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年,,泉州港慢慢的就會熱鬧起來,。
來酒館,、客棧的人也會漸漸多起來,。
天南海北的行商人都聚在了此處,,目的其實不言而喻,。
雖然朝廷三令五申,,不允許民間百姓私自出海,,謀取私利,。但對于地方而言,,這些事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商人的到來,,不僅僅可以活躍地方經(jīng)濟(jì),,關(guān)鍵是還能讓他們的腰包鼓脹起來。
一艘漁船慢慢出現(xiàn)在泉州港外的地平線上,。
“袁公子,,前面就是泉州港了?!迸祟^兒站在袁詣身側(cè),,指了指前方。
“是啊,,終于還是回來了,。潘頭兒,這幾日真是辛苦你們了,?!痹勣D(zhuǎn)過頭,看著潘頭兒道,。
“嗨,,這點小事兒,有啥辛苦不辛苦的,。況且,,我們這次也是滿載而歸啊?!?p> 潘頭兒說的也確實是實話,。
澎湖島風(fēng)景優(yōu)美,水產(chǎn)豐富,。在配合袁詣將蘇烈等人安排妥當(dāng)后,,潘頭兒幾人又特意回了一趟當(dāng)初準(zhǔn)備扎營的那座小島,拿了工具后,,又在琉璃海捕了半艙魚,。此后,他們又回到澎湖島捕了半艙魚,。
整艙的魚,,若能賣個合適的價錢,也能讓幾個家庭舒服的過一段日子了,,何況還有袁詣這么個大主顧,!所以這幾人一路上也是歡聲笑語,充滿著憧憬,。
“咯吱”
漁船慢慢的靠了岸,。
“咦,?”旭子露出奇怪的神色。
潘頭兒也皺著眉,,左右觀看著,。
袁詣近幾年一直在海上奔波,見此狀況,,心里也是有些疑惑,。
人!原來碼頭上絡(luò)繹不絕的人流,,此刻卻幾乎消失不見,。四周都是靜悄悄的,讓人心中壓抑,。
“踏踏…”
不遠(yuǎn)處的轉(zhuǎn)角處,,一隊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走了出來,于漁船旁停了下來,。
一名什長打扮的人站在最前面,,大聲喝道:“船上的,何許人,?速速下船接受檢查,!”
官兵?潘頭兒見狀心里微微一顫,。
不是他做賊心虛,,只是他本能的一種反應(yīng)而已,就像學(xué)生見到老師,,可以說這是一種尊敬,,或者說是一種敬畏。
“這位官老爺,,我們都是本地普通的漁民,,由于生計所迫,年前就出海捕魚了,,這不,,現(xiàn)在才回來?!迸祟^兒解釋道。
“本地的漁民,?那你們下船,,若真如你所說,我等不會為難你們,?!蹦鞘查L開口說道,。
“欸,欸,。這就下船,。”
旭子放下了船梯,,七人依次下了船,。
袁詣走在中間,不經(jīng)意掃過那群士兵時,,他的心里疙瘩一下,,眼神充滿著凝重。
見幾人都下了船,,那什長一抬顎,,說道:“去幾個人,仔細(xì)檢查這艘船,?!?p> “喏”
從隊列里走出四人,相繼上了船,。
潘頭兒這時候也看出了士兵們穿戴的異常,。他連忙出聲問道:“這位官老爺,你們胳膊上的這是,?”
那什長見潘頭兒盯著自己右臂上綁的白布,,說道:“哦,你們年前就出海了,,這件事兒可能不知道,。正月十二那天,本是永福長公主殿下的大婚當(dāng)天,,結(jié)果清寧宮大火,,殿下不幸發(fā)生意外……皇上為了悼念殿下,便下旨讓全國戴孝,,為期一月,。”
轟,!
袁詣腦門一熱,,什長的話如晴天霹靂般回響在他腦海中。
那人剛才說什么,?誰死了,?!
永福,?,!
永福死了,?
這怎么可能?,!
怎么會,?
