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寒亭別了沈棠溪,到鎮(zhèn)子上尋了楚小妹,,便一路向西,,往長安而去,。
他自大鬧南天別院之后身上錢帛武器俱已丟失,,到了這逃難之時,,身上僅剩幾十枚銅錢,,既雇不起車馬,又不敢走官道,,只好攜著楚小妹于野林之中穿行。陶寒亭有武功在身,,倒不覺得什么,,楚小妹年紀(jì)幼小,走了兩日雙腳已然磨破,,好在楚小妹自幼貧苦,,又身遭大變,依然強忍痛楚隨陶寒亭而走,。
陶寒亭心下愧疚,,心中起了無數(shù)次攔路打劫之念,又強被自己壓下——男子漢大丈夫,,強取豪奪,,那同貪官大盜何異?
兩人在林中過了五日,,終于走到了一家市集,,陶寒亭找人打聽,,才知已進入陜州地界,。陶寒亭心中一喜,他在陜州有幾個友人,,平日里交情不淺,,此時落難之際正好前去投靠,待借了盤纏之后便可與楚小妹一道回長安,。
這幾日兩人以野菜野果為生,僅能勉強果腹。陶寒亭心疼楚小妹,,花了兩枚銅錢在路旁攤買了五個饅頭,,分了楚小妹三個,,楚小妹留了一個,,還回兩個饅頭,。
陶寒亭見楚小妹小小年紀(jì)竟極為懂事,,心下寬慰,。兩人在路邊吃了饅頭正要繼續(xù)趕路,,一隊兵士卻從遠(yuǎn)處橫沖而來,,路人紛紛避讓,。
路邊有一好事之人跟那領(lǐng)頭之人甚熟,,見這一隊兵士氣勢洶洶而過,忙上前問道:“陳校尉,,這么熱的天兒,,還要與這幾位兄弟來回奔波?”
那陳都尉一臉不滿道:“可不是嗎,?咱們當(dāng)兵的命苦,,上面來了差遣就得跑斷腿。河南府那邊有匪徒作亂,,雖平息了下去,,不過還是逃了兩個。上頭唯恐這兩個雜種到了咱們陜州,,便命我四處查看,,他奶奶的!老子一天一夜都沒睡好了,再這樣下去,,可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那校尉兀自在跟路人發(fā)牢騷,,陶寒亭急著趕路,,便沒有再接著聽下去。
他攜著楚小妹又走了三日,,到了陜州城外,,還未進城便見一堆人圍在城門口告示牌前,陶寒亭急欲進城,,原本并未關(guān)注告示上所言何事,,但聽一人念道:“……茲河南府匪亂甫定,羽翼已除,。眾賊人多已就地伏誅,,尚有余賊在逃。特置畫形于此,,若有私自藏匿者,,同罪論處,若有……”
陶寒亭往告示牌一瞥,,卻見告示牌上的畫像正是自己與沈棠溪,,他未曾料到宋家權(quán)勢竟如此之大,區(qū)區(qū)的人命案竟成了謀逆大罪,。他心中砰砰直跳,,不及去看告示全文,匆匆進城尋友,。
他那朋友名喚雷蓬安,,人稱“河洛大俠”,陶寒亭每到陜州就在他家借宿,,也算是雷家??汀L蘸偟搅死准仪f子外,,便有莊丁認(rèn)出了他,,那莊丁見了陶寒亭愣了一愣,上前朝陶寒亭行禮道:“陶……陶大俠,,什么風(fēng)兒把你給吹來了,?”
陶寒亭不欲驚動太大,拉著楚小妹便朝莊里走,,那莊丁攔住陶寒亭說道:“陶大俠且慢,,容我前去通報。”陶寒亭壓低聲音同那莊丁說道:“我有要事在身,,失卻禮數(shù)莫怪,。”那莊丁見攔不住陶寒亭,,忙從院子里又叫了一人急道:“陶寒亭到此,,快去通報莊主!”
陶寒亭只急著往前走,,還未進入內(nèi)院,,便聽一人大笑道:“陶老弟大駕光臨,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這聲音熟的不能再熟,,正是雷蓬安的聲音,陶寒亭強擠出笑臉,,走上前去施禮道:“陶某冒昧打擾,,請雷兄恕罪?!崩着畎才牧伺奶蘸さ募珙^,,笑道:“老雷把你當(dāng)成平生知己,老弟還跟我客氣,,這不是打我老臉么,?”
