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肖雨復(fù)帶人跟著莊池麟來到了京南十里亭的一座小廟，從廟里土地像的座下取出了《孫子十三篇》,，同時將留在廟里的六個孩子一道接入了云天鏢局,。

　　“關(guān)于這幾個孩子的事情，其實是你的結(jié)拜弟兄們告訴我的,！怎么處置他們,，就由你來決定了?！被氐界S局后,，肖雨復(fù)如實對莊池麟說道。

　　莊池麟心中早已已經(jīng)猜出幾分,，但對于這幾個同道的兄弟還是留有義氣的,。

　　“怎么說也是一道磕過頭的弟兄，我不忍害他們性命,！不如就讓他們離開京城,、永遠(yuǎn)不得再入恒陽城一步！”莊池麟說道,。

　　“這個好辦,！按照公子的吩咐，照顧孩子們的老媽子已經(jīng)請來了,，教書先生的話還要一,、兩天的時間到。東廂的房間已經(jīng)整理出來了,，你先帶孩子們安頓一下,！”肖雨復(fù)說道,。

　　莊池麟感慨萬千，他萬萬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刀頭舔血的日子,，今日竟能得到如此際遇,，當(dāng)即向肖雨復(fù)叩拜行禮，道：

　　“秦公子與肖掌柜的厚恩,，我莊池麟無以為報,，唯這條性命而已，今后任憑二位驅(qū)馳,！”

　　“這是什么話,！入了我鏢局，就是我的兄弟,！”肖雨復(fù)將他扶起,，“不過今后莫要再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了，我們云天鏢局京城分號再過幾天就會開張,，到時候免不了要麻煩莊兄的,！”

　　“但憑掌柜吩咐！”莊池麟又向肖雨復(fù)道了個謝,，便轉(zhuǎn)入后院東廂去照看孩子們了,。

　　秦府西苑那邊，張忌傲也早早地來找秦驤,，同時牽來了“御獵苑”中的那匹“春雪”寶馬——看起來皇帝已經(jīng)同意了秦驤再次賽馬的提議,。

　　“比試的日子就定在正月初六未時，地點(diǎn)選在‘御獵苑’,，到時候你我就在宣德門會合,，由我?guī)氵M(jìn)入‘御獵苑’！記住,，皇上說了,，除了這匹‘春雪’，你只能帶兩人前往,，當(dāng)然也不能帶武器,！”張忌傲叮囑道。

　　秦驤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點(diǎn)點(diǎn)頭,，吩咐下人將“春雪”牽到馬廄中，交給鐵延鳩照料,。

　　“秦驤，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真的有把握能勝過那匹‘大月馬’,？”張忌傲問道,。

　　“張兄這話說得！既然相信我,，何必再問呢,？”秦驤微笑著說道，“你相信我,，也該相信鐵延鳩?。　?p>　　“哦,？這個鐵延鳩到底是何來頭,？”張忌傲滿臉困惑。

　　“他呀,，看裝束你就知道他不是中原人氏,，我來告訴你……”秦驤附在張忌傲耳邊低聲說道，“鐵延鳩真名‘古勒廓?烏勒鳩’,！”

　　“古勒廓……漠北戎族嗎,？”張忌傲忽然瞪大了雙眼，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這,、這是‘鷹戎’王族的姓氏！”

　　秦驤點(diǎn)點(diǎn)頭,，低聲說道：“當(dāng)然,，鐵延鳩不可能是鷹戎的大汗，但他的祖上曾經(jīng)是,！不過他的祖先在汗位之爭中落敗,，不得已離開了王庭，流落至現(xiàn)今的陽城關(guān)附近以游牧為生,?！?p>　　“哦，原來是這樣,！”張忌傲恍然大悟,，“早就聽說鷹戎王族就是以馴馬、騎射出眾,，而在戎族諸部相爭時被推舉為可汗,，進(jìn)而能夠統(tǒng)一漠北、稱雄一時,。想來這位鐵延鳩先生應(yīng)該是繼承了祖上的養(yǎng)馬技藝,，才能得到你的垂青！”

　　“呵呵！何止是馬,，對付‘飛鷹走狗’他都有一手,，簡直就是馴獸的名家！走,，讓我們一起去看看他是如何調(diào)教這匹‘春雪’的,！”說著秦驤拉上張忌傲朝馬廄走去。

