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南河路,，霓虹燈映在積水的街面,，色彩扭曲地晃動。潮濕的空氣中夾雜著煙草,、汽油和廉價香水的味道,，像一張浸透欲望的舊畫布,，將人吞沒。

　　李暮雨站在“金樽夜總會”對面的小巷里,，手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寫著“彩云發(fā)廊，晚八點(diǎn),，100一天”,。這是她今天下午在紡織廠宿舍樓下?lián)斓降模疽詾槭钦l丟的廣告單,，卻發(fā)現(xiàn)有人專門在招臨時洗發(fā)工,。

　　 100一天,，比廠里干活強(qiáng)多了。

　　她用力搓了搓手指,，像是要把殘留的猶豫碾碎,。秋雁南知道這事，肯定要攔她,，但她已經(jīng)決定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秋雁南還沒下班,，正好——這樣就不用解釋了。她深吸一口氣,，穿過街道,，推開了那家霓虹燈半明半暗的“彩云發(fā)廊”玻璃門。

　　“新來的,？”

　　老板娘叼著煙,，從收銀臺后面瞥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上,，瞇了瞇眼：“進(jìn)來吧,，先試試手?！?p>　　發(fā)廊里,，幾個女孩正圍著客人洗頭，穿著低胸小背心和短裙,。李暮雨心里有點(diǎn)不自在,，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松松垮垮的工作服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

　　“這邊,。”一個染著黃發(fā)的女孩沖她努了努嘴,，把她帶到后面的水槽,。

　　李暮雨學(xué)著她們的樣子，戴上一次性手套,，把手伸進(jìn)溫?zé)岬乃?。客人頭上的泡沫順著水流沖走,，露出濕漉漉的黑發(fā),。她的動作有點(diǎn)生疏，手指碰到客人的頭皮時,，對方皺了皺眉,。

　　“輕點(diǎn),。”男人低聲提醒,，聲音低啞帶著倦意,。

　　李暮雨愣了一下，忽然覺得這聲音有點(diǎn)耳熟,。她抬眼看向鏡子,，對上了一雙深沉的眼睛——是陳宇。

　　她的心猛地一跳,。

　　陳宇今天沒穿夜總會那身正裝,，只是隨意套了件黑色T恤，露出手腕上的青筋,。他的左手隨意搭在椅背上,，小指上的翡翠尾戒在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

　　李暮雨沒敢出聲,，低下頭繼續(xù)洗,，手指不小心擦過他的后頸，觸及一塊粗糙的疤痕,。她知道那是什么——燙傷,。

　　他原來不是做夜總會的，從前是鍋爐工人,。

　　“你叫什么,？”陳宇忽然開口。

　　她的手一頓,，指尖被熱水泡得微微發(fā)脹,。

　　“阿云?！彼S口編了個名字,。

　　陳宇沒再問，只是低低笑了一下,，像是聽出了她的謊言,，但又不打算拆穿。

　　李暮雨的心臟狂跳,，指甲在掌心里掐出細(xì)小的月牙痕,。

　　夜里十點(diǎn)，理暮雨下班,，悄悄從后門溜出去,，走了幾條巷子才繞回宿舍區(qū)。剛推開宿舍門,，就對上秋雁南那雙犀利的眼睛,。

　　“李暮雨,。”她叫她的全名,，語氣里透著一絲危險,。“怎么了,？”她裝作若無其事,，把外套脫下來搭在床邊。

　　秋雁南沒說話,，直接把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拍在她面前——是那張“彩云發(fā)廊”的招工單,。

　　“你怎么拿到的？”李暮雨心里一緊,。

　　“你從哪里撿到的，我就從哪里找到的,?！鼻镅隳隙⒅抗怃J利得像刀,，“你背著我去發(fā)廊,？”

　　李暮雨舔了舔嘴唇，努力讓自己顯得鎮(zhèn)定,?！熬拖磦€頭，賺點(diǎn)錢,?！?p>　　秋雁南冷笑了一下：“賺點(diǎn)錢？你知道那地方是什么地方嗎,？”

　　李暮雨沒說話,。她當(dāng)然知道，發(fā)廊的后門有一道簾子,，簾子后面是什么,，她不敢問，但她看見有客人進(jìn)去過,，然后那些女孩換了更艷的口紅,，笑著迎上去。

　　“李暮雨,，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秋雁南的聲音低了下來，透著壓抑的怒意,，“你進(jìn)去過一次,，就有人盯上你了,。”

　　李暮雨抬頭,，對上她的眼睛,。秋雁南難得這么嚴(yán)肅，她的嘴唇抿得很緊,，像是竭力忍住怒火,。

　　“我會注意的?！崩钅河贻p聲說,。

　　秋雁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想看穿她的偽裝,，最終沒再說什么,，只是冷冷地甩下一句：“我不管你怎么想，李暮雨,，我不會讓你掉進(jìn)去,。”

　　她轉(zhuǎn)身走了,，腳步很重,，宿舍門被用力甩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李暮雨咬了咬牙,，忽然覺得胸口發(fā)悶，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她知道秋雁南是為她好,，但她不想一直被她保護(hù)，她想試著自己撐起來,?？墒牵娴膿蔚米?？

　　第二天,，李暮雨繼續(xù)去發(fā)廊上班，心里卻有些不安,。

　　晚上十點(diǎn),，她從發(fā)廊出來，發(fā)現(xiàn)對面巷口有個人在抽煙,，側(cè)影熟悉得讓她心跳漏了一拍——是陳宇,。

　　他沒看她，似乎只是隨意站在那兒,。但當(dāng)她走過時,，他忽然開口：“阿云,。”

　　李暮雨的腳步一滯,。

　　陳宇抬眼看著她,，眸色幽深?！澳悴皇前l(fā)廊的人,。”他緩緩?fù)鲁鰺熿F,，像是在陳述事實(shí),，“你想做什么？”

　　李暮雨的后背頓時一片冰涼,。

　　“你管不著,。”她咬牙回了一句,，轉(zhuǎn)身想走,。

　　陳宇卻笑了一下，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你在玩火,。”

　　李暮雨的手攥緊,，指甲掐進(jìn)掌心里,。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盯上了，而更糟的是,，她不知道陳宇到底站在哪一邊,。

　　街燈昏黃，夜風(fēng)裹挾著潮濕的霓虹味道,，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似乎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