雷蓬安說話間低頭見陶寒亭身旁的楚小妹,問道:“這位可是老弟的千金,?老雷可從未聽你提到過,。”
陶寒亭尷尬一笑,,說道:“這小姑娘乃一友人之女,,他父母俱離世而去,陶某便帶在身邊照料,?!崩着畎矟M臉堆笑,說道:“幾年不見,,老弟依舊是樂善好施,,江湖中若是再有人拿我跟你白衣孟嘗相比,我這臉可不知該往哪里放了,?!?p> 兩人寒暄了幾句,陶寒亭便說明了來意,,至于在風(fēng)雨鎮(zhèn)之事卻略去不提,。雷蓬安聽說陶寒亭前來求盤纏,,問了幾句不相干的話一口答應(yīng),便命莊丁給陶寒亭和楚小妹安排住處,。
雷蓬安同陶寒亭道:“咱們兄弟許久不見,,我這里備下酒席,今晚你可要陪老哥多喝幾杯,?!碧蘸ば氖轮刂兀居缧┌残?,但雷蓬安好說歹說,,終究是難以推辭,。
陶寒亭當(dāng)晚被灌了幾杯酒,,腦中昏昏沉沉,酒席散去將楚小妹送回休息,,自己也欲回房去睡,,夜風(fēng)拂過,酒醒了幾分,,回想起了方才酒席間種種言語,,忽然腦中激靈,忙回身推開楚小妹房門,,搖醒楚小妹道:“小妹,,咱們得趕緊走!”
楚小妹幾日以來隨陶寒亭顛沛流離,,已然疲累過度,,難得有歇腳之地,躺在床上便睡了過去,,雖被陶寒亭叫醒,,依舊睡眼惺忪。
陶寒亭無暇多等,,給楚小妹披上外衣,,抱起她沖出房門,剛剛走出內(nèi)院,,便見雷蓬安帶了幾個莊丁攔在面前道:“月黑風(fēng)高,,老弟這是要往何處去?”
陶寒亭后退了一步冷冷說道:“多謝雷兄款待,,小弟有急事在身,,咱們就此別過!”
雷蓬安道:“此刻閉門鼓已響過,,老弟就算有急事在身,,也無法出城,,何不在我這里安住一宿?”陶寒亭道:“怕是未曾安住,,我已深陷囹圄,。”雷蓬安道:“老弟何出此言,?”
陶寒亭道:“方才酒席上聽雷兄說起風(fēng)雨鎮(zhèn),,小弟只跟雷兄提過從河南府而來,風(fēng)雨鎮(zhèn)之名雷兄又是從何處聽來,?”
雷蓬安捶了捶自己的頭,,笑道:“你看我這頭腦,喝了幾杯酒,,就開始胡言亂語了,。”陶寒亭道:“多虧了雷兄的胡言亂語,,若不是你這幾句話,,我人頭落地之時也還在念你的好?!崩着畎驳溃骸袄系苎灾亓?,咱們大唐如今政通人和,決不會冤枉好人,。你我相交十年,,別人言道你謀逆反叛,我卻曉得你不會作奸犯科,,待會兒見了使君只需將在河南府做的糊涂事細(xì)細(xì)說明,,料想他們不會難為于你?!?p> 陶寒亭聽雷蓬安如此說,,顯是已將自己的行蹤報與了陜州刺史,他心中一陣刺痛,,同雷蓬安澀聲道:“雷兄大功一件,,不知能得幾許好處?”
雷蓬安道:“老弟莫要誤會,,我這可是為你好,,咱們江湖人士雖逍遙自在,也是大唐百姓,,雷某如此做,,實是指望你能迷途知返?!碧蘸る[隱聽得莊子外面馬蹄聲動,,急道:“小弟命在旦夕,,請雷兄放小弟一條生路?!崩着畎驳溃骸爸e能改,,善莫大焉,我方才的苦口婆心你都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么,?”
陶寒亭此時急于逃走,,便不顧一切向前沖了過去,雷蓬安道:“老弟你非要逼我動手么,?”陶寒亭咬牙說道:“不錯,,我正要見識一下雷兄的手段!”
他本就不是雷蓬安的對手,,懷里又抱了一人,,雷蓬安伸手一掌,正拍在了他肩頭,。陶寒亭踉踉蹌蹌后退了幾步,,見雷蓬安身旁的幾個莊丁朝自己撲來,俯身側(cè)足橫掃,,那幾個莊丁紛紛倒地。
雷蓬安見陶寒亭趁著莊丁倒地,,轉(zhuǎn)頭往內(nèi)院跑去,,一邊追趕一邊叫道:“老弟莫要再頑抗了,我這莊子已被團團圍住,,你便是插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陶寒亭只顧往前跑,,心下卻暗暗叫苦,,眼看著再往前便是莊子的圍墻,突見燈籠下自己身影闌珊,,心中萬念俱灰,,大叫道:“陶某平日行事自問無愧于心,為何到此地步,!”雷蓬安見他無路可去,,停下腳步道:“人間自有公道,陶兄若是身負(fù)冤屈,,更要依我所言,,向使君陳述來龍去脈,洗脫罪責(zé),?!?p> 雷蓬安話音剛落,,一陣狂風(fēng)驟起,地上沙土亂飛,,莊子里的燈籠盡數(shù)熄滅,,院里登時一片漆黑。雷蓬安看不見陶寒亭,,伸手向方才陶寒亭站立之處抓去,,哪知竟抓了個空。
他唯恐出現(xiàn)什么變故,,口中大聲招呼莊丁去點上燈籠,,自己站在原地凝聽陶寒亭動靜,不料此時風(fēng)聲甚急,,墻外又不住的傳來陣陣馬鳴,,聲音雜亂,難以聽出陶寒亭所在之處,,便道:“老弟莫要再為難我了,,為兄決計不會害你?!?p> 陶寒亭趁著一團漆黑,,屏住呼吸,矮著身子貼墻慢慢移動,,唯恐被雷蓬安發(fā)覺,,伸出袖子蓋在楚小妹口鼻上,趁雷蓬安慌亂之際向院門移去,。但他移動甚慢,,費了一炷香的時間也才移出去數(shù)十丈,這時莊外已是響聲連天,,刺史府派遣的府兵已然就緒,!
