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過后,。
黑暗來了。
“不要——”
聽著哥哥熟悉的語句,陳安夏凄厲的尖叫爆炸似的蕩漾在夜空之中,。
陳安夏在講完‘哥,我熬的粥好難喝’的時候便想起了沐熙的夢,,而在聽見哥哥溫柔地回答之后,,他徹底明白了那種奇怪的感覺來自哪里。
粥,。
難喝,。
男人。
溫柔,。
沐熙夢見的是自己,!
“你……”哥哥眼中的疑惑還沒有消散,他的問題還沒有說完,,但他的人生就要結(jié)束了,。
他的胸前,赫然凸出了一把刀尖,,這把刀,,將他的胸膛穿了個通透,刀尖切水果似的在他的胸膛畫了一個圓,。
濺射的血水飆射在半空中,,突兀間弄成了一堆碎石。
在下一刻,,一只不沾一點(diǎn)血水的修長白皙的手從他的身后遞了出來,,漂亮的手指輕輕地點(diǎn)在掌中的血肉上,除了心臟之外的東西肉眼可見的變成了石塊,。
“啪嗒……”
尖銳的指甲敲擊在心臟外的石層上,,石皮也識趣的由點(diǎn)及面的龜裂開,,小塊小塊快速向地面散落而去。
“撲通——”
廚房里的媽媽聽見了客廳里的動靜,,圍裙都不曾來得及解開便跑了出來,,一出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這驚悚的一幕,。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其他的什么,,媽媽張著嘴巴卻并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音,就那么直愣愣地栽倒在了地上,。
“媽媽……”
“啪——”
陳安夏的嘴巴蠕動著,,又聽見自己面前接連不斷的石塊落地的清脆聲。
陳安夏下意識地去觸摸地上的碎石塊——這是哥哥的血肉,。
他的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身軀止不住地戰(zhàn)栗著,顫抖的手撿起地上的石塊,,笨拙地堆疊在一起,,似乎想要將哥哥破碎的血肉修復(fù)成原本的模樣。
“呦,,紅色的誒,,煲湯肯定很好喝吧……”
陳安夏腦袋僵硬的轉(zhuǎn)動,視線從哥哥痛苦的面孔上移開,,透過白熾燈強(qiáng)烈的光線,,他看見了這輩子都不會忘掉的女人。
金色的頭發(fā)扎成馬尾高高地束在后腦之上,,鵝蛋臉上并不濃烈的妝容卻反襯得她極為妖艷,,瞇著一勾冰冷微笑的嘴巴上是火一樣色號的口紅,如同抹勻了的鮮血,。
最醒目的是她如同黑色彈珠鑲著鮮血寶石的瞳孔,,幾道邊緣粗獷中間細(xì)致的紅線與連接著的眼睛。
這雙眼睛如同攝魂的惡魔一樣令人心悸,。
在臉頰的兩側(cè)的兩根又長又尖的獠牙飾品,,為她平添了一份嗜血的氣息。
——
“為什么……”
陳安夏呆滯地吐出這三個字,,他的呼吸變得十分紊亂,,也許他此刻真正領(lǐng)悟了什么才是噩夢。
“嘻嘻……”
女人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她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陳安夏,,并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再一次看向連心臟都已經(jīng)失去了的哥哥,。
陳安夏的哥哥還沒來得及死掉,,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心臟從它原本的位置緩緩地遞了出來,,溫柔的深色從痛苦變成了痛苦與疑惑雙重情緒,。
他拼命地扭動自己的脖子,,似乎想要看清楚那個對自己掏心掏肺的是個什么東西。
他眼中的光消失了,,但似乎并不甘心就這么死去,,他拼命地想要繼續(xù)呼吸,可越呼吸收獲的只有更多的痛苦,。
“你可真是頑強(qiáng)啊~”
女人慵懶的開口,,她笑嘻嘻的輕輕地?fù)崦蛔约禾土诵牡哪腥说哪橆a,只是他的臉頰溫度好像依然比自己的體溫要高一點(diǎn),。
“變成了石頭就不會痛了哦~呵呵呵~~~”
銀鈴般的笑聲在此刻如同惡魔的低語,,她將那顆紅色的心臟整個丟盡了熬煳了的米粥里,一點(diǎn)點(diǎn)土氣在她的食指指尖匯聚,。
直到變成了一顆玻璃珠大小,,她優(yōu)雅地抬手,將土黃色的光球緩慢的嗯進(jìn)了哥哥的太陽穴里,。
哥哥眼里的色彩徹徹底底地消失了,,渙散的目光灰暗的像一顆還未拋光的黑白石料,青灰色從他的太陽穴一直向外擴(kuò)散著,。
在青灰色遍布了整張臉頰的時候,,哥哥痛苦的神色徹底地定格在了這一刻,青灰色繼續(xù)向下延伸,,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蠶食著屬于陳安夏記憶中的哥哥,,他的肌膚,他的血肉,,他的身軀,,乃至他的一切。
女人笑意盈盈的一指點(diǎn)在哥哥化作的石雕的后腦勺上,,石雕的重心脫離了原本的位置,,快速地向著桌子倒去,陳安夏呆愣地看著,,想要抬手去扶,,可僵硬的四肢卻怎么也無法動彈。
