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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江湖志

第八章 斯人已去誰卿卿

大唐江湖志 月流塵 10567 2012-07-30 10:05:59

  沈棠溪耳邊一陣嘈雜,,頭腦里卻昏昏沉沉,,只覺身子無力,,一直在半空漂浮,也不知道漂浮過了多久,,身上力氣漸漸回復(fù),,睜開眼睛,四周卻是一片漆黑,。

  他欲站起身來,,發(fā)覺自己正躺在地上,四肢俱被繩子捆綁,,聽著遠處陣陣狼嘯,,心中恐慌,忙大聲叫道:“阿麗,!你在哪里,?”叫了兩聲,遠處有人罵道:“臭小子,,大半夜的鬼叫什么,?給我老實呆著!”

  沈棠溪不再言語,,耳邊卻傳來米麗古麗的聲音:“傻瓜,,我在這里呢?!鄙蛱南犆惞披惵曇艚阱氤撸碜游⑽⒁粍?,已碰到米麗古麗,,心中寬慰,,問米麗古麗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米麗古麗道:“方才你暈倒之后,,他們便把我們兩個綁到這里,,那個老叫花還問了我一大堆的東西?!鄙蛱南溃骸澳悄愫退f了么,?”米麗古麗道:“我也和他說了一大堆的東西?!鄙蛱南溃骸澳闶裁炊几f了,,為何還把我們綁在這里?”米麗古麗咯咯笑道:“我全是在信口胡說,,他未必肯信呢,。”

  沈棠溪道:“我們與他們無冤無仇,,早晚會放我們走的,。”

  米麗古麗嘆道:“咱們見了他們行兇,,若不是你使出唐家堡和純陽宮的武功,,早就死在他們手中了?!?p>  沈棠溪卻有些不太相信,,自言自語道:“動不動就要殺人,天下間哪有這么強兇霸道的人,?”米麗古麗道:“江湖就是如此,,若非心狠手辣,尹天賜又如何能當上丐幫幫主,?”

  沈棠溪不再言語,,米麗古麗問道:“那老叫花口口聲聲說你會用唐家堡的武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棠溪道:“我也不曉得,,許是他認錯了?!泵惞披惖溃骸澳抢辖谢Q計不會認錯,,你仔細想一下,除了洛風,,誰還教過你武功,?”沈棠溪道:“除了洛風道長,就是你了?!?p>  米麗古麗嗔道:“我和你說正經(jīng)呢,,你卻在胡說八道?!?p>  沈棠溪道:“若是他人教過我武功,,我又怎會瞞你?”米麗古麗覺得甚是,,便道:“那可奇怪了,,難不成那老叫花真看走眼了?”她聽沈棠溪沒有答話,,柔聲問道:“傻瓜,,你方才受傷暈倒,現(xiàn)下好些了嗎,?”沈棠溪心下大奇,,問道:“我哪里受傷了?”

  米麗古麗道:“你又何必在我面前逞強呢,?不論你武功高低,,我既認定了你,今生便要跟著你一輩子,,你若是武功高強,,那便要護我一輩子,若是武功低微,,我便護你一輩子,。”

  沈棠溪猶自回想自己與郭巖對掌之時,,總覺受傷暈倒一說有些牽強,,但又說不出其它緣由,聽米麗古麗傾訴衷腸,,心頭大熱,,只想將米麗古麗攬在懷里,無奈手腳被綁,,卻不得其便,。

  米麗古麗聽他呼吸驟然急促,也猜到他的心思,,笑道:“咱們都到了這步田地,,你還想著歪心思?!?p>  兩人艱難坐直身子,,背靠著背聊了幾句,,便困頓而眠。沈棠溪朦朧之間又回到了自己在稻香村的場景,,村子里的眾人也如走馬燈般在心頭過了一遍,,林間亂竄的灰鳥、稻田里的野豬,、不知疲憊的水車、小鏡湖里肥美的白魚……

  他忽然想到一人,,便如夢囈般同米麗古麗說道:“阿麗,,我想起一人,一定是他,!”

  米麗古麗被沈棠溪的囈語驚醒,,忙搖醒沈棠溪問道:“你想起誰來了?”沈棠溪睜眼見四周已然有些亮光,,想來已近天亮,,說道:“方才我說的什么話?”米麗古麗道:“方才說想起一人,,一定是他,,便不再說話?!?p>  沈棠溪回想了一下自己夢中場景,,側(cè)過頭同米麗古麗說道:“阿麗,我想起來了,,還有一人教過我追野獸的武功,。”米麗古麗哂道:“追捕野獸不過是一門技藝,,又哪里是武功了,?”

