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油熬盡,,方知黎明將至。
榻上的夫人睡得正酣,,睡夢中一條掃堂腿踹翻棉被,,似是夢見了大戰(zhàn)敵人一般,也多虧張子布一宿都在奮筆疾書地替白展堂寫內(nèi)功功法注釋,,不然夫人這一記斷子絕孫腿只怕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了,。
張子布回頭看去只得放下手中的筆墨,起身替夫人掖好被角,,揉了揉肩膀,,又佝僂著背脊伏案注釋了兩個時辰。
前一日舟車勞頓一整天,,不光是熊韶鳴起不來床,,就連白展堂也覺得渾身酸乏難當,抱著被子賴在床上不愿離開熱氣騰騰的被窩,。
“主公,,哪有你這般練功的,?我等練功自幼都是聞雞起舞,寒冬臘月四更天里還要在門外扎馬步,,你怎的這般貪睡,?”
白展堂揉著眼睛只覺得頭頂傳來的說話聲嘮嘮叨叨有氣無力,睜眼一看,,張子布頂著一雙斗大的黑眼圈,,正怒目而視。
“誒呀媽呀,,這咋成了熊貓了,?”白展堂一個跟斗直接翻身起床,不由得下意識驚呼道,。
張子布此時也累得顧不上潔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問道,,“何為熊貓,?”
“熊貓啊,就是上古蚩尤的坐騎食鐵獸,,山海經(jīng)里面有記載,。”白展堂用雙手在眼睛上比劃著,,“就是毛白眼圈黑,,就跟張公你現(xiàn)在似的?!?p> 張子布的臉色鐵青,,只將加了滿滿注釋的書卷竹簡往白展堂床頭一放,甩袖挖苦道,,“原來主公也是讀書的,,只是不看四書,不通五經(jīng),,一些雜書倒是精通得很,?”
白展堂雙手接過寫著滿滿注腳的竹簡,再抬眼看面前的小老頭佝僂著背脊,,一夜沒睡的窘態(tài),,連忙起身雙手扶著張子布坐下,“張公一宿沒睡,,當真是辛苦了,。”
“我喲,,就這把老骨頭,,主公若是體恤我,,還是將這內(nèi)功功法趁早練到上乘,才不枉費我這一片苦心??!”張子布喝了一杯清茶,起身回屋補覺去了,。
孫家舊部的精銳此時還在趕來的路上,,而白展堂也不著急,畢竟此行不過兩個目的,,一是請張子布張公出山,,再則是給玉璽找個地方藏起來。
說起來這兩件事情,,白展堂解決起來也十分簡單,,第一步,請張昭出山,,第二步,,把玉璽給張昭夫人,第三步,,張夫人將玉璽甩給張昭,。
如此一來,白展堂便可以留在淮龍幫中一些時日,,等待和周瑜程普他們的大軍到來,。
匆匆吃了些豬肉濁酒,白展堂起身走向寨子的院落中,。
熊韶鳴提著他的環(huán)首刀正橫批豎砍,熊韶鳴的身旁站著一個男子,,正是歷陽城中的鐵匠,,同時也是張家護院。
“主公,?!弊o院回頭看見了白展堂也行禮問安。
白展堂擺擺手,,示意對方起身,,“張公當真是個世家子弟,不光是小廝明文識禮,,就連護院也守著這般規(guī)矩,。這位護院先生,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p> 護院被白展堂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道,“回稟主公,,我叫大牛,,是老爺從鄉(xiāng)間撿回來的,會些微末功夫和鐵匠手藝,,因此也就成了老爺家的護院,。”
見白展堂和大牛兩個人說話,,熊韶鳴也停下了手中的刀法練習,,轉頭道,“大牛哥可不是微末功夫,,方才我有兩招始終不明白如何拆解,,還是大牛哥幫我點撥一二,頓時明白了這刀應該如何拿才更鋒利,?!?p> 白展堂微微側目,鐵匠大牛卻撓著頭,,一臉不好意思道,,“我就是個鍛刀的粗人,鍛刀就更應該知道如何用刀,,這都是我們這些手藝人的本分,。”
“那我就接著練刀法,,大牛哥你就幫我看著,,我這刀法還有什么不足?!?p> “好,!”
