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力躲在西錦山中的一處瀑布后面,,只有借助瀑布的響聲才能讓自己的鼻息躲過灰衣怪客的耳力,。喬力已經(jīng)五十好幾了,不認識他的萬萬看不出他竟是幫眾遍布天下的漕幫幫主,,因為漕幫幫眾大多是船夫苦役,,大多是粗糲鄙陋之徒,所以難免想象漕幫頭目是一個滿臉虬髯狀貌威嚴的大漢,,可真實的喬力卻是一副儒士扮相,三縷長須,,劍眉朗目,,發(fā)須雖有白絲,卻無掩其風華,,眉眼間確也有幾分與喬晚相像,。喬力雖是武人文相,但多年位居漕幫幫主之位,,舉手投足間也顯得淵停岳峙氣度不凡,,令人頓生敬畏之心。只是眼下喬力卻狼狽不堪得躲在潮濕臟污的瀑布后的石洞中,,努力屏息以免被水潭外的敵人察覺,。
喬力不免心有戚戚,為了掩護自己,,身邊一行幫眾都舍身赴義以死效忠,,而還是逃不過外頭這個魔頭的追蹤,眼看著自己就要死在家門口幾百里外的孤山中,,不免又恨又愧,,沒想到堂堂漕幫幫主,竟然淪落到躲躲藏藏的地步,,一世英名淪喪殆盡,,喬力心想與其如此茍且偷生,不如放手一搏,,大不了就戰(zhàn)死沙場,,也罷也罷,喬力心想,,既然避無可避那就全力以赴吧,,好在我兒已經(jīng)托付給了游任余,將來武藝必定遠超于我,,夫復何求,。想罷就要飛身而出,舍命相拼,。
就在這里,,瀑布外水潭邊的灰衣怪客對著瀑布突然長嘯一聲,,嘯聲穿云,,喬力聽得心口一跳,,嘯聲轉(zhuǎn)厲,喬力心跳也逐漸加劇,,只感胸口怦怦而動,,極不舒暢,過一會,,只覺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喬力知道這是敵人以嘯聲當武器,亂人心神殺敵元氣,。嘯聲懾人心神的內(nèi)力已屬罕見,,何況對喬晚這樣的高手也能有這么大的殺傷力,可見外頭這灰衣怪客的內(nèi)功實在匪夷所思,,竟想不起武林中還有這樣的人物,,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得罪這樣的魔頭。
不料,,嘯聲方弱,,突然有聞遠處傳來一陣渾厚如鐘聲的獅吼,喬力聞聲一震,,這獅吼聲如同海浪般把灰衣客的嘯聲平伏了,,喬力的心跳頓時趨緩下來,喬力知道這是內(nèi)家高手的吼聲,,淳厚綿延,,恰好克制了灰衣客的嘯聲音波。
灰衣客似乎想不到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但起了爭雄之年,,隨即又一聲巨嘯發(fā)出,試圖壓過獅吼,,嘯聲猶似巫峽猿啼,、子夜鬼哭,極其慘厲凄切,,讓人胸口一悶幾欲吐血,,但獅吼聲又如后浪推前浪般滾滾而來,彷如梵天雷音,、暮鼓晨鐘,,令人神清氣爽,抒苦解悶,喬力知道外頭兩大絕世高手將要用音波進行一場內(nèi)力較量,,不敢怠慢,,連忙盤腿打坐,凝神屏思,,默念內(nèi)家心法,,摒除幻象,隔絕魔聲,,不為外界所動,。
果不其然,嘯聲與獅吼此起彼伏,,獅吼剛猛如雷,,嘯聲陰厲若啼,宛若盤旋上升的兩道煙火,,爭光奪艷,一柔一剛,,相互激蕩,,或猱進以取勢,或緩退以待敵,,正與高手比武一般無異,。初時獅吼聲以雷霆萬鈞之勢要將嘯聲壓倒,但嘯聲東閃西挪,,只要獅吼聲中有換氣停歇的當兒,,嘯聲都沖了出來,直上云霄,;轉(zhuǎn)而嘯聲如群鬼纏繞,,要把獅吼聲撕碎打散,,但獅吼聲慢慢潛伏低鳴,可一旦嘯聲消退,,巨吼又起,,宛若驚天駭浪拔地而起。