  沈棠溪臉色一紅,便不再說話,,米麗古麗壓低聲音同沈棠溪說道:“他們不會放過咱們,,咱們得想法逃走?!鄙蛱南溃骸坝腥嗽谕膺吺刂?,咱們想要逃走怕是不太容易?!泵惞披惖溃骸拔蚁瓤纯茨懿荒芴婺憬忾_繩子,。”但兩人雙手都被捆得甚緊,,連動根指頭都是困難,,想要幫對方解開繩子殊為不易,。

  米麗古麗忙了許久,沈棠溪手上的繩子卻未動分毫,,沈棠溪道:“解不開就算了,,咱們再想其它辦法?!泵惞披惖溃骸安恍?,這會兒逃不掉以后可就難逃啦?!?p>  米麗古麗又忙活了一陣,,天色已然大亮,沈棠溪四下打量,,才發(fā)現(xiàn)自己與米麗古麗身在一所破廟,,這破廟廟門少了半幅,正殿中央供奉的泥胎殘缺不全,,落滿了灰塵,。

  沈棠溪道:“咱們?nèi)羰翘拥贸鋈ィ撊ツ睦??”米麗古麗道:“就算咱們逃得出去,,這里是不能呆了,我義父肯定在四處尋我,,咱們得找個更偏僻的地方,。”

  米麗古麗話音剛剛落地,,卻從泥胎后面?zhèn)鱽硪粋€聲音道:“翅膀還沒長齊,,就想到處亂飛?”米麗古麗聽到這聲音大喜過望,說道:“是莫叔叔嗎,?”那人道:“不是你莫叔叔還會是誰,?”米麗古麗道:“你不是在長安養(yǎng)傷么?怎地到了揚州,?”

  一人從泥胎后站出,,沈棠溪見此人一身紅衣,身材高大,,只覺似曾相識,,再一仔細回想,便記起當日自己與洛風相遇之時,,這人自稱光明王,,還與洛風惡斗了一番。

  沈棠溪對明教本無好感,,自與米麗古麗極為親近之后,,方才愛屋及烏,,不再心存芥蒂,此時見光明王現(xiàn)身,,對光明王報之一笑,。

  光明王走到兩人近前,也認出了沈棠溪,,說道:“阿麗,,你怎地會看上這小子?”米麗古麗正欲辯駁,,不料光明王方才聲音過高,,驚動了外面看守的人,只聽一人大喊道:“什么人,?”光明王大笑道:“老子是明教的光明王莫言笑,不怕死的就進來吧,!”

  光明王說話間廟里已然進來了四人,,這四人本欲一擁而上,聽他自稱是明教光明王,,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四人當中一人問道:“法王到此,有何貴干,?”光明王道:“這破廟是你們丐幫的么,?老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著你們操心,!”

  那人陪笑道:“明教四法王闖出純陽宮的星野劍陣,,此事天下皆人盡知,小人們哪敢冒犯法王,?不過丐幫與明教井水不犯河水,,丐幫事務(wù)還望法王高抬貴手?!?p>  光明王仰天大笑道:“井水不犯河水,?”說著指著米麗古麗道:“你們綁著我明教的圣女,這也叫井水不犯河水,?區(qū)區(qū)丐幫,,竟敢冒犯明教,不怕明教踏平你們丐幫嗎,?”

  那人臉色大變,,正不知所措,正看見吳長老走進門內(nèi),,忙到吳長老面前施禮道:“屬下該死,,未能看好這兩個小孩,。”吳長老道:“不干你們的事,,明教光明王到此,,你們哪里能攔得住,?”四人聽吳長老如此說,,忙齊退至吳長老身后。

  吳長老朝光明王說道:“不知是哪位說要踏平丐幫,?”光明王反問道:“你是何人,?”吳長老道:“老叫花吳清風,平日里只顧著討飯,,不過是多活了一把年紀,,名頭自然不如光明王響亮?!?p>  光明王見眼前這老叫花胡須花白,,身子瘦弱,料想武功也不會太高,,而丐幫在江湖上籍籍無名,,是以連“失敬”這樣的客套話也懶得說出口,只漫不經(jīng)心道:“原來是吳長老,?!?p>  吳長老聽他言語不敬,說道:“老叫花活了這么大年紀,,見識的也算不少,,大言不慚之人也見過一些,但如法王這般還是第一次見,?!?p>  光明王笑道:“莫某本領(lǐng)低微,教吳長老見笑了,?!眳情L老“哼”了一聲說道:“明教自西域而來,未曾見過世面,,狂妄自大不足為奇,。”光明王道:“那就讓爾等見識下什么叫狂妄自大,!”說著伸掌向吳長老拍去,。

