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薇不過四歲,，天真爛漫,，只知道她們能夠留在此處,，興奮地圍著院子上竄下跳,，四處好奇觀望,。

　　姚茂年長一些,，已經(jīng)是九歲的小郎君,，他方才懵懵懂懂地聽懂了,，知道她們能留在此處不是易事。他微微仰著頭扯了扯阿姐的衣袖,，膽怯問道：“阿姐,，我們當(dāng)真能留在此地嗎？當(dāng)真不會被趕走嗎,？”

　　姚蘊(yùn)連忙安慰道：“阿茂莫要擔(dān)心,，日后阿姐還會讓你去私塾上學(xué)，你就能日日讀你最愛的書了,?！?p>　　姚茂得了阿姐的承諾，終于大松了口氣,，開心地跑出院子去尋阿薇,。因?yàn)榘⒔銖牟皇逞裕灰⒔愦饝?yīng)好的事,，阿姐就一定能做到的,。

　　姚蘊(yùn)望著前頭嬉戲打鬧的二人，莞爾一笑,。

　　再抬眸望向灰蒙蒙的蕭瑟天邊,，目光頓時幽黑深沉，若有所思,。

　　她自己出生卑微,，命途多舛，多賺一些錢財(cái)還被村里人譏笑來路不明,，年紀(jì)輕輕就成了村里名聲不好的寡婦,。不過她定會守住承諾，不會再讓阿妹阿弟受委屈了,。寄居在鎮(zhèn)國公府下,，雖然是徒有虛名的表姑娘和表郎君，不過阿弟和阿妹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不會再被外人隨意欺辱了,，總算是完成了姑姑生前的囑托,。

　　而且無論如何，她都會想盡辦法留在長安和鎮(zhèn)國公府,。這里,，還有她要尋到的真相。

　　姚蘊(yùn)安置好阿弟阿妹后,，獨(dú)自一人在外屋收拾行李,，恍然間摸到一個碧湖色的刺繡錦囊。

　　她順手捏了捏里面的余錢,，倏然一愣,，荷包底部竟然還有一塊硬物。是一塊精致小巧的和田玉佩,，兩條錦鯉對側(cè)相交呼應(yīng),，作淌水高升飛越龍門之狀，魚躍龍門,、栩栩如生,，定然是萬分珍貴之物。

　　金銀財(cái)寶她一向不缺,，不過若是要命人隱秘地去涼州取黃金回來,，這一來一回必然是要耽擱上一個多月的時間。她決定先用余錢去買些好顏料,，盡快作畫掙回荷包里的錢,。日后再尋人打聽此人，盡快當(dāng)面向那位將軍道歉認(rèn)錯才是上上之策,。

　　說到賺錢嘛,？當(dāng)然是要回歸她的賺錢老本行了──風(fēng)俗艷畫和前朝名家仿作。

　　她取出壓箱底里僅剩的三幅畫卷,，取過其中一卷,，喬裝打扮作一副邋遢破爛小郎君的模樣，從后門匆匆出了府,。

　　她早已暗中打聽過一番,，終于在德安坊的某一處小道上，尋到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一間書肆,。

　　書肆掌柜看見來寄賣畫作之人是個衣衫破舊,、面容邋遢的小郎君，滿眼輕視,。等他打開畫卷之后,，目光猛地琛亮，態(tài)度急轉(zhuǎn)而上，恭恭敬敬地招呼著他坐下來飲茶,。

　　此幅畫卷,，便是出自鼎鼎大名的枕石先生之手的，十二美人圖中的第七幅畫作——月下美人圖,。

　　此幅畫作雖是美人艷畫,，但是筆法別具一格，其強(qiáng)調(diào)月夜光影的高低起伏,、朦朧暗淡,、如幻似真。一明一暗交映之下,，美人在彎月下如癡如醉、玉肩微挺的嬌憨醉酒姿態(tài)展露無遺,，風(fēng)情卻不色情,，嫵媚卻不嬌膩。枕石先生向來是光影明淡手法的佼佼者,，因此此幅畫作是世間難得的佳作,。

