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送邵樺離開，云苓大冬天騎著自行車來縣城,，寒風(fēng)凜冽,，臉都被凍得通紅。既好不容易來了,，自然要順道買些東西帶回家,，不然太虧了。

　　家里那些餅干糕點是高消耗品,，于是她轉(zhuǎn)頭去了百貨商店的零食柜臺,，還在三樓的電器商店買了一個手電筒。

　　這種虎頭牌手電筒是亮銀色的,，外殼材質(zhì)非常堅硬,，大隊長家的手電筒就經(jīng)常被小孫子寶生用來砸核桃，氣得趙嬸揍了他好幾次,，直接罵他敗家子兒,。

　　圓圓的發(fā)光口處圍了一圈綠殼,，發(fā)光的同時還可以導(dǎo)熱用來暖手。電池有兩節(jié)或者三節(jié)的,，很多人為了節(jié)省耐用,，買回去后會自行加長，把兩個二節(jié)電筒接起來變成四節(jié),，或者把一個二節(jié)電筒和一個三節(jié)電筒接起來變成五節(jié),。

　　之前云苓就想買了，可是上次不巧,，柜臺沒貨了?，F(xiàn)在進(jìn)入冬季，晝短夜長,，她上工下工時天都沒亮,，來回頗不方便，雖然離得近,，但小巷幽深,，全黑還是挺怖人的。這次見著貨來,，怎么也要買一個回去,。

　　此時，同在百貨商店三樓的傅承序正挑選手表,。

　　“您好,，可以給我看一下那款銀色的嗎？”他指著一款女表對售貨員說,。

　　許是看他手里攥著手表券,，售貨員難得笑臉相迎，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款銀色鋼鏈,、里盤潔白的高檔女表,，還貼心地用眼鏡布擦拭表盤后才遞給他。

　　“同志,，這可是滬牌的高級手表,，咱百貨大樓一共就來了三塊，現(xiàn)在就剩下這一塊,，您仔細(xì)瞧瞧?！?p>　　這塊手表確實是這里面最漂亮的一只了,。

　　傅承序本來想問問有沒有梅花表，但售貨員告訴他這個牌子的表貴且少,，省城百貨大樓都不一定能買到,，要是想買還得去首都滬市那種大城市,，起碼三百塊錢。

　　第一次送人禮物,，傅承序自然要盡善盡美,，可立馬去首都也不現(xiàn)實，托人帶回來時間又太久,，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檢查了一下走針和外殼，確定沒有問題,，直接付錢讓售貨員給包起來,。

　　“一百八十元加一張手表券?！笔圬泦T是個大姐,，熱絡(luò)性子，邊包邊說：“這是要結(jié)婚了吧,？準(zhǔn)備三轉(zhuǎn)一響嘛,！”

　　傅承序徑直否認(rèn)：“只是送人，還恩情,?！?p>　　大姐驚訝得目瞪口呆，送人送這么貴的東西,，可真是富裕哦,！

　　他帶了三百多的獎金出來，結(jié)果一塊表的價格還沒花完,，又在三樓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現(xiàn)買大件不合適，于是去了二層的成衣店,，尺寸不知道,，但挑一條圍巾正好，到時候再拎些稀罕水果營養(yǎng)品上門才算鄭重,。

　　傅承序回憶了一下上次在知青點看見云苓時,，她穿的卡其絨布棉大衣，又抬頭看了看桿子上掛著花里胡哨的圍巾,，五顏六色的,，好像都不太適合。

　　她似乎喜歡穿素凈文雅的衣服,，傅承序揣測,。

　　他看了許久，左打量右瞧瞧,，弄得柜臺售貨員以為他只看不買,，磨磨唧唧逛半天,，就沒好態(tài)度地說：“不買別摸啊，摸臟了就得買下來了,?！?p>　　傅承序渾然不在意她說了什么，終于在一種圍巾里看到了一條雪白色的粗毛線針織圍巾,，兩端還垂著兩個可愛的絨毛團子,，既干凈又秀氣，而且這條樣式新穎,，整個柜臺就這么一條和別的不一樣,。

　　售貨員指著上面的花紋介紹：“咱現(xiàn)在都為了保暖，織圍巾都用緊實的十字花織法,，你別看這條不那么緊密,，但用的是新潮的蜂窩花樣，也是一點不漏風(fēng),，就是價錢貴個兩三塊,。”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一男一女的聲音同時響起,，食指指的還是同一條圍巾。

　　“這個我要了,?！?p>　　“同志，能給我一眼那條圍巾嗎,？”

　　售貨員取下之后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坦言道：“這條是新款，因為顏色太干凈了,，大家都愛黑灰色,，買回去也不怕弄臟，所以年底也沒賣出去,。你們看的時候也小心些,，別碰灰了?！?p>　　云苓和傅承序兩人站在同一條圍巾面前,，氣氛有些尷尬。

　　“……”

　　“……”

　　傅承序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她,，心跳突然快了好幾拍,，撲通撲通地仿佛要躍出胸膛。

　　云苓則是有些糾結(jié)，她其實不缺圍巾,，但是和其他女孩子一樣，逛街看著看著就會想買些什么,，這條干凈簡潔,，符合她的風(fēng)格。

　　“那個,，這位同志,，你……”

　　云苓開口想商量一下，要是對方不那么需要的話能不能讓給她,？但是片刻間又不知道怎么措辭,，于是就卡殼了。

　　她抬頭定睛打量了一下傅承序,，突然覺得十分面熟,，猛地靈光乍現(xiàn)，這不是之前在后山上撿到的那人嗎,？,！

　　后來還是她二伯打電話告訴她這人不是敵特，而是一個軍官,，她這才知道誤會了人家,。

　　沒想到還會碰見他，云苓挺出乎意料的,。

　　但對方好像并不認(rèn)識她,。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人當(dāng)時昏迷,，也未必會知道是誰救了他,。

　　云苓不是貪圖回報之人，既然當(dāng)初都沒特地邀功,，現(xiàn)在更沒必要突兀地上前告知對方,。而且人家一副陌生態(tài)度，那她再提及此事恐怕不妥,，讓人覺得挾恩相報似的,。

　　說到底，云苓還是不愿意進(jìn)行多此一舉的社交,，浪費口舌時間,，她也不缺人家的恩情，那都是作為醫(yī)生的應(yīng)盡之責(zé)罷了,。

　　兩人雙目相對愣了一會兒,，傅承序握手成拳半遮臉龐，低聲清清嗓：“同志,，你很喜歡這條圍巾,？”

　　云苓其實有類似的圍巾,，相似之物沒必要擁有兩件，她想通這一點便放棄了,。

　　莞爾一笑：“非它不可倒不至于,，但確實是我偏好的風(fēng)格。不過我也不差這一條,，就不和你爭了,。”

　　她微笑致意,，然后便離開了,，絲毫沒有好奇，仿佛就把他當(dāng)成了陌生人,。

　　傅承序很想跟上去和她多說幾句話,，感激她救了他和奶奶，但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好時機,，等他買完禮物再正式登門更合適,。

　　而且麻煩的是，她好像不記得自己了,，或許對她來說,，隨手救一個人不是什么重要大事。

　　男人悵然若失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對售貨員說：

　　“幫我包起來吧,。”

　　“好,，八塊,。”

　　傅承序付完錢,，也循著云苓的路徑離去,，想著一會兒默默守在她周邊，不然一個小姑娘獨自騎自行車回鄉(xiāng)下不太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