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一碗清粥,，帶著一點小腌菜,，清淡得,，和昨日的烈酒，是它那灼傷的藥膏,。

　　司馬靜靜地吃著,，每吃一口，口腔舌頭都有股刺痛,，每吞咽一口,，喉嚨食道都有鈍感的磨搓，似乎往日順滑的不銹鋼通道已被銹蝕成粗糙的沙泥管,。

　　“不習(xí)慣吧,，第一次喝燒酒的感覺?！泵茁宸畔峦?，他已吃完了，然后看著司馬小口小口慢慢地咽著,，“吃完一碗就好了，腌菜有點咸,，會很痛,，放在粥里蕩蕩再吃?！?p>　　“兩碗……”司馬含糊著粥,，含糊著說著話，“平時……”

　　“行,，我再給你裝一碗,。”米洛無奈地?fù)u了搖頭,，他知道司馬的脾氣,，那執(zhí)著得帶著莫名原則的怪異，和自己倒有幾分相似,，“中午,，想吃什么?！?p>　　“七成……”司馬答非所謂,，然后悶下頭，繼續(xù)解決著手中的粥,。

　　“你飯量和以前差不多吧,?！泵茁妩c了點頭，將第二碗粥盛好放在司馬的左手邊,，讓它靜靜地涼,，“涼了，會舒服一點,?！?p>　　司馬只是低垂著頭，眉頭輕皺著,，動作不停,，似乎很享受痛的感覺。

　　半個小時后,，司馬放下了碗筷,，拿紙巾擦了擦嘴唇，結(jié)果帶出了一絲血絲,，昨日酒精都干裂唇膚了,，有點疼，疼得感覺,，也很美妙,。

　　米洛收拾了殘余，回到后廚去洗刷,，獨留這司馬在外頭,。此時的Cup Cleaned，是一天當(dāng)中最清閑的時候,，沒有客人,，沒有煩惱，也少有灰塵,，因為汽車都消了,，在早高峰之后，就是,，偶爾會有一個人闖進(jìn)來,，大大咧咧地，打破寧靜,。

　　“米老板,，冰！”小丑踏著八字步,，推門而入,，高聲喊著。小丑的長靴,，有著半月鉤,，像古代的檐角,，高高地翹起，在小丑每一步的踢踏中,，搖晃著,，像一條尾巴，在身前逗著樂,。

　　“咦,，這誰啊,？這么冷冷的,，像冰塊……”小丑還是有那么點眼力勁的，再大大咧咧無拘無束,，也還看得見碩大房間里唯一不一樣的物體,，他揚起了眉毛，雖然小丑的臉譜上那眉毛,，揚起的時候很搞笑,，“嘿，你好,！”

　　“……”司馬低垂的頭隱隱不動,，眼珠子拐動了幾下，斜著眼,，看著眼前的小丑,。

　　“喂，你叫什么,？”小丑哈哈一笑，帶著長手套的手在司馬的眼前搖晃著,，搖晃搖晃,，“你不會說話……好吧，米老板,，冰,！”

　　“后面……”司馬眨了眨眼睛，說道,。

　　“哦,，原來你嗓子破了啊，恩恩,，好好養(yǎng)著吧,，我去找老米?！毙〕舐犞抉R的破嗓子,，哈哈一笑,，半跳著沖到了后廚，“老米,，冰,。”

　　“給,?！泵茁逭礉M了陽春水的手，從冰箱里甩給了小丑一包冰,，便是悶著頭繼續(xù)刷碗,，碗不多，很快也就結(jié)束了,，擦干手,，再回首，驚訝道,，“你怎么還在?。俊?p>　　小丑半靠著門梁之上,，腳上的半月鉤在一顫一顫,，“只是好奇，那破嗓子是誰啊,，告訴我唄,。”

　　“我朋友,，他性子比較死,，不大愛說話，你別玩他,?！泵茁咫p手食指交錯，給了小丑一個禁令,。

　　“我倒覺得,，他需要我這個逗比，給他開導(dǎo)開導(dǎo),?！毙〕箢嵙祟嵤种械谋鶋K嘩嘩地響,，響徹了整個房間,，“小丑，有個天職，給眾生帶來快樂,?！?p>　　“……”米洛愣了下，便是領(lǐng)著小丑到司馬桌前,，“好,，坐下?！?p>　　“司馬,，我有兩個最奇葩的朋友，一個是你,，冰塊,，一個是小丑，神經(jīng),?！泵茁逅闶窃谧鼋榻B，很亂的介紹,，沒帶什么好感,，可兩人都點了點頭，對米洛的評價十分地贊賞,，“所以,，冰塊就該有冰塊的樣子，就好像小丑就該是小丑的德行,，任何不一樣,，都是不應(yīng)該的?！?p>　　“我們都是一群有缺陷的人,，我們都深深地為之苦難，也為之興奮,，因為都是這些缺陷才造就了我們現(xiàn)在,，而我們從不后悔?！泵茁咫y得正經(jīng)，無比得正經(jīng),，是如此認(rèn)真,，沒有一絲絲那般多話，“所以,，發(fā)生什么了,？”

