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共榻
“延慶閣的娘子們會在此處呆上兩日,,明日本將軍會命人送套新衣裙過來,?!笔挸胸闺x開之前,,就只留下了這么一句淡漠的話,。
姚蘊(yùn)有些發(fā)憷,,輕手輕腳地躺回到了床榻上,,柔軟絲滑的錦被上還殘留著那個粗魯男人濃厚激烈的氣息,。手掌內(nèi)灼熱堅實的觸感,手腕處的酸脹疲累,,歷歷在目,,她無法釋然,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
翌日,如那位將軍所言,,有將士親自為她送來了新衣裙,。衣能蔽體,整潔如新,,的確能讓她安心幾分,。
月明星稀,萬籟寂靜,。
姚蘊(yùn)酣睡在床榻上,,昏昏沉沉之間,臉上突然有古怪異物扎碾而過,,來回反復(fù),,搗弄得她微微吃痛酥癢。男人身上濃烈卻熟悉的沉香氣味猛地灌入她的鼻息,,呼吸滾燙灼熱,,如波濤熱浪般包裹著她,不容她絲毫抗拒,。
她膽戰(zhàn)心驚地睜開雙眸,,竟然是他!
男人的臉緊緊貼著她的臉,,兩人的灼熱肌膚微微相抵,,親密無間。
姚蘊(yùn)薅足了力氣想要推開他,,不曾想身前之人動作遽猛,,利索地?fù)破鹚碾p手,強(qiáng)行桎梏在頭頂上方,。
他粗糙干燥的嘴唇有意無意地拭過她粉嫩似玉的耳垂,,粗糙起繭的大掌勾勒住她的掌心,啞聲道:“配合我!”
她頓時明白過來,,艱難地往頭頂處挪了挪細(xì)腰,,想要離他遠(yuǎn)一些。她抬眸望向幽黑的圓弧天頂,,努力忽略發(fā)燙酡紅的雙頰,,朱唇微啟,嬌嗔低吟的妙音斷斷續(xù)續(xù),,此起彼伏,,宛若天籟。
雖是假,,卻似真,。
本是逢場作戲,男人的眼眸卻愈發(fā)猩紅濕潤,,他竟然有了異樣,。也許是鰥夫久旱,如今蕭家軍大勝北狄凱旋而歸,,心思松懈而致的,。他是如此說服自己的。
察覺到門外已無探子,,蕭承毓速速起身,,掀簾而出。如此也好,,他承了昌德侯的“好意”,,荒誕行事,縱情聲色,,擾亂軍紀(jì),,圣人亦不會一直忌憚提防著他。
深夜漫漫,,微吐魚白,。那位將軍徹夜未歸,今早卻有士兵前來告知她,,延慶閣的娘子們要馬上離開了,。
“小郎君,敢問將軍過一會兒還會過來嗎,?”姚蘊(yùn)忐忑問道,。
士兵神色古怪地看著她,語氣間流露出幾分嫌棄與憎惡:“我們將軍今日一早就外出公務(wù)了,,你莫要癡心妄想,,收拾好東西,趕緊走吧!”
