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偽裝
與董卓勾連之事,事關(guān)重大,依荀彧所想,,此事也就只能由他去做。
何苗能用的上的人手不多,,姚期與郭大必要應(yīng)對道兵無疑,張遼并不在宛城之中,。
婁圭與荀彧角色相同,,但二人的權(quán)責(zé)、作用完全不同,。
婁圭是宛鄉(xiāng)人,,留在宛城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但要離了鄉(xiāng)土,、去到南邊,,他這本地人的身份所能起到的作用就會大打折扣。
荀彧則不同,,他雖不是宛城人,,但卻與能在南郡做主的王叡說得上話,且購糧一事亦是荀彧去操辦的,。
就算除去這些理由,何苗也只會讓荀彧南下,,而不是婁圭,。何苗在拿到郭大傳回來的密信后,也沒有與婁圭說起此事,。
何苗只送荀彧出了郡府門,,他跟著要去把郡兵調(diào)出來。待荀彧回鐵官衙門,、帶好李奐及幾個隨行的長吏后,,郡兵們會在城門與荀彧匯合,由荀彧持虎符帶兵南下,。
在他們離開宛城前,,何苗還要去到府庫,準(zhǔn)備好足夠郡兵所食的糧草,。
要開府庫,,必定繞不過李嚴(yán)。當(dāng)何苗找到李嚴(yán),,并說了此事后,,李嚴(yán)多少有些不解,。
眼下府庫中的錢糧還不及秋計所需的三一之?dāng)?shù),郡守留任自己,,并給出孝廉之位的承諾,,不就是要保證秋計錢糧嗎?而這近千兵士月余所需糧草少說也要兩千石,。
行軍打仗與在軍營之中操練不同,,服戍的郡兵來郡治時會自己攜帶足夠的吃食,郡府只需出很少的一部分糧食,。但若是要出城,,則每日必須給足吃食。
“這糧是要上交到京中,,府君...”
李嚴(yán)話還沒說完,,就被何苗打斷。
“事急從權(quán),,當(dāng)下緊要之事是守好城池,,擊退來犯之?dāng)场R豢つ潦?,?dāng)以守土安民為重,。”
何苗將道兵來犯之事告訴給了李嚴(yán),,而他要調(diào)集糧草的理由則是要派郡兵繞行敵后,、前后夾擊。
這個理由當(dāng)然是托辭,,但何苗總不可能與李嚴(yán)說,,派郡兵南下是要挖朝廷墻角,插手到鐵事職權(quán)中,。
李嚴(yán)雖不解,,但他畢竟只是個倉曹掾史,郡守既然發(fā)了令,,又特地解釋了原因,,李嚴(yán)自然不可能阻攔。
他之所以會說那一番話勸阻何苗,,只是因為何苗留他在郡府的說辭就是要李嚴(yán)助其過秋計這一關(guān),。
除了要交給郡兵的二千石糧草,何苗又多點出了數(shù)百石糧,,并吩咐曹倉的吏員帶著他的親兵去買些豚,,與這數(shù)百石糧一起送到城墻之下。
等姚期帶人入城,,何苗還要親自去犒賞那些新兵一番,。就同他以前剛上班一樣,,每次有新項目,帶他們的主管或是領(lǐng)導(dǎo),,總是要請手下出去搓一頓,,以表示公司不會虧待自己的員工,只要干好了,,就能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
何苗知道,,這些都是空話,。他也做過不少的項目,可領(lǐng)導(dǎo)承諾的升職加薪卻是遙遙無期,,每次都只是說一句——“下次一定把你報上去”,,但直到何苗換了工作,那升職加薪都還只是泡影,。
要是帶項目的領(lǐng)導(dǎo)人好,,他還能領(lǐng)到一小筆獎金,若是領(lǐng)導(dǎo)的人品堪憂,,連那幾千塊錢的獎金都不會到他手中,。
