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落城,。
城南,,章安巷。
當(dāng)披蓑戴笠的郭順,,來到此地時,,已經(jīng)是下半晌,尋街坊一打聽,,得知李大師晌午出過門,,眼下在家后,郭順喜不自禁,。
臉上表情猶如溺水之人,,抓到一塊浮木。
李家祖宅內(nèi),,庭院中,李晏清正在閉目走拳,,心無旁騖地練習(xí)祖一式的氣血運行法門,,忽聞院門處傳來動靜,,不禁皺了皺眉,暗道今兒實在不是好日子啊,。
晌午出門,,分別去過城北和城西,批了兩個殃榜,。
換季時節(jié),,總有些身子孱弱的老人熬不住。
不過少年收拳走向院門時,,腳步卻頓了頓,,臉上有抹詫異,不是林云大哥,。
門外只有一股氣息,,也沒有馬車。
入品之后,,李晏清各方面的感知和李二一般,,都得到極大提升,已然不在普通人的范疇之內(nèi),。
帶著幾分疑惑打開院門,,等看清來人和這副造型后,李晏清訝異道:“郭爺,?”
郭順噗通一聲跪下,,“李大師,救我,!”
別說李晏清,,李二和李小妹亦是嚇了一大跳。
兩炷香后,,堂屋里,,郭順娓娓道來,當(dāng)搞清楚事情原委后,,李晏清唏噓不已,,少年那夜也曾懷疑過冰晶玉蓮的事情不對頭,敢情還真是人為謀劃的,,為此還招致殺身之禍,。
一個冷峻公子,一個背負(fù)劍匣的綠衣少女,,不用猜了,,出云山的孟青蟾和綠蕪姑娘無疑。
李晏清沉吟道:“郭爺,人寶呢,?”
旁邊李二怒火中燒,,目眥欲裂,陰柔少年之所以如此努力的修行,,除去北境之行的大計,,還有一件私人恩怨要解決。
替徐三小姐報仇,。
陰柔少年不在乎衙門的判決,,在他看來,徐三小姐就是死于高展翔之手,,所以高展翔必須償命,!
不過眼下還不是復(fù)仇的時候,一來執(zhí)劍堂正盯著高展翔,;二來高家勢大,,能請來修行者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他不能陷大哥和小妹于危險之中,不出手則矣,,但凡出手,,他就要高家只能干瞪眼,拿他們兄妹沒轍,。
而人寶這個罪魁禍?zhǔn)?,陰柔少年的殺心,比高展翔更甚?p> 之前也就是找不到,,眼下總算有了消息,。
郭順搖搖頭道:“不曉得,我大哥和二哥身死后,,我就意識到它委實是個禍害,,強(qiáng)行把它趕走了?!?p> 強(qiáng)行趕走,?
能有這么好趕?
李晏清眉梢微挑,,和二弟相視一望,,然而他們兄弟都是修行者,確實沒有感受到郭三爺身上有妖氣,。
李晏清斟酌著言語,,道:“郭爺,這人寶害人不淺,你可知道,,早前徐家三小姐也是被它害死的,,你千萬不要被它蒙蔽,若是知道它的下落,,還請一定告訴我?!?p> 郭順嘴角泛起苦澀,,仍然搖搖頭,“我真不知道,?!?p> 李晏清沉默片刻,只好先揭過這個話題,,孟青蟾要殺郭三爺,,此事還真不好應(yīng)對啊。
一來郭三爺有錯在先,,孟青蟾此舉是為報仇,,名正言順,一個修行者被普通人坑害,,只怕衙門都說不出半個“不”字,。
二來,孟青蟾此人武力極高,,他和二弟加起來都不可能是對手,,郭三爺以為他能和孟青蟾說上話,其實哪里能啊,,人家孟青蟾都不拿正眼瞧他,。
最后還有一點,孟青蟾一看就是個我行我素,,殺伐果斷的主兒,,當(dāng)初只因為看羅繇的妖女奴婢不順眼,險些就對羅繇出手,,如今被人坑害,,還是螻蟻一般的普通人,哪里肯善罷甘休啊,。
郭順遲疑問道:“李大師,,那兩人很厲害嗎?你……”