但士兵們是不會在這件事上撒謊的,胳膊上的白布條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帶的,!早知道,,謊報這種事,是要抄家滅族的,。
大婚,?
記得永福上次的書信中還說,那張皇太后準(zhǔn)備在三個月后讓她出嫁,,這時間怎么就提前了多,?
朱厚熜!你就是這樣保護(hù)你姐姐的嗎,?
張皇太后,!一定是她逼死了永福!,!
不,,其實罪該萬死的人還是自己啊,!若自己不去管那事,,想必早就到了京師,那又怎么會眼睜睜的看著福兒身陷囹圄,!
說到底,,還是自己混賬啊,!
震驚,、悲傷、懊惱,、悔恨,,種種思緒涌上袁詣心頭,最后化作了深深的怨念與怒意,。
一股熱血涌上腦門,,他一把抓住那什長,大聲吼道:“說,!永福到底怎么死的,?”
那什長見袁詣一臉的兇神惡煞,不由得露出一絲不快,再聽見他說的話,,勃然大怒道:“大膽!你是何人,,敢直呼殿下的名諱,,找死!來人啊,,抓住此人,!”
袁詣聞到永福的死訊,本就悲怒交加,,再聽見這什長如此說,,最后一絲理智也消耗殆盡。
袁詣?wù)玖⒌牡孛婷偷佚斄验_,,他一把捏住那什長的脖子,,眼中鮮紅一片。
“告訴我,!永福到底怎么死的,?”
“大膽,放開我家什長,!”
“兄弟們,,救什長!”
幾名士兵驚怒著,,將袁詣圍在中央,。
啪!
扎在袁詣頭發(fā)上的繩條猛地斷裂開,,一頭黑發(fā)無風(fēng)自動,,顯得張狂至極。
呲,!
裹在袁詣身上的布衣猛地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精健的肌肉。
“永福到底怎么死的,?說,!”
那什長感到捏著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越縮越緊,讓他透不過氣來,。
瞳孔在慢慢放大,,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能呼吸,不由得大急道:“說…我說,,你…快…松…手,,我…我…說!”
這斷斷續(xù)續(xù)的話傳進(jìn)袁詣的耳里,讓他不由自主的減輕了手中的力道,。
“咳…咳咳…咳咳,。”
那什長大口的呼吸著,,猛地被一口冷空氣嗆著,,不由得咳嗽了起來。
潘頭兒幾人已經(jīng)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們看著袁詣的后背,,那些傷痕交錯著,看上去甚是猙獰,。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眼中充滿著恐懼。對他們而言,,襲擊官兵,,就等同造反啊。最關(guān)鍵的是,,袁詣是跟著他們一同下的船,。在外人看來,他們就是一伙兒的??!但看著這一身傷痕的男孩,不用說也知道,,這肯定也是個狠角色啊,。
為今之計,只能兩相安撫,,都不得罪為好,。
“公…公子,別沖動,,別沖動啊,。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啊,?!?p> “是啊公子,別…別傷了和氣,?!?p> 但袁詣此時就像失了心智般,對其他人的話置若罔聞,。他直勾勾的盯著那什長,,等待著他的話,。
什長心里惱怒異常,也為剛才自己的行為感到悔意,。
自己乃是大明的士兵,,卻被這個白身嚇住了。他心里一橫,,正想魚死網(wǎng)破的時候,,卻突然看見了袁詣脖子上掛著的物件。
那是一塊價值不菲的玉牌,。
這玉牌本身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但關(guān)鍵這塊玉牌的正反兩面雕刻的字,,讓他大驚失色,。
正面上下有兩個,‘明’,、‘朱’,。
反面四個字,‘福兒永康’,。
若是一個‘朱’字,,還不會讓人浮想聯(lián)翩,但加上一個‘明’字,,這就耐人尋味了,。
只有皇家的人,才有資格和權(quán)利將兩字用在一起??!
再加上背面的四個字,那這個玉佩的主人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再聯(lián)系到眼前這人對殿下的稱呼,那什長一臉驚恐,,只感覺腦后涼颼颼的,,想來頭發(fā)應(yīng)該是被冷汗所浸濕。
難不成…這是那準(zhǔn)駙馬,?不對啊,,若是那準(zhǔn)駙馬,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此處,?
