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過招,,綠蕪無疑落了下風,,雖然這是由于她毫無防備,,完全沒有料到,。
但是也能說明,,術(shù)武雙修,,倘若真能有所作為,,會有多么出其不意,,會有多么強悍。
武人和百家門人捉對廝殺,,向來以求近身,,但凡能夠貼近,以百家修行者孱弱的體魄,,基本就是當柿子捏,。可是倘若這個百家門人會武功,,正當你得意洋洋時,,突然給你一拳呢?
反之也是一樣的道理,。
你以為對手是個武夫,,哪知他陡然扔出一記神通,猝不及防不說,,還防不勝防,。
術(shù)武雙修,絕對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真要能修成,,必然極度難纏,彪悍得一塌糊涂,。
李晏清沒有回話,,收拳作揖道:“綠蕪姑娘,得罪了,?!?p> 綠衣少女上下審視著他,如同發(fā)現(xiàn)了什么絕世寶貝,。
綠衣少女熟讀史料,,遍閱出云山收藏上千年的珍貴典籍,可謂胸有丘壑,,比起有些個諸子百家的門人,,還要像讀書人,據(jù)她所知,,古往今來嘗試過術(shù)武雙修的人,,不超過百人之數(shù)。
其中最生猛的一位,,修到了武道四品,,儒家七品,被冠以絕世天才之名,,可惜選錯了路,,終究自誤,。
而據(jù)史料記載,,此人術(shù)武全入品時,,二十有六。
眼前這個少年才多大,?
綠蕪興趣盎然,,朝著少年眨眨眼道:“誒,跟我講講唄,,你咋修的,?”
李晏清撓了撓頭,問道:“我要講了,,綠蕪姑娘你能說服你家公子,,放郭順一馬嗎?”
綠蕪哎呀一聲,,跺跺腳道:“你別逼我啊,,這我真沒辦法?!?p> 綠衣少女還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瞳孔驟然收縮,腳步暴掠開來,,一退再退,,直至退出院門,跨出門檻,,那股強大氣機才消失不見,。
這宅子里竟然比她看見的還要熱鬧!
除去有兩個人,,四只鬼外,,竟然還藏著一個人,然而先前那么長時間,,她絲毫未曾察覺,。
高手!
大高手,!
西廂房菱格木門仍然緊閉,,綠蕪瞪眼望去,英姿勃發(fā)的小臉上表情陰晴不定,,那股氣機雖然強大,,但沒有蘊含殺機,對方并未打算傷她,。
綠蕪又扭頭望向庭院里的黑衣少年,,心頭有幾分恍然,,問道:“你師父?”
李晏清正欲答話,,一個淡淡的聲音從西廂房里傳出:“滾,。”
綠蕪撇撇嘴,,跺了跺腳道:“滾就滾,。”
這不能賴她,,實在打不過啊,,回去只能如實稟告給公子。
北廂房屋檐底下,,郭順既是一臉狂喜,,又顯得十分錯愕,宅子里竟然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
孩子長大了,也知道金屋藏嬌,?
