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仙廟一案,恐怕繞不開清水縣衙吧,?”祝余把手中的茶盞放回桌上,,咽下口中的點心,開口問陸卿,。
“確是如此,。”陸卿回答,。
“早先您說要我以長史的身份在外行走……”祝余皺了皺眉,,“可我一無告身,又無腰牌,,終究不是名正言順的,,若是被衙門的人質(zhì)疑,那該如何,?”
“夫人多慮了,,有我在,沒人敢質(zhì)疑你的身份,?!标懬湮⑽P起下巴,說話的語氣隨意之中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隨即,,他話鋒一轉:“不過夫人倒是提醒了我,若要名正言順,,的確還是要有敕牒,、腰牌傍身才更加穩(wěn)妥。
這倒也不難,,待這次回京城之后,,我去幫夫人討來便是了,下次再隨我外出時……哦,,差點忘記了,,夫人說過,你向往的是內(nèi)宅尋常婦人的活法兒,。
那此事就容后再議吧,!”
祝余剛剛吊上來的一口氣,隨著他的后半句話又落了回去,。
兩個人都吃了些東西,,陸卿起身回房,叮囑祝余稍作休息,,一個時辰后在客棧門外等著自己,。
祝余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索性靠在床邊小憩,,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起來整理衣裝,重新綰好幞頭,,便下樓去,。
到了客棧門口沒有瞧見陸卿,,只看到一個背著箱籠的黑臉漢子正在一旁歇腳。
她只好在門邊等著,。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陸卿來,,祝余多少是有點著急了,,轉身打算回客棧里頭去找他,,卻瞧見一旁那個黑臉漢子正看著自己。
那人一身半舊的粗布衣裳,,皮膚看起來很是粗糙,,胡子拉碴,站在那里背著個箱籠,,姿態(tài)也有些佝僂,。
這人也不說話,只是毫不避諱地一直盯著祝余,。
那臉看起來很陌生,,但是那雙眼睛,方才垂著眼皮的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與自己直視,,分明就是陸卿的眼睛。
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果真不假,。
祝余一愣,怕自己表現(xiàn)得過于驚訝會引來旁人的注意,,盡量一臉平靜,,卻仍舊忍不住仔仔細細把面前的陸卿打量了一遍。
陸卿站在那里,,背著箱籠,,一副老實巴交隨從的樣子,任由祝余端詳自己,。
本以為她會忍不住問點什么,,卻見祝余迅速把自己端詳了一番,便沖自己勾了勾手:“走,!”
他略微一愣,,低下頭不讓旁人看到詫異過后眼中的笑意,快步跟了上去,。
街市上和符箓說得一樣,,兩邊林立著許多店鋪,仔細一瞧不難發(fā)現(xiàn)來來回回的招牌始終就那么幾家,。
這會兒街市上人不少,,不過買東西的卻不多,,大多數(shù)人都急急忙忙朝著一個方向涌去。
街旁店鋪門口的小伙計,,人走不掉,,但瞧那伸長脖子張望的樣子,倒像是魂兒都跟著別人一起跑了似的,。
祝余經(jīng)過一間鋪子前,,開口向門口的小伙計打聽:“小哥,這些人都是干嘛去???為何如此熱鬧?”
小伙計瞥了一眼,,一看是個白面少年郎,,身后還跟著個背箱籠的隨從,一看就是不知內(nèi)情的外鄉(xiāng)人,,便說:“他們啊,,都奔著瞧熱鬧去的!
我們縣城里有個盧記酒坊,,之前橫行霸道,,欺行霸市,現(xiàn)在出了事,,方才一群人拿著爆竹,、紙炮那些,要去盧記門前放呢,!”
祝余一聽“盧記”二字,,心中便有了想法,當即謝過那人,,和身后的陸卿交換了個眼色,,二人順著人頭涌動的方向,跟著一起朝那盧記所在的地方走,。
縣城畢竟不大,,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便來到盧記酒坊外頭,。
盧記酒坊規(guī)模不小,,盤踞在縣城東南一隅,大門頗有些財大氣粗的感覺,,門口掛著一排酒旗,,在風中搖曳著。
祝余不禁在心里面感嘆,這盧記出事是多么的毫無征兆,,又是多么的勢如山倒,,這些堂皇的酒旗尚且完好如新,盧家的勢力卻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
盧記酒坊門前的空地原本應該是比較寬敞的,,但是這會兒已經(jīng)擠滿了人,只在門前讓出了一小片的空地,。
隨著人越聚越多,,酒坊門口的空地越縮越小,人群逐漸朝大門口靠攏過去,。
酒坊門里面的小伙計也不敢再趴在門縫里偷看,,急急忙忙想要把大門關緊,。
估摸著是這個舉動激怒了外面的人,,有人立刻沖上去阻攔,門內(nèi)門外鬧作一團,。
祝余覺得這架勢看著不對,,便沒有跟著往前擠,扭頭問一旁的人:“不是說都跑到盧記門前敲鑼打鼓放爆竹的么,?這怎么一個也沒瞧見,?”
那人瞥他一眼,有些不悅:“去去去,!想看人放爆竹敲鑼打鼓,,你去盧家宅子外頭看!我們這都是來找盧記討要買酒的貨錢的,!”
祝余有些無奈,,誰能想到一個盧記出了事,竟然門前的“熱鬧”還能夠“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二人只好又打聽了盧家宅子在哪里,一路摸了過去,。
果然這邊的氣氛就熱鬧得多,,一群人圍在門前,有人點燃一支爆竹,,隨著一聲炸響,,周圍一片歡騰。
看得出來,,這盧記上下原本在清水縣著實惹惱了許多人,,這會兒正是墻倒眾人推的時候。
而盧家大宅只是緊閉著大門,根本不敢出門理會,。
很快,,熱鬧的人群就開始有些變了味兒,很多人從盧記那邊涌了過來,,把那些單純看熱鬧的城中百姓擠到一旁,,徑直沖向盧家門前。
“盧記的管事說了,,他們那邊只管釀酒,,銀錢都是盧家大爺自個兒保管的!那一準兒是在家里頭,!
現(xiàn)在盧記沒有酒可賣了,,咱們可不能讓他們再把貨錢給吞了!”
不知道誰在人群中嚷嚷著,,周遭立刻有人應聲,。
這群人可比方才看熱鬧燃爆竹的兇悍多了,一群人擠到門前便開始動手砸起門來,。
盡管盧家大宅那兩扇大門瞧著頗為堂皇闊氣,,也很有厚重感,但仍舊架不住這么個砸法兒,,沒多大功夫里頭的門閂就被他們給撞斷了,。
兩扇大門大敞四開,門外的人,,甭管是討債的,,還是看熱鬧的,都一股腦往宅子里涌,,門內(nèi)的管事大驚失色,,一邊往里躲,一邊趕忙吩咐一個仆人從后門跑出去報官,。

莫伊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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