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星斗變換,。
等到戴蒙再次回過神來時(shí),,他們已經(jīng)從巨木旁回到了冢山的大殿之中,。
兩地環(huán)境間的突兀變換,,讓人頗有一種不真實(shí)的感覺,。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陰冷的冥燈將周遭的一切照耀的一片慘白,。
烏海坐在巨蛇盤踞的龍椅之上,,望著因急速遁形而變得有些恍惚的學(xué)生們,神色淡漠的說道,,“戴蒙留下,,你們二人可以退下了?!?p> 低沉威嚴(yán)的聲音回蕩在大廳之中,,戴蒙心中一動正準(zhǔn)備應(yīng)聲之時(shí),旁邊的傅正突然跪倒在地,,雙膝仆仆的往前爬去,,口中如泣如訴的哀求著。
“老師,,救我,!”
“老師,救我??!”
哀求聲中,傅正已經(jīng)爬到烏海坐下,,他咚咚的不斷地磕著頭,,口中哀嚎不斷。
“老師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
烏海平靜的看著跪倒在身前的傅正,語氣一如既往,,永遠(yuǎn)的那般死寂淡漠,。
“我傳你采炁術(shù),又命左尸助你尋到一塊寒淵之地,,你卻不肯安心待于寒淵之地上采食癸水陰炁來壓制心火,,如今心火焚身讓我如何救你?”
傅正聞言大哭,,搗蒜般朝著烏??闹戭^,。
“老師,我知錯(cuò)了,,我真的知錯(cuò)了,。還請老師救我啊?。,。 ?p> 烏海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淡淡說道,。
“我已無法可救你的性命?!?p> 說罷便不再理會跪倒在身前的學(xué)生,。
傅正卻沒有放棄,反而仰起頭,,神色激動的說道,。
“有法的,有法的,?!?p> “還請老師賜下入道之法,無論是死是活,,學(xué)生絕不半點(diǎn)怨言,。”
說完,,他便一拜到底,,長跪在烏海腳下。
烏海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起身朝著戴蒙招呼道,,“與我過來?!?p> 戴蒙趕忙上前,,卻不想傅正突然站起身,擋在兩人之間,,神色暴戾的仰視著烏海,,發(fā)出一聲巨大的咆哮。
“老師,,我就要死了,你都不肯給我一次機(jī)會嗎,?我也是你的學(xué)生?。。?!”
“你就這樣看著我去死嗎,?”
吼完之后,傅正臉上的暴戾又迅速轉(zhuǎn)為一片哀求,。
“老師,,我求求您了,給我一次機(jī)會,,結(jié)果是好是壞我都接受,,求求您給我一次機(jī)會吧?!?p> “大師兄已經(jīng)死了,,入道之法正好空出,您就傳于我吧,?!?p> 如杜鵑啼血般的哀求中,烏海再一次看向站在身前的傅正,。
“你既是我的學(xué)生,,那自然知道門中的規(guī)矩?!?p> “入道之法,,只傳一人?!?p> “長幼有序,,你大師兄雖已身亡,但自有你二師兄接替,。你想要入道之法,,亦無不可,待他二人殞命之后,,自然就到你了,。”
“屆時(shí),,不用你求,,我自會傳授與你?!?p> 淡漠的語氣徹底斷絕了傅正的希望,,他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邪火,赤紅著眼睛朝著烏海吼道,。
“老匹夫,,你真就沒有半點(diǎn)師徒之情可言嗎,?眼睜睜的看著我去死?”
這話剛說出口,,傅正就已經(jīng)深深的后悔了,。
后悔、恐慌,、害怕......
種種情緒糾纏在一起,,正傅正他準(zhǔn)備改口道歉之時(shí),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從何時(shí)起就已經(jīng)張不開嘴了,。
戴蒙和毛春看著自己的四師弟,只見一瞬之間,,原本還算是活人的師弟,,全身上下突然就散發(fā)出濃烈的尸臭味道,好像死去多日的尸體一樣,。
只是,,他眼珠轉(zhuǎn)動間,還能看到些許活人的痕跡,。
毛春腦海中立馬閃過了一個(gè)念頭,。
囚魂尸。
四師弟被師傅變成了囚魂尸,。
囚魂尸乃是門中一種極為恐怖的刑罰,。
受術(shù)者肉身軀體瞬間化為死尸,但魂魄卻被囚禁在尸體中,,在這個(gè)過程中,,受術(shù)者身軀雖然已經(jīng)死亡,但魂魄卻仍能感受到肉身的每一絲變化,,但他卻做不了任何事情,,任由魂魄在軀體內(nèi)咒罵咆哮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軀腐爛破敗,最終化為飛灰,。
一想到這兒,,毛春下意識的將自己代進(jìn)去,瞬間就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多看一眼,,唯恐受到了牽連。
他趕忙轉(zhuǎn)過頭,,朝著烏海深深的拜下,,口中恭敬地說道。
“老師,,毛春先行告退了,?!?p> 烏海淡淡的應(yīng)了聲,,便不再言語,。
毛春再次叩拜后,,一盞冥燈便漂浮了過來,,照亮了離開大殿的道路,。
毛春轉(zhuǎn)身往外走去,,臨行之前,,他不經(jīng)意的撇了一眼站在烏海身前的戴蒙,,心中暗暗想到,。
下次再見面,就要叫他大師兄了,。
這邊,,隨著軀體的死亡,眼見傅正的尸身開始笨拙僵硬地往尸俑中走去時(shí),,戴蒙趕緊解開腰間的葫蘆,,打開葫蘆嘴兒,然后節(jié)奏有序,,長短不一地拍擊了三下葫蘆的底部,。
咚咚咚!??!
