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月的確在大廳外面……
鄰居們跑到劉家告訴劉家人他家姑爺回來了時宋明月恰好陪著安然在曉蕓家和她家歡兒玩呢,，曉蕓得知章埕在大廳那邊,，拉著宋明月出了門……
曉蕓爹娘聽說自家那姑爺子終于回來了,，也鎖了大門,，氣呼呼地領(lǐng)著孫女和夫人的孩子“殺”了過去……
“怎么不說話,，不認識了,？”
章埕在雪狼山可是個大人物,，這里小老百姓幾乎都知道他平時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而且他還沒什么架子,，因此喜歡圍著他獵奇打發(fā)時光，但是他還是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曉蕓和她身邊的宋明月,。
人群里的曉蕓衣著樸素,，面容溫婉，低著頭,，直勾勾盯著鼻尖,，少見地表現(xiàn)出了倔強的一面……
曉蕓娘的眼睛逐漸濕潤，聲音卻中氣十足,，“你當初扔下一封信就跑了,，兩年沒一點音訊，她生你的氣呢,！”這個中年婦女用痛恨的眼神盯著章埕,，咬牙切齒道，“這次你不說個什么,，你就回去寫和離書去,，我們和你們章家斷親！”
“……”章埕自知理虧,，無話可說,，抿著嘴一言不發(fā),。
“爹娘，這是我們倆的事,，你們不要摻和了,?！?p> 曉蕓生氣是真的,，可她也不想看章埕為難，曉蕓娘見一向膽小聽話的閨女竟敢胳膊肘往外拐,，胸口一疼……
曉蕓爹平時是個挺和藹的老頭兒,，這會兒也忍不住要嘮叨姑爺兩句了：“阿埕，章少爺,！當年你說讓曉蕓婚后也住在娘家,，我們還覺得你是個孝順孩子，以為你是看我們老兩口沒有兒子孤苦伶仃,，沒想到你是為了自己方便啊……”
“你總把曉蕓和孩子丟在我們這里自己出去浪,，像什么話？,！”丈母娘依舊沒好氣……
曉蕓爹心腸軟,，“算了算了，我閨女肯定認識你,，但我孫女你閨女認不認識你可就難說嘍,！……”兩個小姑娘不明白大人之間的事，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歡兒的姥爺身邊……
“我們是想讓你們倆生一個能和我們家姓的孩子,，孫女生下來你說姓章,，我們不也答應(yīng)了嗎？,！”
丈母娘繼續(xù)抱怨,，章埕都聽得無感了，曉蕓也不當回事,，而是把黏在姥爺腿上的閨女哄到了章埕身邊,，閨女果然不認識章埕了，拽著她的手,，要回家……
章埕看著兩年沒見的閨女,，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想抱她卻遭到了拒絕,，他笑著試圖和她說話：
“凝歡,，你不認識爸爸了嗎，爸爸不好,，這么長時間沒回來看你……”爸爸,？曉蕓剛開始聽著有點別扭,，不知道章埕哪里學(xué)的這些洋玩意兒，但他一直這樣說,，她也就慢慢習(xí)慣了……
歡兒的大名叫章凝歡,，今年也五歲了，是一個安靜可愛的小毛丫頭,，可能是血緣的力量,，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男人，她漸漸動搖了,，懵懂地看了一眼媽媽和姥姥姥爺,。
“娘，他是誰呀,？”小安然不知何時來到了宋明月身邊,，悄悄問道。
宋明月把她攬到身前,，溫暖的手掌托著她的小下巴,，也悄悄說：“是歡兒的爸爸，你小時候見過他的……”她們母女倆安靜地站在人群里陪著各自的好朋友,。
章埕從行李箱里拿出了從關(guān)外給凝歡帶回來的禮物,，“這是爸爸在奉天的商店里給你買的洋娃娃，你讓爸爸抱一下好嗎老姑娘,？”
