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明樺回到玉泉鎮(zhèn)，第二天就登了季家門,。

　　“姨母,！”季菲和季蕊像小鳥投林一樣，投入明樺的懷抱,。明樺拿出祥泰記的云片糕和麻糖,，分給兩個小家伙?？吹礁恻c(diǎn),，連菲兒都迫不及待了。

　　“對嘛,，這才像個小孩子,！”明樺心疼地摸摸菲兒的頭。再看蕊兒,，已經(jīng)沒心沒肺地啃上了,，口水流了一手。

　　如果說菲兒和自己一般,，有著長女的成熟穩(wěn)重,，蕊兒就最像親娘水清樺。她有張美麗的臉,，頭上扎著兩個小鬏鬏,，黑葡萄樣的眼睛又圓又亮,，誰見了不稱贊一聲年畫娃娃！但性子也和親娘一般,，綿軟,，不善言辭，逆來順受,。

　　水家姐弟五人,，長女自不必說，三弟水永明,，唯一的兒子,，自小被水秀才帶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四妹水秀樺,，有先天咳疾,，身子?jì)扇酰酶改割~外幾分疼寵,。五妹水玉樺,，年紀(jì)尚小，家中老幺,。只有老二水清樺,，年紀(jì)居長，身子皮實(shí),，嘴又不甜,，屬于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小透明。長姐在女學(xué)讀書,，常年不在家,，家里的大小活計(jì)，基本都?xì)w水清樺干,，才十歲就跟著李大娘接繡活貼補(bǔ)家用,。就連水明樺上學(xué)的束脩，也有不少是水清樺掙的,，水清樺自己卻沒有進(jìn)學(xué),，只是跟著她識字。水家,，虧欠水清樺頗多,，她水明樺，也虧欠著二妹,。

　　拿著五百兩的銀票,，水清樺震驚了。前世今生，這都是她過手的最大一筆錢,，原來她的繡藝這么掙錢,！這個認(rèn)知讓清樺無比振奮。

　　想了想,，水清樺拿出五十兩遞給水明樺,，長姐專程跑一趟縣城著實(shí)辛苦。水明樺臉都漲紅了,，堅(jiān)決拒絕：“你為娘家做得夠多了，我看你臉色蠟黃,，元?dú)獯髠臉幼?，還是找個好大夫來把把脈?！边@句話說到了水清樺心坎上,，任何時(shí)候，求醫(yī)問藥都是件燒錢的事情,，她便不再堅(jiān)持,。

　　明樺走后，水清樺看著銀票,，盤算著這筆錢怎么花,？

　　首要當(dāng)然是治病，水清樺記得鄂城有個姓陳的名醫(yī),，因年事已高,，早已退隱，輕易不出山為人看診,。即便出診,，費(fèi)用不低，一次至少十兩銀子,，藥費(fèi)另計(jì),。如何請動陳大夫上門，還不招婆母妯娌的眼,，想來想去,，還是得求季子墨出面。

　　然后是請人,。想到這里她很心酸,，為了分擔(dān)母親的重?fù)?dān)，菲兒人還沒有灶臺高,，就學(xué)會了洗衣做飯,。她坐月子，菲兒也跟著忙前忙后地照顧,。以后萬萬不能虧待女兒,，她要請些丫鬟回來伺候起居,，為薇兒請個乳母，再為自己找一個管家嬤嬤,。

　　剩下的錢她要好好想想,，坐吃山空是不行的，最好能用來當(dāng)本錢做點(diǎn)生意,。人有了錢才有底氣,。前世季家境況轉(zhuǎn)好在兩年之后，那時(shí)季大郎突然官復(fù)原職,，抄沒的家產(chǎn)都還回來了,。她等不了那么久，更不想借長房的光,，她希望三房能自己立起來,。

　　晚上，季子墨來看女兒時(shí),，水清樺對他說：“這次早產(chǎn),，氣血虧空，頭暈?zāi)垦?，恐怕會落下病,。聽說鄂城陳名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但他輕易不出山,，三郎可有門路為我求診,？”

　　季子墨沉吟了一會兒：“是我考慮不周，早該想到的,。人我想辦法去請,。”