似乎還是個極不簡單的女人,。
李晏清望向郭順,心情有幾分復雜,,道:“郭爺,,麻煩你過來一下,顏姑娘想見你,?!?p> 郭順哪敢不從,才意識到這孩子的底氣是什么,,“誒誒,。”
說著走進庭院,,準備和李晏清一起去往西廂房,。
然而這時,一個指甲蓋大的小人兒,,陡然從郭順身上跳出,,別看體格極小,身體素質(zhì)委實不差,,一蹦老高,,飛快逃向院門。
李二見勢大急,,拘魂鞭驟然抽出,。
不過不等他的拘魂鞭纏繞住人寶,,小妖怪已然被某種無形之力禁錮住,懸在空中,,不停掙扎,,向著西廂房移動過去。
別說郭順目瞪口呆,,李家兄妹也都被顏姑娘這一手隔空擒物的本事,,給震撼到,。
“仙女仙女,,饒命啊,我知道一個天大的機緣,,我很有用的……”
人寶如何都沒想到,,應(yīng)承了郭順來此尋覓一線生機,不成想竟然是自投羅網(wǎng),。
這間宅子里還藏著一個人,,一個絕頂高手,它也完全沒有察覺到啊,。
早知如此,,半路上就應(yīng)該設(shè)計弄死郭順。大不了重新找個宿主,,氣運差點的都行,。
西廂房里,顏昭韞重新戴上帷帽,,人寶被禁錮在少女身前的半空中,,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了。
白衣少女覺得聒噪,,她這人向來喜靜,。
郭順低眉斂目站在一旁,表情敬畏,,身上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游走,,似有若無。
半晌后,,白衣少女輕柔開口道:“果真有些關(guān)聯(lián),,你和這只小妖立下了一個不平等的血誓,它若是死了,,你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
郭順疑惑道:“敢問尊駕,,如何不平等了,?我若是死了,,它不也一樣?”
帷帽似乎搖晃了一下,,白衣少女道:“不,,你死了,它什么事情都不會有,?!?p> “這……”郭順陡然怒火中燒,若非高人在前,,不敢無禮,,恨不得立馬上手捏死人寶。
李晏清苦笑道:“郭爺,,與妖怪為伍,,哪能有個好?它欺負你們只是普通人,,但凡帶點神異的事情都不懂,,完全把你們玩弄于股掌之間?!?p> 郭順滿臉羞愧,,長嘆一聲道:“終究是我太過貪心了,不然它其實也沒有可乘之機,?!?p> 如今郭順已經(jīng)完全吸取教訓,只是這代價,,未免過于沉重了些,。
他這人向來重情義,大哥和二哥縱然有百般不是,,但是對他,,終歸不壞。
顏昭韞既然說了有把握,,自然不是信口開河,,修長白皙的手掌一翻,手中多出一個巴掌大的紙人,。
李晏清其實一直都挺疑惑,,顏姑娘壓根沒有帶包裹,每天都會換一身衣裳,,極愛干凈,,眼前這個紙人就不提,衣服這么大個物件,,還這么多,,能放在哪里,?
顏昭韞讓李晏清找來紙筆,又讓郭順在紙人上寫下生辰八字,,再滴上一滴鮮血,,繼而紙人上陡然騰起一縷火苗,很快燒成灰燼,,顏昭韞便說郭順和人寶的血誓已經(jīng)解除,。
李晏清和李二看得嘆為觀止。
這顯然不是武道本領(lǐng),。
顏昭韞解釋了一句:“這是一種簡單的替身巫術(shù),,天下修行體系中,巫門最詭,,要想不被悄無聲息地算計,,起碼要做些了解,正如兵家那句‘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p> 李晏清虛心受教,。
顏昭韞瞥了眼動彈不得,只能干瞪眼的人寶,,望向少年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理,?”