陶寒亭知曉若是落入這幫府兵手中,自己性命不保倒在其次,,只是妻子大仇未報,,終是太不甘心,生死攸關(guān)之際,,心中一陣驚惶過后竟出奇平靜,。他輕功有限,又帶著楚小妹,,只得沿著院墻輕移腳步,,走到了一間房屋后面,卻見不遠(yuǎn)處院墻下部竟然有微微亮光,,他心下一喜,,忙加快腳步向那亮光走去,。
陶寒亭走近亮光低下頭查看,才發(fā)現(xiàn)亮光處是一個一尺見方的狗洞,,此時院里一片漆黑,,那亮光正是從院外傳來。若在平時,,陶寒亭斷然不會從這狗洞進出,,但此刻為逃得性命,卻也顧不了這么多了,。
陶寒亭心下微舒了一口氣,,松開覆在楚小妹口上的衣袖,奮力移去洞口十幾塊青磚,,正欲從這狗洞鉆出去,,忽聽院外一陣叫嚷,接著便聽許多人齊聲給人請安,,他心中一凜,,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耳聽得墻外腳步聲響,,緊接著便有人在墻外叫門,。
雷蓬安在內(nèi)院也聽到了叫門聲,知是刺史府兵已到,,便命莊丁去開門迎接,。
陶寒亭聽墻外聲音漸去,伏在地上從這狗洞伸了頭出去,,只見墻外不遠(yuǎn)處有幾個兵士,正持著火把站在一起說笑,,他見無甚危險,,自己先鉆了出去,又將楚小妹從墻內(nèi)拉了出來抱在懷里,,他向前跑進街對面的暗巷,,見身后無人追來,便將楚小妹放下,,低聲同楚小妹說道:“小妹,,你怕不怕?”
楚小妹自小雖吃苦受累,,但從未如今日這般擔(dān)驚受怕,,只是唯恐陶寒亭擔(dān)心自己,便搖了搖頭,。陶寒亭心中泛起一股暖意,,抱起楚小妹繼續(xù)朝前走,,未曾想剛走出暗巷,正遇到兩個巡夜的兵士,,那兩個兵士見陶寒亭懷里抱著一人,,大喝道:“何人犯禁!”
陶寒亭方才安心,,此時心又吊到了嗓子眼,,與那兩個兵士照了一面便發(fā)足狂奔。那兩個兵士見陶寒亭如此反應(yīng),,更是料定他有不軌之舉,,一人緊追著陶寒亭身后,另一人忙敲響手中梆子,,緊接著不遠(yuǎn)處便有梆子聲呼應(yīng),。
此處距雷蓬安莊子未遠(yuǎn),陶寒亭知道若再遲得片刻,,定會有大批兵士尾追自己,,是以拼命往前飛奔。約莫跑了半個多時辰,,陶寒亭畢竟懷抱一人,,氣力難以維繼,聽得身后十幾個兵士仍緊追不舍,,忙思脫身之計,,剛轉(zhuǎn)過一道街角,正見一家小門外置有一大水缸足有三尺高,,當(dāng)下也不管里面裝的是什么,,掀開蓋子縱身跳了進去。
陶寒亭跳進水缸,,一股酸臭氣撲鼻而來,,原來這水缸乃是這戶人家收集泔水之用,每日一早有下人清理,,這時已存了大半缸泔水,。他強忍住臭氣,彎下身子,,將蓋子蓋住,,缸中泔水正到胸口。
這水缸在深夜里毫不起眼,,陶寒亭在里面躲了半個多時辰,,微微頂開蓋子,聽得四周毫無動靜,便抱著楚小妹跳了出來,,兩人衣裳都被泔水浸濕,,陶寒亭平日極愛潔凈,欲找一處水源清洗,,但大街上處處都有巡夜兵士,,他又哪里敢到處亂跑?
