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陽光照進帝京城的時候,，玄明王朝的文武百官都看到了站在玄源殿的太子。
雖然應(yīng)該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但是所有人還是免不了驚訝,。
玄夜成年之時被封為太子，十八歲那年,，秋琉曾作為太子太傅提議讓太子參與朝政,，卻被玄荒帝壓下。時隔兩年,，帝君終究還是讓太子參政了,。這說明，太子的地位,，已經(jīng)穩(wěn)固了吧,。
文武百官都感覺自己心中松了一口氣，歷代帝王之中,，廢太子之事并不少見,。雖然如今的朝廷之中，太子的聲望最高,，帝君其他子嗣也沒有爭權(quán)的意圖,，但是,，誰也說不定這平靜的水面是否會再起風(fēng)波,。帝君的態(tài)度明朗一些，對他們這些臣子來說,，總歸要輕松一些,。
炎王府，陽光越過院墻邊的新葉灑進來,，一樹樹桃花在見到陽光的時候似乎在枝頭跳躍了起來,。
春天來了呢，長歡看著醉了一地的侍衛(wèi)和滿目的蒼夷,，嘴角不由露出了笑容,。
醒來之后，她沒有見到拂云,，也沒有問他去了哪兒,。她本以為她會難過,，可是，此刻卻只覺得平靜,。
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她早已習(xí)慣了離別,，早已習(xí)慣了身邊的人離自己而去,。如果終有一天會離開，那么,，在身邊的時候,，就好好的珍惜還能一起歡笑的時間吧。
閉門七日的炎王府終于開門了,，當(dāng)天就有不少客人來拜訪明陽公主,，不過，他們都撲了個空,，被守在門口的千陵打發(fā)了回去,，理由是主子進宮去了。
長歡的確進宮了,，謝恩,，還要賠罪。
不管怎么說,，把帝君的使臣攔在門外這種事都是大逆不道的,，還好帝君沒跟她計較。
對于封為明陽公主,，她有些意外,。
那天晚上，她提出的條件是停止玄明兩族的斗爭,，而給出的承諾是放棄王位的繼承,，從此隱于民間。
為什么呢,？是擔(dān)心流言蜚語嗎,？還是一定要趕盡殺絕才放心呢？又或者,，是想要相信……,？
長歡看著坐在高大奢華的龍椅之中的玄荒帝，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辦法問出心中的疑惑,，不知道是攝于帝君的威儀還是害怕得到讓自己失望的那個答案,。
見過帝君之后自然要去看看太后，那個慈祥的老人,。
不過,，長歡去的時候太后正在睡覺,，據(jù)說是因為這段時間服用的藥物雖然效果很好，副作用卻很大,。玄夜帶回來的那個神醫(yī)為了配新藥去了北方靈族,，不知何時才能歸來。
長歡坐在太后床邊,，靜靜的看著她,，發(fā)間的銀絲，深深的皺紋,，有些凹陷的眼窩……
太后醒來了一次,，迷迷糊糊把長歡認(rèn)作了聽月，笑瞇瞇的細(xì)數(shù)著聽月小時候的事情,。只是,，才半個時辰就累了，喝了點粥就又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的幾天,，長歡去拜訪了秋琉、朝鳳,、匙問,、洛蘭、重箏幾個熟人,。
那天晚上的事情,，還是要感謝秋琉的。
見面的時候秋琉不出所料的問了她的傷勢,，長歡含糊的應(yīng)對幾句之后便不再問了,。
提到拂云為什么沒一起來的時候，長歡笑笑說他出遠(yuǎn)門了,。秋琉說起曾經(jīng)拂云同玄夜,、玄晴一起在她府上學(xué)習(xí)胡鬧的日子，拉著長歡的手說他們這一輩的人一定重蹈父輩的覆轍,。
秋琉沒有提明陽公主的事,，她叫她長歡,。
匙問照例是不在府上,，長歡一早來拜訪的時候，洛薇正準(zhǔn)備出門去作坊,，長歡就隨著一起去火炮作坊拜訪匙問,。
對于玄明九子，長歡知道的都是從史書和一些傳奇上了解的,，炎王和王妃很少提到以前的事情,，丘澤先生也從來不提,，即使是崖梓也只是偶爾感概一聲之后就閉嘴不談了。
匙問,，一個科研工作者,，一個發(fā)明家。
見到他的時候,，長歡笑了一下,，灰色的工作服，臟兮兮的圍裙,，眼底的紅絲,，粗糙的雙手——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一樣。
不過,，匙問并沒有他看起來那么嚴(yán)肅,，跟長歡交談的時候很隨意，一點都沒有長輩的架子,。
見過禮之后,，匙問見她對火炮感興趣，就帶著她參觀了一下作坊,，還特別驕傲的介紹了最近剛研發(fā)出來的火炮,。
長歡看著這些火器的時候，嘴角淡淡的笑容消失了,，最后眼角不自覺的流出淚來,。
