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壓抑,,渾噩,。
秦槐幽幽醒來,,只覺躁郁至極,周圍一片黑暗混沌,,上不見天,,下不履地,竟不知身在何處,。
“我,,這是在哪里?”
秦槐喃喃自語,,下意識想要伸出手摸索,,卻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并無實體,整個身體輕得可怕,,雖依稀可以感覺到身形輪廓,,卻無甚作用,。
一副尖銳的記憶畫面如同閃電般在腦海深處劃過。
那是一個面目獰惡的高大漢子,,手持一把牛耳尖刀,,在同伙的幫助下,眼神渾噩兇狠,,絲毫不聽任何哀求或辯解,,一刀劃破了自己的喉嚨。
灼熱的鮮血像是開閘的水流一樣,,怎么都堵不住,,冰冷的空氣倒灌進氣管中的感覺生不如死。
最后幾秒,,只知道眼前一黑,。
“我……我想起來了,我遭遇強人劫道,,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秦槐緊咬著牙,,心臟如同油煎一樣痛苦不堪,,他學(xué)識卓著,素有大志,,如今年紀(jì)不過十九,,正是風(fēng)華正茂時。
若能在開春大試上一展才華,,定能如同魚躍大海,,鴻飛青冥,未來說不定能夠主政一方,,光大門楣也只是遲早的事,。
卻不料世事無常,人意難勝天意,,竟遭此橫禍,,凄慘地死在兩個剪徑強盜手里。
可恨那強盜賊人雖然目光短淺,,卻孔武有力,,饒是秦槐早有發(fā)覺,提前跑路,,也沒能跑掉,,更是對他的任何說辭充耳不聞,干脆地結(jié)果了他,,只為了他懷里那點不多不少的散碎銀兩,。
“可我為何還能思考,,難道我現(xiàn)在是以魂魄的方式存在嗎,另外此地又是何處,?”
秦槐的意識逐漸從仇恨和不甘中擺脫,,迅速冷靜了下來,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的狀態(tài)非常異常,。
俗話說,,人死如燈滅,斷無可能在死后還能繼續(xù)存在的,,否則這個世界豈不是亂了套了,。
他環(huán)顧四周,感覺自己如同志異傳說中的魂魄一般,,但卻也不是不能移動,,當(dāng)下便上下左右在這片混沌黑暗的空間之中亂撞起來。
很快,,他就感覺到碰到了幾面不可逾越的壁壘,。
“這里并非真的無限寬廣,而是有其邊界所在,,約莫有一間小屋的空間,,難道我今后的日子就要在這里度過了嗎?”
秦槐心中恐懼又如同毒蛇一樣盤繞了上來,,一想到今后他的意識就要被囚禁在這狹小黑暗的空間之中,,不知千年萬年,一股惡寒之意就從足尖涼到了天靈蓋上,。
忽然,,他胡亂飄飛的身形像是撞到了什么小物件,讓秦槐心神一愣,,此地除開幾面壁壘之外,,虛無一片,怎么會有什么小物件呢,。
這說不定會是破局的關(guān)鍵,。
秦槐精神一震,開始摸索搜尋起剛剛那物件起來,,但可惜剛剛那一下將其不知道撞飛到了哪里,。
他在搜尋無果之后,開始用一個笨方法那就是沿著壁壘一寸寸開始搜尋,,如同盲人摸象,。
經(jīng)過不斷的碰撞感知,秦槐發(fā)現(xiàn)這個空間有點像個盒子,,是規(guī)律平整的,,只要每次沿著壁壘從上到下移動,,每次順移一個身位,他就必定能覆蓋整片空間,。
這個過程非常無聊且枯燥,,但秦槐沒有放棄,他是只要還有一分希望,,就一定會掙扎到最后一秒鐘的,。
“找到了!”
最終,,不出所料,,秦槐終于找到了那個可以觸碰的東西,僅憑感知,,像是一塊令牌,。
就在秦槐牢牢地將令牌抓在手上之時,一縷幽藍(lán)的光華在他的手心之中綻放,,照亮了整片黑暗混沌的空間,。
只見秦槐的魂魄漂浮在虛空中,完全是一團人形煙霧的樣子,,雙手緊緊捧著一塊木制令牌,,那令牌炭黑一片,毫不起眼,,上刻一副模糊暗淡的鯉躍龍門圖,,不仔細(xì)辨認(rèn)甚至都看不出來,。
“這不是我貼身佩戴的護身符嗎,,就是它令我魂魄猶存的嗎?”