  吳長老不閃不避,硬接下了這一掌,,只聽“砰”的一聲,,光明王身子晃了一下,,吳長老后退了半步,這一下比試,,兩人內(nèi)力竟是半斤八兩,。吳長老站定身子笑道:“見面不如聞名,我道明教法王有多大本事,,不過如此,!”

  光明王心中驚訝這老叫花內(nèi)力高強,臉上卻不露聲色道:“丐幫倒是非同凡響,,幫主深更半夜殘害同門,,這種事情明教斷然做不出來?!?p>  吳長老臉色大變,,道:“你……你昨晚一直都在?”光明王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莫某看了大半夜,貴幫尹幫主的所作所為可是令人嘆為觀止,。”

  米麗古麗聽光明王所言,,嗔道:“莫叔叔你眼看著我們被綁卻不肯現(xiàn)身,,我若是見了義父,定會在他面前告你一狀,?!惫饷魍跄樕话澹鹋溃骸澳悴缓煤么粼陂L安,,害得我滿世界找你,,等見了你義父,再好好跟你算賬,?!?p>  光明王說著,便俯身給米麗古麗解去身上束縛,,米麗古麗手腳被捆良久,,雖脫去束縛,依然無法站立,。光明王任由她坐在地上歇息,,向吳長老說道:“丐幫冒犯我教圣女,此事該如何了結(jié),?”

  吳長老心知丐幫與明教已結(jié)仇怨,,當下再無顧忌,,說道:“尹幫主近日忙于丐幫事務(wù),這等小事無暇理會,,法王覺有冒犯之處,,便回復(fù)貴教陸教主,他日陸教主若有閑暇,,請移步荊州,,丐幫上下,隨時恭候陸教主大駕,?!?p>  光明王道:“今日且不與你們計較,他日不須陸教主出面,,莫某自會尋上門去,,向貴幫一一討教?!钡皖^見米麗古麗已替沈棠溪解開束縛,,朗聲說道:“多謝丐幫款待!”招呼米麗古麗扶起沈棠溪,,不再理會吳長老,,一行三人大搖大擺的走出廟門。

  三人出了廟門,,未曾有人阻攔,,光明王心知這野豬林是丐幫弟子集聚之地,領(lǐng)著米麗古麗與沈棠溪盡揀小路行走,,雖走的艱難,,卻不用擔心遭人暗算。

  米麗古麗驟然脫困,,心情大好,,說道:“莫叔叔,你來的可真是時候,,我可是想念你的緊,。”

  光明王道:“你這丫頭,,虧你說得出口,。自打你離了長安,大伙兒心就一直沒放下,,后來教主說在杭州尋著了你,,大伙兒這口氣還沒來得及喘過來,你又偷偷溜走,陸教主在杭州脫不開身,,便給我飛鴿傳書,,命我四處尋找,我風塵仆仆的跑了大半個中原,,你倒好,,跟這個傻小子天天呆在一起,什么教規(guī)都扔到了九霄云外,,哪里還想起我們這些人,?”

  米麗古麗忙嬌聲道:“莫叔叔辛苦啦,我向你賠不是還不行么,?你如何知道我在這里,?”

  光明王橫了她一眼道:“教主急命,我哪里敢怠慢,?為了找你,,我可是花了一千黃金在隱元會買的消息,在這鎮(zhèn)子跟了你三天,,本以為你只是貪玩,,哪知卻是會情郎來了,早知道這樣,,我就該趁著你們還沒會面就帶你走了,。你是我明教圣女,居然看上了這傻小子,,若是傳揚出去,,我明教顏面何存?”

  米麗古麗聽他說的煞有介事,,窘道:“原來…原來莫叔叔早到了此地?!惫饷魍醭谅暤溃骸懊鹘淌ヅ豢捎星橛?,這不須我多說,你又將斷情典私自傳與旁人,,若教左右護法知曉,,兩罪并罰,到時怕是連教主也難以取舍,?!?p>  米麗古麗道:“我早和義父說過,這圣女我做不來的,。若是不能與喜歡的人廝守,,那活在世上又有什么趣味?”