有了大牛的幫助,熊韶鳴練刀練的更起勁,,一招出手,,竟然還隱隱有破風之勢,白展堂不由得感慨,,熊韶鳴當真是個練武奇才,。
身為張家的護院,這大牛的武功自然不會太差,,人又憨厚,,有他在為熊韶鳴壓陣,白展堂自然放心,。
轉身去了后山一處僻靜處,,白展堂盤腿而坐,,將這《龍象抱樸經(jīng)》緩緩展開。
古樸的小篆字跡旁,,又多了一行俊逸隸書,,便是這張子布辛苦一夜的成果。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見素抱樸,少私寡欲,?!卑渍固米x著這內(nèi)功功法上面的內(nèi)容,再結合張子布作的注釋,,不由得一陣感慨,,“這龍象抱樸經(jīng)的名字原來是這么來的?!?p> 再往下看去,,上面又寫道:“守其本心,大行正道,。內(nèi)功大乘,,方見九龍?!?p> 細細看去,,這書簡上所寫的功法總共分為九層,每一層也都有相應的龍王命名,,或許正是這個原因,,當初老幫主創(chuàng)建幫派的時候,才取名為淮龍幫,。
這內(nèi)功功法講究的本就是鍛體養(yǎng)氣,,若是筋骨強了,從前有三分腳力,,便能變成十分,。
想到這里,,白展堂摒除雜念,,按照功法所說,開始站樁靠背,。
前世白展堂也曾見過些山人老道,,總喜歡沒事用背往樹上靠,偏說什么此舉能吸收天地靈氣,,白展堂當時只覺得這幫老道都是騙子,,說話太玄乎,。
如今按照書簡上的功法要點將背脊往樹上靠去,只覺得渾身清爽,,每一次背脊與樹干相撞,,都能感覺到體內(nèi)少了一絲濁氣,一邊練著一邊不由得嘖嘖稱奇,。
白展堂自然不知道,,這功法距離大明已有千年之久,三國之前便是秦漢,,秦漢焚書坑儒之前便是百家爭鳴的春秋,。
那時諸子百家皆是能人輩出,可惜始皇帝一把火,,燒沒了多少瑰寶文化,。
能夠留下的,就剩下口口相傳的微末,,只是這師父教徒弟總要留一手絕活,,祖祖輩輩傳下來,剩下的更是微末中的微末,。
到了大明朝,,兩眼一閉算卦的八成是江湖騙子,走街竄巷賣藥的多半是無能庸醫(yī),。
明朝尚且如此,,更不用想后世了。
因此,,只入了葵花派的白展堂自然是沒體會過這等先秦功法,,如果早讓他知道這內(nèi)功功法的體驗竟然可以如此具象,想必早在前世年幼時也不會那般貪玩,,只覺得內(nèi)功功法枯燥,,不愿學習。
靠背幾次后,,白展堂隱隱覺得雙手經(jīng)脈活絡,,似有一股真氣從中流淌,再佐以葵花點穴手的穴位施壓,,這真氣頓時就像一條聽話的靈蛇,,有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感受著身體的變化,,這時間就如流水一般匆匆而過,。
一連幾天,白展堂都把自己關在后山,苦練內(nèi)功,,除去吃飯解手這般小事,,基本上是不分晝夜的進行練習。
剛開始是碗口大小的樹干,,雙手合抱需要使出十分的勁力才能將其攔腰折斷,,練了幾天之后,同樣粗細的樹木竟然能夠連根拔起,。
看來這手臂上的肌肉和內(nèi)里的勁力都增加了不少,。
白展堂看著自己的雙手又驚又喜,這連續(xù)幾天不眠不休下來也只是記得欣喜,,竟然也不知疲憊,。
“好!”
