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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骨令

第二章 掌宮師姐

仙骨令 顧九洲 4865 2022-11-01 18:25:33

  羽濃一口貝齒險些被自己咬碎,她一雙拳頭攥了松,松了又攥,。

  “——你,,你好得很?!?p>  羽濃瞇起眼睛冷冷看著苒之:“你真當(dāng)如今我們清越峰無人,,便可任人隨意欺辱嗎?”

  “羽濃,?!绷_浮卻冷聲再次拽住妹妹,然后從懷中掏出兩個玉瓶,,端端正正向苒之行了一禮,,才道:“苒之師妹,耽誤了你辦差的時間,,是我們兄妹的不是,。”

  “哥,,你還跟她道歉,?”羽濃氣道。

  “閉嘴,?!绷_浮冷冷的看了眼妹妹。

  然后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向苒之說道:“苒之師妹,,此處有一瓶我前些時日在西蜀歷練之時,,偶然得到的靈藥,想來于仙靈修為大有裨益,特送于苒之師妹助你修煉靈氣,。

  至于另一瓶,,只是普通的健體養(yǎng)身之傷藥。今日羽濃打翻了苒之師妹為清潭師姐準(zhǔn)備的湯藥,,想來這剩下的半碗湯藥功效已不夠用了,。

  若是可以,還請苒之師妹將此丹藥于我?guī)熃惴乱活w,,以緩其風(fēng)寒傷病之癥,,羅浮不勝感激?!?p>  苒之神色微動,,她瞟了一眼那兩只玉瓶。

  只見其中一瓶仙氣微微外泄,,而另一瓶卻氣息平平,,想來羅浮也不至于蒙騙她。

  于是她冷哼一聲:“卓師姐就算靈脈被封,,無法運轉(zhuǎn)靈氣御寒,,難道還當(dāng)真會被凍死了去不成?

  不過是多受些罪有應(yīng)得的零零碎碎的罪罷了,,有什么好慌張的,?”

  羅浮和羽濃聽了這話都是皺眉。

  羽濃更是暗自咬緊牙關(guān),,卻不敢在此時再多生事端,,得罪于她。

  只見苒之高傲的抬起下巴,,接過羅浮手中的兩個玉瓶,,旋即轉(zhuǎn)身御劍,頭也不回的向峰頂而去了,。

  羅浮看著她背影漸遠,,這才無聲的嘆了口氣。

  只希望那林苒之能看在那瓶極難尋得的靈藥份兒上,,能將另一瓶健體凡藥給清潭師姐吃上一顆,。

  轉(zhuǎn)身卻見同胞妹妹正在他身后低著頭,“啪嗒”“啪嗒”的掉著眼淚,。

  “別哭了,。”

  他嘆氣道:“我如今已回宮了,,二師兄和三師兄也相繼辦好差事,,正在回宮的路上,。

  即便是師父舊傷復(fù)發(fā)不得不閉關(guān),我們幾個也是要為師姐奔走的,?!?p>  “嗯!”

  羽濃惡狠狠的擦了擦眼淚:“可是我們又能做什么???這次便是師父他老人家親自下令處置師姐,師父自己也受傷閉關(guān)了,。

  據(jù)說太虛境此時有異常,,六位長老師叔亦同時隨師父入了太虛境鞏固秘境結(jié)界。

  便是連掌戒堂的長檍師叔,,也在封印了斷戒峰后,,便跟著一起入了太虛秘境,只留下一塊可通過斷戒峰的令牌,,也不知師父和各堂長老們何時出來,。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他們堂堂宮主親傳弟子,,清越峰內(nèi)門弟子,,又怎么會在端虛宮里被掌戒堂的小弟子欺負?

  “要不我們把苒之手里的令牌搶過來吧,?”

  羽濃猛地一拍羅浮肩膀,,連聲道:“我怎么剛剛沒有想到呢,?師父和師叔們都不在,!掌宮師姐又被關(guān)在了斷戒峰上!

  如今哥哥回來了,,二師兄三師兄也即將歸來,。若是我們要從苒之手里搶走那塊斷戒峰的令牌,誰還能攔得住我們嗎,?”

  “噤言,!你在胡說什么?”

  羅浮蹙眉叱責(zé)她道:“師父從小教導(dǎo)我們,,仙門弟子此生必要向善救世,,鏟奸除惡,殺妖魔護蒼生,,你怎能生出恃強凌弱,,強搶同門令牌的念頭?

  即便是槍了令牌見到了師姐,,師姐也必然震怒,,不會饒你,!”

  羽濃紅了紅眼眶。

  “哥哥,,我就是突然想到這個辦法,,太高興了沒想那么多......可是我真是氣不過!

