身說:“多謝宋大人,。總讓您破費,,小人們心里實在不安,?!?p> 到了后花園,,劉戈跑到菜地邊上,扒開積雪,,掀起草墊,,下面立即透出了一抹鮮綠。劉戈欣喜地叫道:“大人,,沒事,,這菜沒事?。 彼螁⒂抟捕椎降仡^,,笑瞇瞇地說:“翠嫩翠嫩的,,似乎比三天前還長高了些??彀褖|子蓋上,,咱再看看毛參軍種的那塊地?!边@時,,毛迪身穿道袍,手拿五色令旗,,嚼著張紙走了過來,。楊道顯出嫌棄的表情說:“咦,參軍又是滿嘴黑,,你也不嫌惡心,。”毛迪沖著楊道一呲黑牙,,笑著說:“我這叫咬文嚼字,,懂不懂?象我這種文化,,再吃十年書,,也就看見大人一個背影,象你嗎,,恐怕就只能指望下輩子嘍,!”毛迪湊近宋啟愚,壓低聲音說:“恭喜大帥,。也許咱們很快就能解封了,。”宋啟愚長舒了一口氣,,微微點頭說:“原本無罪過,,何處惹塵埃??磥磉@還真應(yīng)了我早上寫的詩句‘萬里吹雪小年初,,九州雷霆及歲除?!?。”
當(dāng)天下午,譚琴果然拿著御旨前來,,解除了御林軍對宋府的封禁,。
第二天即大年初一,宋啟愚重獲自由的消息傳到了晉陽,。童道生和吳襄非常高興,,立即把簽署了公義宣言的在晉弟兄全都找來,向大伙通報了這一喜訊,。余允文撫掌笑道:“就憑這個好消息,,老夫也該暢飲一壇酒啊,!”段衛(wèi)國也嚷嚷道:“對對對,,新年聞喜訊,咱們不醉不歸,?!币驯惶嵘秊樯轿鏖L使的唐明淵思忖著說道:“可是,旨意上并沒有說恢復(fù)大人的職務(wù)呀,。且宣道大人與馮相之間已有隔閡,,一旦有人再次詆毀,那大人的自由甚至性命都有可能被剝奪呀,!”童道生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不至于吧,。朝廷不會如此輕率地更改政令吧?!表n德明摸著額角說:“唐長使所言不無道理,。我這個妹夫太過正大光明,還真不一定敵得住那幫小人的明槍暗箭,。咱們得想辦法幫他重獲權(quán)柄才行,。”代表席軍民來晉陽賀歲的毛奇一拍桌子說:“他娘的,,哪有那么復(fù)雜,!咱小毛帶上朔州的兩萬弟兄殺進京城,立時就能解救大帥,。到時候,,咱再宰了那姓馮的,讓咱大帥當(dāng)宰相,。啊不,,干脆,咱小毛連皇上也宰了,,讓宋大人直接當(dāng)皇上,,童大人當(dāng)宰相,席大帥當(dāng)大將軍,?!眳窍逯浦顾f:“你小子又犯渾。現(xiàn)在宣道大人還在人家手里,,你這兒一出兵,,大人立馬沒命。你呀,,太魯莽,。以后遇事,想好了再說,?!庇嘣饰囊渤料履樥f道:“休要胡說,咱們受了大周幾十年的恩惠,,怎能背叛國家呢,?小孩子該掌嘴?!泵孢€想強辯,,卻被戶部郎中呂世法制止說:“余先生教導(dǎo)的是??墒ト嗽啤嗣駷橹?,社稷次之,君為輕’,,若國家無道,,皇帝失德,我輩又怎能置天下蒼生于不顧呢,?更何況,,現(xiàn)在,咱家大人還身處虎口,,咱們也必須有所行動才對啊,。”余允文沉吟道:“那馮體仁是圣人門生,,我想,,他未必就會做得太過分吧!”唐明淵苦笑一聲,,站起身說:“余先生該聽過這句話,,‘猜忌乃天下之亂源也。主疑臣則誅,,臣疑主則反,。主疑臣而不誅則臣疑而反,,臣疑主而不反則主必誅之?!浇?,那馮體仁出于某種考慮,暫時饒過了宣道大人,,可久后,,又有誰能保證他會維護咱們的正當(dāng)權(quán)益呢?”一時間,,眾人陷入了沉默,。還是童道生率先言道:“明淵說的有理。咱們該商量商量怎樣才能讓我家兄長重新掌權(quán)才是,?!倍涡l(wèi)國凝神說:“要我說,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大人提兵在外,,可具體怎樣實現(xiàn)我一時還想不出好辦法來,。”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話的董元度此時突然開口道:“咱們何不給朝廷演一出柔然南侵的好戲呢,!”吳襄眼前一亮說:“好主意呀,!要是柔然南下,我們就可以要求朝廷派大人率兵來援,。而且,,我正煩駐咱山西的那個鳥黜治使呢。年前,,他不是一再請求出巡關(guān)北嗎,,咱就讓他去。我們就通過他的口向朝廷報告說,,柔然入侵,。之后,咱再殺了他祭旗,,并報告朝廷黜治使是在抗擊柔然的戰(zhàn)爭中戰(zhàn)死的,。你們看咋樣?”童道生輕輕搖頭說:“可是,,這幾年柔然的戰(zhàn)略已經(jīng)改變,,他們的失烈門可汗還曾派遣使臣要求與我山西開展貿(mào)易,又怎么會出兵南侵呢,?況且,,現(xiàn)在又不是夏末,柔然就更不會對外用兵了,?!倍任⑽⒁恍φf:“再造大,,長白大,我剛才說的是給朝廷演一出柔然南侵的好戲,,既然是演戲就不一定是真打,,所謂的柔然騎兵也不一定非從北方來嗎?!眳窍迓氏确磻?yīng)過來,,叫道:“妙呀,!可不是嗎,,不給朝廷設(shè)計這一出,哪有那么多美事同時落到咱們頭上??!元度啊,你小子可比光照的心眼多得多呀,!”童道生凝神想了想,,鄭容說:“各位都是在公義宣言上簽過名的人,也都是與我志同道合的兄弟子侄,。如今宣道兄長有難,,正該我輩勠力同心、施以援手?,F(xiàn)在,,我請眾人仔細思量,一旦,,咱們開始行動,,可就沒有回頭路了。不知列位可愿與我舍身取義,,共舉大事,?”段衛(wèi)國跳將起來,大聲言道:“咱老段早就盼著這一天呢,,焉有不愿意的道理,!”毛奇用拳捶著座椅的扶手說:“好啊,太好了,!”余允文也挺直了身體,,顯出豪邁的表情說:“愿意?!敝?,其他人也相繼表達了贊同的意愿。童道生見眾人均已表態(tài),,隨開始與大伙討論起排演柔然南侵大戲的細節(jié)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