　　位于秦府后院的馬廄中,，鐵延鳩正撫摸著那匹渾身雪白的駿馬,，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對它進(jìn)行著檢查,，看到秦驤與張忌傲靠近,，當(dāng)即朝他們做了一個“停”的手勢,。

　　“在下正給此馬檢查,，望公子和貴客一旁稍候！”鐵延鳩說道,，絲毫沒有一點(diǎn)身為“仆人”的謙卑感,，倒是令張忌傲深信其‘鷹戎王族’的出身。

　　“鳩兄盡管做你的事,，我與張兄絕不打攪,！”秦驤朝他拱手說道。

　　鐵延鳩眼皮也沒抬一下,，繼續(xù)做他的事情,，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后，才停下了檢查,，同時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情況比我想象的糟糕！想要讓它完全恢復(fù),，沒有一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可能,！”鐵延鳩對候在一旁的秦驤和張忌傲說道。

　　“后天它有一場比試要進(jìn)行,，若是贏了,，莫說一個月，一整年都沒關(guān)系,！”秦驤道,。

　　“哎……”鐵延鳩搖著頭嘆了口氣，“此馬牙槽受損,、胃部微脹,，吐氣不均,、膘腱不實，必然是吃了幾個月的劣等草料所致,！三天時間只能令它回復(fù)七成,，之后還得慢慢調(diào)養(yǎng)，才能讓它恢復(fù)巔峰的狀態(tài),！”

　　“七成的能力……勝過‘大月馬’有把握嗎？”張忌傲問道,。

　　鐵延鳩冷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如果‘大月馬’也是食用這種劣等草料的話,，當(dāng)然有把握！”冰冷的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絲怒意,，倒是讓張忌傲有些錯愕,。

　　“這匹‘春雪’還請鳩兄好生照料，我與張兄還有些話說,，這就先告辭了,！”說著秦驤又拉著張忌傲離開了馬廄，回到了主房的正堂,。

　　張忌傲尋思著鐵延鳩的話,，心中也是疑惑重重：“這位鳩先生說是草料有問題，這怎么可能呢,！皇家的‘御獵苑’可種著全天下最好的草料,，馬倌也是經(jīng)過精挑細(xì)選、最優(yōu)秀的飼馬高手,！莫非……這些狗奴才克扣草料,、才導(dǎo)致這匹‘春雪’寶馬出現(xiàn)問題？”

　　秦驤微微一笑,，搖頭道：“張兄所說的只是一種可能性,，不過這種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最根本的原因,，還是西域馬與中原馬之間的差異,！中原馬性情溫順，民間飼馬多用于負(fù)重,，對于速度和耐力倒是其次,，所以飼馬的馬倌們喂一些尋常的草料充饑即可！”

　　“西域馬除了能負(fù)重,，還要隨時上戰(zhàn)場,，對于耐力和速度的要求更高。為保持馬的戰(zhàn)力,，西域的飼馬名家們都會用一種特產(chǎn)的苜蓿草來喂養(yǎng)它們,。多數(shù)西域馬性情躁烈,，一旦習(xí)慣了這種草料，寧可挨餓也斷不會進(jìn)食其他的草料,。不過這匹‘春雪’是例外,，經(jīng)過數(shù)代的改良，性情已經(jīng)變得相對溫和,，不會主動拒絕其他的草料,，但相應(yīng)的就會折損它的體力和耐力?！?p>　　聽到秦驤的解釋,，張忌傲恍如大悟：“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中原的飼馬之法并不能適用于西域馬的身上,！那你的那匹‘大月馬’豈不是……”

　　“沒錯,，三天后讓已經(jīng)恢復(fù)部分體力和耐力的‘春雪’，對戰(zhàn)不肯進(jìn)食劣等草料的‘大月馬’,，焉有戰(zhàn)敗之理,！”秦驤直言不諱道。

　　張忌傲一拍大腿,，幾乎是叫了出來：“那根本就毫無懸念嘛,！不過……秦驤你提出這場比試的目的又是什么？”