兩人只好靠著墻角靜等天明,,陶寒亭心驚肉跳了大半夜,,此時得以脫身,心中松懈下來,,便有困意襲來,,當(dāng)下也不管渾身又酸又臭,躺在地上便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聽得一陣腳步聲,睜開眼時一人正站在不遠(yuǎn)處打量自己,。
此時天色大亮,,陶寒亭見生人在看自己,心中一陣緊張,,再看楚小妹,,卻還躺在地上熟睡。
兩人昨夜到處藏躲,,滿臉灰塵,,又跳進泔水缸,此時身上衣衫雖干,,但那泔水的味道也越發(fā)濃重,,那人是這家的下人,正準(zhǔn)備清理缸中泔水,,見缸邊躺著兩人,,以為二人只是普通的乞丐,皺了皺眉頭道:“呸,!哪里來的乞兒,別耽誤大爺做事,!”
陶寒亭心中微怒,,欲教訓(xùn)那人,但想了一下自己此時處境,,便忍氣吞聲,,叫醒了楚小妹出城而去。
兩人走到離城門口尚有十幾丈,,見城門口站滿了兵士對過往人一一查驗,,陶寒亭心中忐忑,,硬著頭皮朝城門走去,哪知方才走近城門,,那群兵士不及細(xì)看,,紛紛捂住口鼻,一人揮手罵道:“真他娘的晦氣,!老子剛吃過飯,,你們兩個就來了,快滾,!”
陶寒亭本以為出城要費一番周折,,未曾料到竟如此順利,忙跌跌撞撞的攜著楚小妹出城而去,。
兩人在城外尋了一道小河,,洗去身上污穢。陶寒亭此時身無長物,,又一身濕衣,,好在天氣炎熱,一身濕衣倒不打緊,。他領(lǐng)著楚小妹荒野中前行,,正思量著下一步去處,卻聽得一陣馬鳴,,遠(yuǎn)處幾輛馬車朝自己這里行來,。
陶寒亭此時猶如驚弓之鳥,見有人經(jīng)過,,便帶著楚小妹往一旁的林中走去,。那幾輛馬車行的甚快,轉(zhuǎn)眼間便行到了陶寒亭的身旁,。他唯恐被人認(rèn)出,,又不敢發(fā)步奔跑,忙蹲下身子背對馬車,,眼神卻不住地向身后偷瞟,。
三輛馬車轔轔而過,陶寒亭方才舒了口氣,,便聽一人叫道:“都停下,!都停下!老王你帶的好道,,這條路分明是往晉州去的,,如此走下去,可不是要誤了老爺?shù)拇笫拢俊本o接著便是一陣馬嘶,,幾輛車全停了下來,,另外一人說道:“這路不是去長安的么?方才那驛官可是讓咱們行的這條路,?!?p> 陶寒亭心中又是一緊,卻聽車中一人說道:“我現(xiàn)下是無官一身輕,,咱們不用著急趕路,,若是走錯,找人問明路途即可,,又何必動怒,?”
此人話音雖低,但言語中自有一番威嚴(yán),,當(dāng)下有人應(yīng)道:“老爺說的是,,我這便找人去問?!本o接著有數(shù)人跳下馬車四處打量,,此處離陜州城已有五里,又緊挨野林,,路上除了陶寒亭又哪里有閑人,?
一人正看到不遠(yuǎn)處的陶寒亭,便走到陶寒亭身邊施了一禮道:“這位兄弟,,請問去長安該如何走,?”
陶寒亭心下緊張,不敢做聲,。他背對著那人,,那人只見他后背濕透,卻看不到面容,,等了好久不見作答,,又接著問道:“我們正要去長安,前方兩條路該走哪條,?”陶寒亭還未及作答,,有幾人湊上前來說道:“老王,你問了這么久,,這人怎么不做聲,?莫不是啞子?”
那老王聲音甚粗,,說道:“山野村夫,不識禮數(shù),怕是也問不出什么來,,你們看看四周還有沒有旁人,。”
一人從最后一輛馬車中走了出來,,說道:“我常與你們言道,,敬人者人恒敬之,此時我們有求于人,,更該以禮相待,。”說著繞過幾人,,徑走到陶寒亭面前,,施了一長禮道:“在下京畿谷云天,今日路過此地,,請問先生大名,?”
陶寒亭被幾人圍在了中間,又見面前這人行了大禮,,尋思著若是再不答話已然失禮,,便還了一禮,抬頭打量對面這人,,只見這谷云天約莫四十多歲,,臉上皺紋雖少,雙鬢已略有斑白,,一身青布衣服極是樸素,,陶寒亭道:“多謝各位抬舉,賤名不足掛齒,,我也是初來乍到,,各位若是問路,還請另找他人,?!?p> 陶寒亭這一抬頭,谷云天也看清了陶寒亭面容,。谷云天思量片刻道:“我看老弟儀表堂堂,,不似尋常百姓,為何流落在此,?”陶寒亭額頭已然開始冒冷汗,,強自鎮(zhèn)靜下來,胡謅道:“在下方陶,,平日里行走京畿與東都做些生意,,不想還未到得陜州,,便逢上一伙強盜,身邊財物被盡數(shù)擄走,,能夠保全性命,,已屬萬幸之至!”