姚蘊(yùn)一愣,,頓時明白過來這位士兵是如何看她的,。可是她如今身無分文,,迫切需要錢財銀子,。她見帳外無人,在西北角的兩個木箱子里翻箱倒柜,,終于讓她尋到一包沉甸甸的貫錢。
此計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愿將軍莫要怪罪,。
九月的長安城,秋風(fēng)漸起,,萬物蕭索,。
姚蘊(yùn)一行三人終于到達(dá)鎮(zhèn)國公府。守門的下人見她們?nèi)艘轮鴺闼仄匠?、滿臉風(fēng)塵仆仆的窮酸模樣,,很是鄙夷不屑。
姚蘊(yùn)置若恍聞,,依舊笑吟吟地拉著守門人給他塞了十貫錢,,只求他能向鎮(zhèn)國公老夫人轉(zhuǎn)達(dá)“涼州姚氏”幾個字就好??墒翘锰面?zhèn)國公府的一品誥命老夫人豈能是說見就見的,,那守門之人領(lǐng)了錢財卻無所作為,一個勁地要把他們驅(qū)趕走,。
秋日漸寒,,她衣著單薄樸素,日日忍受著凜冽冷風(fēng)守在府門外求見老夫人,,府里心善仁慈的老管家陳叔看不過眼,,終于肯為她們通傳一聲。
十日后,,鎮(zhèn)國公府的后門微敞,,終于有下人迎著她們?nèi)巳雰?nèi)。
姚茂和姚薇兩人年齡小,,忍不住頻頻抬頭四處觀望,,望見遠(yuǎn)處錯落有致的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瞧著回廊兩側(cè)枝繁葉茂的假山盆景,,鑲金鎏銀的裝飾壁畫,震驚得嘴都合不攏了,時不時好奇私語,,歡欣雀躍,。
姚蘊(yùn)從前雖然也常常出入涼州的高門大戶為娘子們作畫,可是見到鎮(zhèn)國公府里的精致奢華,,還是十分詫異,。
葳蕤院。
白玉色的瓷灰盅里,,檀香煙灰不停燃盡灑落,,一根又一根,可惜屋子里依舊是一片靜默,。
鎮(zhèn)國公府的老夫人周氏已年過六旬,,面容寬厚,兩鬢白發(fā)隱隱有狂冒之勢,,不過因為保養(yǎng)得宜,,她的氣色精神甚好。此時她眉眼微蹙,,一只手反復(fù)輕輕敲打著一旁的木茶臺,,另一只手拽住一封信件,幾次抬眸看向身前卑微垂頭的為首之人,,神色不明,。
她若有所思,搖擺不定,,若是收留她們?nèi)?,不知道日后到底是福還是禍。若是用對了,,鎮(zhèn)國公府或許能平步青云,、位極人臣;若是用錯了,,那便極有可能是要誅九族的滅門大罪,。
姚蘊(yùn)一直低垂著頭,感覺脖子都快要被壓斷裂了,,可是依然未等到老夫人的回應(yīng),。
許久之后,她忐忑道:“老夫人,,姑姑病故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幼的阿弟阿妹,。姑姑記念您寬厚仁慈,還請您收留阿弟阿妹二人,,讓他們二人有個安身立命之所,?!?p> 老夫人驀然問道:“你喊姚娘子為姑姑?”
姚蘊(yùn)如實道:“小女是姑姑從深山野嶺里撿來的,,與姑姑并無血緣關(guān)系,。若是老夫人您覺得不妥當(dāng),小女會盡快離府,,還請老夫人您看在阿妹阿弟年幼弱小的份上......”
老夫人擺了擺手,,兀地打斷了她的話:“罷了罷了,這諾大的鎮(zhèn)國公府難道還養(yǎng)不起你這樣一個嬌弱的小娘子嗎,?姚娘子從前曾多次相助于老身,,老身一直感念著她的好。你們?nèi)藦慕袢掌鸨闶橇觋栔苁洗蠓康倪h(yuǎn)房親戚,,從今往后便是這鎮(zhèn)國公府的表姑娘和表郎君,。”
姚蘊(yùn)如釋負(fù)重,,連忙行禮道謝,。
老夫人凝眸注視著三人離開的背影,,目光越發(fā)深沉,。她方才仔細(xì)瞧過了她的眉眼,那一雙波光粼粼,、嬌媚百生的棕色麗眸,,當(dāng)真與那人有幾分相像。
她命劉媽媽燒掉了褶皺的信件,,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信件里的一只小銀鐲子,。
姚蘊(yùn)三人被安置在西邊的一處偏僻荒蕪的小院里。小院門上的牌匾歪歪扭扭搖搖欲墜,,積滿了厚重灰塵,,上面潦潦草草地雕刻著“隱月閣”三個大字。雖說是一處荒廢許久的小院子,,不過比起她們在涼州偏僻鄉(xiāng)村里的木屋小宅子,,已經(jīng)算得上是寬敞雅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