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剛到,,皇帝乘著御輦從宮城里慢悠悠地來到御獵苑,,眾人一番行禮之后,,皇帝吩咐御獵苑的馬倌將那匹“大月馬”從馬房中牽出來,。
這匹赤紅色的駿馬完全沒有了三日前的神采奕奕,,走路的神態(tài)也有些懶散,,毛色似乎也沒有了往日光澤,。這一切鐵延鳩看在眼中,,心里感到一陣酸楚,。
“大月馬”也是有靈性的,,當(dāng)它看到往日的主人和飼養(yǎng)者就在眼前時,不禁仰天長嘯,,聲音中透著一股悲涼,。
相反的,鐵昆侖手中牽著的那匹“春雪”卻是精神矍鑠,,馬蹄子不安分地在泥地上踢打著,,仿佛對接下來的比試已經(jīng)急不可耐了。
看到兩匹馬的精神狀態(tài),,皇帝長嘆了一聲,,對秦驤等人說道:“看來,這場比試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了,!秦驤,,朕的‘御獵苑’無能,竟然不能好好地喂養(yǎng)‘大月馬’,!這匹馬還是還給你吧,,按照約定,這匹‘春雪’也歸你了,!”
此話一出,,管理御獵苑的總管、馬房管事,、馬倌們口中念著“有罪”,、紛紛伏倒在地瑟瑟發(fā)抖,生怕皇帝對他們重手處罰,。
“陛下,,‘大月馬’也好、‘春雪’也罷,,皆是因為西域馬來到中原‘水土不服’,,以致其體力,、耐力受損,實在怪不得御獵苑的諸位大人,!”秦驤向皇帝稟告道,,也算是替御獵苑的諸人求請。
皇帝聞言擺擺手說道:“朕的本意也不是要怪罪什么人,!只不過良駒難得,,朕卻不能照顧好,心中有些不忍罷了,!”
“陛下,,那今日的賽馬是否繼續(xù)?”張忌傲忽然上前問道,。
皇帝搖搖頭:“朕說過已認(rèn)輸,,所以比試就不必了!不過,,另外有人想與這‘春雪’一較高下,,不知秦驤你是否應(yīng)下?”
“哦,?是哪位大人要與在下比試呢,?”秦驤也感到好奇。
說話間,,御獵苑外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只見二人各自騎著一匹駿馬正極速趕往眾人所在,其中一人赫然就是蕭鱟,。
“喏,,正說著呢,他們就到了,!”皇帝微微一笑,,“就是太仆少卿蕭鱟,他的廄中有一匹產(chǎn)自漠北的駿馬,,久仰‘春雪’的大名,想趁此機(jī)會與之比上一比,?!?p> 見到蕭鱟本人,秦驤心中冒出一股怒火,;然而他極力克制著自己,,沒有在人前表露出一絲的情緒。
蕭鱟帶來的那匹漠北寶馬也是神駿非常,,通身烏黑,,只在額頭上有一個白色的月牙形圖紋,,看上去極像秦驤收藏的那匹黑色寶馬。
“竟然是‘河洛馬’,!”鐵延鳩目光一凝,,頗有些意外之色。不過當(dāng)他近距離看清楚這匹“河洛馬”時,,也不由得連連搖頭,。
“河洛馬”是漠北特產(chǎn)的戰(zhàn)馬,體型雖不如西域馬高大,,但是其耐力要較“大月馬”高出一籌,,對于極端環(huán)境的耐受力也要強(qiáng)過西域的戰(zhàn)馬。
“這匹馬……有什么問題嗎,?”看到鐵延鳩一副惋惜的神情,,秦驤低聲問道。
鐵延鳩嘆了口氣,,說道:“與那‘春雪’是一樣的狀況,,只不過‘河洛馬’耐受力更強(qiáng),沒有‘春雪’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不過……真實情況只會比‘春雪’更差,!”