谷云天一臉詫異,,道:“朗朗乾坤,,竟有盜賊肆虐?老弟可曾報官,?”陶寒亭道:“官家事務(wù)繁忙,,哪里會管這些小事?!惫仍铺鞊u頭道:“老弟此言差矣,,如今四處清平,這等蟊賊,,若是任由其作亂,,豈不是敗壞我皇盛名?”
陶寒亭見谷云天未對他身份起疑,,便試著探聽谷云天來歷,。原來這谷云天本是江南道監(jiān)察御史,因話語耿直,,得罪了上司,,便被就地免職,這一行正帶著家人趕回長安,,不想路途遙遠(yuǎn),,幾名車夫又是新手,是以一路上頗為不順,,行了將近一月,,方才到得陜州。
谷云天難得在外鄉(xiāng)遇到長安人士,,聽說陶寒亭也要回長安,,極力邀其同行,陶寒亭正愁著如何行路,,見谷云天一臉誠意,,便欣然同意。谷云天帶上家人車夫一行共十人,,又增了陶寒亭與楚小妹,,三輛大車也不顯擁擠。只是谷云天幼女尚在襁褓,,難免哭鬧,,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二十余日終到了長安。
這一行走得雖慢,,所幸一路上并未遇到士兵搜查,,到得長安之后,陶寒亭思慮再三,,將楚小妹托付給谷家,自行潛回家宅,。他已被四處通緝,,自知招搖過市必定兇險無比,但家宅里尚存了些資財,,若是沒有這資財,,以后又如何能帶著楚小妹浪跡天涯?
陶寒亭到了自家門口,,方才發(fā)覺家宅早被封存,,家人也被遣散。這宅子自他祖上傳到下已歷三代,,雖有些敝舊,,但陶寒亭自小在此居住,驟然遭此變故,,不由無所適從,。
他從僻靜處偷偷跳進院子,只見院中一切如故,,青墻碧瓦,,依舊是舊日模樣,只是院中久未打掃,,石階中已然長出了雜草,,想起舊日與妻子相濡以沫的場景,此時物是人非,,不由得潸然淚下,。
他推開門進了正廳,只見屋里一片狼藉,,桌椅盡數(shù)倒在地上,,墻上掛的字畫多被撕爛,內(nèi)屋里的錦緞布匹已不知去向,。陶寒亭心中一陣酸楚,,想起妻子生前喜愛潔凈,便打起精神將屋里的東西整理了一番,,清完屋內(nèi)塵土,,驀然見到地上的雜物之中混著一只玉釵,。
這玉釵雖不值分文,卻是他與妻子初見之時所贈信物,,兩人成婚之后方紫霞珍而重之,,唯恐玉釵有所破損,一直不舍得帶在身上,。
陶寒亭乍見此物,,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方紫霞死后尸身的慘狀也涌上心頭,,他心中激動,,用袖子拭去臉上兩行熱淚,大叫道:“宋南天,,我陶寒亭便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話音剛落,,便聽門外有人道:“陶寒亭,,想不到你還敢回長安,嘿嘿,,道爺可是守了你好多天了,,既是想做鬼,那道爺今天便成全你,!”
陶寒亭未及躲藏,,一道士已然進了門內(nèi),陶寒亭見這道人一臉戾氣,,驚疑道:“你是何人,?”那道人干笑了幾聲道:“告訴你名字也不打緊,道爺紀(jì)丘年,,今日正為超度你而來,。”陶寒亭昂然道:“陶某跟你素不相識,,殺了我與你有何好處,?”
紀(jì)丘年道:“你害了宋公子,道爺奉了宋老爺之命送你見閻王,?!碧蘸ぱ鎏煨Φ溃骸拔业篱w下是何方神圣,原來是宋南天的一條狗而已,!可惜宋笑聲死的太輕巧了,,難消我心頭之恨,終有一日,,我要那宋南天身受千刀萬剮,、血債血償,!”