但這些并不妨礙何苗和他身邊的同事接受忙碌前一頓豐盛的晚餐,即便他們要因此加班加點數(shù)周數(shù)月,。
“正方,,那幾縣的糧食怕是不能如期交付了,還要辛苦你將其他縣上報的賬冊仔細查一遍,?!?p> 糧食離了府庫后,何苗又交代給李嚴(yán)其他的任務(wù),。一是何苗不想讓李嚴(yán)到城門,以免他見到李奐,;二是即便各縣如數(shù)上繳了田賦,,也難保其會在賬冊中做手腳,給何苗挖個坑,。
或許賬冊之中的錯漏只是無心之失,,但若有人想從這“無心之失”上巧立名目,何苗也會遇到麻煩,。
“談不上辛苦,,這本就是職責(zé)所在?!崩顕?yán)沒有置疑,,只是告辭回了公房,。
荀彧等人離城不久,姚期帶著手下到了城中,。
看著浩浩蕩蕩的壯年男子排成行伍進入城門,,往來的行人都有些異樣,他們上一次看到這種情形,,還是中平元年黃巾之亂前后,。
在廚子造飯的當(dāng)口,何苗派人將布置好防務(wù)的姚期叫來,,讓他先不要熬制金汁,,擂石滾木也少搬些到城墻周圍,以免引起恐慌,。
姚期稱是,,又多安排了些斥候出城。防務(wù)中缺失的部分,,并不是不能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且擂石滾木就放在府庫之中,即便真有人攻城,,他也能有足夠的時間派人搬運,,且根據(jù)情報,那些道兵并不像有能力攻城的樣子,。
···
“我看著兄弟不似我們道門中人啊,。”田大壯走到林初身邊坐下,,說道,。
以他的眼力,瞧出林初不僅不是道門中人,,甚至不像莊稼漢,。林初穿的不是道袍,且生的又比尋常農(nóng)戶壯實太多,,其步伐亦像個練家子,。
田大壯觀察林初好幾里路了,他倒是想看看是哪個鱉孫把手伸到他的隊中,。
“我不是道士,。”林初嘴中叼著枚葉子,,含糊不清地說道,。
“聽兄弟的口音,也不像南陽人?!?p> “我是從冀州來的,。”
“冀州,?”田大壯像是在自問,,只是他別在身后的手掌彎了彎,旁邊的幾個道人見狀往兩人身邊靠了靠,。
“冀州人來我南陽做啥,?”
望著田大壯的神情,林初自如地回答道:“逃難,,討個活路,。”
周圍的聲響早已傳入林初耳朵中,,但他不為所動,,只是說道:“幾年前,我們哪兒有個什么大官謀反,,朝廷帶著些兵把我們鄉(xiāng)里的地全收了,,害得我這佃戶連地都租不著,只好南下來找活路,?!?p> “就憑你這把式,會租不到地,?鄉(xiāng)里租不到,,不會跑到其他鄉(xiāng)嗎?為何千里迢迢,,跑了幾千里,,來我們南陽?再說了,,就是那些官兵再貪,,難不成會把你們鄉(xiāng)中的田地全貪墨了?”
田大壯連續(xù)發(fā)問,,頗有些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意味,。
“騙你做甚,我們鄉(xiāng)里的土地都是被賜給了那些打過黃巾的兵士,,后來從朝廷來的官兵不認賬了,,就把以前封的那些地全給收了,?!?p> 林初的話傳到田大壯耳中,田大壯在分辨其中的真假,。據(jù)來往過的道友所傳的消息,,冀州在四五年前的確發(fā)生過叛亂,,以前因功受賞的兵士也都先皇追究,收了賞賜與官爵,。
沒等田大壯考慮清楚,,只聽得林初又說道。
“我走了好幾個縣,,都租不到地,,又聽人說可以到京城找活路,我就想著南下碰碰運氣,??傻搅撕幽希睦镉械亟o我種,,連些力氣活都要幾日才能輪到一次,,換來的工錢連吃飯都成問題,我就只好再跑到南陽,。
只是這南陽能租到的地都是水田,,種的都是稻子。我們冀州哪里有稻子,,我又不會種,,就只能在水面上賣力氣求活?!?p> “那你為何不去做工,,要跟著我們走呢?”
