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新仇舊恨
當(dāng)他們一行三人趕到無情山莊的時候,,卻被眼前殘敗不堪的景象驚呆了:到處都是殘缺的兵器,到處都是血跡斑斑,;唯獨(dú)沒有一個活人,,也沒有一具尸體。
無情發(fā)瘋一般地四處尋找,,卻始終不見師父和師兄弟們的影子,。當(dāng)她看到院子里那一大堆灰燼以及四周的斑斑油跡時,,她什么都明白了,。她來晚了,,無情山莊早已遭受了一場浩劫,就像當(dāng)年他們血洗馮府一樣,,慘不忍睹,。
她失魂落魄地來到靜心閣,心里害怕極了,。怎么辦,?師娘能夠逃過這一劫嗎?萬一她不在里面,,或者看到的是她的尸體,,她該怎么面對呢?她在門外徘徊著,,吳,、楊二人也不忍心發(fā)出任何聲音,默默地看著她,,為她的難過而難過,。
這時,里面?zhèn)鞒龉拮悠扑榈穆曇?,接著是一個女子呵氣的聲音,,好像是被熱罐子燙著了。
無情滿懷欣喜地沖進(jìn)去,,卻看到一張年輕的臉,。怎么會是她?這里是師娘的住處,,她怎么會在這里,?
小如著實(shí)嚇了一跳,驚魂不定,,惴惴不安地看著無情,。
“小如,你怎么會在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無情抓著她的雙臂,使勁地?fù)u晃著,,“快告訴我,!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吳邊急忙拉開她,,勸道:“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然后把頭轉(zhuǎn)向小如,,道:“小如,,趕快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是不是我爹來過,?他們?nèi)四???p> 小如頓時臉色鐵青,身體簌簌發(fā)抖,,然后抽抽搭搭地說道:“是姑老爺,,是姑老爺帶人血洗山莊的……”
無情掙扎著,撕心裂肺般地吼叫:“吳大海,!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吳邊抱住她,,流著眼淚,心疼地說道:“晴兒,,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怎么會這樣呢?他究竟該怎么辦呢,?他們好不容易才冰釋前嫌,,如今卻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豈不是要他們再度反目成仇嗎,?
“那天,,姑老爺帶人過來……雙方打得你死我活……淚無痕要?dú)⑶f主,琴歌劍舞兩位姐姐也幫著她……”
楊韜驚道:“你說什么,?琴歌劍舞她們兩姐妹也來過這里,?她們怎么啦?有沒有出什么事,?……”
無情怒道:“住口,!不要打岔!小如,,你繼續(xù)說,!”
“而二哥勢單力薄,拼命地保護(hù)莊主,,結(jié)果二哥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醒過來……后來,,也不知道莊主用了什么武器,,就把淚無痕打死了,而琴歌劍舞兩位姐姐也不知道為什么,,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楊韜跳起來道:“什么,?怎么會這樣?她們現(xiàn)在在哪里,?”
小如擦了擦眼淚,,指著師娘以前住的那個房間,,道:“她們都在里面,,還活著,但是沒有任何知覺,。我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只能每天喂她們吃點(diǎn)東西、喝點(diǎn)水,。二哥他也是這樣,,像植物一樣地活著……”
他們走進(jìn)去,只見琴歌劍舞兩姐妹并排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如同死人一樣。楊韜走過去,,先是替她們把了把脈,,然后無力地跪在床邊,親吻著她們的手背,,泣道:“琴歌劍舞,,是我,是你們的楊郎回來了……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無情不忍再看下去,,便退出來,,哽咽道:“二師兄呢?”
小如把無情和表少爺帶到雜物房里,,見到了無赦,。他瘦了很多,平靜地躺在那里,,好像睡著了,,又好像已經(jīng)死了。
無情走過去,,握著無赦的手,,眼眶濕潤了,。無赦對她一直很好,她雖然總是不領(lǐng)情,,但是心里充滿了感激,,現(xiàn)在見他變成這個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便難過地說道:“二師兄,,我是小師妹?!苯又鴧s咬牙切齒道:“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
吳邊想要安慰她,便道:“晴兒,,事已至此……”
“你給我閉嘴,!”無情站起來,回過身,,直視著他,,眼里滿是怒火?!澳阕詈秒x我遠(yuǎn)遠(yuǎn)的,,不要讓我看到你!這筆血債,,我會讓你們加倍償還的,!”
吳邊道:“晴兒,你不要激動,,聽小如把話說完,。小如,快說,,晴兒的師父和師娘在哪里,?他們有沒有遇害?”