只聽得雙方所奏樂聲愈來愈急,,已到了短兵相接,、白刃肉搏的關(guān)頭,而獅吼聲也越來越迫近,,雙方似乎到了決戰(zhàn)的地步,。突然,嘯聲發(fā)生了變化,,時而如狼嗥梟鳴,,時而如虎嘯猿啼,,時而如鶴唳鳥囀,仿佛從直拳變成變幻莫測的掌法,,把獅吼聲逼入了死角,,只要再加一聲就可以令吼聲斷絕。就在這當兒,,獅吼聲也相應(yīng)起了變化,,或若龍吟激浪,或若長風振林,,或若微雨濕花,,極盡千變?nèi)f化之致,看看把變幻莫測的嘯聲抵擋住,,絲毫不落下風,。兩股聲音糾纏在一起,斗得難解難分,,也合奏成一曲絕妙的絲竹大呂之樂,,拋開其中亂神傷元的地方,這未必不是一首驚世妙曲,。
獅吼聲已經(jīng)近到腳下,,就在山石之后,兩人知道彼此功力相當,,很難在音波上分出高下,,所以就都歇了嘯聲吼聲,灰衣怪客說:“何方鼠輩藏頭露尾,,現(xiàn)身吧,。”轉(zhuǎn)身又對瀑布那邊說:“喬幫主,,不妨一起出來見個高下,。”
楚天闊躍上山石時,,正好看見喬力狼狽地從瀑布后鉆了出來,,站在瀑布邊突出的山石上,而那個灰衣怪客則站在另一側(cè)的潭邊,,看這楚天闊,,臉上的驚訝之色稍縱即逝,似乎沒料到來人年紀如此之輕,。比灰衣怪客更吃驚的是喬力,,他剛才在巖洞中運氣抵御兩股聲音的侵擾,他原想中原有這等功力的人,恐怕就是四大高手了,,喬力猜測可能是追風斬烏蒙,,因為游任余和祝蓀年紀都已經(jīng)大了,雖然內(nèi)力精純卻未必能如此充沛,,而唐天引一向深居蜀中唐門,,很少進入中原,何況最近中原七大派和唐門還有沖突,,想來唐天引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救他,,所以喬力才猜測是烏蒙,卻不料來人竟是他認識的楚天闊,,莫北望的義子,,蜀中取藥被伏擊后得遇奇遇的楚天闊,他沒曾想到楚天闊武功精進至斯地步,,臉上驚訝,,但也向楚天闊點頭致意,隨即為自己的狼狽行徑而羞愧不已,,楚天闊依然恭敬作揖道:“喬幫主,。”
灰衣怪客突然開口說:“來者何人,?”聲如金石敲擊。楚天闊看向灰衣怪客,,只見他一身灰布衣,,赤足上只穿著草鞋,戴著一頂斗笠,,把眼睛藏在陰影中,,只見兩道寒光閃爍,鼻子下又蓄滿花白濃須,,看不清具體容貌,,但整個打扮十分怪異,只見灰衣怪客手中杵著一只一人高的紫色龍頭木杖,,正盯著楚天闊,。楚天闊說:“我只是淮陰地帶一個無名小卒,一直跟著漕幫混飯吃,,我叫楚天闊,,你又是何人?為何對漕幫如此趕盡殺絕,?”
灰衣怪客說:“想知道我名字,,你得有些本事才行。”
楚天闊說:“你是辜滄海,?”此言一出,,喬力大驚,怎么會是這個大魔頭,?灰衣怪客嘿嘿怪笑,,說:“可惜不是?!?p> 楚天闊又說:“那你是辜滄海派來的手下吧,?”灰衣怪客冷哼一聲,好像受到了什么羞辱似的,,說:“我給辜滄海當手下,,你太抬舉他了?!背扉煼负苛?,心想此人即便不是辜滄海,恐怕也是混元教中人,,辜滄海派來截殺喬力,,瓦解漕幫的高手,但聽灰衣怪客的口吻,,似乎對辜滄海也沒有什么敬意,,顯然不是混元教中人,難道他只是碰巧要殺喬力,,跟沙黎蒼和辜道吾不是同謀,,這又過于巧合了,但楚天闊來不及細想,,問說:“如果你不是混元教的,,為何對漕幫苦苦相逼?”