“水上的力工都被人家找去割稻子了,,我又不會割,,沒有主家愿意找我。我在武當(dāng)餓了兩天,,有個道士塞給我兩塊糒餅,,說是讓我跟著他走,到了地方請我吃飯,,我就跟著走了,。”
說完話,,林初從懷中掏出一小瓣干飯做的糒餅,,塞進了嘴中,咀嚼了兩下,,咽到肚子里,。
“那你為何不跟著他,要跟著我們呢?”
“走久了不得休息休息,?我就在路邊歇了不到半刻鐘,,轉(zhuǎn)眼就找不到那道士了?!绷殖趸卮鸬?。
“找不到那道士,你又為何跟著我們呢,?”
田大壯問了好幾句,,只是一直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暗惱這壯漢總是東拉西扯,,說不到重點,。若不是怕當(dāng)著旁人面,嚇到那些自己募來的乞兒,,田大壯早就動手了,。
“我走了這半日,總不能白走吧,?那道士只說讓我跟著他,,又沒說要跟著他去哪里。反正這路上都是穿道袍的人,,跟誰不是跟,?這么多道士總是要吃飯的吧?我跟著你們一直走,,你們難道還差我這一口飯,?”
林初此話頗有些混不吝的意思,他早就預(yù)料到這些心圖詭譎的道士最吃這一套,。
“當(dāng)然不差,。”田大壯擺擺手,,示意師弟們不要妄動,,隨后將手伸到身前,拍了拍林初的臂膀,。
“我看兄弟這樣式,,像是個練家子?!?p> “每年不是匈奴來,,就是烏桓來,不學(xué)找?guī)煾祪墒?,難不成將腦袋送去給那些野人砍,?”林初的短衫隱藏不了身形,。“再說了,,要沒這本事,我敢跑幾千里求活路,?”
“不知兄弟是否與人動過手,?”田大壯起了招攬的心思,眼前這人人高馬大,,比他找來的人不知壯碩了多少,。但此人若只是個樣子貨,他招攬了也沒甚意思,。
“莫說是動手,,就是那些野人胡狄我也殺過不少,就是那些沒卵子的昧了我的功,,不然我也能混個官身,,也省的這般奔波?!?p> 林初的語氣有些抱怨,,又說道:“道長問了這么些話,是不是該賞我些吃食,?”
田大壯身后的道士聞言,,作勢要上前,卻被田大壯示意止步,。
“壯士說的是,。”
田大壯扭頭喚了一聲,,一個道士拿出一張胡餅遞了過來,。
“這‘賞’字多難聽,該是小道感于壯士所言,,奉與壯士所食,。”
林初吐出嘴中叼著的樹葉,,接過胡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你這話聽著舒服,比先前那道士順耳多了,?!?p> 田大壯也不接話頭,只是回道:“若壯士愿意,,可隨我等一同趕路,,到時小道定會給壯士叫桌宴席來美餐一頓,。”
“你們要去哪兒,?要是路遠了我可不去,。”林初說完話,,又咬了一口胡餅,。
“不遠不遠,我們是要去郡治,,最多后日就可到達,。”
“這張餅只夠我今日吃食,?!?p> 田大壯聞言又抬了抬手,之前掏出胡餅的道士又不知從何處拿出幾個胡餅,,遞到田大壯手中,。
“這餅,壯士想要多少就有多少,?!?p> 林初一手搶過胡餅,塞到懷中,,問道:“你們?nèi)タぶ胃陕???p> “不干嘛,就是新皇登基,,我等去找朝廷要些賞賜回去供奉仙人,,為天子祈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