  光明王道:“少年人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莫叔叔倒未放在心上,,只是斷情典乃我教至寶,,你傳與這小子,怕是要大難臨頭了,?!?p>  米麗古麗聽光明王說得嚴重,昂然道:“他救過義父,,義父當日也有傳他武功之意,,我不過是代勞而已。此事義父已然知曉,,日后若是護法追究,,阿麗甘愿受天火之刑?!?p>  光明王嘆道:“我說的是這傻小子大難臨頭,,陸教主授你斷情典之時,沒同你說起斷情典的來歷么,?”

  沈棠溪在一旁聽的疑惑,,米麗古麗臉色卻漸變得蒼白,說道:“義父只說斷情典威力無窮,,不可外傳,,可從未說過斷情典的來源?!?p>  光明王道:“當年教主自波斯得了瑣羅亞斯德經(jīng),,發(fā)覺那經(jīng)書記載的武功雖是至寶,卻有不足之處,,修煉之人從中受益匪淺,,也要日受煎熬。待陸教主履足中土傳教,,見識了各大派武功之后,,便將瑣羅亞斯德經(jīng)一分為二,上部取名太陽經(jīng),,純以修習內(nèi)力為主,,下部取名太陰經(jīng),卻是包羅萬象,,除去修煉內(nèi)力法門之外,,還有各種武功運用?!?p>  光明王頓了一頓,,接著說道:“自拂多誕入朝中土覲見武后,陸教主便在圖蘭朵沙漠之西建明教招攬教眾,其后我教聲威大震,,為廣大我教教義,,太陽經(jīng)更名為圣火心法,太陰經(jīng)更名為斷情典,,兩部經(jīng)書教中自法王以上俱可修習,。教中張護法當年貪圖進度,將圣火心法與斷情典同加修習,,反而大損功力,。”

  “陸教主與幾位兄弟細細探究之后,,發(fā)覺圣火心法與斷情典互有抵觸,,且圣火心法只可男子修習,斷情典只可女子修習,,若是女子修習圣火心法,,或是男子修習斷情典,稍有不慎,,輕則筋脈盡廢,,重則力竭而死。當年張護法幸虧教主搭救,,方才逃過一劫,,我看這傻小子修習斷情典足有三月,可不是要大難臨頭么,?”

  米麗古麗心頭大震,,仔細回想在杭州之時,陸危樓得知自己將斷情典私授給沈棠溪之后,,只是訓(xùn)了幾句,,當時還道是義父對自己寵愛有加,現(xiàn)在想來,,陸危樓當時不加理會,,不正是故意教沈棠溪越陷越深?

  再想到以往陸危樓的言語作為,,米麗古麗心下驚悚,顫聲問道:“那現(xiàn)下……現(xiàn)下可有挽救之法,?”

  光明王道:“他功力尚淺,,平日里尚且不會有異狀,一旦體內(nèi)內(nèi)息流動,,勢必吞噬陽氣,,最好之法便是以圣火心法將他體內(nèi)斷情典的內(nèi)力盡數(shù)化解,只是從此之后,他經(jīng)脈受阻,,再無法修習內(nèi)功,。”

  米麗古麗道:“除此之外,,可還有他法,?”光明王搖頭道:“今后不再運使內(nèi)力,或可無恙,,只是內(nèi)力存于體內(nèi),,終是禍患,有朝一日失卻控制,,便有喪命之虞,。”

  沈棠溪聽二人對話,,并未聽出自己如何大難臨頭,,眼見米麗古麗眼中含淚,心中不解,,對米麗古麗報之一笑,,道:“阿麗,我聽你的話,,以后不用內(nèi)力,,不就沒事了么?”

  米麗古麗心頭又是溫暖,,又是酸楚,,忍住眼淚道:“傻瓜,哪有這么簡單,?”光明王嘿嘿笑道:“這傻小子哪里好了,,也能教你神魂顛倒?”

