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過了幾日,到了納蘭嫣與燕一約定為老者再次診斷的日子,。她跟著燕一第二次來到那個不起眼,,暗藏玄機(jī)的屋子。
老者的臉色較十日前有了很大的轉(zhuǎn)變,,看來“良藥”起到作用了的,。脈搏傳來的信息正如納蘭嫣與燕一所見的,他的身子好了些許,。納蘭嫣從隨身帶來的藥箱中拿出一個精致的瓷瓶,,倒出一顆黃色的藥丸,喂進(jìn)老者的口中,。
“這是我才研制成的藥,,對原來的配方做了改良,。有幾味藥用的有些霸道了些,不過亦是對癥下藥的,,且就著這位老先生的身體而配置的,!只不知這位老者可還能適應(yīng),當(dāng)下老者服了藥,,我且在這里守著看看身子的反應(yīng),,若不能我也好立即救治!”
燕一誠懇的點(diǎn)點(diǎn)頭,,忽聽石室外有聲響,,臉色一變,囑咐納蘭嫣千萬小心,,便出去查探究竟,。
納蘭嫣對老者又進(jìn)行了一番仔細(xì)的檢查,打開帶來的藥箱,,取出配方,,接著研究著如何讓藥方更完善。
“有勞你了,!”一個男人清冷的聲音,,讓納蘭嫣著實(shí)驚嚇到,手上的方子不覺掉落在地上,,朝聲音的發(fā)源者看去。
只見,,消瘦的臉龐,,滿面病容,清冷的鳳目流露著傲視群雄,,蔑視天下的神情,。他保持著斜靠的姿勢,一手平放,,一手撐頭,,看著納蘭嫣。
納蘭嫣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起身作揖道:“前輩,小女子這廂有禮,!”燕一何時給老者吃的藥,?這才半個時辰的光景,他竟然醒了,,難道是自己的藥方配錯了,?
“老夫的病,,不好治吧!”他的聲音雖清冷,,卻有著長輩輕聲問詢晚輩的溫莞之意,。
“確實(shí)有些棘手,小女子盡力而為,!”
老者輕笑一聲,,“大可不必費(fèi)神,我于生死并無強(qiáng)求,,人活不過一副臭皮囊,,人死更容易,馬革裹尸,,一了百了,!”
“前輩視生死若無物,晚輩敬服,!人生在世,,不過一半凄迷,一半傷楚,。世間太多怨憎,、離恨、苦難與求不得,、恨不能的無奈,。然而愈是如此,便愈加凸顯人間情愛的珍貴美好,?!?p> 老者的鳳目盯著納蘭嫣半晌,悠然道:“你同你的母親說過同樣的話,!”
納蘭嫣身形一頓,,這個人認(rèn)識她的母親?知道她的身份,?怎么可能,!
“前輩認(rèn)識晚輩的母親?”
老者深吸口氣,,緊閉雙眸,,思緒不在眼前,“那都是陳年舊事了,!”半晌后,,又問道:“你可告知我,你的父母葬身何處,?老夫好在有生之年去見見故人,!”
納蘭嫣驚恐的愣在那里,,果然,這個老者知道她的身份,!是燕瀛說的嗎,?還是他從什么蛛絲馬跡上尋得了破綻?左手警惕的捂在心口,,一塊冰涼觸感傳來,,納蘭嫣緊緊握住不知什么時候從頸子內(nèi)露出來的沁鳳玉。
“你果然聰明如你父親,!”老者嘴角微揚(yáng)喃喃道,,“這么快就知道破綻之處了!”
“前輩究竟是何人,?”
“怎么,,燕一施迷藥讓你來救治的人,你居然不知道是誰,?”老者狂笑起來,,轉(zhuǎn)而略帶傷感的說道“你真的很像你的父親,終是要被善心給害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終是被善心給害了,?父親被罷官,,于善良有何關(guān)系嗎?“前輩究竟是何人,!為何妄議我的父親,!”納蘭嫣痛心的往事被輕易勾起,雙眼漸紅,,怒吼道。
“嫣然無方,,納蘭嫣,,多好的名字!你出生那日,,納蘭府差人來報,,宋希希生育一女,你父親喜不自勝,,飛奔回去,。”老者揉揉額頭,,“近來,,你父親的點(diǎn)滴,,總在我腦海中浮現(xiàn)。真頭疼,!”