　　“聽聞這陳大夫診費(fèi)很高……”水清樺本打算自己拿錢,，話還沒說完,，就被季子墨打斷了：“診費(fèi)我來解決，你安心坐月子便是,?！?p>　　水清樺猶豫地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卻不那么確信,，季子墨清高,，向來不肯賣他的書畫，更不屑為人捉刀,，他打算去哪兒弄錢,？難道去老太太跟前要她的私房錢嗎，如果這樣，大嫂一定會鬧得雞飛狗跳,。

　　季子墨卻不欲多說,。清樺嫁給他七年，從未開口提過要求,，這是第一次,，再難他也得做到。

　　回到書房,，季子墨取出那幅《奔馬圖》,，細(xì)心卷好，出了門,。

　　季子墨去了鄂城縣,，找他的發(fā)小，也是他前未婚妻的弟弟,，唐灝。唐家是鄂城本地的百年望族,，家中子弟考取功名出仕的不知凡幾,，官職大多不是很高，但整個家族聯(lián)合起來也是不小的力量,。季家出事后,，唐家和季家退親，唐家小姐嫁去了江南,。這事后,，兩家基本斷絕了來往。

　　季子墨少年時(shí)常跟著母親去唐家作客,，唐灝從小就是他的跟屁蟲,，和親弟弟也沒差多少，現(xiàn)在為免尷尬,，很久不走動了,。

　　季子墨投了帖子約唐灝在茶樓相見。如果說季子墨像月亮一樣散發(fā)著淡淡清輝,，唐灝就像輪小太陽,，身上有使不完的精力。他咚咚咚跑上樓來,，一把推開茶室的門,，一拳頭砸上季子墨的肩膀：“好你個子墨哥，還記得找我,！”熟稔得仿佛二人之間從未有過隔閡,。

　　唐灝干脆，季子墨也不磨嘰，他打開隨身的卷軸,，說：“灝弟,，我最近急需一筆銀子。我以此畫抵押,，你借我筆錢周轉(zhuǎn),，將來我再想辦法贖回。條件是,，這畫只能你自己看,，不能現(xiàn)于人前?！?p>　　這畫凝聚著季子墨的心血,，代表著他在畫技上的探索，也維系著他的前程,，他是決計(jì)不會將之送入當(dāng)鋪或書畫鋪?zhàn)拥?，只能厚著臉皮找老友周?jì)了。

　　唐灝一眼便被《奔馬圖》吸引了,，不禁拍案叫絕：“子墨哥,，你的技藝又長進(jìn)了，江夏府很快無人能與你比肩,。要不要我為你引薦,，拜入董大儒門下……”

　　“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我無意拜師,，只求將來有機(jī)會游歷天下,，寄情山水?！奔咀幽褶o,。

　　唐灝也不勉強(qiáng)，他很了解這位老友,，他向往閑云野鶴的生活,，厭煩名利場上的蠅營狗茍，不愿被人束縛,，或打上誰的標(biāo)簽,。

　　唐灝不禁想到自己的姐姐唐賦，季子墨絕非池中之物,，原本一段佳緣,，唉！

　　把游離的思緒拉回來,，唐灝說：“我這里有三百兩銀子,，你先拿去用,，什么時(shí)候還都行。畫放在我這里,，我必定妥善保管,。你若愿意賣，一幅千兩不是問題……”看著季子墨的臉色,，唐灝及時(shí)止住了話頭,，干笑兩聲：“我懂，不賣,，不賣,！”

　　“對了子墨哥，家中可是有難處,？有我能幫上忙的只管說,。”

　　“內(nèi)子剛剛生產(chǎn),，身子虧空甚多,，想請陳名醫(yī)上門把脈?！奔咀幽鐚?shí)說,。

　　唐灝哈哈一笑，“陳名醫(yī)我家里熟,。這樣吧，我以唐家名義給他下帖子,，請他去給嫂子看診,，診費(fèi)藥費(fèi)你自己結(jié)?！?p>　　季子墨大喜,，對唐灝深深一揖，換來對方又一記拳頭：和我還來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