他就這么親眼看著被石化后的哥哥栽倒在大理石質(zhì)的桌面上,。
“嘭——”
石雕的頭顱撞擊在桌子上,,他的頭在與桌面接觸的瞬間,遍布了大片的裂痕,。
“咔……”
在一陣細(xì)碎的咔咔聲響中,,石雕的裂紋迅速擴(kuò)張,,只兩三秒,便已經(jīng)將整個身軀囊括其中,。
“不要……”
在裂紋將哥哥的身軀完全吞噬的時候,,他的整個石雕轟然倒塌,細(xì)碎的石子遍地都是,,除了那一只還算完整的腳,,再也看不出哥哥原來的樣子。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陳安夏害怕地蜷縮在沙發(fā)的一角,,口中不斷地碎碎念著,。
漸漸地,陳安夏的碎碎念變成了不斷的啜泣與嗚咽聲,,他的手腳可以動彈了的時候,,他歪歪扭扭的爬向哥哥身體轟塌產(chǎn)生的碎片,笨拙得像拼圖一樣去堆疊,。
只疊了三兩塊兒,,又因為碎片不規(guī)則的形狀歪倒在地上,但陳安夏卻像并未發(fā)覺似的繼續(xù)拼湊著,。
身為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女人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蹲在陳安夏的身旁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做著的無意義的事情,。
很長一段時間里,,陳安夏的家陷入了這詭異的平靜之中,打破平靜的是在昏迷中醒來的媽媽,。
站起來的媽媽沒有說一句話,,她轉(zhuǎn)身進(jìn)入了廚房,拿出了一柄還沾著些許面包碎屑和奶油的菜刀,。
“啊——”
她走到那個女人的身后,,手中的菜刀毫不猶豫地?fù)]舞出去,就在刀刃即將劈砍在女人后腦的時候,,她崩潰的尖叫出聲,。
“吭——”
菜刀砍在了女人后腦的獠牙飾品上,發(fā)出了低沉的聲響,,女人有些疑惑地轉(zhuǎn)過頭來,,無辜地說道:“你為什么要砍我?”
話音落下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小米蟲也要反抗嗎,,為什么不好好地順從自己的命運(yùn)呢,。”
“你這個惡魔——”媽媽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雙眼緊閉,,兩只手掌緊握菜刀瘋狂地?fù)]砍,,然而卻無法傷到那女人分毫。
女人戲謔地笑著:“謝謝夸獎,,但沒有獎勵,。”
她揮手撒出一片朦朧的土灰色光華,,菜刀從瞬間鐵器退回到石器,,兩根手指緊緊地夾住石刀,,土色漸漸向著媽媽蔓延,。
在手指沒有知覺的時候,媽媽的石刀劈砍在了桌子上,,整個變成了碎渣,,與此同時她也解放出了自己的雙手。
媽媽明白自己不可能殺掉這個女人了,,她的目光聚焦到了陳安夏的身上,,緊接著她用盡全力向著女人撲去:“快跑——阿夏——快跑啊,!”
媽媽痛苦的呼喊聲將沉浸在恐懼中的陳安夏驚醒,,他看到媽媽撲向女人,被女人狠狠地砸在地上,,媽媽死命地用失去了手指的雙手將女人的小腿牢牢箍住,。
土色從女人的身上迅速襲向媽媽,媽媽的雙手就那么石化在女人的小腿上,,只幾個呼吸,,她的整個身軀都與變成了與哥哥之前相同的樣子。
陳安夏怔怔地看著媽媽最后的口型,,那是“走”,。
“走……走得了嗎?”女人詭異的力量陳安夏看得清楚,,那是像自己,、媽媽、哥哥這樣的普通人完全無法抗衡的,。
“媽媽……”陳安夏看著如同哥哥一樣碎掉的媽媽,,他失去了自己的所有幸福。
悲傷,?恐懼,?迷茫?痛苦,?諸多情緒都無法表達(dá)出他的無助,。
“呦……我的夏夏小寶貝,,還是你識相啊……”女人若無其事地將小腿上那雙石手搓揉成灰塵,開心地向著陳安夏走來,。
“夏夏小寶貝啊……你餓不餓啊……”她抬手看了看腕上機(jī)械表顯示的時間,,繼續(xù)說著:“呀,都快八點(diǎn)了……豬姨我都餓了呢,?!?p> 豬姨輕輕地?fù)崦惏蚕奈⒕淼念^發(fā):“夏夏乖乖的哦,我去找點(diǎn)東西吃,?!?p> 她旁若無人地走進(jìn)陳安夏家的廚房,不一會兒就拖著一整塊六寸的蛋糕走了出來,。
她一邊走著,,一邊用食指在蛋糕上挖下一塊填進(jìn)嘴里,仔細(xì)地吸允著手指上香甜的氣息,,閉上眼睛做出享受的模樣,,評價道:“哇,夏夏媽媽的手藝不錯啊,?!?p> 陳安夏機(jī)械地抬頭,他看到了那塊蛋糕,,他知道,,那是媽媽和哥哥給自己準(zhǔn)備的生日蛋糕。
“你嘗嘗~”豬姨嬉笑著再一次挖下一塊,,涂在陳安夏不曾張開的嘴巴上:“張開呀,,你嘗嘗嘛~很甜的哦?!?p> 陳安夏雙目通紅,,看著豬姨憤恨的開口:“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豬姨俏皮地皺了皺柳葉眉,黑與紅布滿的眼睛盯住了陳安夏:“為什么呢,?”
她抬頭翻眼,,做思考狀。
“哦~因為這是我給你精心準(zhǔn)備的一份禮物呀,!”
面對著陳安夏,,宛若惡魔的她展開了燦爛的笑容。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