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前段時間認識萬耀文的。
當時,,我從網(wǎng)上給紫陌買了個摩托車的風擋,,然后去姜小夏那兒,借用他的工具安裝一下——既不麻煩人,,也順便體驗一下DIY的樂趣,,還能更好地表達心意。
這風擋實在是好,,簡約美觀不違和,,擋風擋沙擋飛絮,簡直是用了就忘不掉,。
那天天氣晴好,,微風。
楊柳絮漫天飛舞,像雪花一樣,,只是更輕盈,,更無序,更難纏,。
本來,,“春風楊柳”“楊柳依依”都挺美的,現(xiàn)在倒好,,“吹面不寒楊柳絮”,,其給生活、生產(chǎn)帶來的不便乃至損害,,不必細說,。
這白色絮狀的絨毛由雌性楊樹、柳樹的果實炸裂而出,,它攜帶著種子,,借助風力傳播四方,落地生根,。
如果每一顆種子都有機會發(fā)芽,,每一個魚卵都能孵化,每一只動物都能長大,,每一個人的野心都能實現(xiàn),,這個世界必然滅亡。
誠哉斯言,。
BJ的楊樹和柳樹大部分種植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當時城市綠化尚處于起步階段,楊柳樹適合BJ的土壤和氣候,,且有成本低,、易于繁殖成活、生長速度快等特點,,于是成了主要綠化樹種,。
此外,楊樹中飄絮的雌株,,相對雄株發(fā)育早,皮膚好,,被選用的比例又更大一些,。
當然,這也可以看作是發(fā)展中的問題,,需要在發(fā)展中解決,。
我原來對飛絮不是很介意,畢竟我不對任何東西過敏,只是覺得不便,。
現(xiàn)在,,我覺得它會被吸入并蓄積在肺內(nèi),肺塵埃沉著病似的,,于是很緊張,。
姜小夏的店在東四環(huán)外,廣渠路北側(cè),。京B的車不能進四環(huán),,他這算都照顧到了。
我們圍著一輛侉子聊了起來,,剛洗過的車上沾了不少飛絮,。軍綠色的侉子,加上個京A的牌子,,到哪兒都是一景兒,。
車很新,但不是那種锃光瓦亮的新,,而是保養(yǎng)良好的新,,有點“修舊如舊”的意思。
我喜歡復古的東西,,如果分析起來,,應該會有這么一項:你老了,起碼在心理上,。
我想我應該承認這一點,。我在年齡上比紫陌大幾歲,但是在心態(tài)上,,我可能比她大十歲百歲,。當然,這并不意味著成熟以及與之相關的任何優(yōu)秀品質(zhì),。
比如我現(xiàn)在用的這臺筆記本電腦,,就是ThinkPad的經(jīng)典款,通體烏黑,,全尺寸七排鍵盤,,小紅點,藍色回車鍵,,可謂低調(diào)優(yōu)雅,。
當然,這也跟筆記本電腦已經(jīng)發(fā)展成熟,,無甚大變化有關,,不像同一時期的手機,你再喜歡iPhone 4的工業(yè)設計,用起來和iPhone X也不一樣,。
“他是個作家,,還會修車。大拿,?!苯∠母囍魅f耀文介紹我,并不忘調(diào)侃我,。
這他媽的姜小夏,,還拿這事兒逗咳嗽,好像我跟紫陌好了,,截了他的胡似的,。
“咱們見過,你會補胎,?!比f耀文笑著說。
我也想起來,,那次去郊區(qū),,確實有一輛侉子,只是上面坐著一個女孩,,就沒靠近看,。后來遇到紫陌,就更沒再注意了,。
張愛玲說,,大部分的男子的美,是要到三十歲以后方才更為顯著?,F(xiàn)在這個時代,,人應該更比當時晚熟幾年吧。
萬耀文看著比我們大幾歲,,正是“美”開始顯著的時候,。他五官端正,身形勻稱,,穿著得體,,和氣而又有些不羈,懶散又藏著爆發(fā)力,。怎么說呢,,就像那種演黑幫挺像又不讓人討厭的演員。
其實,,鄭凱瑞也有幾分這種氣質(zhì)。
現(xiàn)在很難以貌取人了。就像某商業(yè)大佬所說,,包,、衣服什么的算什么奢侈品,誰都買得起,,只有豪宅,、豪車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幾天前,,我看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一個人開著一輛勞斯萊斯,去一個街角底商“新發(fā)地果蔬社區(qū)服務站”買菜,。
