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順為凡,逆為仙,,只在中間顛倒顛,。
三觀破碎!
薛振鍔是師祖向求真一席話震得神思恍惚,。佛道同源,,全都源自古之方術(shù)士;道門修行之士明明最為自私自利,,偏生要清心寡欲,。
道法自然,道常無為而無不為,。為通違,,無為便是無違??纱饲袄隙脊茉?,道門修行,順則凡,,逆為仙,。
薛振鍔一時間腦子里混亂無比,這修行一事,,既然要逆,,又怎地?zé)o為?
略略休憩,,想要再尋師祖問詢,,一眾道人卻在經(jīng)堂主主持下忙活起來。師祖也不見蹤影,,他便只能暫且壓下疑惑,。
轉(zhuǎn)過天來,,一眾道人先是在院中豎長桿,挑起九盞燈籠,,隨即繞香燈而行,,每兩個時辰,便要行禮十方之儀,,申表歸命十方天尊,。
這明真齋要一日一夜,自然不可能從頭到尾堅持下來,。一桿道人分作三撥,,輪流替換,繞行起來不急不緩,。薛振鍔混跡其中,,充作魚目,饒是輪流替換也累得不輕,。
待到翌日,,齋戒過后,又行隨愿往生醮,。打醮分作五七之?dāng)?shù),,每七日一醮,薛振鍔與王師兄等一眾真修,,只在頭一次參與其中,,其后便在主家千恩萬謝中抽身而退。
師祖向求真這等道門真人,,抽出三日光景,,且親自打醮,算是給足了鄒天官顏面,。其后齋醮事宜,,自有門中十方堂弟子代行,無需勞動向求真這等高道,。
回程只四人,,王師兄略微雀躍,只怕心中揣度,,此番師祖要行騰云駕霧之術(shù)了罷,?
不想,向求真照例施了個神行術(shù),,頓時讓王師兄大失所望,。
向求真當(dāng)先而行,薛振鍔急走幾步,,綴在其后半步,,禁不住將心中疑惑問出,。
向求真大笑兩聲,言道:“既要逆為仙,,也要無違,,內(nèi)中門道哪是這般分明?若貧道知曉其中分寸,,早已破境成仙了,?!?p> 薛振鍔心中茫然,,這等分寸連師祖都不知道,他又向何人求問,?胡思亂想間,,隱約想起那張道人抵賬的手抄本中好似有這等文字。薛振鍔當(dāng)日只草草一觀,,只當(dāng)是無稽之談,,是以不曾研讀。
此番回想起來,,心中暗忖,,莫非這張道人是從哪個高道處得了只言片語?回去倒是要好生研讀一番,,說不得便能解了困惑,。
八十里山路,不過一個時辰光景,,四人便重返紫霄宮,。
恭送師祖向求真回了后山,解了拘束,,薛振鍔記掛那手抄本,,匆匆返回耳房。翻找一番,,倒是尋到了那手抄本,。
他翻開書頁一目十行,不片刻便尋到了條目:
無根樹,,花正偏,,離了陰陽道不全。
金隔木,,汞隔鉛,,孤陰寡陽各一邊。
世上陰陽男配女,,生子生孫代代傳,。
順為凡,,逆為仙,只在中間顛倒顛,。
看過一遭,,又反復(fù)研讀。待放下手抄本,,薛振鍔覺著好似懂了,,卻又感覺這打油詩似乎什么都沒說。
入山八個月,,這金,、木、汞,、鉛,、陰、陽,,薛振鍔自然是知曉,,偏這《無根樹》說得看似淺顯,內(nèi)中又好似藏著深意,。
他放下手抄本,,暗忖,自己到底修行淺薄,,這才看不懂罷……轉(zhuǎn)而又想,,那張道人不過是有幾分占驗之能的江湖騙子,又能寫出甚地深意來,?
思忖間,,房門推開,薛振鍔驚醒之下回頭張望,,卻見師父袁德瓊不知何時進了門,。
他趕忙起身見過禮,請師父落座,。
袁德瓊略略問了幾句鄖陽之行,,目光始終盯著薛振鍔,待問過之后,,略略沉吟,,說道:“我觀振鍔神色如常,掌門真人所說,,振鍔心中未有難解之處,?”
薛振鍔見袁德瓊神色關(guān)切,心中一動,,說道:“師父,,師祖那一番解讀道門言語,,可是師父托師祖說與弟子聽的?”
袁德瓊點頭應(yīng)承道:“是,。貧道拙于言辭,,求了掌門真人一番,真人才應(yīng)允下來,。只是不料,,此番真人所說太過……我怕振鍔胡思亂想?!?p> 原來如此,。先前好道真人性情返璞歸真,好似頑童,,當(dāng)日偏堂駭人之語,,不過是隨性而言,。不想,,竟是師父求肯講與自己聽的。
薛振鍔趕緊恭敬稽首:“多謝師父拳拳之意,,弟子倒是有一事不明,。問了師祖,師祖說他老人家也不曾把握,?!?p> 袁德瓊頗為欣慰,含笑言道:“振鍔不拘桎梏,,待修復(fù)丹田,,來日道行必遠超歷代掌門真人?!鳖D了頓,,轉(zhuǎn)而又諄諄教導(dǎo)道:“然慧極必傷,振鍔日后修行不可取巧,,當(dāng)穩(wěn)妥而行,。”
“是,,弟子知道了,。”
袁德瓊一眼瞥見薛振鍔手邊抄本,,說道:“振鍔可是在看道藏,?”