秦槐訝異,,這塊木牌從何而來他已不太記得了,,只知道自幼佩戴,讀書疲累了偶爾還會有一絲清涼之意傳來,。
原本只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卻沒想到今日綻放幽藍(lán)寶光,竟然是一樁異寶,。
拿到了這塊炭黑木牌,,秦槐就感覺拿到了這個黑暗空間的房間鑰匙一般,他手持木牌緩緩飄向原本堅不可摧的壁壘,。
發(fā)現(xiàn)那壁壘竟然在他面前虛化了,,透露出一副野外荒草地的景象,他遇害的時間是清晨,,但此刻時間卻像是過去了一天,,因為月亮已經(jīng)高懸在天上了,。
白色的月光撒在斑駁血跡的荒草野地上,說不出的凄涼,。
“那是外界,,我似乎能出去了?!?p> 秦槐此刻的心情極為復(fù)雜,,也不遲疑,身形越過了壁壘,,恍惚間感覺到天地一寬,,再一回身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從掉落地面上的一塊不起眼炭黑木牌中鉆出來的,。
“原來如此,,之前的黑暗空間是在這炭黑木牌之內(nèi),至于我手上拿著的木牌,,大概是憑證之類的東西,,跟我一樣不具備實體?!?p> 魂魄狀態(tài)下,,他對自己的感覺很輕,就像是沒有多少重力一樣,,只是輕輕一躍,,就能跳起來兩三丈之高,跌落的速度也很緩慢,,就如同蒲公英,,跳再高也不會跌傷。
在荒草地里胡亂游蕩了一番,,發(fā)現(xiàn)移動軌跡上的荒草叢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是在他經(jīng)過的時候稍微彎了彎草桿,如風(fēng)拂過一般,。
秦槐自然不能就這樣游蕩離去,,于是他又回到原地,嘗試著撿起地面上的炭黑木牌本體,,發(fā)現(xiàn)魂魄可以帶著它移動,,卻很沉重,就像是拿著半塊青磚,,有些壓手,,但還能接受。
秦槐又嘗試了一下其他物件,,比如一塊小石頭,,沒想到讓他眉頭大皺,,好家伙,區(qū)區(qū)一塊小石頭,,對于魂魄狀態(tài)下的自己來說,,竟然比官府門口那對石獅子還重。
哪怕使出全身力氣,,也只能勉強晃動一下它,。
“看來炭黑木牌是特殊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特殊的東西,?!?p> 秦槐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辨別了一下痕跡,,木牌掉落的地點雖然是他的死亡地點,,但周圍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尸首,而左邊方向有拖曳的痕跡,。
很顯然,,強盜們結(jié)果他之后,將他的尸首拖到其他地方掩埋了,。
秦槐順著痕跡,,一路追尋到十幾米外,終于發(fā)現(xiàn)有新鮮泥土覆蓋的地方了,。
強盜們顯然很沒有耐心,,挖的坑很淺,根本不夠完全掩埋一個人的,,尸首甚至都還有半只腳露在外面,,露出的肌膚已然呈現(xiàn)出了可怕的僵紫之色。
秦槐立在自己的墳前,,默然無語,,但心中的仇恨和憤怒卻猶如蒸鍋一樣沸騰,一股難以言喻的怨氣從心中攀升了起來,。
為何蒼天不公,為何命運無常,,又為何讓自己凄慘死在兩個卑微強盜之手,,讓家族復(fù)興的希望落空,更是辜負(fù)了一身所學(xué),,壯志未酬身先死,,讓人怨憤難平。
一想到那兩個強盜做出了這傷天害理之事,,結(jié)果居然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能夠享用陽光,、空氣、美味的食物,,能夠體驗人世間的酸甜苦辣,。
這一切都讓秦槐不知不覺間染紅了雙眼,心中淤積堵塞的憤怒就像是炸藥一樣即將引燃,。
“世人癡愚蒙昧,,良善之人不得好死,大奸大惡之徒反倒活得水起風(fēng)生,,也許我應(yīng)該殺光他們……”
“對……我應(yīng)該這么做,,我必須這么做!”
秦槐陷入妄念無法自拔,,卻沒有注意到周身魂魄間的清氣逐漸纏繞上了一層不詳?shù)暮跉?,那黑氣若有實質(zhì)一般膨脹,甚至能震得地面的小石子簌簌發(fā)抖,。
不知不覺間,,周圍背景音一樣的鳥叫蟲鳴全部都消失了,像是在恐懼這里即將有兇險和恐怖出現(xiàn),。
眼看秦槐意識就要徹底淪陷,,化作一樁兇厲惡鬼,懷中的炭黑木牌又一次綻放幽藍(lán)寶光,,一道光華傳遍全身,,猶如春風(fēng)滌塵,將周身的怨念煞氣洗凈,。
秦槐眼中的血紅迅速消退,,恢復(fù)冷靜的他頓時一陣后怕,他發(fā)現(xiàn)魂魄狀態(tài)下的自己情緒異常敏感,,波動極大,,剛剛的黑氣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直覺告訴他,,徹底墮落的話,,意識將徹底消散,萬劫不復(fù),。
多虧了這寶貝,,秦槐拿出炭黑木牌,心里剛放松了一點,,卻不料手里的炭黑木牌內(nèi)部傳來‘咔嚓’一聲,,讓他臉上頓時露出一絲不妙之色。
果然,隨著秦槐內(nèi)心的擔(dān)憂,,手中視若珍寶的炭黑木牌表面裂開了一道長長的裂紋,,幾乎一分兩半!
秦槐臉色大變,,卻沒注意到裂紋處猛地射出一道毫光,,直擊天靈,速度快于閃電,,根本避之不及,。
此番驚變,更是讓秦槐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攻擊,,因為一段訊息混雜著經(jīng)文口訣自他的腦海深處緩緩浮現(xiàn)。
手中的炭黑木牌,,原來是一種名為陰魂沉香木的奇異木材,,里面天生就能容納陰魂,又被人以煉器手法所鑄造,,打進了一道定心咒,,還有一套晦澀難懂的經(jīng)文口訣。
頓時,,前因后果秦槐已經(jīng)明了,,這炭黑木牌竟是前人留下的一套鬼修傳承!
傳承條件苛刻至極,,竟然只有在主人具備某種特質(zhì),,且在佩戴木牌時身死才會發(fā)動,會自動將魂魄吸納進去,。
怪不得是鬼修傳承,,若是不死,如何能修煉鬼仙之道,。
秦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是慶幸撞到了仙緣,,還是該哀嘆身死之恨了。
但不論如何,,他現(xiàn)在都還存在著,,都得益于這炭黑木牌內(nèi)的傳承,這就是一種幸運了,。
“前輩修士大恩,,秦槐愧領(lǐng)了,若有機緣得見,,當(dāng)有償還!”
秦槐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管是不是在荒郊野外,,干脆利索地跪在地上,,對著浩瀚天地叩首,感激留下傳承的那個無名鬼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