凝歡看到爸爸手里抱著的金發(fā)碧眼,、五官精致的洋娃娃，先是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伸出了小手摸了下洋娃娃的臉,，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正當小安然心里羨慕小伙伴有了新奇的洋玩具的時候，章埕從箱子里拿出另一個娃娃送給了夫人的孩子,！
“謝謝章叔叔,！”小安然再三向母親確認可不可以要這個娃娃，宋明月點頭允許,，“娘回去給我的娃娃做小衣服,，做我們的衣服！”
小安然先是向章埕道了謝,，然后就向宋明月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宋明月笑著答應(yīng)了她的小姑娘……
在洋娃娃誘惑外加凝歡媽媽和姥姥姥爺?shù)膸椭拢论艚K于抱到了他老姑娘,，大人們的目光都停在了孩子身上,，暫時忘記了紛爭。
就在這時，青龍他們也遛馬回來了,，多日不見章埕,，熱情不已。
“你小子,，這么長時間不回來,，曉蕓妹妹都想死你了！”青龍外出后情緒高漲,，直接用胳膊勾了下章埕的脖子,，“你晚上來大廳里和我們喝酒，別忘了??！”
青龍和曉蕓也是小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曉蕓還是黃毛小丫頭,，曉蕓聽見這話心里有點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小心護著女兒的章埕,，面上還是云淡風(fēng)輕……
“干爹……”
小安然小嘴特甜,，青龍轉(zhuǎn)頭看見了漂漂亮亮的宋明月母女倆，走過去捏住安然的下巴左右擺弄了兩下：“讓干爹進去看看你那個死鬼爹在干嗎,?！币惶斓酵砭椭来谖堇锔飩儍耗佂帷?p> 青龍?zhí)ь^看了一眼亭亭玉立的宋明月，宋明月心情好,，移開了眼沒看他,，他就自己走開了。
“大當家的,，何洲,！……你在哪兒呢？,！……”
青龍帶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了大廳,，何洲在塔樓上，根本沒理他他催命似的鬼叫,，林泉指了指上面,，青龍想要上去搞惡作劇卻被他攔下了……
“他讓章埕打聽了當年孫家買兇殺人的事，順便問了宋家和寧家的事,，寧鳳塵就是和孫家閨女有過婚約的人,。”這其中關(guān)竅,，有點腦子的人一猜就明白了……
青龍眼珠子一轉(zhuǎn),，一切都理順了，他不像林泉一樣喜歡賣關(guān)子：
“怪不得孫家說宋明月勾搭他閨女的未婚夫,，還真沒冤枉她,，說的就是……”
林泉眨眨眼,，示意他們想到一塊去了，青龍眼里閃過一絲戲謔,，寧鳳塵來了要是知道宋明月已經(jīng)委身土匪,，這可太熱鬧了……
林泉這家伙看著呆呆笨笨，腦子還挺夠用,，青龍不再理會他,，跑到一邊喝水去了。
“明月,，你晚上不要做飯了,，帶安然來我們那邊吃飯！”歡兒鬧著要走,，曉蕓抽空對宋明月說道,，章埕和曉蕓爹娘都紛紛表示愿意。
宋明月非常善解人意,，“今天你們一家團圓,，一定有好多話想說，我們在不方便,?！睍允|心里明白，淺淺地揚起了笑臉……
宋明月輕盈靈活,，湊到了曉蕓身邊,，用眼神引導(dǎo)她朝大廳的塔樓那邊看，曉蕓一看,，何洲正百無聊賴地斜靠在圍欄上發(fā)呆,。
二人心照不宣，隨后曉蕓提起章埕的箱子和家人離開,，宋明月放安然去附近玩,，一個人背著手來到了塔樓下……
這次何洲興致不高，宋明月向他招手讓他下來,、腰身筆挺,，雙手放在腰后，仰頭看他時明媚的笑臉和她十六歲時一樣嬌生生的,，可他搖了搖頭：
他站在塔樓上時想起了那年他跑到山下去找她,，大戶人家的姑娘矜貴的很，她說她有心上人了,，不怎么理會他,，他跟在她身后說只要她還沒嫁人他就有機會；