小如道:“莊主和夫人被姑老爺帶回京城了,,說要交給皇上處置,。姑老爺念在師娘求情的份上,又想到我對他沒有什么危害,,便放了我,,要我處理山莊的后事。我因?yàn)橐疹櫠绾蛢晌唤憬?,所以就留了下來,,一直到現(xiàn)在……”
無情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于是一言不發(fā)地走出了雜物房,。她要去京城,,去救她的師父和師娘,。然而還沒走出靜心閣,卻聽到小如撕心裂肺般的哭叫聲,。原來,,無赦剛剛已經(jīng)走了,從“活死人”變成了一具尸體,。
跪在無赦的床前,,無情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把吳大海碎尸萬段!她的眼睛有點(diǎn)酸澀,,想哭卻沒有眼淚,。突然憶起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來,那時的無赦是最調(diào)皮的,,卻也是最可愛的,。他們經(jīng)常在一起練功,,也經(jīng)常在一起受罰,。雖然他們很少有言語的交流,但是彼此之間的默契卻讓他們視對方為知己,??上Ш髞恚磺卸甲兞?,無情漸漸地疏遠(yuǎn)了他們,,而且變得越來越孤僻、乖戾,。
小如跪在另一邊,,早已哭得筋疲力盡,這時候卻低聲細(xì)語地呢喃道:“二哥,,你不會孤單的,,因?yàn)槲視恢迸阒恪D阆茸咭徊?,就在奈何橋邊等我,,記得不要走遠(yuǎn),不然我會跟不上你……”然后擦干眼淚,,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fā),,一本正經(jīng)地對無情說道:“張姐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二哥的后事就麻煩你了,!如果我有什么意外的話,,就請你把我們合葬在一起吧!”她的話剛說完,,就口吐鮮血,,倒在無赦身上,,一命嗚呼了。
吳邊急忙走過去,,扳過她的身子,,只見她的肚子上插著一把尖刀,鮮血順著尖刀直流下來,。這個癡情的女子,,居然以身殉情,真是可悲可泣??!
無情把無赦和小如合葬在后山上,簡單地立了一塊碑,,上面寫著“無赦與小如之墓”七個大字,,然后在墓前燒紙、敬酒,。
楊韜過來辭行,,說琴歌劍舞兩姐妹中了迷魂符,目前還沒有找到解符的辦法,,但他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所以他想把她們帶回逍遙宮,一面悉心照顧她們,,一面專心研究解符的辦法,。
待楊韜走后,無情和吳邊也離開了無情山莊,。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往京城,,一路上沒有半句言語。
吳大海把閻羅王及其夫人押回京城,,關(guān)在錦衣衛(wèi)府的地牢里,。然后進(jìn)宮復(fù)命,并請求皇上把這件事交給他全權(quán)負(fù)責(zé),,待他將余黨一網(wǎng)打盡之后,,再處決這對亂臣賊子。其實(shí)他是想拖延時間,,以便想辦法救小師妹一命,。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今生還能夠見到小師妹,;更沒有想到的是,,張千山也活著,竟然還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無情山莊的莊主閻羅王!剛回府的時候,,他正愁著不知道該怎么向夫人解釋,,卻得知兒子掉進(jìn)深淵、生死未卜的噩耗,,一家人哭得死去活來,,哪里還有閑工夫去想其他事情呢??墒且欢螘r間之后,,他開始想方設(shè)法拯救小師妹。
這日黃昏,,吳大海又來到地牢,,想找小師妹好好聊一聊??墒遣还芩f什么,,小師妹始終沉默地坐在閻羅王身邊伺候著,連正眼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小師妹,,我知道你還在恨我,我也不敢奢望你能夠原諒我,,但是我真的很想救你出去,。我希望你能夠聽我一次勸,只要你肯跟他劃清界線,,就沒事了……”
水柔猛然站起來,一張小臉氣得又青又白,。她想不到他竟是這種人,,直到現(xiàn)在還是一副理直氣壯、死不悔改的樣子,。她本來已經(jīng)心如止水,,只想平平靜靜地過日子,不再怨恨任何人,,但是此時此刻,,卻恨極了吳大海。如果不是他,,千山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是他,他們一家人怎么會弄到相見卻無法相認(rèn)的地步,?可是她還能說什么呢,?她只是區(qū)區(qū)一介女流,說的話有什么分量呢,?不過多費(fèi)唇舌罷了,。因此她不想說話,,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以便眼不見,、心不煩。
吳大海自討沒趣,,悻悻地離開地牢,。
閻羅王皮笑肉不笑,哼道:“他對你這么有心,,你又何必辜負(fù)人家呢,?跟著我,只有死路一條,,何苦呢,?”