難不成…是殿下真正的…的情郎,?
我的媽呀!他連忙將這個念頭束之高閣,,不敢再想,。
不管怎樣,,眼前的這人身份一定非同尋常,斷不可能是那些???。既然是自己招惹他,不是找死嗎,?
想到此處,,他咧了下嘴,露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道:“這位…這位公子,,其實公主殿下的事兒,我們這些當(dāng)兵的怎會知曉的清楚,?不過也是聽著大人們傳達(dá)的命令才知曉的,。只是聽說圣旨確實已經(jīng)下了,公主殿下確被大火所害,,不幸薨亡,。”
聽完這什長的話,,袁詣如同行尸走肉般,。他雙目無神,手也無力的垂了下去,。
眾官兵看著那什長,,就等他一聲令下,準(zhǔn)備將袁詣拿下,。
那什長搖搖頭,,揮手讓士兵們退后。
“噗通”
袁詣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頭盯著地面,嘴里喃喃的自語著:“死了,?真的死了,?你怎么會死?怎么會,?”
滴答…
一滴…兩滴…
那什長就在袁詣身側(cè)不遠(yuǎn)處,,他聽的清楚,也看的明白,。
能夠如此痛苦的哽咽,,他覺得自己剛才的判斷一定沒有錯。
“啊啊??!”
袁詣突然抬起頭,,仰天大吼道:“你怎么會死?怎么會死,!”
“我不信,!我不信啊,!”
“朱厚熜,,你個王八蛋!你怎么能讓她死,!”
此話一出,,石破天驚。
什長只覺得自己頭皮發(fā)麻,。
朱厚熜是誰,,誰人不知。
敢罵皇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但他轉(zhuǎn)過頭,,見眾人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不由得一陣恍然。
也是,,平常的百姓怎么會知道皇上的名諱,,若不是自己機(jī)緣巧合,自己也不知道啊,。
想到這里,,他總算松了口氣,不過心里對袁詣的身份更加好奇了起來,。
就算是言官和大臣罵皇上,,那也會很隱晦吧,最多罵句昏君就頂天了,。
敢這樣像地痞般罵皇上的人,,恐怕也是前無古人了吧。
算了,,和殿下有關(guān)系,,又敢這樣罵皇上,那這人的身份非同小可,。
那什長假裝什么都沒聽見似的,,呆若木雞般,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濃濃的恨意與無盡的哀思充斥在袁詣的心間,,以往的一幕幕涌上心頭,,那一封封書信歷歷在目。
各種情緒如萬蟻噬心般,,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見到袁詣這個樣子,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么,。
旭子見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他想了想,,壯著膽子說道:“公…公子,,您這樣也于事無補(bǔ)啊。俗話說的好,,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您要振作起來啊,?!?p> 本是埋著頭的袁詣,聽了這句話,,猛地一抬頭,,終于回過神來。
是??!自己一直像個女人似的哭哭啼啼,又算個什么事兒,!
旭子說得對,!咱是男人,就要頂天立地,!
永?!亲约簝?nèi)定的女人,是自己的禁臠,。如今她出了事兒,,無論如何,自己都應(yīng)該去查明事情的原委,!咱有仇的報仇,!不論怎樣,也不能讓她死不瞑目,!
不對,!
冷靜下來的袁詣開始抽絲剝繭分析起來。
若自己是朱厚熜,,又怎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姐姐深陷險境而不救,?
火勢太大沒法救,?也不對!依自己對他的了解,,這件事或許沒有這么簡單,!
難道是…瞞天過海?
想到此處,,袁詣沉下心,,開始推算起這種可能性來。
“呼”
過了良久,,他才輕輕的吐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起無奈。
原來,,自己終歸也不是事事都能冷靜的對待?。?p> 福兒啊福兒,,你確實是自己的逆鱗?。?p> 朱厚熜,,若永福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