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這會兒被夾在人群當中,身不由己地往盧家大宅里頭挪動,,好在陸卿擋在她身后,,兩條手臂不著痕跡護在兩側,,沒讓她被一旁的人推搡著,。
一進了那大門,,撲面而來一股說不出的氣味,,不大好聞,。
祝余皺起眉頭,,周圍也有人抱怨這宅子里難不成死了貓狗,,怎么會這么臭。
盧家的家丁,、仆人們一臉慌亂地瑟縮在一旁,,看著倒好像沒有受到這股子臭氣的困擾似的。
這么多人涌入盧宅,,很快這里就亂作一團,,有的人直接沖進去想要尋找金銀,有的則干脆抱走花瓶玉石之類,。
起初盧家的家丁還試圖阻攔,,后來實在攔不住,管事只能出來告饒,,說主家讓他告訴大伙兒,,東西拿就拿了,切莫驚嚇到后宅女眷,,也不要傷人,。
很快盧家就變得一團亂。
盧家人都躲進了一個偏院,,所有的護院都在那里守著,,生怕有人沖進去傷人,其余就再無人顧及,。
眼見著原本闊氣雅致的庭院很快就被人翻了個亂七八糟,,摸不著古董花瓶那些之前擺件的人,搬了紅木家具也要走,,總之決不能空手而歸,。
這些人有的手里好歹還攥著個書契,有的就空著手進去搬東西,,也都沒有人過問,。
祝余覺得在這種混亂下什么也做不了,示意陸卿往外走,,兩個人趁盧家宅子里亂成一團的時候回到前院,,這會兒前院里頭已經(jīng)一個盧家的下人都看不見,估計都躲起來了。
門外還有人在陸陸續(xù)續(xù)跑進來,,祝余眼尖地認出了方才被管事派出去的那個小廝,,這會兒他縮在門口的柱子后頭,連大門都不敢進,。
祝余連忙過去,,那小廝見有人沖自己來,,嚇得連連后退,,生怕對方找自己的麻煩。
祝余哪能給他這種機會,,幾步追上前,,一把拉住他,把他重新扯到一旁的大柱子后頭,。
“你不是去報官了嗎,?官府的人呢?”她低聲問那小廝,。
那個小廝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孩子,,本來嚇得半死,一聽祝余這話似乎又不像是來上門找麻煩的,,再瞧她生得面善,,這才稍微安心一點,委屈巴巴地說:“我去了,,可是我連衙門口都進不去,,他們誰都不理我!
我拍門拍得手都腫了,,門里頭的衙差說知縣大人忙得很,,沒空管我家的破事兒,讓我趕緊滾,,再在外面聒噪,,他們就要打我的板子了。
我沒法子,,只好回來,,都不知道要怎么跟管事交代?!?p> 祝余看那孩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也是可憐,,雖然說主子家里頭之前在清水縣作威作福,但瞧著這小廝面黃肌瘦,,一身衣服又舊又短,,不像是個平日里被主人家善待的樣子,現(xiàn)在偏偏也要被牽連。
她從摸出一塊方才帶出來的點心,,塞到那孩子手里:“你找個僻靜地方,,把點心吃了,等這邊人散得差不多再回來,,就說一直在縣衙外頭苦苦哀求來著,!”
小廝呆呆地接過點心聞了聞,眼淚都快從眼眶里冒出來:“謝謝善人,!我都好幾日沒吃上一頓飽飯了,!”
“這是為何?”本來想要放他走的祝余,,一聽這話,,又把小廝拉了回來,“盧家不給你飯吃,?”
“那倒不是,,”小廝感激祝余幫著自己,這會兒也有問有答,,“我雖然平時只是在后院兒干粗活兒的,,但主人家也沒短了我的飯食。
就是家里頭最近那飯菜……實在是難以下咽,,比豬食都不如……”
說著,,他忽然瞄見又有人涌了過來,有些害怕,,祝余索性也不問了,,松開手,看那孩子兩手抱著點心,,一溜煙兒的跑了,。
外頭的人還在不停的往盧家大宅里面跑,這里面說不好真正與盧家有債的多,,還是趁火打劫的多,。
祝余看了看那兩扇已經(jīng)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厚實大門,一時也不知道作何感想才好,。
在盧家大宅一旁,,還圍著一些并不敢靠近的尋常百姓,他們不想進去盧家,,卻也不想離開,,就那么圍在外頭看熱鬧。
祝余和陸卿兜了一圈,,又重新繞回到那些只看熱鬧不搶東西的人群里頭,,聽周圍的人七嘴八舌議論,。
“要我說,最慘的就是盧家的那些個下人,!你看他們一個個兒穿得也不好,,吃得也不好,平日里風光的都是盧記大爺他們,,現(xiàn)在遭了難,,這幫下人還要跟著一起受罪!”一個矮墩墩,,生得像個圓冬瓜似的后生在一旁感嘆,。
旁邊他竹竿兒一樣瘦高的朋友倒是顯得有些疑惑:“可是我姨丈過去曾經(jīng)被盧家叫去家里頭給量體,要裁做新衣,。
他說盧家上下都節(jié)儉的厲害,,不光是家里的下人穿得一般,就是主人家也不舍得買貴一點的衣料,,倒不像是只苛待下人的樣子?!?p> “那還不簡單么,,把賺來的黑心錢財都藏起來的吝嗇鬼!”矮冬瓜對盧家頗為不齒,,一臉鄙夷地啐道,。
“你們有所不知,”一個中年漢子把腦袋湊到倆人中間,,低聲說,,“那盧家不是吝嗇,是把錢都用到別處去了,!
你們只知道盧家大爺在外面賺錢,,卻不知道他們家還有一個填不平的無底洞盧二爺吧?”
“怎么個意思,?”一聽這話,,那倆人都來了精神,趕緊問,,“難不成是那盧二爺沉迷丹藥,?
聽聞有人就是因為這個,最后搞得家財散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哦——,!怪不得從來不見那個盧二爺露面……”
“那倒不是,”中年漢子趕緊擺手,,“你們可不要瞎說,!
那盧家二爺可不是什么沉迷丹藥的人!
他啊,是個讀書人,,都快讀成書癡了,,一心一意想要考取功名,但是偏偏屢試不中,。
本來都已經(jīng)想要放棄不考了,,估摸著是他兄長發(fā)了財,惦記著要給他捐個功名,,這兩年聽說是上上下下各方打點,,也不知道打沒打點出什么眉目,但是錢肯定是花出去了許多,。
結果誰能想到,,這打點的錢花出去了,功名還沒捐出來,,那盧家大爺生死未卜,,盧家酒坊也出了事!
這盧二爺啊,,也真的是不走運,,這輩子估計都沒有什么翻身的指望了!”
“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還不是因為書院一直從我那里買炭,,我時常去那邊送炭,久而久之,,就聽到了許多,。”
矮冬瓜和竹竿聽完,,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所以說那虧心的銀錢不能賺,,老天有眼都看著呢!這不就叫現(xiàn)世報么,!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