灰衣怪客冷冷地說:“我動手自有我的道理,,不需向你解釋,。”
楚天闊說:“我只是不想劍下多個無名亡魂,?!?p> 灰衣怪客像聽到什么笑話似的哈哈大笑,說:“好狂妄的小子,,別以為得了點奇遇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猜測楚天闊能有這樣的內(nèi)力是出于一些奇遇,。
楚天闊說:“是不是狂妄,,試過才知道,。”
灰衣怪客說:“是要試一下,?!闭f完,轉(zhuǎn)向喬力說:“喬幫主,,我勸你別跑了,,要是怕死就一起上,也省得我動兩遍手,?!?p> 喬力是何等人物,怎受得他這一激,,怒道:“我喬力雖然技不如人,,但絕不是趁火打劫之人,何況對付你楚賢侄一人就夠了,,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灰衣怪客一聲冷哼,,說:“好好好,。”說完,,木杖一頓地,,一股勁力從地面直襲楚天闊站腳的山石沖去,勁力一撞山石,,順著石頭往上勁力直沖楚天闊,,楚天闊見此人內(nèi)力如此高強,不敢怠慢,,凌空向他飛去,背上軒轅古劍同時出鞘,,借意破勢劍法的“追虹”式,,化身為練虹,直取敵首,。
灰衣怪客見狀一聲斷喝:“終于有個像樣的對手了,。”一句話說得喬力臉都紅了,,被人追殺得像喪家之犬一樣,,還被人辱以不像樣的對手這樣的稱呼,對他這個漕幫幫主來說實在是莫大的恥辱,。不過灰衣怪客可顧不上喬力的感受,,楚天闊一劍飛來極快,,只見灰衣怪客左手衣袖一拂,一股勁風撲向楚天闊,,右手提起手杖直點楚天闊門面,,楚天闊感到一股強風拂來,竟令自己的氣息差點亂了,,身形也被阻了一阻,,眼前一晃一個黑點直沖自己戳來,劍短杖長,,楚天闊寶劍還沒有近灰衣怪客的身,,但木杖已經(jīng)戳到眼前了,這木杖看似隨意一指,,但卻迅速無比地穿過了楚天闊劍法中的破綻,,這令楚天闊大吃一驚,他從來沒有遇到內(nèi)力,、武功都如此高強之人,。
楚天闊這大半年來大小陣仗打過很多,而且得到游任余和烏蒙的諸多指點,,見識已然不凡,,只見他臨危不亂,擰腕轉(zhuǎn)劍去砍木杖,,他料定灰衣怪客要變招,,一旦變招自己就能乘隙攻近身,所謂一寸短一寸險,,近得了灰衣怪客身的話自己的劍就能發(fā)揮比他的木杖更大的威力,。
豈料灰衣怪客竟無變招之意,木杖還是直戳而來,,只見劍杖相擊,,當?shù)囊宦暼缈辰鹗扉燁D時虎口發(fā)麻,,才知道對方的武器不是一般木杖,,所幸劍杖相擊之下,木杖被彈開,,楚天闊得以借力翻身落地,,劍指灰衣怪客,一身冷汗,?;乙鹿挚湍菊纫活^著地,他迅速瞄了一眼自己的武器,,只見木杖上有一道淺淺的劃痕,,再看看楚天闊的寶劍,,說:“好劍?!痹瓉硭@木杖不是尋常木頭,,而是千年金絲紫檀木,檀木一種在生長在天竺密林中的珍惜樹木,,質(zhì)地堅硬堪比金石,,金絲紫檀更是其中的極品,而千年金絲紫檀更是極品之中的極品,,堅硬無比,,斷金碎石不在話下,尋找刀劍與之相撞,,不是刃口倒卷,,就是刀折劍斷,楚天闊的劍不僅沒斷,,更在灰衣怪客的紫檀木杖上劃了一道痕,,可見寶劍之堅硬銳利?;乙鹿挚吞鹉菊?,把刮痕湊到鼻子下深深地聞了一下,然后呼出了長長一口氣,,紫檀木的幽香飄散出來,,灰衣怪客說:“很久沒有聞到這種幽香了?!闭f完哈哈大笑,,笑聲未至,倏地一杖點向楚天闊,,來勢迅猛,,楚天闊運氣軒轅真氣,捏了個劍訣,,身形一動刺向灰衣怪客的破綻之處,,這一劍極其巧妙,不僅直指對手破綻,,刺向胸腹,而且身法剛好避開長杖,,楚天闊現(xiàn)在使劍已經(jīng)是應(yīng)勢而出,,得心應(yīng)手,不拘一格,。
灰衣怪客手杖一抖,,一股勁力蕩出,,撞向楚天闊,這種杖法,、功力實在是楚天闊生平僅見,,他不敢用手去接這一杖之蕩力,只得回劍護擋住,,又當?shù)囊宦?,兩人身形都頓了一頓,然后又飛快舞動起來,,一時間只見狂風頓起,,飛沙走石,劍光杖影交錯,,不時傳來一聲當響,,時而杖影密布,時而劍光暴漲,,此起彼伏難解難分,,兩人招式太快,勁風又大,,竟使喬力都很難看出優(yōu)勝敗劣,。