低沉的悶響中,一只指長的蜈蚣飛快地從傅正口中飛出,,鉆進(jìn)了葫蘆之中,。
做完這一切后,戴蒙便恭敬地呆在一旁,。
巨蛇盤踞的龍椅之上,,烏海隨手打開了戴蒙先前奉上的禮品,取出那團(tuán)呈淡銀色的百蛛絲,,把玩了好一會兒后才開口說道,。
“不錯(cuò),你很不錯(cuò),?!?p> 烏海慘白無珠的眼睛一邊看著戴蒙,一邊語氣淡漠的說著,,然后隨手將中的百蛛絲拋到腦后,。
只見繭狀的百蛛絲如孔雀開屏一樣散落開來,繼而斷裂成一根根九尺左右的均等絲線,。
這些絲線無風(fēng)而動,,乳燕歸巢般沒入到烏海腦后那如同披風(fēng)一般的長發(fā)之中,。
做完這一切后,烏海才又說道,。
“趙瑜既然入道身亡,,按照規(guī)矩,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我門下的大弟子了,。”
“你可愿意,?”
戴蒙立刻改口說道,。
“徒兒戴蒙,拜見師傅,?!?p> 三跪九叩之后,烏海攏了攏自己茂密的絡(luò)腮胡,,語氣雖然依舊淡漠但卻隱隱多了幾分親近,。
“吾徒今日拜師,怎能不熱鬧一番,?”
“入座吧,!”
烏海話音剛剛落下,一個(gè)打扮的如同太監(jiān)一樣的小鬼就出現(xiàn)在大殿門口,,發(fā)出了一聲不男不女,、尖銳詭異的聲音。
“神君有令,,開宴賀喜,。”
空蕩死寂大殿中頓時(shí)鬧騰了起來,。
白光隱去,,紅光彌漫。
兩旁站立著的尸俑們紛紛一改先前的呆滯,,變得鮮活起來,。
有涂紅抹綠咿咿呀呀唱著的戲子,有抱琴撫蕭沉吟自得的樂師,,還有袒胸露懷高聲呼喝的雜耍藝人......
它們?nèi)缤钊艘话愕挠位卧诖蟮畹姆酱缰g,,開始為大殿中的二人表演出一幕幕好戲。
看著這些和活人幾乎無二的尸俑,,恍然之間,,戴蒙仿佛又回到了山下的廟會之中。
只感到一陣熱鬧繁華的市井氣息撲面而來。
就在戴蒙饒有興致打量著這些尸俑的同時(shí),,數(shù)十只不足腿高的山精一擁而上,,撕扯著自己頭頂上生長出的竹枝,手腳麻利地編織出一塊墨竹色筵席,。
筵席剛剛編好,,就有兩巨高大的尸俑搬來了一張雕龍刻鳳的華麗烏金木案,并將其擺放在烏海座椅下方的右側(cè),。
這邊席案剛剛擺好,,那邊就有兩位容貌秀美、姿態(tài)妖嬈的幽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戴蒙身邊,,白皙冰涼的小手輕輕攙扶住他的雙臂,就要往案席處走去,。
戴蒙稍稍一愣,,便在兩位幽姬楚楚可憐的目光中放松了下來,任由它們將他扶了過去,。
待其落座后,,一隊(duì)陰侍從大殿深處飄然而出,將手中端著的盤子擺于案上,。
眨眼之間,,華麗的烏金案上,就擺放滿各色佳肴美酒,。
戴蒙撇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些美食多是些山野珍饈,并沒有出現(xiàn)他想象中的那些獵奇之物,。
比如人心人腦,,不足旬日的胎盤幼崽之類的東西。
他正暗自松了一口氣的時(shí)候,,偎依在身旁兩側(cè)的幽姬們已經(jīng)端過一尊盛滿的青銅爵,,遞到他的唇邊。
青銅爵里,,碧波瑩瑩,。
還沒入口,就有一股幽冷清寒的氣息自口中而生,。
戴蒙眼睛微微瞇起,,也不顧及他師父就在身前,反而雙手大張將兩個(gè)幽姬攬入懷著,,一口叼住遞到唇邊青銅爵,,仰頭一飲而盡。
烏海坐在大殿之中,看著自己新收的徒兒的放浪姿態(tài),,同樣地將爵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唯一不同的是,他爵中的液體猩紅如血,,而戴蒙爵中的液體碧青如茶,。
誰也沒注意到,戴蒙仰頭豪飲之時(shí),,卻是借助爵中浮現(xiàn)出的倒影,,將大殿中的一切盡數(shù)看在眼底,尤其是他師父烏海的神情,。
時(shí)間流逝,,待到大殿中的尸俑們表演完一連串的戲法、煙火,、雜耍,、大戲、社火,、皮影戲等等節(jié)目后,,這一頓賀宴也接近了尾聲。
待他將最后一爵碧液一飲而盡,,先前熱鬧非凡的大殿中瞬間清冷下來,,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一般。
戴蒙頗為可惜的看了看自己雙臂兩側(cè),,然后就對上了烏海慘白無珠的眼睛,。
“你很喜歡它們兩個(gè)?”
戴蒙微微頷首,,笑著說道,,“徒兒那院中清寒,什么事兒都要自己來做,,琢磨著要是有了這兩個(gè)幽姬,,估摸著能輕松不少?!?p> “師傅,,您是知道的,我在家的時(shí)候可不干這些穿衣疊被,、煮飯燒水的瑣事的,。”
烏海盯著戴蒙生有裂紋的雙瞳,,臉上露出了一個(gè)令戴蒙驚駭萬分的表情,。
他,竟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