　　秦驤盯著張忌傲一直笑著,，沒有回答他的問話,，此時他的心中已經(jīng)在盤算三天以后的事情……

　　弘文六年正月初六午時，離秦驤與皇帝賽馬的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張忌傲引著秦驤,、鐵昆侖和鐵延鳩三人牽著四匹駿馬進(jìn)入了位于京西的御獵苑。秦驤帶來的四匹馬中,，只有“春雪”是名馬良駒,，其他三匹都是產(chǎn)自中原的普通馬匹——他此次是來賽馬的,，而不是向皇帝炫耀的。

　　另一邊,，秦驤的那匹“大月馬”從進(jìn)入御獵苑的那日開始便表現(xiàn)出“飲食不振”的癥狀，三日下來身上的膘腱居然減了不少,，召集了一批馬倌和獸醫(yī)查看，都毫無頭緒,。皇帝正苦惱比試必敗之時,，小黃門李亦德給他出了個主意：

　　“太仆寺掌管宮廷御馬,，或許他們會有辦法！”

　　皇帝當(dāng)即將太仆卿和兩名少卿召進(jìn)了宮中,，商議應(yīng)對的辦法。這三位高官主理著太仆寺的日常事務(wù)，但對于照顧馬匹卻是一竅不通,，好在他們手下還是有見過世面的,，多番詢問之下，知道這匹“大月馬”飲食不振的原因就是吃不到西域特產(chǎn)的苜蓿草,。

　　“這可如何是好,！”皇帝急的似熱鍋上的螞蟻，如此一來他必輸無疑,，縱然得了一匹“大月馬”,，但即便此時從西域引入苜蓿草,，恐怕這馬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太仆少卿蕭鱟見皇帝面色焦慮，心想正是立功的好機(jī)會,，趕緊進(jìn)言道：“臣在京南的馬場中有一些西域苜蓿草，可以暫解燃眉之急,；不過眼下比試不到兩個時辰,，縱然這馬肯吃下去，與‘春雪’的比試恐怕還是沒什么把握,！”

　　“臣的廄中正好有一匹產(chǎn)自漠北的良馬,，臣愿將之獻(xiàn)于陛下，代替‘大月馬’與‘春雪’比試,！”

　　皇帝一聽，這倒是個辦法,，不過這就違反了他與秦驤之間的約定,，思慮再三還是婉拒道：“朕說過，就以此馬與‘春雪’比試,，斷不能言而無信,！當(dāng)然，朕也不能奪蕭卿之所愛,！”

　　見皇帝不答應(yīng),，蕭鱟也早已想好了說辭：“既然如此，不如讓臣與那秦驤再比一局,，若是勝了,，讓他交出所藏之馬；若是敗了,，臣舍了這匹漠北駿馬便是,！”

　　皇帝一想,，也有道理,，他與秦驤約定比試，沒說不讓別人也與他比試,。反正自己必輸,，說不定蕭鱟真的能扳回一城,。

　　“如此……就有勞蕭愛卿了！”

　　蕭鱟急忙拜倒在地,，誠惶誠恐地說道：“臣份內(nèi)之事,，斷不敢讓陛下道勞,！”說完便與太仆卿柳萬乘,、少卿范之轅一同退了出去。

　　“蕭大人留步,！”快出宮門時,，柳萬乘將蕭鱟拉到了墻角邊說話。

　　“柳大人何事,？”蕭鱟瞟了這個老上級一眼,，他正急著回去牽馬呢，被他這么一耽誤,，心中有些不悅,。

　　柳萬乘說道：“蕭大人肯向皇上進(jìn)獻(xiàn)寶馬良駒，自然是好事,！不過……‘春雪’乃是西域馬中極品，閣下的漠北良駒再好也不能好過它吧,？”

　　對方莫名其妙地說了這句話,，令蕭鱟感到一頭霧水，剛想反駁老上司,，柳萬乘微微一笑,，捋著花白的胡須徑自走向了宮門。

　　“柳大人……你這是何意??？”蕭鱟急忙追上去盤問，不過對方并沒有理會自己,，登上了來時的破舊馬車就打道回府了,。

　　“老東西，不知所謂,！”望著對方遠(yuǎn)去的背影,，蕭鱟狠狠地啐了一口，翻身騎上自己的棗紅色駿馬,，急促地朝東城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