高呼一聲,,尹坦帶著熊韶鳴從山坡緩緩走下,,“主公這進步神速,比起淮龍幫的老幫主可強了太多,?!?p> “坦啊,這卷內(nèi)功功法當真神奇,,不瞞你說,,我先前也曾經(jīng)練過些內(nèi)功,只是從未有過如此分明的感受,,現(xiàn)在我是每天吃的飯也多,,但卻光長力氣不長肉,當真神奇,?!卑渍固每粗洱埾蟊憬?jīng)》只覺得玄妙。
“只是我看主公身形輕巧,,指法靈活,,講究的是迅雷之勢,若是練了這類功法不知道會不會相刑,?”尹坦看著白展堂的變化,,略有擔憂的問道。
白展堂擺了擺手,,“這道不會,,從卷首張公就解釋了,這本《龍象抱樸經(jīng)》只提升人筋骨,,我那輕功和指力都屬于技法,,練了內(nèi)功只會增強,并不會有半點不良影響,?!?p> 手臂一張一合連根拔起一根稍粗的樹干,轉瞬間白展堂又是汗如雨下,。
按照龍象抱樸經(jīng)上面所寫,,第一層廣澤經(jīng)便已經(jīng)練到巔峰了。
畢竟白展堂資質(zhì)不錯,,又有前世的武學根基在,,要想跨越內(nèi)功第一層還不算太難,坐下來稍稍休息,,這疲憊困倦之感才朝著他全身襲來,。
熊韶鳴一邊給白展堂捶著背一邊說道,“白大哥,,我聽張公說,,大軍將至,咱們這兩日就要走了,?!?p> 別看熊韶鳴人不大,這手上的勁兒卻不小,,將白展堂背部的酸楚一并揉捏出去了,。
“也是,練功也不能忘了正事,?!?p> 白展堂起身回到寨中,與張子布粗淺商議了一番,,這才定下了明日啟程的計劃,。
從張子布房間出來的時候,轉頭望向山中樹林的方向出神,。
“白大哥,,你在看什么?”熊韶鳴問道,。
“白大哥啊,,在看那些樹?!北еp手,,白展堂緩緩看向身旁的熊韶鳴。
“樹,?”熊韶鳴被白展堂弄得一頭霧水,,“看樹做什么,?”
聳了聳肩,白展堂輕笑道,,“我前幾日練功的那片樹林,,樹木粗細長勢大抵相同,當時我還道奇怪,,后來問了尹坦才知道,,那批樹是老幫主袁田義生前特意種下的樹苗,專門留給小幫主袁泰練武用的,?!?p> 熊韶鳴點點頭,“可惜那個小幫主沒有好好練功,?!?p> “是啊,所以才便宜了你白大哥我唄,?!卑渍固眯Φ馈?p> 一大一小談笑著朝著臥房走去,。
……
行軍長途跋涉,,讓精銳人馬也有些吃不消。
“今天晚上就在此地留宿吧,?!背唐张c黃蓋商量著,幾位將領點頭,,便傳下了軍令,。
一人戴著斗笠從車馬中縱身躍下,伸著懶腰,。
程普見了來人,,靠近低聲道,“公瑾啊,,你與主公相約何處會師?。俊?p> 斗笠下,,周瑜搖頭,,“行軍打仗一時一個變化,兄長若是處理完事情,,想必自然會前來與我們會師,。”
“這倒是,,少主公行事自然是不用操心,,只是他孤身前行,,我擔心時間長了會被袁術的眼線看出來啊,!”程普無奈道,。
“程老將軍莫急,前些日子,,我讓親信進城打探到張昭張子布舉家遷徙,似乎身邊還跟了個青壯漢子,,如果我所猜不錯,,定是兄長已然說動了張公?!敝荑ふf話的時候難免流露出一絲欣喜,,“若得張公,則大業(yè)可成??!”
聽了周公瑾的話,程普老將軍這才稍感寬慰,,點點頭道,,“若當真如此,那無異于雪中送炭,,我等也不算辜負主公之托,。”
有了城中打探的消息,,幾位老將懸著的心也才放下來,,行軍直奔橫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