“不是。此抄本是那張道人所贈,,弟子閑來無事,,便隨手翻翻,。師父來得巧,弟子看得不得其解,,正要請教師父,。”
說話間,,薛振鍔翻找出那條目,,將抄本遞將過去。袁德瓊接過,,粗略掃了一眼,,道:“此言說的是修行之人,當(dāng)陰陽相合……咦,?嘶……”
袁德瓊皺起眉頭,,盯著那條目沉思不語。略過片刻,,又翻動書頁,,從第一篇看起。
薛振鍔眨眨眼,,也不知師父這般情形到底是因何之故,,當(dāng)即便只能等在一旁。及至過了一盞茶,,薛振鍔見師父沉迷其中,,終究忍不住開口叫道:“師父……師父?”
“嗯……嗯,?”袁德瓊茫然看了薛振鍔半晌,,這才醒過神來,言道:“振鍔,,這抄本從何處得來,?”
“弟子方才說了,是從那張道人處得來,。師父,,這抄本……有些用處,?”
袁德瓊性子謹(jǐn)慎,,只皺眉道:“這卻不好說……這抄本師父拿去與掌門真人研讀一番,,過后再交與你,?!?p> 袁德瓊匆匆離去,,只余下薛振鍔驚愕莫名,。這《無根樹》果真有些門道,?怎地連師父都瞧不出其中奧妙?
那張道人坑蒙拐騙,,且混跡青樓,,哪里像是得道真人?
想到此節(jié),,薛振鍔暗自驚醒,,陡然想起《敲爻歌》所云:酒是良朋花是伴,花街柳巷覓真人,,真人只在花街玩,。
有道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說不定這張道人還真有些門道,!
薛振鍔坐不住了,起身先行去了一趟后山石坪,。但見那草廬旁雜草叢生,,屋中灰網(wǎng)密布,想來那張道人是不曾回來,。
又折返回來,,尋了一圈才尋到劉師兄,求其將自己送去云居峰,。劉師兄近來日子頗為愜意,,與那李玉蓉情投意合,,想來好事將近,。聽了薛振鍔所求,也不問緣由,,背著其去了一趟云居峰,。
待到寺廟所在,薛振鍔瞠目結(jié)舌看著那殘垣斷壁,,不解道:“怎地成了這般模樣,?”
劉師兄便道:“妖邪托庇此寺害人,掌門真人頗為惱怒,,便令人拆了此寺,。”
薛振鍔嘆息一聲,,心中無可奈何,。這和尚廟都拆了,又哪里去尋那張道人,?非但張道人,,便是那佛像奧秘也無從探查了。
怏怏而返,,薛振鍔悶悶不樂,,便自己關(guān)在耳房之中胡思亂想,。轉(zhuǎn)過天,薛振鍔習(xí)練完畢,,卻始終不見師父袁德瓊,。
直到換了衣物,劉師兄才捎來只言片語,,只說師父袁德瓊忙著參悟《無根樹》,,無暇教導(dǎo)弟子,只讓薛振鍔自行習(xí)練,。
薛振鍔暗自腹誹,,這陰陽八卦掌與太乙玄門劍早已習(xí)練純熟,只待喂招,、拆招,,且?guī)兹涨白约罕阋阎胫厣介T等著師父教導(dǎo)煉谷化精之法,,不想師父卻撂了挑子,。
如是又過了三日,薛振鍔清早出門,,剛習(xí)練過劍法,,便見師父袁德瓊緩步行來。
薛振鍔上前見禮,,忍不住問道:“師父,,這幾日參詳可有所得?”
袁德瓊卻搖頭道:“貧道與掌門真人參詳幾日,,這《無根樹》所言好似有些道理,,有些道理卻根本說不通。掌門真人言其似是而非,,不可再行參悟,。喏,這抄本振鍔收好,,當(dāng)個念想便好,,切莫沉迷其中?!?p> 薛振鍔收了抄本,,見袁德瓊面上似有不甘之色,便道:“師祖言其似是而非,,師父又以為如何,?”
“貧道以為還是有些道理。”
“那抄本不妨先給師父參詳,?”
“不用,,為師謄抄了一份,這原本振鍔留著吧,?!?p> 道門便是如此,從古至今,,修煉法門一直變遷,。師父傳下真法,弟子修行起來,,或是理解偏差,,又或者別有所解,于是這法門就不停的演變,。
大浪淘沙,,不合時宜的法門,自然就絕了傳承,。于是留存下來的大抵都是真法,。
袁德瓊于向求真二人因著《無根樹》存了分歧,換做旁的行當(dāng),,袁德瓊怕是要落個欺師罵名,,可這等行徑于道門之中只是尋常。
“閑言少敘,,今日為師傳你混元功煉谷化精之法,。”
言罷,,袁德瓊邊講解便演示,。這混元功中煉谷化精之法,乃是動功,。行功之時,運動周身以搬運氣血,,吐納靈機,,將日常所食轉(zhuǎn)化為先天元精。
動作倒是簡單,,望之好似后世廣場大媽打的太極拳,,實則配合呼吸、吐納,,再搬運氣血,,這一套功法行將下來,頓時累得薛振鍔身上生出一層細密汗珠。
袁德瓊見其入門極快,,心中頗為欣慰,,又言說其中關(guān)隘,最后轉(zhuǎn)而問道:“振鍔可知那張道人如今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