紀(jì)丘年哂笑道:“臨死之時如許多廢話,道爺這便送你上路,!”說著拔出背上長劍,,朝陶寒亭心口刺去,陶寒亭手中無兵器,,只得抄起腳下長凳將劍擋下,。紀(jì)丘年手腕翻轉(zhuǎn),手中劍朝陶寒亭雙眼刺去,,這一招虛實相間,,陶寒亭見難以抵擋,只得退了兩步,,低頭避過。
陶寒亭雖在江湖之上闖了一些名號,,但平息紛爭,,多因他交游廣闊,江湖中人多不愿得罪而已,,憑武功而論,,連二流高手也不算。此時與紀(jì)丘年性命相搏,,手中兵器又不順手,,是以毫無還手之力。
紀(jì)丘年攻了幾招,,已然發(fā)覺陶寒亭功夫平平,,笑道:“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出去賣弄!且讓你見識下道爺?shù)氖侄?!”說著連刺出了三劍,,將陶寒亭的上身全罩了進去。陶寒亭手忙腳亂,,掄起長凳擋了兩劍,,第三劍卻結(jié)結(jié)實實的刺中他脅下,陶寒亭右手一麻,,手中長凳掉落在地,。
這樣一來,陶寒亭成了赤手空拳,,眼見紀(jì)丘年一劍朝自己頸部刺來,,忙閃身躲避,哪知這一劍卻是一記虛招,,紀(jì)丘年見陶寒亭下身空虛,,趁勢下刺,,正刺在陶寒亭大腿之上。陶寒亭站立不穩(wěn),,頓時一條腿跪在了地上,,紀(jì)丘年將劍壓在他頸部,獰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道爺也不折磨于你,,這就送你下黃泉!”
陶寒亭心中萬念俱灰,,只待紀(jì)丘年這一劍從脖子上劃過,,忽聽院子外一陣響動,緊接著院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心下一喜,,只盼是自己的救星。
紀(jì)丘年聽院外來人眾多,,又腳步齊整,,不似尋常江湖人士,便發(fā)聲叫道:“門外是哪路的朋友,?”說話間一人走進門內(nèi),,朗聲說道:“這陶寒亭目無綱紀(jì),我天策府追拿多日未果,,不想今日落到紀(jì)道長手里,,有勞紀(jì)道長!”
紀(jì)丘年見來人不過二十來歲,,腰懸長刀,,背負(fù)弓囊,一身暗鐵鎧甲,,料想是都城四處巡邏的衛(wèi)軍,,但這年輕人能說出自己的名字,又自稱天策府,,卻非普通的軍士,,便施禮問道:“紀(jì)某并不識得將軍,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來人哈哈一笑,,說道:“紀(jì)道長乃宋大人入幕之賓,長安皆盡知曉,。在下天策府楊寧,,蒙圣上厚愛,如今暫領(lǐng)左金吾衛(wèi)將軍。陶寒亭犯上作亂一事,,宋大人早已說與李承恩將軍,,天策府既受朝廷之恩,這等大事自然要與君分憂,。紀(jì)道長捉住陶寒亭,,正是大功一件,請紀(jì)道長將人犯交與我天策府押解,,他日楊某與宋大人相見,,自當(dāng)為紀(jì)道長表功?!?p> 紀(jì)丘年本是宋南天巨資禮邀,,護衛(wèi)宋家周全,當(dāng)日宋笑聲喪命之時,,他正在青樓快活,,事后宋南天勃然大怒,紀(jì)丘年自免不了被痛罵了一番,,若不是他當(dāng)日立誓為宋笑聲報仇,,怕是連性命都難保,這時聽楊寧說道要接手陶寒亭一事,,心下不快,說道:“這等反賊,,紀(jì)某足可料理了,,何勞楊將軍費心?”
楊寧臉色一沉道:“我朝以法立國,,便是十惡不赦之人,,也要問明案情,紀(jì)道長此言,,莫不是沒把朝紀(jì)放在眼里,?”
紀(jì)丘年聽楊寧說的嚴(yán)重,又見門外站了數(shù)十名府兵,,當(dāng)下不敢辯駁,,只得松了手中劍。楊寧命兩兵士上前捆住陶寒亭,,笑道:“紀(jì)道長捉拿反賊乃是大功一件,,他日可與我一同領(lǐng)賞?!?p> 陶寒亭死里逃生,,雖知被天策府捉去也難逃生天,但只要一息尚存,總有生還希望,,當(dāng)下也不反抗,,任由自己被綁。
他被一行人押著走了十多里地,,進了一處軍營,,緊接著便被關(guān)進了軍營深處監(jiān)牢。
陶寒亭祖上乃刑獄之官,,自小聽祖父講起刑獄之事,,此時身在獄中,打定主意要將冤屈申訴出來,,哪知在牢里度了兩月有余,,除了看管的軍士,再難見得他人,,每每問起看管的軍士,,答復(fù)總是“此案尚有案犯在逃”,他一開始還在盤算著該如何為自己申辯,,到得后來已然心如死灰,,情知若是如此下去,這一輩子怕是要老死在這獄中,。
天氣漸漸轉(zhuǎn)冷,,這日陶寒亭正無所事事,忽聽牢門外一陣叫嚷,,緊接著便見六七個兵士推著一少年進了牢中,,那少年邊走邊叫道:“楊寧你這狗腿子!小爺不過是順了幾件東西,,你這便尾隨而至,,我哪里得罪你了?我若是逃得出去,,定將你們天策府鬧個天翻地覆,!”