水柔悶悶不樂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發(fā),,任由他去說一些難聽的,、無中生有的話。
已是夜幕降臨,,涼風(fēng)習(xí)習(xí),。公主挺著大肚子,在貼身丫頭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從房間里走出來,,一直走到后花園里。然后佇立在那兒,,神色悲傷,,眼光也是飄忽不定??礃幼铀€沉浸在痛苦之中,,幾乎無法自拔。
兩個丫頭畢竟年紀(jì)小,,膽子小也是人之常情,。她們怕公主一時想不開,一尸兩命可不是鬧著玩的,。于是交換了一下眼色,,其中一個丫頭托著公主的手肘,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公主,,天涼了,,我們還是回房吧!”
公主木然地?fù)u搖頭,語氣甚是虛弱:“我不要,,駙馬不在,,我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不要回去,,寧愿在這里,,吹著冷風(fēng),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點(diǎn)也好,。其實(shí),,我一點(diǎn)也不相信,駙馬他竟然……”話沒說完,,已是淚流滿面,。
兩個小丫頭嚇壞了,急忙吞吞吐吐道:“公,、公主,,不要難過了,好不容易才……總之,,吉人自有天相,,駙馬一定不會有事的……”然后說了一大堆小心身體和肚子里的孩子之類的話。
公主只是笑,,臉上卻掛滿了淚珠,。她輕輕地?fù)崦∑鸬亩亲樱较朐絺?。老天為什么要這么殘忍,?為什么要讓他們夫妻生離死別?為什么要讓她的孩子還未出世就失去了父親,?她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早知道就不讓他去以身涉險了,當(dāng)初為什么就不堅持呢,?大不了被他說是耍公主脾氣,,也好過他現(xiàn)在生死未卜啊……
“公主——,快來人??!公主昏倒了!快來人啊——”兩個小丫頭抱著公主,,慌慌張張地大呼小叫起來,。
吳夫人也顧不得自己身體不舒服,親自倒茶喂藥,寸步不離地守在公主床前,。這個時候,,她不能倒下,她要照顧好兒媳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萬一有一天兒子回來了,,也好對他有個交代。
宮里來了御醫(yī),,開了張單子,,囑咐他們多開導(dǎo)一下公主,長此下去,,郁結(jié)在心里的憂傷越來越多,,于她于孩子都不好。
一到京城,,無情就換了男裝,。她不信任吳邊,非要與他同住一個房間,。誰知吳邊剛剛拴上門,,卻被無情偷襲成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把吳邊五花大綁之后,,扔在床上,然后放下蚊帳,,便不再管他的死活了,。打點(diǎn)好一切,已是日暮時分,。
常言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甭斆魅鐭o情,,怎么會不諳此道呢?她潛入錦衣衛(wèi)府,,避開侍衛(wèi)的耳目,,直接進(jìn)入公主的房間。此時,,吳夫人正在喂公主吃藥,,一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她們面前的無情,嚇得把湯藥潑了一地,,碗也掉在地上,,轉(zhuǎn)了兩圈才停下來,。
“晴、晴兒,,是你,?”吳夫人擦了擦眼睛,以為自己是老眼昏花了,,看清楚之后才知道眼前的景象都是真實(shí)的,,于是又驚又喜,叫道:“你沒死,?太好了,!聽說邊兒是與你一起掉下懸崖的,既然你還活著,,那么他也不會有事,,對不對?晴兒,,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他在哪里?我們真的很擔(dān)心他,!”
無情冷冷地說道:“我福大命大,,自然還能活著。但是吳邊那小子,,一看就是個薄命鬼,,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沒有粉身碎骨,,哼,,已經(jīng)是老天的眷顧了!”
公主驚坐起來,,一臉惶恐,,叫道:“不!不,!不會的,!你撒謊!駙馬不會有事的,!不會——”
眨眼之間,,無情已站在公主的床邊,,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從床上拉了起來,。
“晴兒你要干什么,?”吳夫人想要阻攔,,卻被她推倒在床上。
丫頭們嚇得跑出房間,,大喊救命,。不一會兒,吳大海和錦衣衛(wèi)指揮使就帶著人過來了,。
“女魔頭,,放了公主!你不想活了嗎,?”指揮使道,。
無情挾持著公主,不慌不忙道:“你們給我聽著,,我敢單槍匹馬而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哼,,倒是公主,,金枝玉葉,一尸兩命,,你們膽敢亂來,,我也是只賺不賠而已!值了,!”
