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月貳日,齊王府
鳳梧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感到像是被人扔到了冰面上那樣渾身酸痛,、寒冷,。她眨了眨眼,看清了眼前布滿苔痕的青磚,。勉強支撐著坐起身來,頭頂是一架低矮的門楣,上掛了一只丑陋的牌匾,,寫道:“白水倉”。
白水倉……
她默念著要站起身來,,卻因一個踉蹌又跌坐在地,,體間隱隱傳來的陣痛令她直感到頭腦里一陣轟鳴。
“腿壞了,?”
鳳梧聞聲抬頭,,只見一個穿著深褐麻布衣裳的中年女人晃晃悠悠地向她走來。她個子不高,,面露兇相,,手里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把玩著一根細長的柳鞭。
“喲,,”她走到她近前蹲下,,輕蔑地笑了笑,“長得倒是不賴,。但你要是個殘廢,,我可不能要?!?p> 說完她伸出一只黑黢黢的手,,自上而下看她。
“起來吧,?”
鳳梧猶豫著,,還是握住這只手,借力站了起來,。
女人于是轉身,,甩著手一邊向里面走去。鳳梧云里霧里地跟在她身后,,見識了這處地方,。
昏暗的小巷,兩邊是擁擠,、破舊的門房,。歪曲的青石路中間,晾曬的衣物,、被褥緊緊排列成一溜,。地上什么都有:菜籃、菜葉,,木頭,、木屑,還有些鐵制的器具,,她只能認得斧頭,、鐮刀。
女人忽然停下腳步,,轉頭斜眼看她,。
“去,”她指向靠在階旁的一大捆干木,,“把明天要用的柴火劈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鳳梧就被一陣尖利的鑼聲驚醒了,。她顧不上手掌間鉆心的疼痛,一翻身下了床,,沒忘了疊好被子,。在中午之前,她要先去后山上幫著收摘瓜果蔬菜,,接著砍出十捆木柴來,。
隨著日子的推移,漸漸她知曉了,。原來這里是齊王府里最最偏僻的一角,,在這兒的女孩們曾或大或小都是府上的丫鬟,只是因為犯了事,,被罰到這里包攬各種苦活,,由一個管事的粗使嬤嬤看管。而想到齊王,,她知道戰(zhàn)時是他在山里頭救了她。至于為什么她會來到這兒,,她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
伍月陸日
“她來了,!”
上午時分,,鳳梧正抱著捆木柴下了山來,剛到近前便聽到這么一句,。抬起頭,,只見嬤嬤、曉翠還有另外幾人大步走上前來,,將她團團圍住,。
“你是不是……偷了曉翠的銀子?”嬤嬤盯著她,,厲聲道,。
鳳梧搖搖頭,似乎不知她們在說些什么,,引得嬤嬤的眼神里多出幾分猜疑,。她瞇起一雙渾濁的眼,打量起她來,。
“我勸你,,最好老實交代……”
鳳梧卻一動不動,低著頭,。
“好,,”她顧自點起頭來,“搜她的身!”
聽到嬤嬤一聲令下,,同行的幾人立刻蜂擁而上將她一把揪住,,上下其手地搜尋起來。直過了好一會兒,,她們才終于放開她,,轉向嬤嬤搖了搖頭。
“沒有,?”她瞪大了眼,,“不可能!走,,去她房里,!”
房間里只有孤零零一張床,任憑她們翻了個底朝天,,也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
見嬤嬤看她,曉翠這時癱軟下來,,臉上原先那派囂張氣焰徹底魂飛魄散了,。
“也、也許……是我記錯了,?!彼暼缥迷G。
“你——,!”嬤嬤瞪她一眼,,神色有些不自在。
“好了好了,,散了吧,!都干活去!”
臨走時,,她不忘回頭看向鳳梧,,狠狠剜她一眼。
鳳梧默默拾好地上散亂的床鋪,,終于坐下,,將頭偏向一邊,也理理自己紛亂的頭發(fā),。不由自主地,,她的目光飄向枕頭下邊,想起今早,,她就是在這兒發(fā)現(xiàn)了曉翠的荷包,。
早些時候,,后山
重重疊疊的竹林仿若一道天然的屏障,與天際相連,,將小山另一邊的景致遮了個密不透風,。
女孩走后,容黎自竹林后緩緩踱出,,來到一棵不起眼的小樹下,,樹根旁的泥土松軟濕糯,和著初早的露水,,顯然是剛被翻新過,。
他蹲下身,用兩根指頭撥開泥土,,拎出一個臟兮兮的荷包來,。沾滿泥土的淺碧色的麻布荷包,他不知道這是集市上五個銅板就能買兩個的貨色,,但看著這樣一件陋俗骯臟的物什,,淡淡地,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