那幾個兵士不理他說話,只一個勁的將他往牢獄深處推,,這少年踉踉蹌蹌從陶寒亭牢門經(jīng)過,,隔著縫隙見陶寒亭正坐在地上仰頭望著自己,便停下腳步,,大聲喊道:“停,!停!我看這間不錯,,就讓我在這里下榻便是,。”那幾名兵士似是對他的這番話語已然司空見慣,聽他如此說,,便有一兵士打開牢門,,不由分說將他推了進去。
這少年自進了牢門,,一雙眼珠子便滴溜溜的在陶寒亭身上打轉(zhuǎn),,陶寒亭被他看的心中發(fā)毛,問道:“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那少年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待那一眾兵士走遠(yuǎn),在地上找了片干凈的地方坐了下來,,同陶寒亭笑道:“我可識得你,,你不是‘白衣孟嘗’陶寒亭么?”
陶寒亭道:“不錯,,我便是陶寒亭,。”那少年嘻笑道:“聽說你聚眾謀反,?嘿嘿,,早聽人說過你的名聲,本以為你是家財萬貫的土財主,,想去你家轉(zhuǎn)轉(zhuǎn),,不想你竟如此膽大包天,我可是真服了你,,我這人一向有原則,,有生之年決計不會去你家里?!碧蘸ぢ犓f話輕佻,又將自己當(dāng)反賊看,,怒道:“我哪里犯上作亂了,,我是被狗官宋南天冤枉的!”
那少年又將陶寒亭打量了一番,,問道:“你說的當(dāng)真,?他們是怎么冤枉你的?”陶寒亭心中滿腹冤屈無處申訴,,在獄中常想起妻子橫死,,這半年以來在獄中度日如年,已然將近癲狂,,此時聽這少年問起自己事情經(jīng)過,,也不管這少年是何來路,便將事情原委一古腦的說了出來。
陶寒亭娓娓道來,,說的口干舌燥,,講到動情處聲淚俱下,那少年聽到后來,,卻是不住的打呵欠,。陶寒亭忘情地說了將近半個時辰,那少年終于忍耐不住,,說道:“我道你是英雄豪杰,,又敢聚眾謀反,乃是難得一見的人物,。不料見面不如聞名,,竟這般的羅嗦,那宋南天害了你,,你便該去殺了他,,在這牢中跟我訴苦又有何用?”
陶寒亭聞言愣住,,本想辯駁幾句,,想了一想,覺得這少年說的不錯,,便道:“如今我身陷囹圄,,又武功低微,便是逃得出去也是一件難事,,如何能報仇雪恨,?”那少年漫不經(jīng)心道:“想從這里出去又有何難?我被關(guān)進來兩次,,哪次不都是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陶寒亭見這少年神色如常,不似說謊,,便問道:“他們?yōu)楹我ツ??”那少年道:“第一次是因我在寧王府里拿了一個珠子,后來便被天策府的秦頤巖捉到這里來,,我氣不過,,逃了出去便將天策府里的令旗給燒了,中了他們奸計,,又被關(guān)到這里,。”陶寒亭聽他說的輕巧,,奇道:“你既能出去,,又敢潛入天策府,,武功自是不差,如何會被他們捉???”
這少年向四周瞧了瞧,悄聲說道:“這次我我闖了大禍,,被人四處追殺,,思來想去只有這里安全,只得躲避幾日,?!碧蘸柕溃骸澳汴J了什么大禍?”少年道:“我跟人打賭,,在霸刀山莊取了一把兵器,。”
陶寒亭武功雖弱,,這幾年交游廣闊,,于江湖之事了如指掌,這霸刀山莊乃武林四大世家之一,,與藏劍山莊齊名,。藏劍山莊在江湖之中成名不過數(shù)十年的時間,而霸刀山莊則建莊數(shù)百年,,兼之霸刀山莊歷代不乏鍛造兵器的好手,,在武林中的名聲比之藏劍山莊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陶寒亭聽這少年說從霸刀山莊里偷了一把兵器,,奇道:“在霸刀山莊偷走兵器,?”
這少年聽陶寒亭話語,顯是不相信自己,,便撇了撇嘴道:“霸刀山莊有什么了不起,,這普天之下沒有小爺去不得的地方?!碧蘸ば哪罴鞭D(zhuǎn),,腦海里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名,大聲道:“尊駕便是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柳公子,?”