納蘭嫣冷笑一聲,,“前輩頭疼的是與家父的回憶太多,還是頭疼當(dāng)年不分青紅皂白罷免了父親的官職,,貶他出京城,,因而內(nèi)疚?”
老者的鳳目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是一陣欣賞的目光,,“這么快就知道朕的身份了!果然應(yīng)了無塵大師所言,!”他自稱“朕”,!他果然是皇帝!無塵是誰,?他有何言論關(guān)自己什么事,?納蘭嫣的心底如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納蘭嫣不再言語,,冷眼的看著老皇帝高深莫測的眼神。
“你的眼神同你母親真像,,雖冷卻始終讓人生不起氣來,!”老皇帝猛的咳嗽起來,臉一下紅了起來,,納蘭嫣冷眼看了一會,,終是于心不忍倒了杯水遞給他。
“你故意引翼王出去,,是有什么事要說嗎,?”
老皇帝投來贊許的目光,“朕只是想見見故人的女兒,!”
“看來從第一次為你把脈,,你就知道了?”納蘭嫣瞇著眼睛,,不放過老皇帝的任何一個表情,。
老皇帝微笑著看著納蘭嫣,也不言語,。
門吱嘎一聲打開,,燕一的身形出現(xiàn)的那一剎那,老皇帝機(jī)敏的閉上雙眼,,儼然與昏迷時候一般無二,。這個老皇帝還真是狡猾,,納蘭嫣心里思忖著看向燕一。
“無妨,,有幾個路人想借宿一宿,。”燕一看向老皇帝,,“如何,?”
納蘭嫣看看老皇帝,冷道“無事,。他能承受這樣的藥力,。”
“你怎么了,?”燕一伸手撫到納蘭嫣的額頭,,她這才驚覺自己已經(jīng)出了一身冷汗。
“哦……許是累了,?!?p> 納蘭嫣疲憊的回到靜園,已是丑時三刻,,天空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她站在園中,全身濕透,,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只覺得個中滋味,萬分苦澀,。雨勢漸大,,納蘭嫣顫抖著哭聲,腦子里全是父母在世的點(diǎn)滴,,頭很暈,,很難受,像是被無數(shù)張手撕扯著,,喉間血腥翻滾,,終于抑制不住,一口血吐出,,無力的倒在雨中。
納蘭嫣被前來伺候的夢依發(fā)現(xiàn)時,,已是寅時,,全身濕透,血色染紅了前襟,,這嚇壞了燕一與沐若然,。沐若然寸步不離的守護(hù)在納蘭嫣身邊,,燕一下令任何人不得將消息告知正在處理重要事宜的燕瀛,孤王府的人從燕一緊皺眉頭猜測:這位宋小姐的病怕是無回天之力了,。
小十天過去,,納蘭嫣仍舊高燒反復(fù),病情毫無起色,,偶爾清醒一刻,,也是落著淚喊爹娘,叫沐若然心疼不已,。府中大夫如實(shí)相告,,此次淋雨,引起舊疾,,若再無法讓她清醒過來,,怕是華佗在世也無濟(jì)于事。
正在燕一坐立難安之際,,聽聞府中下人說,,近來聚寶盆有位神醫(yī)入住,醫(yī)治了不少疑難雜癥,,連聞訊趕去的太醫(yī)院的大夫們都嘖嘖稱奇,!
燕一隨即決定將納蘭嫣化裝成男子,一路護(hù)著來到去柳巷的聚寶盆,,拜帖求見這位神醫(yī),。神醫(yī)起初不為所動,只待燕一家臣奉上50兩白銀,,才答應(yīng)見上一面,。燕一思忖著,倘若當(dāng)真醫(yī)治得好,,便罷,。如若只是江湖騙吃騙喝的庸醫(yī),那么就別怪他替民除害了,!
只見那神醫(yī)一手把脈,,一手輕捋墨色的小八字胡,小眼睛滴溜的轉(zhuǎn)著,。片刻后,,兩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燕一,操著一口山東府的聲音道:“這位小哥,,你可知道你送來的明明是陰脈,,卻做陽脈裝扮,虧得老夫醫(yī)術(shù)高明,倘若與你用錯了方法,,吃錯了藥,,那可是要死人的!”
燕一面上不說什么,,心下道:“若連陰脈陽脈都看不出,,死的人還不知是誰?!?p> “罷了,,老夫看在這是條命的份上,便救了,。你們且出去候著,!未經(jīng)允許不得入內(nèi)?!?p> “我家妹子斷斷不能離開我的視線,,請大夫見諒!”燕一的面色已經(jīng)非常的難看,。
神醫(yī)的小八字胡顫抖著,,“好啊,!將你妹子抬走吧,!本神醫(yī)不做你這筆生意無妨。送客,!”