  師姐她明明是為了救幾大派的同門們,,這才留在無妄海鈞天崖給那些人斷后,。

  沒錯,若水寒潭倒灌激起地心焱火爆發(fā),,人是絕難活下來的,,難道就因為她活下來了,就因此斷定清潭師姐勾結(jié)了什么大妖嗎,?”

  當(dāng)然不止如此......

  羅浮眉頭緊蹙,,而是因為當(dāng)時同時鎮(zhèn)壓住若水寒潭和地心焱火兩大天災(zāi)的那股殘存的靈氣......確實不是人族。

  似仙非仙,,似妖非妖,。

  ......似兇,亦非兇,。

  那確實是惡妖兇獸之兆,,還不是一般尋常惡妖兇獸能有的力量。

  “哥,,你當(dāng)時還在西蜀,,不曾親眼所見師姐回來的樣子,師門中當(dāng)時只我一人在端虛宮......她......”

  羅浮怔怔抬頭看向妹妹,。

  羽濃眼眶里早已蓄滿了淚水,。

  “她很不好......我從未見過師姐這般模樣。

  她素來都是清雅絕塵,,靈力高絕,,不染凡塵的,讓人心生敬仰又不敢冒犯,。

  可她這次回來時卻白衣喋血,,臉色更是難看,我當(dāng)時沖上去拉她的手,,摸到她衣袖下的雙手居然還是被捆仙鎖縛著的,!

  她卻云淡風(fēng)輕的安慰我說‘別擔(dān)心,回去,,修習(xí)切莫偷懶’......

  師姐還以為自己很威嚴,,她都不知道,她當(dāng)時的聲音有多無力多虛弱,!”

  羽濃泣不成聲,,羅浮聽罷緊緊攥住拳頭,,眉峰緊鎖。

  “哥哥,,師姐這般情況如何還能熬到師父他們出關(guān),?為什么會這樣啊,?

  師姐本是收到師門求救符傳訊,,趕去救歷練時被困鈞天崖的幾派同門的!

  她為了救人已經(jīng)傷的很重了呀,!為什么還要治她的罪呢,?”

  “......我不知道?!?p>  羅浮沉默半響,,搖頭輕聲道:“但是我相信師姐,也相信師父他老人家一定有他的考量,,師父總不會不管師姐的,。”

  羽濃抽泣著慢慢收了淚,,輕輕的點了點頭,,道:

  “好!那我便聽哥哥的,。師姐讓我好好練劍不可偷懶,,那我便好好的。

  我也回去找些趁手的仙藥禮物,,送與那可惡的林苒之,,希望她能看在這些寶物靈藥的份兒上,這陣子善待清潭師姐,?!?p>  *

  崇阿山,斷戒峰頂,。

  由于山勢極高,終年寒雪覆蓋,,此處便是仙門弟子也需御劍才能登頂,。

  林苒之御劍登頂之后,先是看了看日頭時辰,,這才漫不經(jīng)心的踢開崖邊一塊凍土,。

  然后,她不緊不慢,、施施然的穿過結(jié)界,,進入斷戒峰內(nèi)唯一的屋舍,。

  那屋舍造在如此苦寒之所,又是給受戒受罰弟子所居,,必然不會太好,。

  既然是尋常木屋,自然無法抵擋斷戒峰頂終年積雪寒風(fēng),。

  林苒之推開木門,,“吱嘎”一聲,門的合頁處發(fā)出一聲喑啞的嘶鳴,。

  那屋舍名叫“受戒堂”,,其實并不大,站在門口一眼就望得到頭,。

  整個屋舍中除了一張石床,,便只有門口附近一張小小的石桌石椅。

  林苒之進屋后一眼便看到,,受戒堂最里面的石床上,,一個清瘦的身影正面朝墻壁、背對著門的方向靜靜打坐,,一動未動,。

  或者說,那人只是維持著打坐的姿勢而已,。

  因為那形態(tài)與她昨日走時一模一樣,,幾乎紋絲不變。

  她微微蹙眉,,直奔屋內(nèi)唯一一張石床而去,,然后在距離石床一米處站定。

  她遲疑片刻,,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的道:“卓、卓師姐,?!?p>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yīng)。

