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李瑜等人自應天知府衙門出來,,便由薛蟠領路,一路往南邊木匠坊而去,。
木匠坊乃金陵十八坊之一,,為前明時制作家具的木器作坊,。
明朝洪武年間,朝廷自各地征調(diào)手工業(yè)匠人共計四萬五千戶,,約二十萬人,,集中于金陵城南十八個作坊內(nèi),生產(chǎn)民用及軍用的手工業(yè)產(chǎn)品,。
諸如踹布坊,、顏料坊,、織錦坊、鐵作坊,、銀作坊等,,都在此十八坊中。
至劉漢當朝,,金陵城十八坊也并未有什么變動,,仍舊以手工業(yè)為主。
只是諸如許多服務業(yè),,如酒樓,、客棧、勾欄瓦肆,、船舶,、車馬租賃,也在此周圍陸續(xù)興起,,使此間更為熱鬧,。
李瑜等人來至木匠坊內(nèi),街兩邊商鋪林林,,多是售賣木質(zhì)家具的店面,。另雜有一二間酒館飯店,賣茶水的棚子搭在街邊,。
巷子里人來人往,,見了李瑜這一隊錦衣官差,也都站到一邊悄悄地觀看,,竊竊私議,。
李瑜等人一直行至了薛家船行前,見這鋪子倒是頗敞亮,,門口兩扇對開的大木門,,上掛著一塊牌匾,寫的是“薛氏船行”四字,。
自門外看,,可見里面正有小廝招呼前來租用商船運送貨物的顧客,倒顯得頗熱鬧,。
李瑜朝薛蟠道:“看樣子,,文龍家的生意倒是不小。僅此一處船行,,如此多的客源,,一日的營收恐怕已是不少,更遑論其他了?!?p> 薛蟠道:“現(xiàn)下一想起諸多銀子進了這些爛心賤奴的口袋里,,我便恨的牙癢癢,,這次定要叫他們好看,!”
李瑜又問:“文龍可知此處還有別的出口沒有?”
薛蟠想了想,,道:“這家船行早年便有,,外面是招呼客人的大鋪面,后面是管事和雜役休息住宿的院子,,另只有一個后門,,便在這排鋪子后面?!?p> 李瑜轉過頭對蘇久道:“逾明,,煩你帶兩個弟兄去一趟,將后門守住,,若有自后奔逃之人,,盡量生擒,如有反抗不受縛者,,格殺勿論,,不可叫人走脫!”
蘇久臉色一肅,,道:“大哥放心,!”
說罷,帶著兩名錦衣衛(wèi)繞過街巷,,到鋪子后面蹲守去了,。
李瑜對樊冀、張銳說道:“你等即刻率人入內(nèi),,擒捕付氏兄弟,,拿兩個弟兄守住正門,一干雜役也不得走脫,!”
樊冀等人聽命,,當即下令入內(nèi),率人沖出,,魚貫而入,。
鋪面內(nèi)的顧客、小廝不防,,見好幾個錦衣軍吏沖了進來,,都驚嚇住了。
樊冀皺眉怒目,呵斥不止,,命他們蹲下,,不許行動。
這些平頭百姓哪經(jīng)歷過這樣陣仗,?在一眾錦衣衛(wèi)持刀的呵斥聲中,,都紛紛聽話,蹲在原地不敢行動,。
李瑜緩步入內(nèi),,薛蟠則陪在一旁興奮地看著。
因在前面不曾找到付氏兄弟,,樊冀便領著人往后院而去,,正碰上付剛出來看,便將他逮了個正著,。
這付剛原本在屋內(nèi)規(guī)勸兄弟付強,,希望他不要與異族同流,卻聽前面鋪子內(nèi)有吵鬧聲,,恐怕有人生事,,便急著去看。
哪想到甫一出屋,,剛邁步轉出了院子,,便見一錦衣大漢帶了衛(wèi)士前來。高呼一聲正轉身要跑,,便被樊冀率人拿下,。
付強聽到外面兄長的叫喊聲,暗覺不妙,,便出門繞到后面,,意欲從小門而跑。
哪想到蘇久正在那里盯著,,這付強剛打開門,,還未來得及跑,便被蘇久堵住,。
如此前后進退兩難,,付強只得硬闖。蘇久見他赤手空拳,,也未起殺心,,便要生擒他。
付強哪里是蘇久的對手,,兩下便被打翻在地,,哀叫連連。
蘇久正要使錦衣衛(wèi)拿住他,卻見其自懷中抽出一把短刃,,癱坐在地與錦衣衛(wèi)對峙,。
付強見他們手上有刀,心知必然被擒,,思索片刻,,眼神一狠,猙獰著長嘯一聲,,竟舉刀自刎了,。
蘇久見狀,不由愣住,,哪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心狠,寧肯自盡也不受縛,。
于是只得叫錦衣衛(wèi)收殮尸身,,抬到里面院子放好。
李瑜悠悠地邁進后院,,見樊冀,、蘇久站在一處,身后張銳捆了一個四十歲的矮胖中年,。
一旁倒著個瘦削的漢子,,其頸脈被利刃劃斷,血流了一地,。
那中年只對著他的尸身痛哭流涕,,哀叫不止。
李瑜見狀,,皺眉問邊上的薛蟠道:“文龍,,此二人可是付剛、付強兄弟,?”