　　“不知郎君你是從何處得到此畫的？”掌柜緊緊地盯著他,，想從他的眼眸里探出幾分真假,。

　　姚蘊(yùn)清了清嗓子，謊話信手拈來：“枕石先生是我家三叔,，他近日遇到了難事,，從涼州奔走到了長安，便命我取了畫作來寄賣,?！?p>　　“原來如此，不知小郎君欲要賣得多少錢,？”掌柜目光灼灼地望著他,。

　　姚蘊(yùn)瞇了瞇眼，朗聲道：“三叔說了,，他會在長安呆上一段時日,，不知掌柜是否愿意與枕石先生有更加長久的合作呢？”

　　掌柜眼前一亮,，可是又很是猶疑：“姚郎君,，我們書肆不是長安城里規(guī)模最大最火熱的書肆，只是一家小小的普通書肆,，枕石先生當(dāng)真愿意與我們書肆合作嗎,？”

　　她并未立即回話，假裝苦思一番后才艱難開口道：“掌柜有所不知，三叔他也苦思了許久,，不過他思前想后,、多方打聽之下，得知你們這無涯書肆雖然名不見經(jīng)傳,，不過向來是信譽(yù)極好的,，因此才選擇了你家書肆?！?p>　　掌柜連忙躬身行禮道謝：“能入枕石先生的法眼,，是我們的大幸也。日后還請枕石先生多多指教,?！?p>　　姚蘊(yùn)豪氣地輕拍桌子，笑意盈盈道：“掌柜倒是個爽快人,！三叔特意說了,，整個長安城只有無涯書肆擁有枕石先生的獨(dú)家畫作。這幅月下美人圖,，是他的開門禮,，可為你們家書肆打響名頭，他只收二成的錢,。日后若是繼續(xù)合作,，三七分成，書肆三成,，枕石先生七成,。”

　　掌柜連連點(diǎn)頭,，三七分成是最合理的算法,，而且單單是獨(dú)家寄售枕石先生的畫作，就已經(jīng)是無價的宣傳和珍寶了,。

　　簽字畫押,，以此為據(jù)。

　　姚蘊(yùn)小心收好一式兩份的字據(jù),，離開之時不忘回頭抬眸多瞅了一眼門口明晃晃的牌匾,，“無涯書肆”。

　　先生曾與她說過,，距離涼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長安城里,，有一間名不見經(jīng)傳的無涯書肆。何為“無涯”,？書山有路勤為徑,，學(xué)海無涯苦作舟,。他還說過，雖然身為女子,，也定要好好讀書寫字,、練習(xí)作畫，不可隨意消磨時日,。

　　小時候先生總是將她抱在懷里,，溫聲軟語地哄著她讀書練字。

　　枕石先生的畫作一旦售出,，先生定然會知道她來了長安,。她隱隱有些忐忑和期待，先生會親自來尋她嗎,？

　　她漫無目的地在西大街上閑逛著,，果然不出她所料，掌柜派人在偷偷跟著她,。

　　大周畫仙枕石先生,，神龍見首不見尾，無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男還是女。世人都不會想到,，鼎鼎大名的枕石先生,，竟然就是她這樣一位鄉(xiāng)野出身、尋常樸素的小娘子,。

　　她慢悠悠地閑逛著,，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一家熱鬧茶樓，她擠過幾群喧嚷人群,，從后門而出,。隨后再走進(jìn)一家雜貨鋪?zhàn)樱瑤捉?jīng)周轉(zhuǎn)再從后門而出,。接著又走進(jìn)一家生意極好的成衣鋪?zhàn)?，?dāng)她再出門時，她已經(jīng)換過一身樸素典雅的女裝衣裙,，搖身一變成了嬌羞可人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