  受戒堂四周屋舍是用木頭和石頭堆積而成,,風(fēng)聲順著木板的縫隙吹進屋內(nèi),,似若有似無的嗚咽聲。

  就在林苒之皺起眉頭,,以為床上背對著她的人今日依然沒有意識時,,突然床上傳來一聲極輕的回應(yīng)。

  “......林師妹,,有勞,?!?p>  那聲音雖然十分沙啞,但卻十分動聽,。

  林苒之一時語塞,。

  她雖然在羽濃和羅浮面前趾高氣揚,但她面對這個盡管被封了全身靈脈,,無法使出絲毫靈氣,,且身負重刑鎮(zhèn)骨釘?shù)恼茖m師姐時,居然依舊絲毫不敢造次,。

  林苒之不太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然后裝作不在意的道:“弟子奉命給卓師姐送食水和藥?!?p>  “多謝,。”

  床上的人極輕極短的答道,,雖然依然有禮,,但卻不難聽出聲音已經(jīng)極為虛弱。

  她始終背對著她,,以盤膝以打坐吐納的姿勢端正的坐著,。

  但是作為掌戒堂弟子,林苒之自然知道她此時兩臂,、兩肩,、兩肋、兩膝這八處最最重要的關(guān)節(jié)處,,都被打入了鎮(zhèn)骨釘,,是何其煎熬。

  ——尤其是維持這樣端正的坐姿,,更是痛煞人也,。

  此時膝蓋和手臂彎曲時,與鎮(zhèn)骨釘摩擦的痛楚,,絕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八根鎮(zhèn)骨釘入體,是端虛宮除了處死之外,,掌戒堂中最嚴重的刑罰了,。

  往往是用來懲處折磨罪大惡極、為害一方的弟子,。

  幾千年來,端虛宮亦少見鎮(zhèn)骨釘會被打入八根之多的惡徒,。

  這也是為什么林苒之?dāng)喽?,卓清潭必然真的勾結(jié)了天性兇殘的大妖,。

  否則以她在端虛宮的地位,何至于此受此重刑,?

  林苒之想到此處,,不禁撇了撇嘴,收起之前心里萌生的一絲對她的心軟,。

  此時這人渾身上下明明沒有一處是舒坦的,,居然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見真是虛偽至極,。

  她一時沒忍住自己的脾氣,,陰陽怪氣的道:“不敢,弟子只是掌戒堂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弟子罷了,。

  便是奉命入峰照看卓師姐,,也要被宮主座下內(nèi)門弟子們欺辱,如何敢被掌宮師姐稱一句‘有勞’,?”

  這話一出口,,林苒之自己就先有些懊惱了。

  旋即升起一絲后怕,。

  她心下一慌,。

  她居然說了?

  她居然真的當(dāng)著她的面說了這種話,?......

  林苒之雖然入門很晚,,資歷又低,除了那次考教之外再沒什么機會與卓清潭有交集,。

  但就算是她,,也知道卓清潭便如同端虛宮神壇之上那朵最最清冷高貴的花,一直以來在端虛宮中都被當(dāng)做下一任宮主奉養(yǎng),,宮內(nèi)弟子無人不尊崇愛戴,。

  便是如今,卓清潭這朵高貴的花落到雪地上,,也斷斷輪不到她去踩上一腳的,,若是宮主和師父他們事后知道,怕是不妙,。

  她正心神大亂的胡思亂想,,卻聽石床上虛弱喑啞的聲音輕聲道:

  “是羽濃吵著要上來吧?難為你了,?!?p>  林苒之微微一愣,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床上靜靜背對著她坐著的那人,,話說的多了便有些氣力不濟,,聲音也斷斷續(xù)續(xù)的。

  “羽濃脾氣驕縱跳脫了些,,也不甚懂規(guī)矩......抱歉,,給你添亂了,是我平日沒有管教好,。

  但她心地純良,,想來......咳......想來不至欺辱他人。莫不是之間有什么誤會——咳,!咳咳......”

  說到此處,,卓清潭似乎無以為繼,突然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林苒之悚然抬頭,,就見她消瘦的身體緩緩向后傾倒。

  ——她勉力維持這個端正的坐姿,,此時已然到了極限,!

  林苒之下意識上前一步,慌忙扶住她的肩膀,,怔忪的看著無力仰躺在她肩膀上的人,。

  她早知道卓清潭好看。

  但是從未有機會在如此近的距離,,如此清晰真切的看過這位端虛宮首徒的容顏,。

  當(dāng)真如同仙門百家傳聞中那般,猶如寒潭初透的雪域神花,,奪人心魄,,清冷高絕。

  只是,,此時這朵“神花”,,卻如同半枯萎的“蔫花”。

  她眉目微蹙,,發(fā)絲散亂,,唇色干裂爆皮,臉頰慘白中還透著一股青灰,,顴骨上還泛著病態(tài)的潮紅,。

  更可怕的是在如此距離之下,隨著對方的咳嗽和喘息,,林苒之真真切切聽到了她心肺之間發(fā)出的那陣驚心動魄的拉風(fēng)車一般的雜音,。

  “你怎么了,?”