指揮使怕了,,低聲下氣求道:“無情女俠,姑奶奶,,求求你,,放了公主吧!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們一一照辦就是了!”
無情道:“好,。吳大海,,我要你親自去請我?guī)煾负蛶熌镞^來;其余人等,,統(tǒng)統(tǒng)給我退開,!”
少頃,吳大海帶著他的下屬把閻羅王抬了出來,,水柔在一旁跟著,,眼睛一刻也不曾離開丈夫。
吳夫人感到很意外,,這兩個人不是小師妹和張大哥又是誰,?他們還活著,?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無情命令他們把她的師父和師娘送出錦衣衛(wèi)府,,然后安頓在她預(yù)備的馬車上,。正在他們猶豫的時候,吳邊卻跑過來,,在無情面前站定,,用安撫一般的口吻說道:“晴兒,你聽我說,,公主和孩子是無辜的,,請你放過他們好不好?”
公主喜道:“駙馬,,是你么,?我就知道你還活著!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和孩子……”
吳大海夫婦也很歡喜,,暫時忘記了他們的處境之危險。一家人兩兩相望,,也沉浸在團(tuán)聚的歡樂之中,。
“哼,無辜,?這個世界上,,只有該死和不該死的人,哪有什么無辜的人,?你們一個個都該死,!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血債血償?shù)?!?p> 閻羅王突然大笑起來:“好,!說的好!這才是我的女兒,!這才是我的繼承人,!哈哈哈哈,夫人,,我們有女如此,,不枉此生啊,!”
無情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師娘,這才發(fā)現(xiàn)師娘沒有戴面紗,。除了兒時的記憶之外,,這是她第一次看清師娘的真面目,,原來她們兩人長得如此相像,難道她們真的是母女么,?剛才師父說什么來著,她是他的女兒,,是他的繼承人,,難道他們真的是一家人?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父母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他們不是收養(yǎng)她、教她武功的師父和師娘么,?
“師父,,你說我是……”無情無法接受這個事實(shí),轉(zhuǎn)向水柔,,問道:“師娘,,這是真的嗎?”
水柔眼里噙滿了淚水,,早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雞啄米似的重重地點(diǎn)頭。她終于可以用母親的身份面對晴兒了,,她終于可以不用戴面紗便可以站在晴兒的面前了,。只是這一天,她等得太久了,,說不定這一刻的相認(rèn),,就意味著下一刻離別。
吳夫人遲疑了一會兒,,走上前去,,拿起水柔的手,緊緊一握,,喜道:“小師妹,,真的是你?你還活著,?這到底是夢,,還是真的?”
水柔輕啟朱唇,,輕聲道:“師姐,,是我,這不是夢,,我們還活著……”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說,,畢竟同門一場,,又有這么多年不見了,想要說的話實(shí)在太多太多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很多要說的話卻又無從說起,也許在她心里始終對師姐存有一些芥蒂吧,。
“飄雪,,還認(rèn)得我嗎?”閻羅王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溫和,,“十多年不見,,你一點(diǎn)都沒變,還是那么迷人,,而我卻又老又丑……”
吳夫人打量著閻羅王殘廢的雙腿,,說話的聲音有點(diǎn)顫抖:“張大哥,你的腿……怎么會……”
閻羅王道:“不說也罷,,說了徒增你的煩惱,。飄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還能在臨死之前見你一面,,我死而無憾了?!?p> 水柔聽著難受,,卻也無可奈何。也許古語說得對,,緣分是上天注定的,,他們四人之間,也許注定有緣無分——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而喜歡自己的人自己又不喜歡,。
閻羅王突然高聲道:“無情,你聽著,,你跟吳大海不共戴天,,這是永遠(yuǎn)不會改變的事實(shí)。雖然我跟你師娘——不,,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你娘,上一次僥幸不死,,但是這一次,,我們一定會死在他的手里。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是漢人,,你是蒙古人,,大元的后裔。所以你還肩負(fù)著光復(fù)大元的使命,,你一定要?dú)⒘藚谴蠛?,殺了那個狗皇帝!你馬上走,,不要管我們,,留著性命,去干一番大事業(yè),!不要辜負(fù)我的期望,不要辜負(fù)列祖列宗的期望,,否則我們死不瞑目,,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完,,他便咬舌自盡了,。
見此情形,水柔就近拔出一個侍衛(wèi)的佩劍,,自刎而死,。