“哎,你們中原真是個好地方,!無論什么名馬良駒落在你們手上,,都逃不過被‘湮沒’的命運!”鐵延鳩忽然感慨起來,,倒是令秦驤一陣側(cè)目,。
“陛下,臣的駿馬來了,!”蕭鱟氣喘吁吁地從胯下的棗紅馬上下來,,將隨從騎乘的黑馬牽到皇帝面前。
“好,!當(dāng)真是匹千里馬,!”皇帝雙目放光,仔細(xì)地打量著眼前的黑馬,,心中忽然冒出別樣的想法,。
“‘春雪’與‘河洛’,一白一黑,、一西一北,,都是當(dāng)世的奇駿!”蕭鱟滿臉興奮地說道,,“今日兩匹奇駿在此一較高下,,也讓我等見識一下到底孰優(yōu)孰劣,!”
皇帝看著兩匹駿馬,心中都是喜愛得不得了,,怎奈“春雪”已經(jīng)歸了秦驤,,而“河洛”卻不是自己的,敢情這些天下聞名的寶馬良駒都被別人私藏了,,獨獨沒有天子的份,,心中的嫉妒與不甘可想而知。
“好,!既然是比試,,總要有些‘彩頭’!蕭卿你說,,如果決出勝負(fù)了,,應(yīng)當(dāng)如何?”皇帝說道,。
原本皇帝與秦驤的賭注是:秦驤勝,,得“春雪”,皇帝得“大月馬”,;秦驤敗,,則他廄中的馬匹要全部進(jìn)獻(xiàn)給皇帝。但這個賭局顯然對秦驤非常不利,,如今新開一個賭局,,皇帝從公平出發(fā),當(dāng)然不能沿用這個舊的賭注,。
“稟陛下,,不如這樣——勝者將敗者的駿馬牽走!”蕭鱟如此提議,,雙方的賭注也算公平,。
“陛下,下民有話要說,!”秦驤湊上前,,對皇帝說道,“鄙人與蕭大人都是陛下的臣民,,我二人在此賽馬卻只能讓陛下干看著,,顯然有失臣民之禮!不如這樣,,陛下也從馬房中出一匹寶馬押注,若陛下押對了勝者,,那敗者將馬輸給勝者之余,,還要再向陛下進(jìn)獻(xiàn)一匹良駒,;若陛下不幸壓錯了,這匹馬就連敗者的馬一同歸于勝者吧,!”
皇帝一思量,,點頭稱是:“如此朕也不僅僅是看客了!秦驤的提議很好,,朕準(zhǔn)了,!對了張愛卿,朕也借你一匹馬,,你隨朕一同參與賭局吧,!”
“諾!”張忌傲點頭說道,,卻注意到秦驤在對自己使眼色,。
“嗯?”張忌傲正困惑間,,瞥見秦驤伸出食指晃了一下,。
“一個手指?搖晃,?一,?不?……對了,,‘不一樣’,!是讓我不要和皇上押同一匹馬!”張忌傲反應(yīng)過來,,對秦驤點了點頭,,表示已經(jīng)理解了他的意思。
皇帝沒有注意到秦驤和張忌傲兩人間的小動作,,他眺望了一下不遠(yuǎn)處,,指著說:“那里即是朕的‘跑馬場’,繞跑一圈大概是十來里地,,就讓兩馬比試速度,!這個押注嘛……朕與張愛卿就各寫在一張紙上,交予李亦德保管,,待比出結(jié)果之后揭曉,!”
皇帝這樣做也是怕秦驤或者蕭鱟因為自己的押注而故意放水,所以想出這么一個不公開押注的辦法,,以免去二人的憂慮,,一心一意賽馬。不過這樣一來,張忌傲就不知道皇帝會押哪一匹了,,他如何下注就成問題了,。
“為保押注公平,陛下押哪一匹馬,,臣就押另一匹馬,!所以只要陛下御筆一書即可,下臣就不用寫了,!”張忌傲腦子也算靈活,,提出了這么一個建議。
皇帝聽到張忌傲的話,,頓時心花怒放,,連連拍著他的肩膀,低聲說道:“還是張愛卿知道朕的心意,!”
