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欸,，別不耐煩了，趕緊的，把人打發(fā)了快出來，我們已經(jīng)進(jìn)東門了”，龔書輝一手扶方向盤一手掛了電話,，嘆口氣,，“向微那邊還沒散會,，讓咱在圖書館門口等著”

　　噠噠噠……后座傳來密密麻麻的槍聲游戲音,，杜云飛攤在后座上,，一面飛速掐著手機(jī)一面發(fā)牢騷：

　　“從她回國到現(xiàn)在，三番五次地改方案,，都折騰一周了還沒搞定,，那誰誰給學(xué)校捐個樓，又不是捐腎,，那幫老眼鏡把她扣著干嘛,，況且這樓也不是她捐的，沒完沒了的”

　　龔書輝抹了把方向盤,，彪悍的深藍(lán)色牧馬人慢吞吞的滑過彎道：“梁老二那傻逼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就愛搞夸張，‘以向微的名義捐樓’,，花孔雀都沒他花,，生怕沒人知道他在求偶一樣”

　　“倍鏡我要，欸欸欸,，我靠,，扶我扶我！靠,！”,，屏幕一灰，杜云飛把手機(jī)摔在旁邊,，把不爽全怪在話頭上,，語氣不善：“拋開性別不談，你單看他那熊樣,，嘴里像含著根筆,，大舌頭郎幾，向微能搭理了他,？”

　　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什么的德行心里都爛熟了，龔書輝懶得再談那個花孔雀,，轉(zhuǎn)移話題：“六一在開會,，你那背景音調(diào)小點兒。你好不容易放一次假,，還是盯著槍啊炮啊的玩兒,，軍’‘隊里沒摸夠？”

　　杜云飛把手機(jī)熄了屏,，攤在靠背上：“摸吐了都,，我這不帶妹子嘛”

　　這會兒正好是學(xué)校午休時間,，路上人影寥寥，車廂里只有啪啪的打字聲,，又輕又快,，杜云飛又湊到副駕駛背后：“我說六一哥哥，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越野時間,，放下電腦行不行，有那幫老東西幫你看著,，你能有多少事要盯著”

　　柳怡江穿件黑色高領(lǐng)毛衣,，袖子上挽露出兩截緊實的小臂，戴著個無框眼鏡,，聽到聲音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屏幕上滾動的數(shù)據(jù)，指節(jié)筋骨修長,，白皙有力,，飛速敲字時優(yōu)雅得堪比彈奏樂器

　　龔書輝減速，開車在校園里胡亂溜達(dá)：“你別叨叨了,，他又聽不見,，現(xiàn)在是柳董了，那么多破事兒等著他解決呢”

　　“嗐,，所以說啊,，像我這種學(xué)渣還是繼承不了家業(yè)”

　　……

　　沒過多久，車慢慢停在了圖書館對面,，柳怡江回復(fù)完一條信息,，合上電腦，取下眼鏡順便拿手捏著鼻梁：“這一趟除了向微,，還有誰啊”

　　“還有四個,，老紀(jì)和他媳婦兒，李二那邊也……誒,！”龔書輝說著突然叫一聲,，眼睛定在人行道上：“阮……那個那個……弟妹！”

　　另外兩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穿灰色羽絨服的女生從旁邊慢慢經(jīng)過,，扎了個馬尾，衣服又舊又長,，把身上的線條都遮完了,，中規(guī)中矩，不過看起來倒挺暖和的,。

　　就一普通女學(xué)生,，杜云飛看著眼生：“哪門子的弟妹,？”

　　龔書輝嫌他記性差，用下巴點點副駕駛：“嘖,，阮棠,，和六一簽合同結(jié)婚那個，你不還夸人家漂亮呢”

　　“哈,？阮棠,？不可能，六一你認(rèn)認(rèn)……”

　　柳怡江目光沉沉沒接話,，是她,，顯而易見，那個裹著白絨絨領(lǐng)子的背影,，像頭熊一樣,，走路的時候背倒是挺得直，臀腿運(yùn)動卻一塌糊涂,，看起來悠悠閑閑的,，吊兒郎當(dāng)。

　　“確實挺隨性,，這打扮,，不多看兩眼，還真認(rèn)不出來”

　　龔書輝剛想搖下車窗,，阮棠卻突然加速,，走得很快幾乎跑起來，沒幾秒就離了一大截,，緊跟著一輛黑色商務(wù)從窗外慢慢滑過,，牌照“京A L992”，‘L99’是聯(lián)邦買定的柳家私有牌照,，‘2’是柳家二叔柳承業(yè)的專車,。