“不,,不,不,,”沐若然急忙上前打圓場,,“神醫(yī)請贖罪,我家夫君也是愛妹心切,,我這就帶她出去,。”說罷拉著驚呆的燕一守在屋外,。
“你莫急,。大夫不讓你在里頭,是怕你緊張的影響到嫣兒,。等等便是,!這位神醫(yī)說能救,便是最好了,!對……吧,?你怎么了,?”沐若然正要安慰一番燕一,卻見他瞪大了眼睛驚喜的看著自己,。
“你方才說什么?”燕一激動的說道,。
“我說,,你莫急……不必?fù)?dān)心……”
“不對。是你對大夫說的話,!”
沐若然想了想,,笑臉剎那間緋紅,轉(zhuǎn)過身去,,雙手捂著臉頰,,“你……我是情急……你……莫多想……我……”
“好若然!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燕一跳到沐若然面前,狠狠的抱緊她,。
沐若然雙手慢慢的環(huán)上他的后背,,輕吟“有你!一直都有,!”
納蘭嫣緊鎖著眉頭,,臉上慘白毫無血色,小八字胡神醫(yī)搖頭嘆息道:“富杰,,取藥箱來,!”只見富杰身著一身青衣,將藥箱放置在神醫(yī)身邊,。
“少爺,,宋小姐可有救?”富杰略帶擔(dān)憂的問道,。
“你且出去候著,,莫讓任何人進(jìn)來?!鄙襻t(yī)起身褪去一身裝扮,,嫣然一位翩翩公子,再仔細(xì)瞧那人,,不是慕容君笑是誰,?富杰應(yīng)聲出門。
慕容君笑纖長的玉手捏起一根銀針,,刺向納蘭嫣頭部的穴道,。
放晴的天空,,萬里無云,暖風(fēng)習(xí)習(xí),。燕一的心境卻不似這暖春般柔和,,他已經(jīng)在門外等候了兩個時辰,一張俊臉冷到了極點(diǎn),,若不是沐若然牽制著,,恐怕早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進(jìn)去詢問納蘭嫣的病情。
他不知屋內(nèi)青煙杳渺,,這是慕容君笑努力克制著緊張而特意點(diǎn)的定神香,。仔仔細(xì)細(xì)、不敢有一點(diǎn)疏忽的為納蘭嫣施針,,好在無一錯漏,,相信很快眼前的天人就要睜開雙眼了。慕容君笑手執(zhí)白帕,,輕微的替納蘭嫣拭去額頭的冷汗,,蒼白如雪的面色,細(xì)長的柳葉眉緊蹙成‘川’字,,心中似有極大的冤屈不悅,。
她現(xiàn)在痛苦的樣子正如他所預(yù)想的那樣,那么日后定能如他所愿幫得他大忙,!只是為何心中并無半點(diǎn)歡喜的意思,,竟有些許異樣!還未等他仔細(xì)琢磨過來,,只見納蘭嫣的眼皮略有微動,。慕容君笑喚進(jìn)富杰,吩咐燕一進(jìn)來抬人,,自己則從側(cè)門出去,,再不見客。
“沐姐姐,,”納蘭嫣手捏盛開的樟樹花,,淡淡清香縈繞鼻尖,舒心不已,,“那位神醫(yī)當(dāng)真已經(jīng)離開京城了,?”納蘭嫣自醒后已有半月之余,沐若然怕她再糾結(jié)于心結(jié),,每天都來陪著她在孤王府花園內(nèi)游覽一番,。
“是的!”自從納蘭嫣醒后得知神醫(yī)為她醫(yī)病的事情經(jīng)過,,便一直央求燕一與沐若然探尋那位神醫(yī)的下落,。燕一特意派人查訪,,竟然一點(diǎn)都查不到那位神醫(yī)的蛛絲馬跡,后親自要聚寶盆詢問,,得知那位神醫(yī)早已經(jīng)離開京城不知去向,。這幾日,燕一還在安排人手忙于找尋那位不簡單的神醫(yī)的下落,。
“妹妹,,莫多想。如今你大病初愈,,且養(yǎng)著身子,翼王也正在尋訪神醫(yī)下落,?!?p> “姐姐,聽說聚寶盆的魚頭乃是天下一絕,,今兒饞的緊,,帶我去趟如何?”納蘭嫣擠出一絲笑容,,盡量自然的看向沐若然,。沐若然欣喜若狂,半月余,,納蘭嫣的胃口總是很差,,一碗稀粥能喝下去一半已然不錯了。從未像今天這樣主動提出想吃什么,,她急忙前去準(zhǔn)備馬車事宜,。
朱紅色大門前火紅的大燈籠高高懸掛,大門上有兩個黃色明亮的圓銅獅子頭,,盛春的陽光照得那兩個銅獅子頭象金子似的熠熠發(fā)光,,處處顯示著聚寶盆的與眾不同。
納蘭嫣下了馬車,,隨沐若然進(jìn)入聚寶盆高朋滿座的內(nèi)堂,。店小二立即上前殷勤的服務(wù),“客官萬福,!請問客官您幾位,?”
