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經沒到膝蓋了，鄔皎皎冷得發(fā)抖,，一腳深一腳淺地拖著步子走,。

　　天暗下來的時候,，白月從結界上方經過,，看動作是正在指揮著什么,。鄔皎皎抬頭看他,。

　　少年口中哈出熱氣：“大人,，您在做什么,？”

　　白月停在空中,，低著頭：“墻亂了，我整理一下,?！?p>　　鄔皎皎滿眼疲憊：“好久不見?！?p>　　白月順手指了個方向,，說：“那里，快到了,?！?p>　　鄔皎皎點頭。

　　湛藍雙眸,，頭發(fā)軟軟地散下來,，穿著那件雪白的大氅。無色的結界泛出一圈圈漣漪,，雪白的靴子落下來,。

　　白月把大氅脫下來，披到鄔皎皎肩上,。

　　“有沒有見過什么行跡可疑的人,，比我低一點，或許還有偽裝,?！?p>　　鄔皎皎搖搖頭。

　　白月站起來,，說：“那我再去找找,，再見?！?p>　　“喂,！”鄔皎皎叫住他,，“你不再問問嗎？”

　　“你不說我就不問,?！?p>　　“那行?！?p>　　鄔皎皎轉身走了,，靴子早就濕透了，凍得邦邦硬,。他一步也不想再走,，只想趕緊回去躺到床上，呼呼睡上一覺,。

　　......

　　事實也是如此,，他睡了好久，一覺醒來渾身暖暖的,，梁雨秋老母親般倚著床打盹,。

　　鄔皎皎晃醒他。

　　梁雨秋揉揉惺忪睡眼,，又摸摸鄔皎皎的額頭,，滿意地說：“退燒了?！?p>　　“我就說白月有毛病吧,，整個雪迷宮還一直下雪，十個里有八個凍感冒的,，還互相傳染,，這幾天醫(yī)閣收了一大批頭疼腦熱的，忙得腳不沾地,?！?p>　　鄔皎皎坐起來，對面墻上掛著一件白色的大氅,，顯眼極了,。

　　鄔皎皎一拍腦門：“衣服忘還了！”

　　“那個,？我正想問是誰的衣服呢,，上好的大氅，白狐皮做的,，真殘忍,。”

　　“白月的,?！?p>　　“罕見,。”梁雨秋意外地說,，“聽說他不怎么親民,。那日迷宮確實奇怪得很,，我和蕭竹花了一整天才走出去,，事后孟真還盤問有沒有遇到什么人……聽說是進了奸細，好在沒有人受傷,?！?p>　　鄔皎皎趿拉著鞋，在梁雨秋的柜子里摸到一包點心,，黃澄澄的,，桂花味。他拆開吃了,。

　　只聽梁雨秋說：“那奸細本事究竟如何,，雪潭的結界那么厲害都進得來，上面還瞞得那樣緊,?！绷河昵锫犚娂埓鼑W啦的聲音，問,，“你在吃什么,？”梁雨秋一掌拍在狼吞虎咽的鄔皎皎背上，罵道：“怎么不噎死你,，竹子送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這一掌拍得鄔皎皎要背過去,，鄔皎皎哭喪著臉：“我餓死了,，你是不是沒給我吃飯?！?p>　　梁雨秋小心翼翼地收走所剩無幾的桂花糕,，說：“你燒糊涂了，嘴都掰不開,，要不是徐師姐斷言你死不了,，我就把你埋了?！?p>　　“我就剩你一個朋友了,，我舍不得死?！?p>　　“肉麻耶,，閉嘴,。還有，皎皎你去找?guī)熃汩_點安神的藥,，睡不安生,，老說夢話?！?p>　　鄔皎皎有些吃驚,，他還不知道自己會說夢話。稀里糊涂做了些夢,，醒了就忘干凈了,。鄔皎皎好奇，問：“說說,，我做的什么夢,。”

　　“恐怖片,，你一直慘叫來著,，還是大半夜。我以為你醒了頭痛,，爬起來看見你閉著眼睛說‘讓我死掉吧’,。”梁雨秋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憐憫,，安慰道：“不要怕，皎皎,，你父母雖然對你不好,，但是你遇見了我啊，你梁哥罩著你,?！?p>　　誰知道知道梁雨秋腦補出了什么，鄔皎皎如實說：“我沒父母,，我只有個爺,。”

　　“打??！”梁雨秋尖叫，用一種更加憐憫的眼神,，對他說：“不要回憶這些悲慘的東西了,，過去了就過去了！”

　　鄔皎皎打了個飽嗝，心想,，這小子沒救了,。

　　次日鄔皎皎跋山涉水去風雪樓還衣服，走得兩只腳痛,，第一次覺得上天不公平,，給了他木靈根而不是土靈根。

　　孟真一個彈指就能把人從歸元樓送到風雪樓,，多么實惠的土遁術,！

　　走到了風雪樓附近，鄔皎皎又開始羨慕水靈根,。雪潭里好幾尺厚的冰,，幾天內全化了，留下一汪黑水,。

　　往風雪樓沒有擺渡的船只，鄔皎皎只好在岸邊找了個巡邏的弟子幫忙,。

　　藍白校服的內門弟子有些猶豫,，潭水上并無行人，白月閉關的時候不許外人進出,。

　　那弟子把武器橫在鄔皎皎身前,，為難地說：“請回吧?！?p>　　“可是大人的衣服怎么送回去,？”

　　那弟子注意到鄔皎皎懷中的大氅，確實是白月常穿的那件,。他有些遲疑,，但還是搖了搖頭，“大人的衣服從不外借,，小師弟請回吧,。”

　　見鄔皎皎有些猶豫,，那弟子又補充道：

　　“雖然我從未見過大人對別人如此特殊,，但大人若愿意借衣服給你，自然是愿意等你還的,。待大人出關再還也不遲,。”

　　鄔皎皎只好作罷,。

　　醫(yī)閣里還是不見雨荷師叔的影子,，徐師姐愁眉不展地忙里忙外。春季疫病多發(fā)，多加練習之后療愈術精進了許多,。梁雨秋天天捧著那本青皮的書,，一有覺悟就往鄔皎皎身上使。幾番捯飭鄔皎皎覺得自己飄飄然要飛升了,。

　　“梁兄,，這療愈術無所不能嗎？”

　　梁雨秋倚著桌角,，陽光落在他洗的發(fā)白的校服上,，整個人和諧地融化在白山黑水的背景里。

　　“凡是靈力通達的地方,，療愈術都能治好,。”

　　“那幫我治一下,？”

　　“哈,，你有什么病，趁上次風寒,，你渾身的大小毛病我都醫(yī)得服服帖帖的,，雖然失眠有些棘手……心病還須心藥醫(yī)……”

　　梁雨秋把書放下，看見鄔皎皎扶著腦袋,。

　　他問：“頭怎么了,？”

　　鄔皎皎閉上眼睛，兩綹頭發(fā)掛在鼻尖,，一副純真無邪的樣子,。

　　鄔皎皎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

　　“人的記憶是從何而起呢,，我第一次睜開眼,，見到一個灰白頭發(fā)的老頭，住在老草屋里,，自稱是我老爹,。可是我身邊沒有阿媽,，同胞姊妹也沒有,。我問我爹，‘你真是我爹嗎,，你的歲數(shù)看起來都能當我阿爺了’,。他沒有和我解釋，只是喊我的名字,，我叫鄔皎皎,，隨他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