  米麗古麗朝光明王施了一禮,,說道:“此事因阿麗而起,,不管他是笨是傻,請莫叔叔出手救他一命,?!?p>  光明王忙扶起了她,說道:“我們兄弟幾人都是看著你長大,,你求到我頭上,,我哪有不幫之理?但此事非同小可,,圣火心法與斷情典相互壓制,,若是運功不當,,非但不能奏效,反而弄巧成拙,。我們四兄弟自去年純陽宮一戰(zhàn),,內(nèi)力至今未復(fù),如今教主尚在杭州,,唯今之計便是盡快與教主相見,,請他運功為這小子療傷?!?p>  米麗古麗聽完心灰意冷,,說道:“名劍大會早已結(jié)束,義父他還呆在杭州,?等著莫叔叔把我捉過去么,?”

  光明王道:“教主適逢藏劍山莊葉莊主續(xù)弦之禮,便又在杭州盤桓了幾天,?!?p>  米麗古麗不再理會光明王,只怔怔的望著沈棠溪道:“傻瓜,,若你從此之后不能再用武功,,你會不會記恨我?”沈棠溪笑道:“我今后要一直愛你護你,,怎會恨你呢,?”

  光明王聽米麗古麗言語有異,說道:“阿麗,,這小子已危在旦夕,,不可意氣用事!”米麗古麗甩開沈棠溪,,退后兩步,,忽而從懷里取出峨眉刺指著自己咽喉道:“莫叔叔!今日多謝你救命之恩,,咱們就此別過,!”

  沈棠溪見此情形,急道:“阿麗,,你要做什么,!”慌忙上前去搶米麗古麗手中峨眉刺,光明王淡然道:“你離去之心已定,,我不會攔你,,何必以死相逼?”

  米麗古麗道:“我與莫叔叔交情雖厚,,只怕不及莫叔叔護教之情,。”光明王嘆道:“看來在你心中,,終是信不過我們這些人,,也罷,莫某不熟江南水路,,未曾在這里見過你,。”說罷轉(zhuǎn)身,,緩緩而去,。

  米麗古麗目視光明王走遠,聽著林中幾聲鳥鳴,,心下悵然,,收了手中峨眉刺同沈棠溪道:“這里太過兇險,咱們一道走吧,?!?p>  沈棠溪走近撫了撫她頭發(fā)道:“你說去哪里,咱們便去哪里,?!泵惞披惖溃骸霸蹅儚拇讼嘁罏槊ツ睦锒夹??!鄙蛱南闹袩o甚主見,米麗古麗如此說倒難住了他,,沈棠溪心中掛念稻香村,,便道:“咱們一同回稻香村吧?!?p>  米麗古麗一臉溫順道:“最好咱們找個無人打擾的地方,,在一起一天也罷,一輩子也罷,,再沒有他人糾纏,。”

  兩人既已打定主意,,便向西而行,。江南遍地婉約之處,此時正值春暖花開,,兩人一路停留,,行了一個多月方才到稻香村。

  村子里眾人乍見沈棠溪與米麗古麗相伴回村,,俱是又驚又喜,,劉大海給米麗古麗安排好住處便拉著她去鏡湖,,沈棠溪不知劉大海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跟隨他們來到鏡湖邊,,劉大海一聲呼哨,,不多時一只大鳥從遠處飛來,正是幾個月前米麗古麗帶過來的大雕,。

  這大雕甚具靈性,,雖與米麗古麗分開多日仍識得舊主,不住的在空中盤旋,。

  劉大海得意道:“阿麗姑娘,,你走了以后我可沒虧待過你的雕兒,你看,,它現(xiàn)在可肥了許多,。”米麗古麗自小與雕兒相伴,,此時相見,,也是心中一喜,耳中聽著大雕的鳴叫,,恍惚間又回到了大漠之中,。沈棠溪同劉大海說道:“大海哥,從今日起我們兩個在村中長住,,以后我便隨你一同下田,。”

  劉大海喜上眉梢,,說道:“你出去了許久,,田里的活早生疏了,那點活我一人也應(yīng)付得了,,你多陪著阿麗姑娘,,可不能委屈了人家?!?p>  沈棠溪唯唯諾諾點頭稱是,,米麗古麗卻一臉不豫道:“大海哥,從今往后咱們都是一家人了,,我又不是你們中原大戶人家的千金,,只要能同他在一起,哪里說得上委屈呢,?”

