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沉沉的,,已經(jīng)接連兩三天沒有看見太陽了,。
遠(yuǎn)山上的松沒有燒過,就已經(jīng)隱約靠近松煙墨的顏色,。管殷心里暗暗的有些不放心——她想到那一段被程衡稱為“南北合套”的格式下,,被大雨淹死的百姓,。
好像鄰家夫婦孩子的過世,,也和雨有關(guān)。
畢竟,,和水有關(guān)的一切,,似乎常伴著中國歷史,有時候是智慧,、有時候是勇敢,,有時候是“亡羊補(bǔ)牢,為時未晚”的教訓(xùn)……
在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管殷是害怕這樣一場可能隨時到來,,卻又缺少自己能夠信任的一份力量作為保護(hù)的暴風(fēng)驟雨的。
“相公,,不過是場大雨,,這屋子還是禁得住的,”
劉姣安不知道,,管殷怕的并不是雨,。而是隨之可能一起到來的山洪泥石流——如果曲牌里的故事還沒有發(fā)生,不過是原身知道了貪腐的真相,,借著這曲的傳播度,,想要看得懂、管得了的人管一管呢,?
“嗯,。”可這些管殷都不好和劉姣安說,,嚼不透還要咽到肚子里的事情,,就像是卡在喉嚨的一根青菜,上不去,、下不來,,實(shí)在是讓人難受。
“相公,,我昨日去集市,,他們都說這雨不會很大?!?p> 越是這樣沒有預(yù)備的天災(zāi),,往往受災(zāi)的人才多。管殷下意識的想到了在辦公室同事判的娟子上看到的那道地理題,,下意識的抬頭想要看看附近的山,。
后世砍了樹,為了資源挖空了山,,于是山體很容易就崩塌下來,。直到人們意識到了問題,,種樹固土……這才慢慢好了起來。
如今滿山蒼翠,,也不是沒有砍伐,。松煙墨、油墨,,各式各樣的墨,,總要燒柴火,總需要樹,。于是一切都是相對的,,做人畢竟容易顧此失彼——斧斤以時入山林,終歸要有個度,。
“是啊相公,,我們不出屋子也就不會有什么事?!?p> 三恒覺自家相公有些杞人憂天,。
不,愈發(fā)的杞人憂天,。
雨終于還是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剛才修復(fù)的小廚房倒是結(jié)實(shí),第一陣勢頭還不算大的雨半點(diǎn)也沒有動搖它,。
倒是這間住人的屋子,,雨順著窗戶噴灑進(jìn)來,把原本就有些變形的桌子弄得更不成樣子,??捎晗聜€不停,冒著雨出去肯定免不了害了風(fēng)寒,,誰也不敢去冒這個風(fēng)險(xiǎn),,劉姣安也不允許任何人去冒這個風(fēng)險(xiǎn)。
“三恒去給夫人和相公熱一熱熱水,?!?p> 一碗飄著幾葉茶,帶著些許姜絲的熱水被三恒趁著雨短暫的停歇端過來的時候,,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是救命的存在,。
狹小的屋子里不敢生火,這樣一杯姜茶能夠帶來的溫暖是想象不到的,。
也難怪三恒覺得自家相公是杞人憂天,,有思考會不會因?yàn)檫@樣那樣偶發(fā)的事情失去生命的功夫,,倒不如學(xué)學(xué)三恒,,早早的備好了姜茶,,給一些干柴架在相對干燥的地方,及時熱好了水,。
“夫人,,這雨若是再大一些,該不會要沖垮了堤壩,?”喝過了姜茶,,管殷又有精神去思考額外的問題,剛才縈繞在腦海里的潰堤,,此時就被問出了口,。
“這雨不比當(dāng)年的那一場,況且如今堤上已經(jīng)加固過,,又是朝廷欽差督管……不會,,再不會了?!?p> 一個“再”字說明了一切,,管殷意識到自己或許沒有必要去深究那一場“超度”是否存在了。至少過世的百姓真的存在,,這當(dāng)中更是少不了人為,。
“夫人,這洪澇也好,,干旱也罷,,其實(shí)真正可怕的并不是天災(zāi),總是人禍,?!?p> 如果只有天災(zāi),辦法少的時候,,用少量的人換更多人,,經(jīng)濟(jì)好的時候,用損失,,換生命,。無論是什么情況,總能過做得到一個以小博大,,以弱勝強(qiáng)——這就是人定勝天,。
綿延了幾千年,都是一樣的心照不宣……
只可惜,,有時候一個人的一己之私,,就有可能要一切都?xì)в谝坏?p> “是啊,總是人禍,?!?p> 聽到自家夫人和相公又聊起了這些沉重的話題,,三恒并不想?yún)⑴c,側(cè)過頭去,,順著門板呃縫隙望向院子,。
又下起來的雨已經(jīng)摧碎了凌霄花藤大把的葉子,三恒記得夫人和相公都喜歡這棵藤,,忽然有些擔(dān)心,、如果這株凌霄花明年長勢還不如今年,夫人和相公會不會失望,?
三恒想著想著,,忽然覺得側(cè)臉一陣冰涼,隨后就是癢癢的,,像是有什么小蟲子在爬一樣,。
“總是?”
“當(dāng)年那一場山洪,,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被牽連其中……當(dāng)然,這還是我聽父親說的,?!?p> “這些年……”
“所幸這些年未曾見過?!?p> 終于還是被夫人和相公的對話吸引過去,,三恒似懂非懂,臉上又是一涼一癢,,三恒分著神,,沒有去管它。
管殷覺得劉姣安剛才看向自己的目光當(dāng)中有深意,,似是看穿了自己的試探,,卻又心甘情愿的把聽說過的故事說給自己聽。
兩個人的對話停了下來,,隨著被“騷擾”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三恒也終于忍不住伸出手向臉上抹去,觸手冰涼,。
原來是水,,三個人幾乎同一時間注意到了從屋頂漏下來的這一注水——滴得雖然緩慢,可也說明這間屋子的房頂出現(xiàn)了裂痕,。
水滴石穿,,日子久了這個屋子是住不得人了。
住了太久的樓房,上一次管殷見到天花板漏水,,還是雨季北京城的地鐵里邊,,放著個“小心滑倒”的牌子,一個花哨的桶給原本就擁擠的路加了一份阻擋,。
所幸,雨真得像是除了管殷以外所有人說的那樣,,沒有下很久就停了下來,。
太陽還沒有出來之前,一陣陣鳥叫昭示著雨是真得停了,。
“相公,,雨停了?!?p> “夫人,、相公雨停了?!?p> 雨是停了,,人們卻不得不起身打掃屋子內(nèi)外的雨水。
所幸,,這個人們只是這個算不得一層一進(jìn)院落的三個人,,其余的屋子大多抗住了這樣的例行的風(fēng)雨。
山的中間架起來一道彩虹,,兩段都已經(jīng)隱入深山,,唯有中間這一段光彩照人。管殷駐足良久,,下意識的去摸口袋的位置,,想要拿出手機(jī)來拍照。
“相公,,這里有我和三恒就夠了,,你去看看書桌和那些稿子如何了?!?p> 比起做相公的,,分明劉姣安才更像是這個家的主心骨,后知后覺回過神來的管殷點(diǎn)點(diǎn)頭,,徑自進(jìn)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