想起了在街上遇見官差盤問，他為了不讓人生疑壓低了草帽,，她主動和官差們說他是她家伙計,，陪她出來逛街，把手里東西全丟給了他,，命令他還不快走,，等官差們走遠了，她立馬拿回了東西,，說他放了她,，她也算救了他一次，扯平,，以后不要再見面了……
想起了他最后一次去找她,，他說下次再遇見她，她就等著嫁給他吧,，她平靜地拒絕了：
“你是土匪,，我不想和你過打家劫舍的日子，你拿不出聘禮,，我爹不會同意的……”那時候宋明月還是個有點天真純潔的小姑娘,，額前留著薄薄一層劉海，還有兩條垂到胸下的長辮子,，用洋絲帶扎著，她露出了有點惆悵的笑容,，不等何洲說點什么就轉(zhuǎn)身走了……
后來整整兩年他都沒有再見過她,，直到七年前那個月黑風(fēng)高的恐怖夜晚。
看著她走過來時,，他心中突然產(chǎn)生了遲疑,，之前知道她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女人，他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的愛情……
她大多數(shù)時候都不怎么黏人,，自從懷孕后就一個人搬去現(xiàn)在住的地方養(yǎng)胎,，生下孩子后，他不去她那里找她時她也很少去他屋里找他,，她不總是愿意回應(yīng)他的熱情,，寧愿自己縮在角落里睡覺也不想和他發(fā)生點什么，她很少說起過去,，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些孤枕難眠的夜晚,，她在想誰，他從來沒有問過他自己,，此刻他的心里好像下起了雨……
宋明月只覺得何洲今天有點低落,，難道他知道了什么嗎，何洲看著她的笑容漸漸消失，沒和她說一句話,。
嵐杏兒來到塔樓后,，宋明月看何洲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冰冷了，她望著他們倆,，眼中燃燒著屈辱的火焰,，何洲心虛，帶嵐杏兒離開了,。
他走了,，宋明月強顏歡笑了一下，安慰自己,，好幾年了,，她為他傷的心還不夠多嗎，她本該在逃出雪狼山的那一晚就死心的……
她本來也是一個純潔的好姑娘,，說起那天晚上,，她因為仇恨差點毀了自己、又被土匪糟蹋身體,，現(xiàn)在想想,，她真傻啊……
“安然，不玩了,，過來跟娘回家……”當初有了這個孩子,，也曾欣喜，想起孩子爹是個土匪,，也曾猶豫要不要留下她,，不過還好貪心生下了她，宋明月最終還是決定了成為母親……
何洲下了塔樓,，青龍有話說,，他故意敷衍他，摟著嵐杏兒跑去和林泉說話,，半天才想起來問青龍怎么了,，青龍氣得不想說了，給他樂夠嗆,。
他讓人把一直以來嚴禁的骰子牌九麻將都拿出來,，再上酒，讓兄弟們放松一回,，他自己也上手玩了幾把,，和大伙兒舉杯暢飲、放肆大笑,，調(diào)戲嵐杏兒,，想讓這種吵鬧喧嘩的氛圍治愈他的壞心情……
嵐杏兒也出了一把被何洲抱在懷里寵愛的風(fēng)頭,，他灌她一口酒，她喝不慣,，直喊辣,，那小模樣惹得眾人發(fā)笑……
大伙兒吵吵嚷嚷，打打鬧鬧,，青龍坐在桌子上喝酒,，被人撞了兩次，酒差點灑出來,，他都習(xí)慣了這群冒失鬼,，懶得理他們。
“你勸勸大當家的,，別又喝多了,。”林泉也喝了一點,。
青龍不耐煩地皺了一下眉,，勉強瞟了一眼突然放縱的何洲，“他酒量好著呢,，一時半會兒根本喝不倒,！”他將黑漆酒碗放在手心里，用手指扣住碗口,，粗聲粗氣地命令林泉,，“別啰里吧嗦了，滿上,，碰一個,！”
想好好過日子？,！還是醉生夢死的生活更適合土匪，能樂一天是一天吧,，青龍一仰脖子,，悶了一口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