無情驚呆了。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兩個人,,怎么說死就死了呢?她還沒跟他們相認(rèn)呢,,甚至還沒有叫他們一聲“爹娘”,。記得以前娘親說過,人世間有兩件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得不到和已失去,。或許娘這一輩子都在這兩件痛苦的事情里掙扎,,而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她放開公主,走向雙親的尸體,,雙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她緩緩地蹲下,,拿起他們漸漸冰冷的手,,然后握在一起,一家人終于在一起了。
公主倒在吳邊的懷里,,因?yàn)轶@嚇過度,,當(dāng)場就昏迷了。吳邊管不了許多,,抱起公主,,一面往房間里跑,一面叫阿木請大夫,。
吳大海趁機(jī)把夫人拉出危險區(qū),,然命令手下的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無情,說一定要斬草除根,,絕不能放過她,。
無情怒視著吳大海,一雙大眼睛通紅通紅的,,讓人見之便會不寒而栗,。她大喊一聲,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然后喘著粗氣,,掃視眾人。都是這些人,,尤其是吳大海,,是他們害死了她的父母,她要?dú)⒘怂麄?,殺了他們?p> 她抽出無情劍,,像發(fā)狂了一樣,見人就殺,。一時間,,殘肢斷臂四處亂飛,血漿腦汁滿地噴灑,,那種情景真叫人心驚膽戰(zhàn),。即使是見慣了江湖恩怨仇殺的吳大海,也不免害怕得渾身發(fā)抖,,連話都說不出來,。
雙方打得天昏地暗,而對方死了一撥又來一撥,,就像源源不斷的水,,不斷有補(bǔ)給。無情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依舊面不改色。親眼看到父母死在自己的面前,這種打擊實(shí)在太大了,,她只能依靠殺戮來平息內(nèi)心的憤怒和仇恨,。
無情一路殺將過去,把擋在吳大海夫婦面前的侍衛(wèi)清理掉,,然后把劍鋒直指吳大海的胸口,。吳大海還算一條漢子,關(guān)鍵時刻把夫人藏在身后,,自己卻擋在前面,。正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吳邊舍身救父,,擋開了無情的劍,,卻傷了手臂,差一點(diǎn)就要成為殘廢人,。
鮮血直流,,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可是吳邊在受傷的那一刻,,首先想到的不是去處理傷口,而是擋在父親的面前保護(hù)他,。雖然他一直不喜歡父親為人處世的風(fēng)格,,還處處與他作對,但是血濃于水,,他再怎么差也是自己的父親,。當(dāng)時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竭盡全力去救自己的父親,,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讓開!看在你不止救過我一次的份上,,我暫時不想殺你,,識相的話就趕快走開!”無情紅著眼,,一副想要吃人的樣子,。
“晴兒,你冷靜一點(diǎn),,已經(jīng)死了很多人了,,不要再殺了好不好?你爹娘都是自殺的,,不關(guān)他們的事?,F(xiàn)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找誰報仇,而是如何處理你爹娘的后事,?!?p> 無情怒道:“住口!我不要聽你胡言亂語,!你爹就是我的仇人,!我爹娘就是你爹害死的,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句話你有沒有聽過啊,?總之我不管,,我一定要?dú)⒘怂『冒?,如果你不想他死,,就跟我打;打贏了我,,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亮兵器吧!”
不得已,,吳邊只好帶傷作戰(zhàn),。這樣一來,局勢就徹底扭轉(zhuǎn)了,。無情先前已經(jīng)消耗了不少體力,,再加上傷心過度,現(xiàn)在還要與吳邊等二十來個人交手,,不出二十招就有點(diǎn)招架不住了,。
這時,一飛闖進(jìn)來,,與無情背靠背,,共同進(jìn)退。
“師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們?nèi)硕鄤荼?,我們不宜跟他們在此打持久?zhàn),。”
“好,,我們留住性命,,有機(jī)會再報仇,。不過,我爹娘的遺體,,一定要帶走,,不能放在這里被人糟蹋?!闭f完,,她解下早已預(yù)備的繩子,扯斷一半扔給一飛,。他們一面與敵人周xuan,,一面把尸體綁在自己背上。
無情背起水柔,,一飛則背起閻羅王,,然后一起沖出重圍,與在外等候的媛媛會合,。
看著他們騎馬遠(yuǎn)去的身影,,吳邊以一句“窮寇莫追”命令眾人停止追捕,然后帶隊回到錦衣衛(wèi)府,。
無情安葬了父母,,站在他們的墳前,久久不愿離去,。沒想到他們一家人,,還未相認(rèn)就已死別。一滴淚,,不知不覺已經(jīng)流出她的眼眶,劃過臉龐,,落在一株不知名的野花上,。她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報仇雪恨,!