那少年聽陶寒亭提起“柳公子”三個字,怒道:“你們這群井底之蛙,,眼中只有柳公子么?柳公子算個屁,,他只會暴殄天物,簡直是臟了我們這一行的名聲,!我告訴你,,小爺行不改名,、坐不更姓,‘長風(fēng)萬里’衛(wèi)棲梧是也,!”陶寒亭卻想不起武林之中有這號人物,,便道:“請恕陶某孤陋寡聞,之前確未聽過你的名號,?!?p> 衛(wèi)棲梧聽他如此說,更是怒不可遏,,大聲道:“那柳公子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你說他哪里比我強了?”陶寒亭也是從別人口中聽聞柳公子之名,,對衛(wèi)棲梧此問頓時無言以對,,便道:“陶某未曾見過這柳公子,只聽說他輕功無雙,,又有一雙妙手,,世上沒有他拿不走的東西?!毙l(wèi)棲梧道:“那又如何,?柳公子再厲害,也是我手下敗將,?!?p> 陶寒亭卻是不信,柳公子雖在江湖之上難得一現(xiàn),,但畢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武功決不會差到哪里去。而這衛(wèi)棲梧不過十五六歲而已,,就算天賦異稟,,又哪里能勝得過柳公子?
衛(wèi)棲梧見陶寒亭不再言語,,還道是信了他的話,,得意道:“我跟柳公子比試過兩次,第一次他去偷岐王家里的九龍玦,,我去偷寧王家里的夜明珠,,后來雖是被擒,珠子總算是拿到,,不算失手,。”
“第二次我們同去盜墓,,他只找得幾件玉器,,我卻得了一本武林秘籍,。后來他不服氣,又要和我比試,,我便同他講,,咱們武林人物要做些大事,于是我便去了霸刀山莊,,他去了藏劍山莊,,哈哈,如今我已經(jīng)得手,,不知這柳公子身在何處,?”
陶寒亭與藏劍山莊莊主葉孟秋有過一面之緣,聽衛(wèi)棲梧說起柳公子潛入藏劍山莊,,便道:“藏劍山莊葉莊主武功高強,,柳公子此去怕是占不得什么好處?!毙l(wèi)棲梧卻搖頭道:“那柳公子輕功跟我不相上下,,葉孟秋武功雖高,如今娶了新夫人,,莊里的事情多已交與大兒子葉英打理,。若是柳公子得手,藏劍山莊怕是無人能攔得住他,?!?p> 兩人在一起住了幾日,衛(wèi)棲梧飛揚跳脫,,一有閑暇便與陶寒亭東拉西扯,,但偏生陶寒亭想的最多的是報仇雪恨,對衛(wèi)棲梧之言毫不關(guān)心,,一開始陶寒亭還以禮相對,,到得后來不厭其煩,衛(wèi)棲梧跟他說話時只是隨聲附和,。衛(wèi)棲梧每日里如同自言自語,,覺得無趣,便同陶寒亭說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你也算是武林人物了,似你這等長吁短嘆,,還不如死了算了,!”
陶寒亭一直以來性子高傲,自從遭遇大變,,一路逃竄,,又被關(guān)了半年,銳氣已被磨去不少,。聽衛(wèi)棲梧如此說,,顯是在說自己一無是處,便道:“你說的輕巧,,我如今被困在這里,,又武功低微,如何去報仇雪恨,?”
衛(wèi)棲梧道:“若是把你放出去呢,?”陶寒亭想了想,黯然說道:“我如今被當(dāng)成反賊,,若是等此案翻案,,要到猴年馬月了,又哪里能出去,?”衛(wèi)棲梧笑道:“那可不好說,,這里我能走出去,你也能走出去,?!碧蘸ぱ劬σ涣粒f道:“你...當(dāng)真能救我出去,?”衛(wèi)棲梧道:“我救你出去又能怎么樣,,你能殺得了宋南天么?”
陶寒亭本來已是喜上眉梢,,聽了衛(wèi)棲梧的這句話又如墜冰窖,,沈棠溪不過是殺了宋笑聲一個人,轉(zhuǎn)眼這件案子便成了謀反大案,,宋南天的勢力可見一斑,。就算找得到宋南天,他手下的高手必然眾多,,憑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又如何能殺得了他?
衛(wèi)棲梧嘿嘿一笑,,說道:“還好你遇到我,,我從前人墓穴中得到一刀譜,你既是急著尋仇,,便送與你試試手,。”說著從懷里摸索了半天,,也不管陶寒亭是否同意,,掏出了一卷絹帛便遞與陶寒亭,。
陶寒亭接過絹帛端詳了一番,見這些絹帛甚舊,,像是頗有些年頭,,翻開來看,盡是蠅頭小字,,圖解甚少,,有些字跡已模糊不清。陶寒亭擔(dān)心自己難以入手練習(xí),,便問道:“這武功我要多久方能練成,?”
衛(wèi)棲梧道:“我?guī)煾笛缘溃@刀法集前人所長,,另辟蹊徑,,雖是以刀譜命名,但與尋常的武功秘籍迥然不同,,若是勤學(xué)苦練,,一年即可小成,五年足可大成……”
陶寒亭雖武功低微,,也知武功之道循序漸進方是正途,,聽他說的玄乎,心下起疑,,問道:“這刀法你可曾練過,?”衛(wèi)棲梧搖頭道:“只是閑暇時隨便翻了一下,不曾練過,?!碧蘸ひ傻溃骸斑@刀法既如此厲害,你為何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