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認定范雍無能,,無力指揮西北戰(zhàn)局,,下一步任命誰去接這個燙手的山芋呢?這才是宰相呂夷簡現(xiàn)在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招之能戰(zhàn)”那是樞密院的職責所在,,帝國精巧的機構(gòu)設(shè)置不能隨便被突破,。領(lǐng)軍之將最好能從樞密院的高官里出,誰合適呢,?呂夷簡思慮再三,,擔任過樞密副使的夏竦?此人作為政客其精明比呂夷簡有過之而無不及,,論權(quán)術(shù),、論詭計多端呂夷簡著實有些怕他,。呂夷簡就想把他送到火上烤,最好是讓他死在那里,,也成為大宋的英烈,。
呂夷簡這個老宰相閱人無數(shù),很懂得小人不要惹,。如果要安排夏竦去,,呂宰相要小心拿捏。夏竦可是無利不起早的人,,如果讓夏竦覺察到這是呂夷簡的排擠,,引火燒他的身,老謀深算的呂夷簡也未必斗得過夏竦,。不過,,夏竦要想成為樞密使沒有戰(zhàn)功可不行,由此派他去陜西前線,,他未必會拒絕,。
但此人的計謀對付自己人可以,對付敵人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呂夷簡心中盤算,,光他一個人去可不行!
呂相公一身紫袍,,背著手,、弓著背,一副小身板頂著一個黑色的長翅帽踱著步,,看上去很是滑稽,。老頭兒走近一個年輕人,老道深邃的目光中似乎總有笑意,,卻讓人永遠猜不到這副瘦小的面頰下在盤計什么,。他凝視著眼前這位著裝端正的年輕人——韓琦。
此人甲科進士及第,,為政地方為皇帝管理私人倉庫,,各地賑災(zāi)深得仁宗皇帝信任。呂相公完全相信這個年輕人有朝一日會成為帝國的宰相,。但現(xiàn)在他不行——書生氣太重了,!在任左藏庫期間竟然為了減輕基層負擔,嚷嚷著要提升管理,,不惜得罪皇上身邊的太監(jiān),。這都犯了朝廷為官的大忌——朝廷官員只有不把基層當人看,對上面的人,、上級的身邊人一副奴顏媚骨才是正途,。韓琦這樣的人一身棱角,,讓他去磨礪磨礪吧!
韓琦不僅意氣風發(fā)的欣然接受,,還推薦了另外一個人——范仲淹,,字希文。這并不是一個普通的推薦,,因為范仲淹和呂夷簡稱得上是政治宿敵,。范仲淹,這位曾經(jīng)的諫官在廢郭皇后的事件上直接頂撞呂相公,。大宋朝敢在朝堂之上跟宰相呂夷簡提不同意見,,還當庭辯論,讓呂夷簡難堪的下不來臺的只有他范仲淹一個,。
呂夷簡是一個政客,,不是政治家,政客與政治家之間差的是一寸胸襟,。呂夷簡不禁心生一計——這次他一定要把范仲淹放到火上烤,!
他心中這樣想,嘴上卻不是這么說的,?!胺吨傺筒恍校〈巳私Y(jié)黨營私,,你是不是也要與他結(jié)朋黨,?”呂夷簡還不忘先挖苦他們,。
“若涉朋比,,誤國家事,當族,!”韓琦在拿全家性命為范仲淹擔保,,他們決不涉及朋黨,決不誤國事,。
呂夷簡想了想:“朝廷為官需要的是仗勢欺人,、兩面三刀,打仗還是需要韓琦,、范仲淹這樣能實干的人,。”便應(yīng)允了韓琦的推薦,。
令呂首相沒想到的是范仲淹更是一位君子,,這位連整理鞋子都不愿彎腰曲背的諫官竟然給自己寫了一封信。信的大致意思是:“強敵當前,,范某定當以馬革裹尸的氣度制敵,。以前當諫官時給您提的那些意見多有不妥,,請首相予以諒解。范某定當在前方奮勇殺敵,,后方還請呂宰相多予以支持,。”范仲淹此信答謝任用自己的上級,,與其和解原本沒什么太特別,。但很少有人知道,范仲淹的妻子就間接死于呂夷簡對他的政治迫害,,致使范純?nèi)蕪男【褪チ松?。母親離世的那天,范純?nèi)士薜乃盒牧逊?,范仲淹以戴罪之身卻做不了什么,。范仲淹為了西線戰(zhàn)事寫這封信給呂夷簡需要多大的氣度啊,!
呂夷簡也從中看出了范仲淹此信意在爭取朝廷對西軍的支持,,范仲淹可以為此向昔日有過節(jié),甚至有仇恨的宰相彎腰,,是將國家大義放在個人情感之上,。呂夷簡的心中也生起了幾分贊許。
范仲淹之前所任的臺諫,,是一種專門在朝堂上提意見的官僚,。實際分為兩個部門,一個是御史臺,,也常被戲稱烏臺,,主要對平級或下級官吏進行紀律監(jiān)察;一個是諫院,,主要對帝國的高級官員以及皇帝提意見,。時間久了,他們的職責也分的不是那么清了,。這些官員絕大多數(shù)是嚴于律人,、寬以待己,有時為了領(lǐng)俸祿也胡說八道,。一會兒說皇帝留戀后宮,,貪色誤國,一會兒又說皇帝不生孩子,,對大宋的國祚不利,。皇帝左右為難,是去找個男人生孩子呢,,還是讓后妃們?nèi)フ姨O(jiān)們生孩子呢,?更有甚者,這幫臺諫有時會根據(jù)路邊打聽的消息打壓異己,,美其名曰“風聞言事”,。但也有少數(shù)人嚴于律人,更嚴于律己,。范仲淹就是要求別人嚴格,,要求自己更嚴格的那種人。
呂夷簡從這封信上看出了范仲淹不僅具備這種少有的高尚品質(zhì),,他還想做事,,還想做成事。此人可堪稱國士,。
夏竦在朝中也是耳目眾多,,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趴在澡盆中,,身邊的女眷正在給他搓澡,。而浴盆邊點著的便是黃德和幾天前給他送的龍涎香,香氣裊裊,,他和女眷正享受其中……
女眷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龍涎香的味道真好,,咱們府里很久沒有這種優(yōu)質(zhì)的香料了。
夏竦眼睛都沒睜的說:“那是自然,,這香料是正宗大食的貢料,,就連皇宮里也沒有多少?!?p> 女眷慵懶的說:“那個黃德和死的真慘,,給呂相公送了那么多,那姓呂的竟沒為他說一句話,?!?p> “哼,,說話,?那姓呂的急著甩鍋呢,那些財寶不送還好,,送完死的更快,,快得連張嘴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毕鸟涤袣鉄o力的說著,。
當有人把任命的小道消息傳進來的時候,夏竦一張老樹皮臉,先是眉頭鎖緊,,然后又慢慢的舒展開,。
“呂夷簡、呂夷簡……范仲淹,?!毕鸟递p聲念叨。
眉目清秀的女眷問道:“官人,,我們?nèi)???p> “去!為什么不去,?那里可有上好的青白鹽,,比解州鹽好上一萬倍。小娘子,,你和我一起去,。”夏竦說著就和女眷抱到了一起,。只是夏竦心中加了一句:“等我回來,,就把呂相公送到棺材里去?!?p> 到了麥苗青青的時節(jié),,朝廷新任命的陜西四路經(jīng)略安撫招討使夏竦、副使韓琦,、副使范仲淹先后來到了宋夏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