“兩位,小二哥可有雅座,?”沐若然掏出一些散碎銀子,,悄悄遞給小二哥,小二哥兩眼放光的正要接過銀子,,忽見納蘭嫣手中把玩的鶴型玉佩,,立即嚇得單膝跪地,,“不,不敢,??凸伲堑目蜐M,,客官請上三樓,!有一間特別雅致的房間。這邊請,!”小二哥的腰哈得快呈直角了,。
才推開門呢,一股清新的沉香撲鼻而來,,沐若然就在西域,,見多識廣,一下子就聞出了這氣味,,“這間雅間竟然點(diǎn)的是‘真南蠻’,!那可是一兩萬金的香料!這小二哥怕是知道我們的來頭了吧,!”
“不會,!你我均不是京城人氏,認(rèn)識的人又少之又少,!許是小二哥見你我均是弱女子,,便好意給了我們這間雅座吧!”納蘭嫣面無表情的說道,。
“許是我多慮了,!”二人點(diǎn)了些聚寶盆的特色菜系,慢慢享用起來,。沐若然品嘗了一小碗,,濃郁醇厚的魚湯美味至極,正要夸贊聚寶盆的魚頭做的地道,,忽然困意席卷二來,,想要強(qiáng)撐卻是不能,頭一沉,,栽向黑暗之中,。納蘭嫣伸手去把脈,并無異常,,緊鎖的眉頭也松泛了些,,是這“真南蠻”摻雜了一些異香,外加這魚湯中的一味藥材,,導(dǎo)致的昏睡,。
“既來之,,便請一見吧!”納蘭嫣手執(zhí)酒杯把玩道,。
“大病初愈,,還敢喝酒!”一身銀衣的慕容君笑,,面帶迷倒眾生的淺笑,,奪過納蘭嫣的酒杯一飲而盡。
“自然是多謝你救我第二次,!”
“你如何知道是我,?”慕容君笑自顧自的坐在桌前,斟酒自飲,。
納蘭嫣笑笑,,一副這還用猜的模樣。
“如今,,越發(fā)不能小瞧你了!”慕容君笑投來寵溺又贊許的目光,,這湯和香居然對她一點(diǎn)效用都沒有,。不過,納蘭嫣這廂病去如抽絲,,面色略有些蒼白,,眼神灰暗,毫無昔日光彩,,想事這頭疾的毛病又加深了些,。慕容君笑的眉間不禁微微一皺,瑩潤的手回應(yīng)著內(nèi)心的疼惜,,撫上佳人的面龐,。納蘭嫣一個緊張,站起身走到窗前,。
“你頭疼的舊疾越發(fā)嚴(yán)重了,,你可知嗎?”慕容君笑微帶傷感的說道,。
“我知道,。”納蘭嫣對于自己此次病的突然也感到納悶,,昏迷期間總覺頭痛欲裂,,雖清醒卻始終醒不過來。
“說吧,,這么迫切的見我有何要事,?”翼王大張旗鼓,,進(jìn)進(jìn)出出聚寶盆多次要尋找神醫(yī),不用想,,肯定是為了眼前這個小妮子,。
“自阿壩城一別,數(shù)月未見,。許是念起故人,,欲求一見。二則親自敬一杯酒,,感激救命之恩,!”納蘭嫣端起酒杯,高高舉起,。
慕容君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你我自己人,無需客氣,!”
納蘭嫣飲罷酒,,抿嘴笑著:“既是自己人,那我還有一事想請慕容公子幫忙,?!?p> “你要查納蘭德被罷黜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