薛蟠自隨著李瑜進了院子,,便看見那邊倒著一人,脖頸處鮮血淋漓,,仍在慢慢地往外滲血,。
薛蟠自小錦衣玉食長大,連雞都不曾殺過,,如今見了這等景象,,哪里不怕?
便連李瑜問他話也不曾耳聞,,只捂著眼睛,,雙腿打顫。
李瑜轉頭見他如此,叫人拿白布將尸身遮蓋住,,只露出臉來,,又叫薛蟠辨認。
薛蟠在李瑜安慰下,,睜眼去看,,見一旁一個痛哭的肥胖中年,正是管事付剛,。
另一邊地上的尸身已被白布遮蓋,,露出一個慘白的臉龐,正是付強,。
于是哆哆嗦嗦地對李瑜說道:“正……正是他們兄弟,,那個胖的……是哥哥付剛,死的……”
李瑜點點頭,,示意他不必再說,。
轉過頭去,對樊冀說道:“樊冀,,你且領兩個弟兄將付剛押回應天府,,等本官回去訊問。
將此店先封住,,著人看管,。前面的客人放了,小廝雜役不許出門,,一并關在院里,,待查清身份,再一一放過,?!?p> 樊冀領了命,便吩咐人去辦了,。
李瑜問蘇久道:“逾明,,這付強?”
蘇久臉色一黑,,道:“大哥,,這人往后門跑,被我抓個正著,,本把他打倒,,正要拿他,不想他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怪叫一聲便自刎了……”
李瑜聽后,,嘆道:“逆黨抱必死之心,,也怪不得逾明。所幸付剛落網(wǎng),,也算有所收獲,。”
說罷,,又問薛蟠道:“文龍覺著如何,,要不先使人送你回府?”
薛蟠此刻雖臉色煞白,,卻也恢復了精神,,也沒有初見死人的那般恐懼了。
況且在李瑜等錦衣衛(wèi)身邊,,他才覺著無比安全,,更兼未見李瑜審訊付剛,他心頭也放不下,。
于是便道:“無妨,,還沒見著伯璋審問那付剛,定要叫他把銀子都吐出來才肯罷休,!”
李瑜見他強撐著,笑道:“既如此,,那便隨我一道吧,,晚些再送你回去。
這店鋪里的賬目都搜來查一查,,看看他們貪墨了多少銀兩,。”
說完,,又命人去搜拿賬目,,回衙門交人核算。
薛蟠一聽這話,,也跟著沖進屋內(nèi)搜尋,。
在堂屋中找了一圈,因不識幾個字,,也找不到什么賬本,,只在付剛所用的桌案上看見一塊翡翠芭蕉玉石,其下以一小塊象牙作柄,,小巧精美,。
薛蟠也覺著奇特,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略思索了一番,,出得門外,,遞給李瑜道:“伯璋,你看這玉如何,?”
李瑜見他伸手遞來一塊碧玉,,接過一看,形為一葉芭蕉,,小巧精致,,可為掛墜,可為配飾,。
李瑜道:“倒是一件寶貝,,文龍從何處得來的?”
薛蟠道:“便在這付剛屋內(nèi)得來,,必是又拿了我家的寶貝,,偷偷昧下!
只這一件便不只千兩,,也不知這么些年,,究竟貪墨了多少銀子!”
見李瑜將此玉退還,,薛蟠笑道:“此玉便作謝禮,,還請伯璋收下就是?!?p> 李瑜道:“文龍也說此物堪值千兩銀子,,如此貴重之物,我怎好收下,?”
薛蟠搖頭道:“區(qū)區(qū)千兩銀子,,我還不甚在意。不過是個小玩意兒,,貴在奇妙罕見,,伯璋安心收下便是?!?p> 李瑜想了想,,此物按說不值千兩之巨,只不過其樣式獨特罷了,。
又因其芭蕉之形,,想起來尚欠探春一件禮物,說要以一件寶貝來償她贈衣之情,。
此物小巧玲瓏,,可佩可戴,拿來贈給探春,,再合適不過,。
于是李瑜也不客氣,,笑著收下,道:“既如此,,那便謝過文龍了,。”
二人說話間,,已有錦衣衛(wèi)將店中賬目搜集起來,,只這一二年的,有十大本之多,。
李瑜命人將賬本帶上,,傳令回應天府衙門。轉身大袖一甩,,便領著眾人出了院子,,望東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