李晏清點頭道:“相當(dāng)厲害,,我萬無可能是對手,。”
郭順眉心見汗,“那……”
李晏清微微一笑,,道:“無妨,,郭爺你別急,此事我來解決,,你暫時先住在這里,。”
郭順聞言長出口氣,,想著少年如此說,,應(yīng)該已經(jīng)想到對策,怕是要走執(zhí)劍堂的門路,。
郭順一天一夜沒有合過眼,,李晏清去廚房取來一些吃食,郭順囫圇個吃完后,,李晏清便帶他去北廂房歇息了,。
走出房門時,少年臉上的那抹笑意,,才逐漸消失,,神色凝重。
李二嘆息道:“大哥,,你保不住他的,,說不定自己都要招來殺身之禍?!?p> 李小妹一臉擔(dān)驚受怕的表情,,那個孟青蟾嚇人的很,根本不是能好好說話的人,。
李晏清又如何不曉得憑他的這點斤兩,,想保下郭三爺無異于癡人說夢,可是,,保不下也得保啊,。
娘親以前常說,施人之恩,,不發(fā)于言,,受人之惠,不忘于心,。
大丈夫行事,,應(yīng)當(dāng)如是。
少年從不敢忘記教誨,。
孟青蟾確實不好相與,,但李晏清還是打算和他談一談,,郭三爺這個因果,他李晏清接下了,,他可能現(xiàn)在拿不出什么相匹配的籌碼,,但是日后他一定會還。
少年這樣想著,,不禁抬頭望向西廂房的菱格木門,,此事想要辦成,還需要請顏姑娘幫忙鎮(zhèn)一下場子,,顏姑娘曾說過,,孟青蟾打不過她。
雖然極其不情愿麻煩人家姑娘,,但委實沒有辦法了,李晏清現(xiàn)在都不敢出去,,擔(dān)心前腳出門,,后腳孟青蟾就殺過來。
少年踱步走到西廂房門外,,輕聲喚道:“顏姑娘,。”
里頭傳來輕柔的聲音,,“進(jìn)來吧,。”
以顏昭韞的耳力,,但凡她想聽,,方才堂屋里的一番對話,一個字都不會漏下,,已然清楚事情原委,。
白衣少女盤腿坐在木板床上,望著少年,,說道:“我不知道他過去對你施了什么恩情,,但是現(xiàn)在,你想替他扛下殺身之禍,,他卻沒有對你說實話,。”
李晏清并不意外,,問道:“人寶,?”
顏昭韞點點頭,“那只人寶就在他身上,,藏得挺嚴(yán)實,,這種小妖似乎有某種天賦,,只要不冒頭的話,以你的修為確實發(fā)現(xiàn)不了,?!?p> 李二微紅的眸子頓時亮得嚇人。
李晏清思忖道:“興許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吧,,這人寶寄生在他體內(nèi),,二者之間必然存在某種聯(lián)系,會不會人寶若是死了,,郭三爺也活不成,?”
顏昭韞實話實說道:“這我不清楚,這種小妖我也是頭一回見,,不過我應(yīng)該有辦法把它弄出來,,不傷害到你那個恩人?!?p> 忽聞這話,,李家兄妹皆是大喜過望。
顏昭韞深深看了眼少年,,“人寶說的那個機(jī)緣,,未必是假的,你們這個小城近來多出許多修行者,,細(xì)想之下,,確實不太正常,包括我在內(nèi),。我曾聽婆婆說過,,有些妖物生而具備某些神異,就好比巨人王族的血脈傳承,?!?p> 白衣少女言盡于此,道明厲害關(guān)系,,留給少年一個選擇,。
至于她自己,不是不想要機(jī)緣,,而是眼下真的不能冒頭,,一切都要低調(diào)行事。
當(dāng)初若非咬牙用掉婆婆給她的一件保命之物,,她根本不可能從那只大妖眼皮子底下逃脫,,饒是如此,遭它信手一掌,,倒現(xiàn)在都未能痊愈,。
由此可見,,那家伙有多么恐怖。
比起天大機(jī)緣,,她更不愿意替人生孩子,。
想想就臊得慌,也憤怒,!