媛媛第一次看到無情有這樣的表情,似哭不像哭,,似怒不像怒,,像一個心如死灰的人,對外界已經(jīng)毫無知覺了,。以前見過她難受的樣子,,卻從未見過世上還有這樣一種難受的表情。原來一個人的心痛,,可以表現(xiàn)得這么平淡,,有如輕風(fēng)拂過水面,,波瀾不驚。
一飛走過去,,拍了拍無情的肩膀,,輕聲道:“師妹,節(jié)哀順變,!”
無情卻道:“我沒事,,大師兄,多謝相救,?!?p> “師妹,你我是自己人,,何必這么客氣呢,?都怪我來遲了,救不了師父和師娘……”
“師兄,,你不必自責(zé),,我在場都救不了他們,真是枉為他們的女兒,!不過,,我知道他們的鮮血不會白流,過不了多久,,他們在九泉之下也會含著笑,,死而瞑目?!?p> “師妹……”
“師兄,,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想勸我罷手,,可是你要知道,,就算師父沒有命令,我也不會輕易罷手的,。還是說說你們吧,,你是怎么找到媛媛的?”
“說來話長,,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一飛帶著她們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然后把他們的故事詳細(xì)地告知與無情。
那日,,一飛和媛媛跳進(jìn)大江,,向江心游去,,誰知遇到了一股強(qiáng)勁的漩渦,把他們卷了進(jìn)去,,然后他們就失去了知覺,。等他們醒過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摸一摸身下的細(xì)沙,,才知道他們被水沖到了一個無名島上。幸虧他們一直抓著對方的手,,即使后來還是被大水沖散了,,也很快就找到了對方。之后他們轉(zhuǎn)遍了整個島,,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原來這個小島不僅無名,而且無人居住,。
既來之,,則安之。他們在小島上蓋了一間小木屋,,每天摘一些野果,、打一些魚和野味回來吃,其余的時間就在島上散步,、看日出日落,,日子過得既輕松又愜意。后來,,一艘商船經(jīng)過小島,,把他們帶回中原。
他們在路上聽到很多有關(guān)無情山莊的傳聞,,剛開始他們還不相信,,但是人們說得繪聲繪色,容不得他們不相信,。他們回到山莊,看到一片破敗不堪的景象,,終于相信那個傳聞是真的,。他們還看到了無赦和小如的墳?zāi)梗瑥淖舟E上得知是師妹刻的,。
媛媛傷心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地接受了這個事實(shí)。畢竟小如從小就跟著她,,兩人情同姐妹,;如今小如死了,,而她卻連她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心里覺得很愧疚,。
他們在山莊待了幾個時辰之后,,便起程趕往京城。一飛很了解師妹的個性,,那么沖動的一個人,,面對莊毀人亡的大仇,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幸虧他及時趕到,,才與無情安全逃出虎口,不然官兵越來越多,,想逃就沒那么容易了,。
公主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吳邊,,心里又溫暖又欣喜,,懸著的那塊大石頭也總算有了著落。小夫妻倆在房間里聊了很久,,互述這段時間的相思之苦,。公主說著說著就哭了,自從知道他和無情掉進(jìn)深淵之后,,她就沒有吃過一頓好飯,、睡過一個好覺;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血淋淋的樣子,,然后嚇得再也不敢閉眼睛了。
吳邊看著公主消瘦的小臉,,又是心疼,,又是感激。原來他在公主的心里是如此之重要,,雖然自從他失憶之后,,她騙過他,還隱瞞了很多事實(shí),,但那些都是因?yàn)閻鬯抛龀龅呐e動,,所以他很理解,直到現(xiàn)在恢復(fù)記憶了,,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責(zé)怪之意,。
“公主,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我真的很過意不去,。不過,我答應(yīng)你,,以后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讓你擔(dān)驚受怕了。經(jīng)歷過生死之后,,我才明白生命的可貴,,一家人在一起是多么的難得。我要永遠(yuǎn)陪著你和孩子,,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過日子,,好不好?”
公主說“好”,,然后把頭深深地埋進(jìn)他的懷里,。這一刻,她覺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