  此時正值大唐盛世,,年輕男女相處并無避嫌之念,山村中人又性格淳樸,,米麗古麗同沈棠溪一道回村舉止親昵,,劉大海只道兩人是情竇初開,、天性使然。

  此時劉大海聽米麗古麗叫了一聲“大海哥“,,又說的斬釘截鐵,,心中大樂,下面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便“嘿嘿”笑了兩聲,說道:“阿麗姑娘說的對,,我原本就是大老粗一個,,你們小兩口兒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我就不給你們添亂了,?!?p>  沈棠溪眼看著劉大海走遠,朝米麗古麗說道:“阿麗,,以后我可要打野獸養(yǎng)活你啦,。”

  米麗古麗笑道:“那我還是同大海哥學著下田,,要指著你打野獸,,怕是要天天餓肚子?!?p>  沈棠溪也不爭辯,,抬頭見遠處草亭檐上停著一群鳥兒,便拾起湖邊一顆石子說道:“我這就給你打下一只鳥兒來,?!闭f著一揚手,石子從手中飛出,。那草亭相距甚遠,,“噗”的一聲,一只鳥兒應(yīng)聲掉進草亭四周的湖水中,,其他鳥兒見同伴受難,,紛紛驚起而飛。

  米麗古麗見方才石子打的既快又準,,驚喜道:“我識得你這么久,,可從未見過你使過這樣的本領(lǐng)?!?p>  沈棠溪聽米麗古麗贊揚自己,,心花怒放,得意道:“我還有好多法子呢,,以后都讓你見一下,?!泵惞披悓ι蛱南獔笾恍Γ恋溃骸澳銈€傻瓜,,原來一直在瞞我,,這分明是上乘暗器手法,尋常人哪里會用這樣的法子打野獸,?”

  沈棠溪愣了一愣,,說道:“這是村里賈大叔教我的法子,他教我的時候可一直說是用來打野獸的,?!泵惞披愔蛱南騺聿粫f謊,心中極是好奇,,問道:“這賈大叔如今還在村里么,?”沈棠溪道:“咱們這便去找他?!闭f著拉著米麗古麗向村里走去,。

  沈棠溪在村子里尋了一圈,才知賈大叔又出門打獵,,不在村中,,心下微感失望。米麗古麗道:“尋不到便尋不到了,,反正咱們一直都在村中,,早晚還會見到他?!?p>  兩人在稻香村長住一月有余,,天氣漸轉(zhuǎn)炎熱。這晚沈棠溪陪米麗古麗在小鏡湖邊乘涼,,直至午夜方各自回屋休息,。沈棠溪剛躺在床上,便聽房門輕響,,一陣幽香撲鼻而來,,沈棠溪隱約見米麗古麗朝自己走來,起身說道:“阿麗,,這么晚了你還不睡么,?”

  米麗古麗卻不答話,徑自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沈棠溪欲待再說話,,卻被米麗古麗伸手按住了嘴唇。

  沈棠溪伸手握住米麗古麗手掌,心口莫名怦怦直跳,,黑暗中只見米麗古麗身上只穿了一件訶子,,雙肩裸露,雙手便不自覺地朝她肩頭移了過去,。

  米麗古麗輕笑了一聲,,身子傾向沈棠溪,咬著他的耳朵輕聲說道:“咱們今晚洞房好不好,?”

  沈棠溪心中火熱,,頭腦亂作一團,迷迷糊糊的吐了一個“好”字,,便將嘴唇貼上米麗古麗的嘴唇,。他渾身熾熱難耐,只覺米麗古麗身子冰涼,,緊抱著米麗古麗順勢倒在了床上。

  兩人纏綿了半宿便都昏昏睡去,,沈棠溪暖玉在懷,,半夢半醒之間耳中聽得陣陣雞鳴,只盼這一生永遠如此,,便又摟緊懷中玉人沉沉而眠,。待睜開眼時卻見天色大亮,只覺渾身困乏,,想起昨夜繾綣,,卻不見米麗古麗在身邊,生恐那一切只是夢幻而已,,忙大聲叫道:“阿麗,!阿麗!”

  沈棠溪叫了兩聲,,虛掩的木門應(yīng)聲而開,,米麗古麗笑語盈盈走了進來,見沈棠溪還光著身子,,笑道:“大白天的你還光著身子,,不怕惹人笑話?!鄙蛱南θ×艘路谘?,米麗古麗臉色一紅,說道:“咱們都洞房過了,,你還遮掩什么,?”