得到顏姑娘的許諾,,會替他們壓陣后,李家兄妹退出西廂房,,不過誰也沒去討論那個選擇,。
整個下午,李二就守在北廂房門外,,寸步不離,。
這還是由于陰柔少年也念叨著郭三爺?shù)亩髑椋艣]有直接沖進(jìn)去拿人,。
李晏清同樣沒有走遠(yuǎn),,就在院子里練拳。
黃昏時分,,不速之客登門,當(dāng)看清只有一個未背負(fù)劍匣的綠衣少女,,沒有看見孟青蟾后,,李晏清凝重的表情化開不少,作揖行禮道:“綠蕪姑娘,?!?p> 綠衣少女微微一笑,抱拳還了一禮,,“想不到會跑到你這里,,喲,小院子還不錯嘛,?!?p> 綠衣少女大大方方走進(jìn)院子,左看右瞧,,完全不似來拿人的,,反倒是像做客。
約莫聽到動靜,,北廂房的房門被推開,,郭順跨過門檻后,再不敢挪腳,,站在屋檐底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
綠衣少女舟車勞頓,,發(fā)現(xiàn)是個熟人后,本想討口茶喝,,見此一幕,,不由撇撇嘴,望向衣襟汗?jié)竦纳倌?,道:“李公子,,事情原委想必你已?jīng)清楚,你也受害者之一,,讓我把他帶走吧,。”
李晏清深深作了一揖,,“綠蕪姑娘,,恕在下實難從命,郭順對我有大恩,,此事他確實有錯,,但還請綠蕪姑娘和孟公子能夠網(wǎng)開一面,在下愿意付出一定代價,,保他一命,,請綠蕪姑娘代為轉(zhuǎn)告給孟公子?!?p> 綠衣少女呵呵一笑,,“我就說吧?!?p> 頓了頓,,綠衣少女又道:“李公子,不是我不愿意幫忙,,你不了解我家公子的性格,,我家公子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更別提這次還是被……反正,,這已經(jīng)算是一種侮辱了,以我家公子的脾性,,李公子你就算奉上金山銀山也是沒有用的,。”
李晏清眉頭緊鎖,。
綠衣少女踱步向北廂房走去,,不過剛踏出兩步,身前便多出一襲黑衣,。
綠蕪苦笑道:“李公子,,我不想和你動手,,再說,你也攔不住我啊,?!?p> 李晏清明白這是很顯然的道理,那日在春草圖里,,面對一只六境結(jié)丹妖,,綠蕪姑娘都敢直接襲殺過去,由此可見,,綠蕪姑娘至少也是六品,。
真不曉得她為何甘愿給孟青蟾做婢女。
要知道朱涼大人才七品啊,。
李晏清仍然沒讓,,綠蕪無奈聳肩道:“既然如此,那李公子你就睡會兒吧,?!?p> 她確實不想跟這個惹人親近的少年動手,所以便想著讓他昏睡一陣兒,,好不礙自己的事,。
綠衣少女揮出一記刀手,對面一條無形光鞭同時擊出,。
綠衣少女嘻嘻一笑,,也不氣惱,右手改切為抓,,竟然直接抓住拘魂鞭,,不過仍然受到一絲影響,,稍縱即逝地楞了一下,。
可就是這稍縱即逝的一下,綠衣少女的身形,,卻是不受控制地蹭蹭后退幾步,。
就在方才,一只砂鍋大的拳頭,,砸在了她的手臂上,。
綠衣少女雖然并未受傷,但此時表情卻如同活見了鬼一般,,她竟然被一個小小的九品,,打到后退數(shù)步。
綠蕪驚聲道:“你竟然是術(shù)武雙修,,還全都入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