除了一雙鞋幫上印著大“GUCCI”標志的白色休閑鞋,,她的穿著打扮、身材相貌與店里的收銀小妹幾無區(qū)別,。
我懷疑,,她買菜的時間沒開車停車時間長,買菜的錢沒開這趟車的油錢多,。
說實在的,,我見了兩百萬的車心態(tài)還行,但要是五百萬以上,,就不能琢磨,,要不容易不淡定。
就像有人說,,見了市長還能不卑不亢,,如果是高官,可能就hold不住了,,不自覺就要摧眉折腰,,作脅肩諂笑狀。
如果我當時知道萬耀文的真實身份的話,,恐怕跟他的交往就不那么自然了,,或者說,就不交往了,。
不過,,也不一定。就像,,哪個貪官被查之前,,他的朋友不知道他貪?或者說不用知道,。
何況,,我還抱著一個寫作的目的,。
大家互相認識了一下。
一般情況下,,哪個區(qū),,哪個街道,哪所學校,,三句話一問,,基本上就能說得出共同認識的人,要么是朋友,、同學,,要么是個場面人——這人不能太官府,不是交朋友的路數(shù),;不能太江湖,,恐怖組織似的也不行——甭管熟不熟,先建立關系,。
說實話,,我有點兒裝“社會人”。男人嘛,,特別是在街面兒上,,誰好意思說自己是個好孩子啊。
我們大概套了一下瓷,,結(jié)果沒聯(lián)系上,,就及時打住了。畢竟不是一個區(qū),,不是一個年齡段,,他也沒走上學這條路。
“家鄉(xiāng)被兼并之后,,我就流落朝陽了,。”
萬耀文說的是幾年前城八區(qū)合并為城六區(qū),,崇文并入了東城,,宣武并入了西城。
“合并就合并吧,,為什么不叫崇文區(qū)呢,?全國叫東城的多的是,有叫崇文的嗎,?有崇文門,,有東城門嗎?”他是前崇文人,,還有不少情結(jié),。
其實他也明白,,大的吞并小的,富的吞并窮的,,名正言順,。論面積、人口,、GDP,這倆跟那倆確實不是一個量級,,“窮崇文,,破宣武”嘛。
或許,,以后東城和西城也合并了呢,。
“你是作家?看你身形,,不像……”他笑著問我,。
“慚愧,慚愧,,現(xiàn)在光朝陽區(qū)就有好幾萬自稱作家的,。”我自嘲道,,接著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閑著沒事,活動活動,?!?p> “他寫小說呢,到咱這兒來是微服私訪,,順便泡妞,。”姜小夏繼續(xù)調(diào)侃我,。
“什么他媽的微服私訪,。我就是找點素材,往肉麻了說,,體驗生活,。”
“只掃聽別人的事,,不聊自己的事,。”
“了解一個作家最好的方式就是讀他的書,,到時候我就不給你打折了,,給你簽個名,。”
“這話有道理,,到時候算我一本,。”萬耀文說著發(fā)動了車,,“再見二位,,慢慢聊著?!?p> “慢點兒,。”我們邊打招呼邊目送那輛侉子開走,,又欣賞了一下它行駛中的風采,。
“我這E本還開不了這車是吧,你幫我聯(lián)系聯(lián)系,,升一下級,。”我問姜小夏,,“你跟他熟嗎,?”
“來過幾次,上次跑山后才算認識了,。我這就是跟所有人打镲,,生意嘛,太熟了也不好,?!?p> “奸商?!蔽倚χ揶硭?,“對了,你是不是認識個在潘家園開店的,?”
“他是在平樂園,,那兒不是黃了嗎,不干了,,現(xiàn)在賣核桃,、葫蘆也不掙錢了?!?p> “那算了,,賣串兒的我也認識,不過也轉(zhuǎn)線上了?!?p> 我說的這位,,原來在潘家園也有一號,現(xiàn)在自己在家買料,、加工,、穿繩,照片拍得相當專業(yè),。
我琢磨著,,怎么不得看點和璧隋珠,聽點傳奇故事,,最好能有緣得見某個神秘的大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