  兩人自此便住在一起,魚水之歡不必細表。轉(zhuǎn)眼間已過端午,,此時天氣大熱,,適逢蟹肥稻熟,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這日沈棠溪正幫劉大海收割稻子,,一名村民慌慌張張跑了過來,說道:“小海你快回去看看,,咱們村里來了個強兇霸道的人,,他要帶阿麗走,阿麗這會兒正和他吵呢,?!?p>  沈棠溪心中一沉,忙丟了手中的活兒去找米麗古麗,,還未到住處,,便聽米麗古麗說道:“義父,如今我與明教再無瓜葛,,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沈棠溪聽是陸危樓前來,心中更驚,,剛進了房門,,便見陸危樓正站在米麗古麗面前,只聽他沉聲說道:“阿麗,,你是鐵了心要叛教么,?”

  沈棠溪聽陸危樓語氣不善,沖上前去攔在米麗古麗身前說道:“陸教主,,你要是追究就怪罪我好了,,此事與阿麗無關(guān)?!?p>  米麗古麗推開沈棠溪怒道:“我既委身于你,,自是與你同生共死,你說這話可不是把我當外人么,?”沈棠溪見米麗古麗眼中含淚,,慌忙用臟兮兮的袖子揩去米麗古麗眼角淚水,說道:“阿麗,,我胡說八道的,,你莫要在意?!?p>  陸危樓瞪著米麗古麗冷冷說道:“為了這傻小子,,你當真連性命也不要了,?”

  米麗古麗見沈棠溪手忙腳亂,對自己憐愛之心一覽無余,,展顏一笑道:“他對我萬般憐愛,,我此生已心滿意足,我害他終身受斷情典之苦,,原本該死,,又私自叛教,更是明教大罪,。今日若是能死在義父手中,,也算是罪有應(yīng)得了?!?p>  沈棠溪道:“阿麗,,你別胡思亂想,咱們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著不是更好么,?”米麗古麗一雙眼睛直盯著陸危樓道:“我也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著,,可惜我是明教圣女,與你在一起敗壞明教聲譽,,陸教主怎肯放過我,?”

  陸危樓聽米麗古麗不再以義父相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他在西域創(chuàng)立明教,,創(chuàng)教之始為籠絡(luò)教眾,,便仿波斯拜火教立米麗古麗為圣女,,此舉一則正與教義相合,再則米麗古麗是他義女,,長大之后也不會同他爭權(quán)奪利,。

  陸危樓當年盜得瑣羅亞斯德經(jīng)之后,發(fā)覺經(jīng)書上的武功高明之至,,但頗有不通之處,,后來雖分之為圣火心法和斷情典,仍有數(shù)處疑難待解,,不敢將斷情典交與親生女兒修煉,。

  哪知一趟中原之行后米麗古麗竟陰差陽錯的對沈棠溪暗許芳心,竟與其一同私奔,,陸危樓大動肝火,,急令明教上下四處尋找,好在稻香村他曾經(jīng)到過,,同手下在山里尋了幾日,,終找到這世外桃源。

  陸危樓道:“這小子練了斷情典,就算他不再用內(nèi)力,,也捱不過十年,,這世上只有我可救他,你若是肯回歸明教,,他身上的內(nèi)傷我或可出手相救,。”

  米麗古麗冷笑道:“若是你肯出手相救,,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陸危樓道:“斷情典乃明教最高武學,他非明教中人,,偷習里面的武功,,當日若不是看在相知山莊的面子,早取了他的性命,?!标懳穷D了一頓,見米麗古麗并未接話,,又道:“只消你與我一道回明教,,以往的事情暫可不提?!?p>  米麗古麗道:“若是我不肯回歸明教呢,?”陸危樓道:“你自小聰明懂事,該如何取舍不須我多言,?!泵惞披惖溃骸傲x父自來足智多謀,這一番為我打算,,不知要我如何感恩,?”陸危樓笑道:“你是我的好女兒,若是同我一道回長安,,從此之后不可再與這傻小子見面,。”

  沈棠溪聽陸危樓如此說,,只恐米麗古麗隨陸危樓而去,,心下著急,當下攔在米麗古麗身前道:“陸教主,,我決不許你帶走阿麗,!”