匙問有些不明所以，只好安慰著拍她的肩膀說著“沒事了”,?？墒牵L歡卻搖搖頭,，終于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當(dāng)初魔族來襲的時候,，為什么沒有看到這些火炮？”
如果明甲軍有這些火炮的話,，爹爹和娘親,，或許就不會死了吧？
匙問看著蹲在地上的那個顫抖的孩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神落寞，最終什么也沒說的離開了,，再次鉆進了那個沒有陽光的工作室,。
一直跟在一旁沉默的洛薇在長歡平靜下來之后，拉著她到客廳休息,，給她倒了杯熱水：“喝點水吧,，傷才好可不能這么動情緒,。”
“謝謝,?！遍L歡接過熱水，緊緊的握著水杯,，低著頭說,，“對不起?！?p> 她知道,，所有這一切都不是匙問的錯，她那么說,，簡直就像是把炎王,、王妃，還有那幾十萬明甲軍和畢家軍的死亡算到匙問身上,。
這樣的重?fù)?dān),，太沉重。
或許,，一直以來,，自己背負(fù)的那些重?fù)?dān)有些讓人喘不過氣吧，她急于想要找個人跟自己一起承擔(dān),。
可是,，這樣，不就是在推卸責(zé)任嗎,？
真是,，太糟糕了。
“長歡,?！甭遛笨粗L歡說，“其實,，在十幾年前,，爹爹就研究出火藥來了。不過,，當(dāng)時只制作了十顆火炮,，試驗用了兩顆，另外八顆一直存封在地下倉庫里,。從那以后,，即使是帝君親自勸說，爹爹也再沒制作過火炮,，甚至辭去了工部尚書的官職,。而這個作坊，以前只是用來制作煙火的,。直到去年,，得知炎王……爹爹才終于答應(yīng)了帝君開始火炮的研制?！?p> “對不起,。”長歡怔怔的聽完之后,，慚愧不已,，“我去跟匙問叔叔道歉?！?p> 長歡沒能再見到匙問,，他鉆進工作室之后就沒人敢去打擾他。
去拜訪洛蘭的時候,，直接去了巡防營的營地,，果然看到他正在演武場看手下的將士演練。
洛蘭看到她的時候有些驚訝,，見禮的時候猶豫一下還是稱她“明陽公主”,。
長歡倒是不介意，只是還不太習(xí)慣這個稱呼,，笑著說洛薇都能很自然的叫她長歡了,，他也該婦唱夫隨才是。
洛蘭鬧了個大紅臉,，一群屬下也都跟著笑起來,。氣氛倒是因此輕松隨意了許多。
長歡主要是來給洛蘭帶扶宥的消息的,，父親獨自一人去了苦寒的西北之地,，做兒子的必然會擔(dān)心吧。
兩個人就在演武場上一邊看著將士們刀劍相擊一邊談?wù)撝莻€兵戈鐵馬的世界,。
看完幾場對練,，洛蘭看著長歡身后的千陵起了心思。長歡的成年禮過后,，帝京的人都知道這個小女孩身邊的護衛(wèi)都是頂尖高手,。而千陵正是以手中那把劍挑了帝京所有的王子公侯，能得到這種高手指點的機會可不多,。
長歡見洛蘭的模樣就明白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說若是洛蘭不擔(dān)心在屬下面前丟臉的話，倒是可以讓千陵下場陪他練練。洛蘭像個孩子似的取了佩劍跳上演武場,。
洛蘭畢竟是將門之后,，自幼不僅有扶宥的親自教導(dǎo)，還有帝京各種名師教導(dǎo),，看樣子平時也是下了功夫的,，功夫還不錯，在帝京貴族子弟中算的上是高手了,。不過,，終究不是長年習(xí)武，刀尖上行走的千陵的對手,，十招之后就完全敗下陣來,。
洛蘭敗了也沒生氣，反倒很興奮,，不顧千陵的冰塊臉邀請他常來玩玩,。
站在畢安府門口的時候，長歡莫名的有些緊張,。
畢安是刑部尚書,，也是曾經(jīng)的玄明九子之一。相對其他八人來說,，畢安是個很神秘的人,，據(jù)說他不僅是朝廷要員，也涉足江湖勢力,。
關(guān)于他的傳聞很多,，但是總會有很多種不同的說法，甚至于關(guān)于他的長相都有很多種不同的說法,。有人說他是個虎背熊腰的壯漢,，也有人說他是清冷儒雅的公子，甚而有人說他是個雙腳不良于行的殘疾人,。
長歡是來見重箏的,，其實主要是想看看大成，看看成林,。不過,，畢安畢竟還是她的長輩，進了府門卻不去拜訪實在太過失禮,。
剛見面的時候,，畢安的確是坐在輪椅上的，一身灰黑色的長衫,，長得很普通,，大概五十歲的模樣,，清瘦而凌厲，看起來是個嚴(yán)肅而認(rèn)真的人,。
還禮的時候他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恭敬的給“明陽公主”請安,，見長歡疑惑的看向他的腿和那張輪椅的時候，畢安敲了敲右腿說是義肢,，匙問給做的,，二十幾年了,，換了好幾個還是不習(xí)慣,。
重箏倒是不在，聽說是跟太子一起春獵去了,。
