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jǐn)?shù)日。
鐘書一行人沿官道行至冀州的治所高邑縣,,至此距雒陽正好一千里遠(yuǎn),。
在高邑城南七里處,,千秋亭,他遇見了在此迎候的冀州刺史王芬,。
之前在柏人,,縣令沮授命手下準(zhǔn)備衣食時,,他倆就懇談了一番,便提及到了這位冀州刺史,。
王芬其人,,因能急公好義,、以財救人,,而名列八廚,是個老黨人了,,后來因?yàn)辄h錮之禍,,被禁錮長達(dá)十九年之久。后來黃巾之事爆發(fā),,黨人的禁錮解除,,這位老黨人被重新啟用,任命為冀州刺史,。
沮授對王芬的評價相當(dāng)高,,言其到任后,收聚流民,,安撫叛亂,,又能理政使冀州和睦安定,可以稱得上是能吏了,。
鐘書敬重他的王芬的施政,,王芬也敬重鐘書的仁義,更兼何颙先前寫得推薦信,,兩人相談如舊,。
一番言談,王芬也表示等鐘書到了中山國,,會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
稱謝過后二人在千秋亭分道揚(yáng)鑣。
就這樣,,往中山國都盧奴的通途便再乏善可陳,,一路順利,但肉眼可見的村莊殘破,,兵燹彌留的痕跡格外慘烈,。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辩姇馐且娭阌X不忍,喟嘆哀婉地念了一句《蒿里行》中最著名的一句,。
當(dāng)然,,流民也愈來愈多,,最終到達(dá)盧奴時,追隨鐘書的流民已近三千人,,這也只是在張純張舉叛亂中失去田宅者的一小部分,。
中山國,國都盧奴,。
鐘書自輿車上下來,,望著明顯殘破不堪的城墻,不由心生感慨,,這修起來又要花費(fèi)不少人力,、財力、時間,。
“無怪乎先前被委任此地的國相辭官不就,。”
來此世日久,,見過的城池也有一些,,但城門處無兵卒的,僅此一座,。甚至他這上千人亦可暢通無阻地進(jìn)城,。
明明是正月、剛過罷年,,但街上半天都難見著一個行人,,偶爾碰上人,見著鐘書這一行人的陣仗也遠(yuǎn)遁而去,。
好在流民中有盧奴本地人,,可以充當(dāng)向?qū)В瑤е姇恍腥苏业搅藝嗍稹?p> 于是——
上任,,中山國,!
但沒想到,上任的第一天,,讓他最發(fā)愁的事情便出現(xiàn)了,。
整個國相署那是一個掾吏也無啊,當(dāng)真是令人頭疼,、頭大,、頭禿。
張讓,,我與汝勢不兩立,!鐘書手扶住額頭,痛苦道:“嘉弟,,還需你幫忙,,并著丁震等人將這些人安置在國相署周圍,。”
國相署外附近倒是沒什么民居,,挺空曠的一片地,,先讓自己手下的弟兄們將這些人先安置下來,先對付著過幾天,,而這幾天,,鐘書再去想辦法。
“唯唯——”
郭嘉拱了拱手,,便和丁震往流民群體的方向去了,。
而后,鐘書一人走進(jìn)了孤單的國相署,,盧奴城中一片死寂,國相署中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之前鐘書有去過陽翟的縣署,,其構(gòu)造倒是差不多,署內(nèi)分各曹辦公——不過各部門全都糟亂一片,,人更是沒有半個,。
“君……何人也?”
正當(dāng)鐘書看看能不能找見個活人時,,忽然聽到側(cè)方傳來了一道人聲,。
鐘書‘咦’了一聲,湊到近前打量——此人約莫四十許歲,,身寬體胖,,長須髯,頭戴進(jìn)賢冠,,顯然是個士人身份,,不是流寇。
“我乃中山國相,,今日方至此間,,”鐘書報上了自己身份,然后又問道,,“你又是何人耶,?是署中掾吏乎?署中尚有其他人么,?”
“啊呀,,竟是府君至了?!敝心晔咳四樕蠐Q上諂媚笑容,,連忙行禮,,又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國中情況,倒是和鐘書聽到的差不離——自從張純張舉兩人起了不臣之心后,,便將國中府庫劫掠一空,,又在城中燒殺劫掠,別說在職的吏員啦,,就連城中,、城外的百姓都被殺了不少,吏員自是死的死,、跑的跑,,到現(xiàn)在官署里就他一個啦。而后叛軍又在中山國各縣流竄作亂,,現(xiàn)在又不知所蹤了,,城內(nèi)外百姓猶然惶惶。
這中年士人說了一大通也沒提到自己,,鐘書就急啊——他就說啦,,這些我已知之,你先說說你的身份,,是不是國中掾吏,。
中年人先是告了聲歉,然后一臉諂媚地笑著說:“小人是國中督郵曹掾,,姓黃名賢,,家中行三,乃字叔達(dá),。今歲春時按例行縣,,中山國地境頗大,等小人行縣回來時已然入夏,,便因此躲過了一劫,。”
“原來如此,?!?p> 鐘書頷首,少傾一臉疑惑地問督郵黃賢道:“你既說國中掾吏死的死,、走的走,,國相府早已空置,你為何還在署中,?”
“小人得王使君之命,,專程在此署中候著府君呢?!?p> 使君,,便是刺史的簡稱,,督郵口中的王使君,便是不久前見到的王芬了,,想到那位勤政的刺史,,鐘書心中的疑慮也打消不少。
想是王芬怕他來到中山不了解情況,,又無人可用,,特意交代了這位過來——不過這位自稱一口一個小人,聽得卻是讓鐘書感覺有些別扭,。
隨即鐘書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既是國中吏,,可來助我?!?p> 黃賢拱手:“愿聽府君吩咐,。”
于是鐘書便吩咐了幾件事,,令黃賢擬文書,。
其一:令國中掾吏往國相署,入職如常,。
鐘書上任,一個光桿司令可不行,,國相署的職能都沒法正常運(yùn)轉(zhuǎn),,何談后面的事?
其二:使黃賢遍巡盧奴縣城內(nèi)外諸鄉(xiāng)亭里,,告知鄉(xiāng)有秩,、三老、嗇夫,、游徼,,使鄉(xiāng)中小吏自下告知亭長、里魁,、什伍,,使知悉新任國相上任。
黃賢本職五部督郵曹掾,,每年春天行縣,,干得就是跑腿走訪的活兒,這事交給他合情合理,。
其三:告知中山國其余諸縣,,若有盧奴人避難者,可使其還于故土,,若有不法豪右侵占民眾田土,,使流民為佃農(nóng)者,,按罪問責(zé)。
這一點(diǎn),,在路上還是郭嘉告知鐘書的,,郭氏自先祖郭躬起,世傳法律,,雖說小郭嘉沒怎么學(xué)吧,,但還是了解不少門路的。途中二人便提及過,,因張純張舉叛亂,,殺燒搶掠以至于民失居所、田地,,如此,,地方豪強(qiáng)便會收納這些流民,以為佃農(nóng),。郭嘉便建議啦,,上任后要法治豪強(qiáng)。
斗地主嘛,,鐘書這熟,,那位偉人曾經(jīng)做過的種種如同教科書一般,映在鐘書的腦海中,。
其四:無論才學(xué),,能識字寫字者,可往署中面試掾吏,。算是對第一點(diǎn)的補(bǔ)充,,先把吏員給充實(shí)了,然后才能運(yùn)轉(zhuǎn)起來,。
言罷,,鐘書沖著黃賢說了句:“事務(wù)繁多,黃督郵其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