  她驚道。

  她如今奉命在斷戒峰當(dāng)差,,這人可不能死在她手里??!

  若是卓清潭真有什么不好,,不說宮主和她的親傳弟子,便是端虛宮其他幾堂的同門們也不會放過她,,只怕師父也不會保她,!

  “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林苒之猛地攥住她肩膀,,大聲問道,然后猛然醒悟自己又問了句廢話,。

  地心焱火灼傷,,靈脈受損被封,八根鎮(zhèn)骨釘入體,,卓清潭自然是哪里都不舒服的,,這還用問嗎?

  扶住她的一瞬,,林苒之只覺觸手一片冰冷,,她這才發(fā)現(xiàn)卓清潭居然在不可控制的顫抖!

  也不知是冷的還是痛的,,亦或是二者都有,。

  她連忙回身拿起之前羅浮給的丹藥,此時也顧不上哪瓶是孝敬給“自己”的,,哪瓶才是給她的,,通通倒出兩粒,急吼吼的就遞到卓清潭唇邊,。

  “快吃,!這是你師弟從西蜀拿回來的靈藥?!?p>  卓清潭卻并未如她所愿那般立刻吞下靈藥,,而是微微側(cè)頭避開了靈藥,努力平息喘息,。

  “西蜀,?是我四師弟羅浮歸來了?”

  “嗯,?!?p>  林苒之悶悶道:“你這位掌宮師姐出事受了罰,門下師兄師姐們聞訊忙完手中歷練任務(wù)自會相繼回宮。

  況且我們端虛宮此次在外面丟了如此大的丑,,便是大家不回來還能怎樣,?難道要在外面繼續(xù)聽外面那些不中聽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嗎?”

  卓清潭剛剛勉強止住的咳嗽,,猛然又劇烈了幾分,。

  她呼吸間顫抖的頻率,都讓林苒之心驚膽戰(zhàn),。

  “——哎,!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行了吧!,!”

  林苒之急了,。

  “我告訴你!你可還沒受過四大派的公審,,若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可就說不清了!”

  卓清潭似乎輕笑了一聲,,她微微合著眼,,努力想壓制咳嗽,卻失敗了,,只能輕聲斷斷續(xù)續(xù)道:

  “抱歉......此時有些無法控制身體,。不過咳嗽和喘急都無妨,你不要怕,,也不需理會,,死不了人?!?p>  林苒之此時臉上的表情十分復(fù)雜,。

  她自然清楚卓清潭被封住靈脈,根本無法運轉(zhuǎn)靈氣壓制身體的傷痛和病癥,,自然也無法壓下嚴重風(fēng)寒過后的咳喘,、以及傷痛和鎮(zhèn)骨釘引起的劇痛顫栗。

  其他不論,,單說八根鎮(zhèn)骨釘,,若是換成她自己,恐怕此時早已痛叫出聲,,哀嚎不止了,。

  這個卓清潭卓師姐倒是......怪能忍的。

  “你快些吃藥,!”

  她認命一般無奈的催促道,。

  卓清潭低喘著搖了搖頭,。

  “沒用的,這些丹藥于我無益,,倒是你更需要一些,。”

  “什么叫‘我更需要’,?你是看不起我嗎,?”

  林苒之右手扶著卓清潭,左手卻忍不住攥緊了裙擺,。

  卓清潭微微喘著氣,,喑啞低笑了一聲。

  “非也,,四年前的外門弟子考核,是我主持,,我記得你......

  你的靈根在混元訣修煉之途上很有天賦,,這瓶煥心丹正適宜你服用。我修習(xí)的是滄海毋情訣,,吃這些丹藥亦無甚作用,。”

  林苒之一愣,。

  “你說……什么,?”

  她居然記得她?

  她還說自己......很有天賦,?

  不知怎的,,林苒之腦子里突然想起方才與安羅浮、安羽濃二人在峰底的對話,。

  “——清潭師姐怕你超過她,,奪她鋒芒?你怕不是還沒睡醒吧,?

  師姐想必是怕你誤入歧途才讓你來掌戒堂先行修修心性,。”

  “——苒之師妹,,這必是你誤會了,。如我和羽濃,即便是從小便入了師父門下,,也并未被傳授滄海毋情訣,。

  至于清潭師姐天生情脈不顯、性情清冷,、品行高潔,,又怎么會因為嫉妒而針對其他弟子呢,。”

  難道卓清潭當(dāng)時......真的不是故意針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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