“下臣……惶恐,!”張忌傲趕忙作揖行禮,心思卻在飛速運轉(zhuǎn),,自己是如何“知道”皇帝的心意的,?
接下來就是開始賽馬,“春雪”與“河洛”兩匹馬的蹄子都不停地踏著地面,,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態(tài),,仿佛正進(jìn)行著人類無法知曉的“賽前交流”。待皇帝將押注的馬匹寫在紙上,、交給小黃門李亦德收好后,,比賽正式開始。
“兩馬準(zhǔn)備,!”馬房的管事手中拎著一面鑼走到了前面,,鐵延鳩和蕭鱟的隨從聞聲翻身騎上了馬背。
“當(dāng),!”隨著一聲鑼響,,一黑一白兩匹駿馬以離弦之箭般向前方?jīng)_去,繞著跑馬場狂奔起來,,揚起一陣飛塵,。
看著兩匹寶駒你爭我敢互不相讓的激烈賽況,皇帝劉彥釗也興致勃勃,,翻身騎上馬房牽來的一匹灰白毛色的駿馬,,遠(yuǎn)遠(yuǎn)地眺望著它們馳騁的身姿,雙眼中幾乎能冒出光來,!
“好,、好,!真想不到這匹‘春雪’竟然比三日前更加神駿,不知道秦公子你用了什么方法調(diào)教它的,?”
秦驤聞言趨上前,,拱手作揖答道:“無他,只是喂了一些‘春雪’家鄉(xiāng)的草料,,以解其思鄉(xiāng)之苦!”
“哈哈哈,,秦公子倒是風(fēng)趣,!”皇帝心情大好,“也是,,朕聽人說,,西域馬都喜歡進(jìn)食一種特產(chǎn)的苜蓿草,若是三天吃不到這種草料,,它的體質(zhì)就會變差,;倘若長時間只進(jìn)食中原的草料,到頭來這馬也就與普通的馬沒什么分別了,!”
“陛下所言極是,!所以下民費了些心思,將這種西域苜蓿草的草種帶回來,,也試著培育了一些,!”秦驤說道。
聽到這話,,皇帝的興趣一下子來了:“結(jié)果如何,?”
秦驤微微一笑,回道:“結(jié)果還算是好,,只是這種草喜干不喜濕,、喜光不喜陰,下民只在咸安城以西一帶成功種植,,這京城周邊么……還需些時日培育,。”
“好好,!秦公子若能將此草種引入中原,,對我朝的戰(zhàn)馬改良當(dāng)是大功一件!”皇帝嘖嘖贊許道,,“過去前霄,、我朝都曾多番引入西域和漠北的良馬,但結(jié)局無非是‘泯然眾馬’,,或者是‘絕種’,,其中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這小小的草種,!”
秦驤點頭稱是:“中原與西域交流日益頻繁,這西域良馬和草種的引入只是時間問題,!朝廷有能者眾,,自然也能想到其中的癥結(jié)所在。秦驤一介布衣,,引入駿馬和草種,,想的只是保持馬力、以期賣一個好價錢而已,!哪里有皇上想的這么深遠(yuǎn),!”
聽秦驤說到這里,皇帝忽然一臉不悅地看著不遠(yuǎn)處的蕭鱟,,心中是即氣又惱,。不過現(xiàn)在賽馬還在進(jìn)行,劉彥釗也沒有將自己的情緒表現(xiàn)出來,。
“這一場賽馬,,當(dāng)真教會了朕好多東西!”皇帝喃喃道,,將腦海中的不悅一掃而空,,緊緊地盯著兩匹馬的賽況,微凝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肅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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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子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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