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味道久久縈繞在鼻尖不曾消散。
抬頭看過去,桂花樹上的桂花不用閑人搖落,,就已經(jīng)只剩下一樹的綠葉。程衡沒有來得及感嘆這秋去冬來只在剎那之間的時候,,迎面跑過來一個小孩子,。
“你是誰家……你……”
程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發(fā)現(xiàn)小孩子穿過自己走到了后面的書房里——書房里歡聲笑語,,程衡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先生,,又看到了一群吵吵鬧鬧的學生,為首的先生正一眼期許呃看著這些學生,。
“哦,,這是應該到下一個世界,或者……回去了,?”有了第一次,程衡對于繼續(xù)到一個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或者直接回到現(xiàn)實社會里,,早都已經(jīng)存好的準備,除了這里的人會發(fā)展成什么樣子以外,,沒有什么是值得他真正擔心的,。
“先生,聽說這里之前也有一位先生,,教出了不少有本事的學生,?”
“嗯,正是如此,?!蹦俏荒贻p的先生點點頭,看著面前的學生,,“你們也一定會有所成就的……比他們更好,。”
程衡不知道自己的視角什么時候切換到了年輕先生的書桌前面,,一雙眼睛看著后者,,覺得這幅面孔有些眼熟。
“聽說先生一直偏心一個叫阮弼的學生,,只可惜后來好像縣令做得一般,,無奈回了家鄉(xiāng)做了個教書先生?!?p> 這下程衡反應過來了,。
這個年輕……又或者說只是比再一次見到阮弼時候的自己年輕些的教書先生,分明就是阮弼,。難道他回到家鄉(xiāng)教書了么,?
只是偏心?程衡并不覺得自己什么時候偏心了,。
“教書先生有什么不好,?先生九十教書先生,,據(jù)說先生可是進士!”
“先生,,我不是……”
“我知道,。”年輕的先生,,阮弼笑了笑,,柔和的目光里帶著些許異樣的神色,像是無奈,,又像是自責,,這是程衡自己很少有的情緒,所以很難說的清楚,,“你們當中將來或許也會有人想成為一個教書先生,。”
“是啊,,是啊,,先生,這位阮……先生,,先生認識不認識?。俊?p> “我……”阮弼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沒有把這個殘酷又讓學生尷尬的事實說給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們聽,,有時候無可奈何的謊言雖然依舊不該存在,卻能夠解決很多問題,,“我和阮兄雖然是同窗,,但那時候我和阮兄并沒有過多交集?!?p> 小孩子又不知道誰是阮弼,,只是先生先生的叫著,總不可能像是如今的學生一樣直呼自己老師的大名——程衡如是想著,,剛才提起來的心終于放下去大半,。
這段故事明明應該結束了,可是到了日上三竿,,又到了晌午時分,,甚至一直到一群小孩子沖向熙熙攘攘的大街,程衡也沒有像是自己想象的那樣離開這一方不大的天地,。
就在程衡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得的時候,,不知道是阮弼的心聲,還是默默的私語傳到了前者的耳朵里,。
“先生,,你為什么對學生寄予那么大的厚望呢,?是因為知道學生的性格,將來會回到這片四方的天地里面繼承先生的衣缽么,?”阮弼苦笑了一聲,,“如果真得是這樣,那么先生真的賭對了,,學生的性格真的不適合官場,,只適合待在這里做一個什么也不要的教書先生?!?p> “可是先生那時候明明是希望學生能夠宦途通達的不是么,?不然為什么學生拜別先生的時候,先生一點也沒有勸過學生,?”
阮弼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桂花樹上深深的綠葉,,每一條葉脈都顯得異常蒼老,這是一種蒼綠——像是充滿了生機,,又無論如何走不遠,,哪怕有心人把它從這邊移到那邊,恐怕也會活不長遠,。
“又或者先生想要學生自己知道官場的路走不了,,于是回到故里?”
“可是先生,,你說……做了什么就該有怎樣的回報,。”阮弼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的桂花樹,,像是想要從上面找到一顆小小的嫩芽,但終于還是以失敗告終,,“先生,,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偏心我的,為什么先生要偏心我呢,?明明我終于也沒有做成先生希望的樣子,。”
好大一顆桂花樹,,堪堪的長到微微越過墻頭的高度卻不長了,。周圍已經(jīng)有人家蓋起更高的馬頭墻,這棵桂花樹卻沒有新的葉子了——自然也就不可能再一次越過一個更高的墻,,去看看外面的光景,。
“偏心,。先生確實是偏心的?!?p> “偏心,!”
“先生偏心!”
千千萬萬道聲音疊加在耳邊,,吵吵鬧鬧的,,程衡覺得不是一般的煩心。
只是沒過多久,,這些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進到程衡耳朵里不再是字符,,變成了像是耳鳴一樣“嗡,!”的一聲。
“看路,!”
不一樣的聲音傳來的時候,,程衡愕然。
“你怎么不知道看著路,?這么大的路,,你走在正中間,閉著眼睛……難道說你什么也看不見,?”
“抱歉抱歉,,我這便讓開?!背毯庖粋€勁的道歉,,腳底下的步子卻像是摸索一樣細碎,時而后退,,時而前進,,和嘴里的道歉完全不搭。
大串的事情在腦海里回旋,,讓程衡一時間根本回不過神來,。
“這么大的人,倒像是個書呆子,!”
有人猛地拉了程衡一把,,程衡站到街邊的同時,勉強清醒了過來——街道的盡頭出現(xiàn)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在意識到那兩個人正是阮家父子之前,,程衡呃腳先一步踏離了這是非之地,緊趕慢趕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很顯然,,程衡除卻需要理清楚這些莫名發(fā)生的事情之外,,依舊逃避著在自己心中想要做的和一切都在讓自己做的當中做出一個選擇。
叩門聲響起,,程衡的心突突突跳個不停,。他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阮家父子,于是想要做個縮頭烏龜,,先將自己藏起來,。
“先……”
打開門,所幸來的并不是阮家父子,,而是來求學的一家人,,可是程衡此時還因為那一句“偏心”郁結在胸,根本不暇應付任何人,。
“實在抱歉,,我今日身體抱恙,諸位改日再來,?!?p> 程衡最恨老師的“偏心”。這樣的老師并不少偏生程衡遇上過不止一個,,但凡不是身邊有足夠的人讓他堅持走下去,,也不會有今日的程衡,
可自己什么時候也成了自己怨恨的人呢,?
桂花樹的生了新芽,正努力的想要長得更高,,看到更多的陽光,,與天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