　　“她……”司馬吐了口氣，只說了一個字。

　　“因為你,，話少得像個悶葫蘆,！”小丑哈哈大笑，猜到了大半,，有些類似的人,，總是有著相通的心意。

　　“因為你,，瘋癲得像個小丑,！”米洛沒好氣地拍了下小丑的頭，以牙還牙,，登時把小丑噎住了,。

　　“米老板，別介啊,，舊傷疤什么的,，再刮開多疼啊，整整新傷就好了,，還能幫著愈合,。”小丑瘋癲地?fù)]舞著雙手,，長手套亂舞,，像一根根樹枝，“其實也沒什么,，兄弟,，總是有人嫌的，回想一下,，當(dāng)初,，選擇自己定性的時候，是為了什么,？”

　　“我是個小丑,，從小就是，一直肆意妄為,，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想法,，瘋瘋癲癲，時不時高聲大叫,，又或是手舞足蹈,，還有怪笑……在別人看來，我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毙〕髷[了擺手，臉譜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實際上,，我,，在小得時候，是比你還悶葫蘆的人,，話都不會說,，一個字都不會說?！?p>　　“我三四歲才會說話,，八歲才會算術(shù)，十歲就開始看小說,，捧著一本書,，可以看好久。也很想出去玩,，可是,，沒什么人一起，所以大多時候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在家看電視,，很宅,，很宅！”小丑撅起了嘴巴,，像是想起了什么,，“只是在后來，我覺得,，放蕩一點也挺好,，所以，就學(xué)著刻意地變成了這樣,，而越這樣,，越覺得適合自己，因為只有躲在面具后面,，我才是無拘無束的,。”

　　“我,，其實話很多,，在小的時候，喜歡和各種各樣的人說話,，同學(xué),、朋友、老師,、父母，可是話多了，會被討厭,，很討厭,，他們覺得我很煩?！彼抉R的破嗓子撕開了,，和他小時候一樣，絮絮叨叨,，“所以,，我想，或許話少一點比較好,，可我還是想說話,，就學(xué)著跟自己說話，直到說多了,，好無聊,，竟然也開始厭了，才認(rèn)定自己確實煩,。于是,，開始越來越少言寡語，話少,，或許真的好,，我一直這么覺得，話少了,，就有了更多思考的時間……”

　　“我害怕,，所以不在乎，錢,、權(quán),、人、理想,、事業(yè),，都學(xué)著不在乎，只是因為害怕,，只是因為,，真得很在乎?！泵茁蹇粗@個咖啡廳,，空蕩蕩的小店，沒什么客人,，沒什么生氣,，“所以無所謂比較好,，總比失去時那般傷痛，可還是有需求啊,，有欲望,，所以，開始,，在腦中幻想,，幻想所有的一切，也喜歡看別人,，看他們的生活,，聽他們的故事，只是為了滿足心中的需求,。我也曾那般得期待,，期待那些美好的事情?！?p>　　“所以,，我們害怕什么呢？害怕自己嗎,？”小丑哈哈大笑,，站起身來，甩著冰袋走出了Cup Cleaned,，他還要做刨冰給小孩子吃,，“孩子的笑容，很甜,，很美,，小時候，真得很喜歡那個,，想一直看,，一直看?！?p>　　“可是,，不可能，我知道不可能,，我總不能一直都漫不經(jīng)心地隨遇而安,，雖然，我確實就這樣,，散漫得像一個無所依戀的流浪漢,。”米洛淡淡地看著小丑的背影,，說道,。

　　“可是……”司馬說了兩個字,，只說了兩個字，兩個字足矣,，他本來就不愛多說,，至少現(xiàn)在就是不愛說話。

　　“我們喜歡著現(xiàn)在的樣子,，這是各自的選擇，即便是為了一個缺陷而制造的另一個缺陷,?！?p>　　“我們拆了東墻，補(bǔ)了西墻,，因為,，那是我們真正的……”

　　“追求！”

　　“而至于失去的,，再不見吧,，因為永恒，便是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