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做一個幸福的人
下午,天色昏暗,,呼嘯的風刮過院子,,帶走了秋雨留下的痕跡,,吊在麻繩上的魚肉就快被風干,效果還不錯,。
陳銘站在院子里看著天色,,感覺莫名的壓抑,,距離第一場雪怕是不遠了,需要提前做打算,,于是,,拎了兩條最肥的魚肉,出了院門,。
陳唐寨不大,,人口百余戶,沒有左鄰右舍,,各家獨門獨院隔著不短的距離,。因為冬季極度寒冷,所以這里房屋煙囪很高,,很粗,,下連土灶壁爐,頗有些歐式建筑的美感,。
就是這土路有些過分的泥濘,,陳銘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不多時,,來到一處算是村里最闊綽的門廊前,,村長陳寶剛家,。
村長是唯一一個能與外界聯(lián)絡的人,,如果早些將陳唐寨的情況上報城里,或許能得到救助,,但那樣的話,,陳寶剛往日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可能會暴露,尤其是知青事件,。
鬧饑荒對他來說都是個撈油水的好機會,,不過,這次連著兩年,,整個陳唐寨都快成了死域,。
此時,村長家院門敞開著,,院子很大,,四五只肥雞在雞舍里悠閑的吹著秋風,旁邊是糧倉,,鐵門緊鎖,。
走向正屋,沒等敲門,,屋內聲音傳了出來,,陳銘也不急,,就站在門口等著。
沒幾分鐘,,一個有些姿色的村婦提著半袋米走了出來,。女人住村東頭,丈夫叫唐大有,,去年進山瘸了條腿,,也是個可憐的一家子。
二人照面,,陳銘微笑點頭,,表示理解,馬桂娟有些臊得慌,,小跑著離開,。
“啥子情況,你咋來嘞,?”陳寶剛提著褲子走出門,,50多歲,面容猥瑣,,一口標志性的大黃牙,,說起話來有些漏風。
“寶剛叔,,我來換點米,。”
“呦,,這黑魚可不好弄哇,。”
陳寶剛這才注意陳銘手里拎著的魚,,小眼睛頓時一亮,。
“僥幸,我這點摸魚技術,,不值一提,。”
“現(xiàn)在糧食緊缺,,我也快揭不開鍋了,,往年這魚能給你20斤米,現(xiàn)在嘛...只能給5斤,?!标悓殑倹]細追究魚咋來的,就是一頓壓價,。
“合理,?!标愩懭套⒛强诖簏S牙掰掉的沖動,這魚自然比不得馬桂娟味道好,。
幾分鐘后,,陳銘提著一小袋米準備離開,又被老村長拽住,。
陳寶剛:“那女娃子還省心不,?臨近封山你可留點心,你也知道我兒子在城里有些門路,,摸得清,,她死在山里還好說,活著出去,,咱倆鄒都完嘍,。”
“最近她有點失眠,,寶鋼叔要是有什么消息,,提前通知我?!标愩懥袅藗€心眼,,難怪總覺得沈落虞不似一般的知青。
“失眠算個錘子,!...別是憋著想逃跑,?你可看住嘍?!?p> ...
從村長家出來,,沒有急著回家,,沿著土路又走了一段,,來到一處紅漆大門前,這里是之前的生產大隊,,知青下鄉(xiāng)那年建起來的,,現(xiàn)在已經荒廢,透過門縫可以看到大院里枯草叢生,,荒涼得很,。
過去還養(yǎng)了不少牛羊。
陳銘翻過鐵門,,入了內院,。先在倉房里走了圈,米糧是別想了,,整個陳唐寨目前連只老鼠都養(yǎng)不活,,他只是想找找看有沒有可利用的廢棄物件,。
僅在門梁上發(fā)現(xiàn)一捆尼龍繩,這種繩子堅實耐用,,比麻繩好多了,,可以劈開,從中抽離出更細的絲繩,,可做釣線,,釣些不重的魚。
陳銘解開系扣,,將繩子套在肩膀上,,出門來到廢棄的牛舍區(qū),將每個門栓上的細鐵絲收走,,有大用,。又在牛棚上發(fā)現(xiàn)一柄伐木用的大斧頭,銹跡斑斑,,開鑿粗木應該順手,,比自家的柴刀好用。
最后順走一把鐵錘,,一把挖地基用的大榔搞,,鐵鍬、長釘斷釘,、木鋸...甚至連牛嘴籠,、馬蹄鐵都沒放過,就是鐵門不好拆就是了,,雖然不一定能用到,,但總是有備無患的好。
這些大半都是之前知青們發(fā)動村民搞基建用的,,奈何在陳唐寨這種思想貧瘠的地方,,與糧食無關的裝備,白給都不要,,所以才留存到現(xiàn)在也沒丟,。
搜刮的差不多,陳銘打道回府,。不得不承認,,現(xiàn)下這幅身體是真的好,手提肩抗了七八十斤的東西,,還能輕松翻墻,,甚至到家這一路,中途都不帶歇腳的,。
進入自家小院,,將身上的裝備塞入麻袋,,汗?jié)n被冷風一吹,正快速蒸發(fā)掉,,身子跟著一激靈,。氣溫又降了不少,必須趕在結冰前去湖里再撈一把,。
進了家,,沈落虞正在堂屋教諾諾學習,不時響起小家伙清脆的朗讀聲,。聽到開門,,諾諾跑了出來,自從一頓水煮魚后,,她對父親的印象改觀了些,,雖然依舊害怕,但隱約有了親近感,。
“爸...爸,,回來啦?!甭曇羟优?,聽得陳銘心里暖暖的。
將小半袋米放在灶臺上,,揉了揉閨女的西瓜頭,,向門內喊了句:“煮兩碗米?!?p> 也不管門內反應,,走回院子,將魚簍上的麻繩換成尼龍繩,,算是加了層保障,,然后,用鋤頭在已經凍硬的泥地里翻了半天,,才收集到一捧蚯蚓,。估計明天連蚯蚓都沒了,,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捕魚,。
回屋,鍋里的米剛好熟了,,陳銘如法炮制,。一切妥帖,收拾東西出了門,,這次的餌料差不多夠下三次魚簍,。
堂屋,,沈落虞搓了搓手,又放在嘴邊哈了口熱氣,,屋子里中午壁爐炙烤的溫度,,隨著時間推移也冷了下去。她連件厚實的衣服都沒有,,還穿著單薄的麻衣,,透過領口,內中錦繡裹了塊滌綸布,,正瑟瑟發(fā)抖,。
對于男人的變化,她縱然有疑問,,也在苦難筑起的心墻里,,麻木掉了,身子或許還能暖得回來,,但心里的堅冰,,始終無法消融。
“媽媽,,這些字你能教我讀嗎,?”諾諾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張邊緣裂開的宣紙,上面有幾行字,,小家伙一直不舍得擦掉,。
方正楷體,蒼勁有力,,談不上好看,,卻能令人心靈沉浸。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喂馬,,劈柴,周游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山,春暖花開’
沈落虞喜歡詩,,很喜歡,,也曾在翰林詩社發(fā)表過詩集,但平生所見,,都沒有這首詩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