李晏清想了想說道:“交給我二弟處理?!?p> 少年心如明鏡,,徐三小姐的仇,二弟從未放下,,一直積壓心頭,,未必是好事。
這個仇,,就讓他來報吧,。
畢竟只是一個妖怪。大夏律明文規(guī)定,,誅妖無罪,,且有功。
李二獰笑,,滿臉瘋狂,。人寶冷汗淋漓。
顏昭韞只說了一聲好,。
拘魂鞭再次顯現(xiàn),,細若游絲,,纏繞住人寶后,被李二帶走,。當然,,在顏昭韞和郭順眼里,仍然是李晏清帶走的,。
“你認識他多年,,他的病你了解嗎?”顏昭韞帷帽細紗后的眼睛,,望向藍衫中年人問道,。
郭順躬身回話,知無不言,,“最早他進入商號時聽說過,,確實有些怪異舉動,不過后面似乎漸漸好轉(zhuǎn)了,,近兩年完全看不出,,我以為他已經(jīng)痊愈了?!?p> 顏昭韞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郭順退步離開西廂房,,輕柔帶上房門,。
李二進了后院,很小的一個院子,,以前娘親在世的時候,,用來種些時蔬,如今已經(jīng)荒廢多年,,滿是雜草,。
李晏清和李小妹并排坐在前院的屋檐底下,聽著耳畔傳來的尖銳細小的慘叫聲,,緘默無言,。
它并不值得同情。
以往害死多少人不知道,,最近短短兩個月內(nèi),,已經(jīng)有三人因它而死。
它就是一個禍根,。
如同話本小說里蠱惑人類的惡鬼,。
哪怕所謂的天大機緣是真的,他們兄妹亦是不會與它為伍。
夜空有些陰沉,,前兩天沒有落下來的那場雨,,看來挑中了今晚。
李晏清抬頭凝望,,也不知過去多久,,少年緩緩站起身。
該來的總歸要來,。
那個冷峻男子,,如何看去都不像膽小怕事的性子。
李二聽到小妹的呼喊后,,適時返回,,把肉身還給大哥。至于人寶,,暫時還沒死,,不過也就剩下一口氣,陰柔少年準備利用陰陽先生的手段吊著,,慢慢跟它清算,,至少吊足一百八十天。
庭院里已經(jīng)多出兩道身影,。
一個神情有些無奈的綠衣少女,。
一個面透寒霜的銀衫男子。
李晏清作揖行禮道:“見過孟公子,,綠蕪姑娘?!?p> 綠蕪抱拳還禮,。
孟青蟾漠然看著少年,幽冷的雙眸鋒利如劍,,李晏清霎時間有種所有秘密被看光的感覺,,同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豆大汗珠布滿額頭,。
“哼,!”
西廂房里傳出一聲冷哼,李晏清身上的壓力驟然消失,。
李晏清看了眼站在北廂房門口,,同樣大汗淋漓的郭三爺,再行一禮,,道:“孟公子,,懇請你……”
“閉嘴。”
李晏清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孟青蟾淡淡一聲打斷,,冷峻男子再也懶得理睬少年,那種蔑視根本不加掩飾,,術(shù)武雙修全入品又怎樣,?
只是一個雙九品,但凡有些天資的人想修成都有機會,。
可這是一個極其錯誤的修行方式,。
古往今來,那么多天資卓越之輩都沒有走通的路,,憑什么以為你就可以,?
不知天高地厚。
孟青蟾原本對這個少年不算喜歡,,也談不上討厭,,現(xiàn)在半分好感都無。
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如同跳梁小丑,。
李晏清下意識握緊拳頭。
若非有他壓制,,李二已經(jīng)一記拘魂鞭抽過去,,被人如此輕視,實在讓陰柔少年難以忍受,。
孟青蟾凝視著燭火搖曳的西廂房,,正準備開口,里頭清冷的聲音率先傳出,。
“你也給我閉嘴,,郭順我保了,帶著你的跟班趕緊滾,?!?p> 綠蕪暗道要壞事,偷偷望向公子,,果然看見公子臉冷得好似要結(jié)冰,。
作為出云山當代劍冠,代表出云山行走江湖的出世人,,天下公子榜第五,,這世間有幾人敢如此出言不遜,敢叫公子滾,?
尤其還是一個同齡人,。
從這個女人的聲音上就能聽出,年紀并不大,雖然綠蕪承認她很厲害,,但也不認為她能敵得過公子,。
今晚,這里怕是要夷為平地了,。
也要,,見血。
孟青蟾怒極反笑,,“很好,,那就要看姑娘有沒有讓我滾的資格?!?p> 綠蕪背后劍匣震動,,這一次六劍齊出。
劍匣中只有六把劍,。
乃是孟青蟾在不同年紀,,不同修為的時候,從出云山劍廬里獲得的,。
一曰,,晴雨。
一曰,,蒹葭,。
一曰,寒鴉,。
一曰,,碎魂。
一曰,,拂曉,。
一曰,素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