到了三月,，帝京的王公貴族也開始成群結(jié)隊的開始出游了，春獵雖然不比秋獵盡興,，但是在家憋了一個冬天的年輕人還是玩得很開心,。
長歡昏迷期間錯過了上巳節(jié)，不過帝京不比樞陽城,，幾乎每個月都會有次游園會,，主要是閨閣女子間的聚會，賞花品酒,，吟詩奏樂之類的,。有時也會邀請男子參加，不過,，并不常見就是,，被邀請之人也多數(shù)是聞名天下的風(fēng)云才子。
大成終究還是留了下來,，成林倒是很喜歡他,。見到長歡的時候，他有些愧疚,，都不敢上前給她見禮,。長歡不介意，也沒有勉強,，只陪著成林在院子里放風(fēng)箏,，跑著笑著比成林更像個孩子。
坐在草地上看成林扯著風(fēng)箏線向大成歡呼的時候,，長歡忽然笑了起來,，感覺這一刻的陽光閃爍出了七彩的斑斕。
只要還能像個孩子般笑出來,，就足夠了,。
金鳳苑仍舊大門緊閉,，沒有人應(yīng)門，不知道朝鳳到底去了哪里,。
接下來的日子長歡幾乎都窩在府里,。
春天到了，炎王府的花也都開了,，長歡最喜歡后院那棵桃花樹,，經(jīng)常躺在樹下看著粉色花瓣的縫隙中透過的天空，一動不動的,，一看就是半日,。
訪客很多，大多時候長歡只讓千陵千胥去應(yīng)付,，來了熟人才親自招待一下,。
玄夜來過一次，喝了杯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客套的問了傷勢是否好了。
玄晴倒是經(jīng)常來,，沒有見到拂云很是沮喪,。不過，長歡發(fā)現(xiàn)她每次見到千陵的時候都有些閃躲,，會刻意避開他,。
玄晴，是有些喜歡千陵的吧,。
長歡并沒有點破,，這種感情雖然美好，卻也很悲傷,。玄晴若只是一時迷戀或許還好,，若是認(rèn)真了，以他們的身份,，日后不知要受多少苦,。
玄晴很能鬧騰，長歡有時候被她鬧煩了,，會抱怨為什么帝君就特許了她出宮到炎王府來,。
成林也是常客,，倒是經(jīng)常會跟玄晴碰上,。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總是相處不好,，明明都是孩子,。
玄晴的話,，有時候打發(fā)侍衛(wèi)陪她玩玩就可以了，成林卻是沒那么好應(yīng)付,，非要長歡親自陪著才行,。
成林已經(jīng)六歲了，按說也該上學(xué)了,。重箏夫人說暫時還沒找到好老師,，就這么耽擱了下來。
長歡問成林想學(xué)什么,，他理所當(dāng)然的說要學(xué)功夫,，還指名要長歡教。長歡哄著他說千陵的功夫最厲害,。不料這孩子說他問過了,，千陵哥哥說他打不過小郡主姐姐,。
長歡無語,，瞪了千陵一眼，當(dāng)起了成林的老師,。不過,，畢竟只是臨時的，長歡也只是教他基本功,，以增強體質(zhì)為主,。
成林練功的時候倒是頗為認(rèn)真，只是每次蹲馬步的時候都想偷懶,，眼睛跟著身邊的蝴蝶蜻蜓到處轉(zhuǎn),。
洛薇有次帶了不少新奇玩具過來，都是她自己制作的,。
長歡驚奇的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木制的魔方,，很是興奮的拿過來轉(zhuǎn)起來。
洛薇見她熟練的模樣倒是吃驚不小,，見她一刻鐘就完成了的時候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然后兩眼放光的拉著長歡的手說她是機關(guān)術(shù)的天才，不學(xué)機關(guān)術(shù)實在是太浪費了,。
長歡見她狂熱的模樣有些嚇人,，擔(dān)心自己真會被強迫著去學(xué)什么機關(guān)術(shù)，連忙擺手說自己只是曾經(jīng)玩過,，知道規(guī)律而已,。
洛薇眨眨眼，說不可能的,，這是她祖上傳下來的,，以前都禁止外傳的,，也就是去年匙問開始收弟子，這些禁令被打破了,，她才敢拿來,。
長歡說或許這世上還有另一個天才也發(fā)明了這東西呢，她是從一個叫墨子的人那里得到這東西的,，那人把他叫做墨方,。
洛薇見她說得一本正經(jīng)，半信半疑的點點頭,，說她把她叫魔方,。
長歡樂得蹲在地上笑得肚子疼，弄得洛薇一臉迷茫,。
不過,，因為這事兒，兩人關(guān)系倒是親近不少,，洛薇是不是會那些新研究的成果來給長歡看,。
長歡前世畢竟也是學(xué)過最基本的物理知識的，而且見過的機關(guān)術(shù)可都是頂級的,，每次倒是都能提出不少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