　　柳怡江難以察覺的皺了皺眉

　　杜云飛認(rèn)出了車牌：“這車……”

　　黑色商務(wù)很快就追上了阮棠，也不急著超越,，只不遠(yuǎn)不近的墜在她后面,，隨著速度的快慢走走停停。車標(biāo)不算低調(diào),，宣誓主權(quán)似的招搖過市,，像黑色的影子，黏在阮棠身后,，讓人聯(lián)想起拐賣婦女的黑車

　　這柳承業(yè)是贅婿,，與妻子不相合，素來有在外面養(yǎng)小的習(xí)慣,，喜歡清純卦的女學(xué)生,，都是公開的秘密,，杜云飛和龔書輝又想起最近的一些傳聞，沒人開腔,，最后還是杜云飛忍不住提醒：“六一,，你老婆，不管管,？”

　　“合同到期了”,，商場再平常不過的幾個字，甫一脫口,，柳怡江心中升騰出一種極陌生的情緒,，像從小睡慣了的被窩突然消失了，留下的全是絲絲縷縷的失落,。

　　“離了？”

　　“嘖,，柳老二那老小子,，出了名的死纏爛打，你和阮棠怎么說,，好歹也算曾經(jīng)的合作伙伴,，你下去給人解解圍”

　　柳怡江面上沒什么情緒，挪開眼,，又把打開電腦,，開始飛速敲敲點點

　　杜云飛和龔書輝對視一眼，還是那個熟悉的配方,，封心鎖愛不近人情,，那個熟悉的柳怡江，倆人沒再說什么,。就這么看著一人一車越走越遠(yuǎn),，這幾天陰雨綿綿，路面濕滑,，隱隱鋪上了青苔,，阮棠一個踉蹌，差點跪倒在路上,。

　　嘖,，龔書輝神情復(fù)雜地看了柳怡江一眼，目光微沉,，心想別扭死你得了,，接著他咬咬牙：“算了，我正好有事要找她”

　　車上另外兩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龔書輝已經(jīng)下了車,，追上去,，“弟妹！”

　　那輛黑色商務(wù)看他走近,，加速往前滑走了

　　“阮棠,！”

　　阮棠呆呆地轉(zhuǎn)過身來，頭發(fā)濕潤潤的,，未施妝粉,，鼻頭和臉頰透出粉粉的血色，看起來像海棠花蒙了霜：“書輝哥……你怎么在這兒,？”

　　“真是你”,，看她沒有半點異樣情緒，龔書輝呼出一口白霧,，朝身后的越野車指了指：“過來接朋友”

　　阮棠朝車窗里瞥了一眼,，很快轉(zhuǎn)開

　　“你怎么看起來濕漉漉的？”

　　“在自習(xí)室里悶了半天,，空調(diào)開得猛捂出一身汗,，一出門，就成了這樣”

　　“你上次要的電子劇本……”

　　看道上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杜云飛還在驚訝中,，湊到前座：“不會吧，這是那天的新娘子,？玩兒反差啊,，這打扮，走大街上照面兒我也認(rèn)不出來”

　　杜云飛是記得阮棠的,，他見過不少漂亮人,，他記憶里阮棠是個窈窕明朗的大美人，一雙桃花眼嬌俏但并不嬌氣,，綴上眉尾的一顆紅痣,，眼波流轉(zhuǎn)反而帶了爽朗，線條流暢的瓜子臉,，略施妝粉,，像初開的桃花，白皙里透著淡淡的紅,，鼻尖落了幾絲碎發(fā)隨著笑意飄散,。身材頎長窈窕，裹在婚紗里,，一把細(xì)腰勾勒得線條飽滿,，白裙曳地，配上清晨的陽光,，美得清麗又有性感,。

　　柳怡江辦公從來不受外界打擾,，這回破天荒的哼了一聲

　　龔書輝下車沒穿外套，抱著手和阮棠在路邊說了幾句,，阮棠趕時間要走,，笑瞇瞇的從包里掏出一堆東西交給他，眼睛亮晶晶的：“我這兒有個暖寶寶,，你快回車上吧”