突然,灰衣怪客怪叫一聲,,雙手握杖,,頓時揮杖之力大增,風沙驟急,,灰衣怪客這套掌法一使出,,竟如同瘋魔,招招凌厲無匹,,撼山動石,,更可怕的是杖影更是如蝗蟲過境,密不見天日,,把楚天闊包圍了起來,。楚天闊在灰衣怪客的杖影中更是險象環(huán)生,不僅杖影處處,,而且勁風激蕩,,竟壓得楚天闊有點喘不過氣來,所幸楚天闊內(nèi)力已經(jīng)達到舉世罕見的渾厚,,憑借著高深內(nèi)力和精妙劍法,,才抵住了灰衣怪客的瘋魔杖法。
楚天闊不斷地在杖影中探尋灰衣怪客的破綻,,但在飛沙走石中一時也分辨不清,,只能憑感覺去出招化解,,所幸楚天闊綿厚如江河的內(nèi)力開始發(fā)揮,每一次劍杖相擊,,震動沒有那么大,,而灰衣怪客顯然出招速度受挫更深,楚天闊知道對方頗不如自己,,而且這種剛猛杖法對內(nèi)力消耗太大,,所以現(xiàn)在對方內(nèi)力的劣勢開始暴露了出來。孰料,,灰衣怪客突然怪叫一聲,,噴出一陣血霧,楚天闊心中一驚,,難道他力盡了,?但恰恰相反,血霧吐出后,,灰衣怪客仿佛得到神助,,內(nèi)力暴增,出招更急,,力道更沉,,楚天闊叫苦不迭,不知道對手使得是什么魔法,。
喬力突然叫道:“小心,,這是元嬰啼血大法?!背扉煷篌@,,他聽說過元嬰啼血大法,據(jù)江湖傳聞,,元嬰啼血是一種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刺激元氣的魔法,,施功者用咬破舌尖的方法來刺激體內(nèi)元嬰釋放元氣,達到瞬時提高功力的效果,,只不過這種提高只是暫時的,,維持多久要看施功者的修為,而且這種功法消耗極大,,施用后需要一段長時間調(diào)養(yǎng)生息方能恢復,。楚天闊原本只是當做江湖奇談,所以沒有放在心上,,萬萬沒想到今日竟然遇見這種功法的施用者,,而自己正遭受這他的密集圍攻。
楚天闊感到越來越大的壓力,勁風如同刮刀一樣侵入身體,,而對方的勁頭似乎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楚天闊知道這么下去,,恐怕在對方功力消退之前,,自己就喪命在他的杖下了,此時不拼恐怕就再無機會了,。念起心至,,心中默念游龍訣,身體騰空而起,,劍光護在周身,,劍氣向外激射,試圖穿出敵人的杖影,。
只聽得一陣叮叮當當亂響,,其中夾雜這嗞嗞聲,那是楚天闊的劍氣,,楚天闊身處游龍向上騰沖,,但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對方每一杖都如鐵錘打鐵一般落下,,撞打著楚天闊胸口氣血沸揚,,但楚天闊也提起了全身的軒轅真氣,劍氣暴漲,,楚天闊感覺有幾道劍氣已經(jīng)刺過杖影,,總算才沖出了杖影,楚天闊飛身而起,,灰衣怪客沒有追上來,,而是運足了氣蓄勢待發(fā)。
楚天闊在空中換一口氣,,翻身而下,,劍身化為一道劍芒,直刺灰衣怪客,,灰衣怪客手中木杖幻化成無數(shù)紫影,,迎著楚天闊的落瀑般的劍芒。雙方劍芒杖影交匯在一起,,一股氣流沖交匯處震而蕩開,,掠過潭面,竟刮起一陣小波濤,,接著只聽見一陣叮當亂響,,雙方氣焰互不相讓,劍氣亂竄,杖影橫飛,,雙方始終僵持不下,。
楚天闊始終盯著對方的杖法,但還是沒能找到什么破綻,,他突然想起最早他與沙黎蒼交手時,,沙黎蒼的刀法的破綻恰恰就在其刀影最密的地方,楚天闊念至意起,,也沒有經(jīng)過深思,,仿佛突然軒轅劍與楚天闊人劍合一,劍法自然歸集到那一處,,直指杖影最密之處,。突然,杖影劍光消去,,楚天闊側(cè)身一躍橫飛出來,,一步?jīng)]有站定,踉蹌了幾步一腳跪了下來,,軒轅劍抵地,,一口鮮血吐在地上,這是今天他吐的第二口血了,,第一口血是和辜道吾交手后吐的,,而現(xiàn)在楚天闊臉色卻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