  陸危樓一臉譏笑,說道:“你自己都小命不保了,,還要拉著阿麗同你一道去死,?”沈棠溪猶豫了一下,,說道:“若是教我們永不見面,還不如就此死掉,?!?p>  他說話之時轉(zhuǎn)頭去看米麗古麗,卻見米麗古麗神色恬然道:“義父是要我終老明教么,?方才你可聽得清楚了,,若是教我們永不見面,還不如就此死掉,?!?p>  陸危樓道:“明教如今聲名鵲起,圣女乃一教之尊,,圣女之位一日不可荒廢,。除非……”米麗古麗問道:“除非怎樣?”陸危樓道:“除非你們武功能勝于我,,那時你叛教出逃,,我便不加攔阻?!泵惞披惖溃骸傲x父為讓我修習斷情典,,如此煞費苦心,阿麗當真無以為報,。只是義父你老人家武功蓋世,,我豈敢跟你比肩?”

  陸危樓道:“只消明教稱霸中原武林,,要走要留,,任由你便?!?p>  米麗古麗笑道:“義父處處為我打算,,我若是不隨你一同歸去,,倒顯得我薄情了,。”陸危樓也笑道:“可憐天下父母心,,望你能明白為父苦心,。光大明教聲威,還要你多多協(xié)助,?!?p>  沈棠溪急道:“阿麗,你真要走么,?”米麗古麗拉住他手道:“如今義父肯出手救你,,咱們分別幾年又有什么打緊,?一時分別若能換一世安樂也值了?!泵惞披愞D(zhuǎn)頭同陸危樓道:“義父,,我已應(yīng)允回歸明教,你何時為他療傷,?”

  陸危樓道:“他一年半載還不會死,,如今明教事務(wù)繁多,待我閑了下來再為他療傷也不算晚,?!泵惞披悵q紅了臉道:“義父,你這是在要挾我么,?”

  陸危樓笑道:“你那小心眼兒八面玲瓏,,這一次若不是有隱元會相助,我哪里找得到你,?現(xiàn)下若是替他醫(yī)好了傷,,你再不辭而別,嘿嘿,,那我陸危樓可要少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前車之鑒,還是萬般小心為好,?!?p>  米麗古麗呆了片刻,松開沈棠溪的手笑道:“知女莫若父,,義父處處料事如神,,日后還得多陪在義父身邊孝敬你老人家才行?!标懳堑溃骸芭庀?,我可不敢留你一輩子。不過煙兒留在了相知山莊,,為父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你如今能陪在我身邊,那是再好不過,?!?p>  米麗古麗驚道:“煙兒她留在相知山莊?”

  陸危樓笑道:“不錯,,煙兒自小生于大漠,,不曾到過江南,相知山莊的少莊主待她甚好,,正好留在杭州多見識下江南風物,?!?p>  米麗古麗已明陸危樓之意,便不再往下問,,只道:“今日天色已晚,,夜間山路難走,義父,,咱們明日再動身如何,?”陸危樓搖頭道:“你的幾位叔叔都在這山里等候,咱們這便去和他們會合,?!?p>  米麗古麗自隨沈棠溪到稻香村,便做好與其相守一生的打算,,這幾個月日子雖苦,,但與心上人平靜相守,倒也心滿意足,。

  不料陸危樓突如其來,,將她一切心思全然打破,聽陸危樓話語,,知道便是再留下一個時辰也是無望,。米麗古麗心下不舍,同沈棠溪柔聲說道:“傻瓜,,咱們分別之后,,你可要保重自己,我送你的東西可要帶好,,就當我一直在你左右,。”沈棠溪聽米麗古麗話中無限柔情,,哽咽道:“你也是如此,。”

  陸危樓見米麗古麗與沈棠溪欲訴還休,,道:“阿麗,,咱們這便就走,你莫叔叔他們怕是等的急了,?!闭f著不待米麗古麗答話,,強拉著米麗古麗出門而去,。

  沈棠溪緊隨他們出門,卻見門口兩側(cè)站滿了村民,,劉大海也赫然站在人群當中,。沈棠溪呆了一呆,,問道:“你們……你們都不去干活么?”劉大海見陸危樓與米麗古麗身影已飄至十丈開外,,同沈棠溪大聲喊道:“你媳婦兒都要走了,,還不快追回來!”

  沈棠溪猛然醒悟,,忙緊隨陸危樓身后,,但他不懂輕功,又如何跟得上陸危樓的腳步,?山里云霧漸起,,他跑了三里山路,依然見不到陸危樓和米麗古麗的蹤影,。

  他并不氣餒,,沿著山中的羊腸小道向前小跑,餓了便尋些食物充饑,,累了就靠在樹上休憩一會兒,,如此在山中度了五日,隨著山勢漸漸放緩,,行至第六日正午,,眼前竟赫然出現(xiàn)了一處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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