　　龔書輝沒客氣收下禮物：“我們這趟去越野,，怡江也在，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今天有考試”,，阮棠又車?yán)锿艘谎郏嚧百N了膜,，只能看見鏡面反射的綠化帶,，她擺擺手，轉(zhuǎn)身鉆進(jìn)了旁邊教學(xué)樓長梯下的小門,。

　　龔書輝抱著臂回來,，渾身寒氣的上車，龔書輝哆哆嗦嗦地調(diào)高溫度,，掏出手機(jī)，說是把新上映的電影劇本電子版發(fā)給阮棠,，同時,，手里多了一個粉紅的暖手寶和一盒酒心巧克力。

　　“暖手寶,，巧克力,，你啥時候和她走這么近的”杜云飛瞄了眼柳怡江，看熱鬧不嫌事大,，“還特意給人找劇本,，你是趁這個時機(jī)，加人家好友吧,？”

　　“誒,，莫想歪啊，巧克力都堵不住你的嘴”,，龔書輝把巧克力丟給他,，開始搗弄手機(jī)。

　　這巧克力外面包了一層精包裝,，杜云飛拆開盒子,，掉下來一折紅紙，“靠,，有情書”,。

　　“啥,？”

　　杜云飛展開紅紙，捏著嗓子深沉地念道：“額,，‘小棠,，東食堂新開了家麻辣拌，下周六考完一起去試毒’”

　　念完,，他咂咂嘴：“老龔,，這是你能拿的東西嗎，你拿走了一個純情少男的愛情”,。

　　龔書輝瞄著柳怡江,，擺擺手：“誒，別,，是她遞給我當(dāng)午餐的”,。

　　杜云飛瞥見后視鏡里，柳怡江雖然鍵盤敲得飛起,，但眉毛微微皺起,，熟練地陰陽怪氣：“吁，嫂子很招人喜歡啊,，某些人錯過咯”,。

　　龔書輝也剝顆巧克力扔嘴里：“確實，這巧克力好吃”,。

　　柳怡江再心無旁騖也受夠了他倆這一唱一和,，側(cè)頭看著龔書輝，涼颼颼地說：“老龔啊,，你就這么稀罕,？”。

　　龔書輝后背一寒,，連忙塞一個巧克力過去：“欸欸欸,，打住打住，一朝為弟妹永遠(yuǎn)是弟妹,，此喜歡非彼喜歡,。欸，說真的,，你們不覺得阮棠特神秘特有靈氣嗎,？”

　　杜云飛剛想張嘴，柳怡江就截住了話頭,，語氣冷淡：“別提她了”

　　“行,，行”剩下兩人訕訕的。

　　眼看著話題要散了，向微突然鉆進(jìn)車?yán)?，只穿了一條長薄裙,，裹著一身的涼氣，說話抖得厲害：“柳哥,、輝哥,、云哥。太冷了,，快開車,，梁正宣那個傻帽，偷偷拿了我的外套,，讓人通知說自己在車庫等我,，好送我回家”

　　“哈哈哈”

　　杜云飛一面笑一面遞過來一個暖手寶

　　“這么貼心？”向微又喜又驚,，把暖手寶捂在胸口,，“還有巧克力？嗯,，誰送的,？”

　　龔書輝點火發(fā)動：“朋友送的”

　　“這款巧克力很貴的，ice berry的情人節(jié)定制作品,，全球限量,，我托人都沒買到呢，你那朋友怕不是在暗搓搓的示好吧……”

　　“額……”

　　午休的校園沒什么車,，筆直的大道貫穿校區(qū),，牧馬人提速很快，沿著大道走,，兩邊的樹都快成了殘影，沒出幾分鐘就到了東門,，減速安檢,。

　　向微看見路邊挺著一輛商務(wù)，上面坐著一個戴黑皮短帽的側(cè)臉,，后腦勺尖尖的,，留著一綹辮子：“欸，柳二叔的車,，那是不是老陳,？”

　　“嗯”，龔書輝認(rèn)了認(rèn),，還真是老陳,，柳家的老牌司機(jī)

　　向微不知道剛才的前情后果，還是按原來的態(tài)度嘲諷柳承業(yè)：“老變態(tài)，又來挑小姑娘,，快六十了,，還想著老牛吃嫩草。哼,，十有八*是得逞了,，這姑娘地位不低啊，老陳都出馬了,，要不我們呆一會兒,，看他又要吸哪位豆蔻少女的陽氣”

　　啪，筆記本電腦輕輕合上,，柳怡江皺起眉發(fā)話：“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