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白天借著游玩,、吃飯,、飲茶,，將姚安城逛了個七七八八,。入夜后，在秋筠雅舍的客房內(nèi)睜開眼,，換了裝束翻出窗外,。
一路飛奔至府衙,，小石藏在墻邊樹上,，靜靜等待打更巡夜的人走過,。觀察了約一個時辰,，幾隊巡邏的人的規(guī)律已經(jīng)基本摸清,，小石縱身翻墻入院,。
整個院子黑黝黝的,，在南方郡縣,，夜晚里府衙里并沒有當(dāng)值的吏員，只有一些兵勇,，在外面巡邏,。一般情況下府衙里也沒什么遭賊惦記的,，而且姚安承平已久,，對于安全問題,，官員和當(dāng)差的也都松散了,。
各地府衙均有定例，小石借助對布局的熟悉,，輕車熟路地摸向案牘房,。
案牘房存儲著大量行政記錄、歷史文獻和地方志,，這就是小石的目標(biāo),。他想知道那首小詩是什么意思，到底意味著什么,，“回首蓬萊山”后真的能“清澄宇”嗎,？
案牘房內(nèi)有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擺滿了書籍,、文冊,、甚至還有竹簡。小石打亮火折,，在架子上翻找著。
書簡很多,，但小石有足夠的耐心和經(jīng)驗。
又耗費了一個多時辰，整個房內(nèi)的書簡都翻遍了,，仍沒有找到玉皇山和蓬萊山的只言片語,。
不應(yīng)該啊，玉皇山就姚安城管轄范圍內(nèi),，不可能沒有任何文字記錄,，有點奇怪,。這時小石想起他找的時候河流山川的記載都有一個架子上,，那個架子有一排已經(jīng)空了,，而且上面沒灰塵,。近期這些記錄被人移走了,！
小石恍然,。
有人跑到小石的前面了,，他們可能了解的更多,，下手更快,。
只能再想辦法了,。小石還有別的方案。
滅了火折,，小石小心的從院墻上又翻了出去,，一路向住處去了。
府衙對面的樓上有人在黑暗中盯著小石走遠,，回身在紙上寫道：乙字1號在姚安，進入案牘房,。
消息迅速傳播向各方,。
第二天,，小石去玉皇山游玩,。玉皇山是姚安城第一名山,，山上有寒山寺,，名氣遠播四海,，游人如織,。
小石在人群中拾階而上,，一路看著綠樹如蔭,，小溪潺潺,，鳥鳴啾啾，如畫風(fēng)景使小石心中塊壘稍消,。
正轉(zhuǎn)過山澗,，旁邊一陣香風(fēng)襲來，兩個女子從旁邊走過,。其中一個女子打扮似丫環(huán),，大約十五六的年紀(jì)，扶著旁邊一個小姐打扮的姑娘,，一邊低聲說道：“姑娘出來應(yīng)該坐車的，何苦委屈自己一路走來,。到山腳下已經(jīng)不近,，這上下山之后，不得腿腳酸軟,，幾天出不得門,？”
另一個姑娘個頭稍高一些，頭戴面紗,，體態(tài)風(fēng)流,，行走間搖曳生姿，如風(fēng)拂楊柳,，又似琴聲流淌詩歌行走,。聽到這聲抱怨，只低聲淺笑,，沒有應(yīng)答。
小石看她覺得有點眼熟,，稍稍駐足，上下打量了一下,。
山路很窄,，小丫環(huán)見他看她家小姐，翻了個白眼,，然后扶著人過去了。經(jīng)過小石身邊時,，那丫頭說道：“穿得像個正人君子，我呸~”
聲音不大,，但正好讓小石聽見,。
小石被說的有點啼笑皆非，伸手摸了摸鼻子,。后面要走慢一點了,，不然以他的腳力，以這山路的寬窄,，他會一直跟在她們身后，那也未免過于尷尬了,。并且今日諸事宜慢,，只有耽擱的足夠久，晚上他才可以留宿在寒山寺,。
小石仰首望天,，今天陽光極好，澄空萬里。
一路登頂,，游客雖多,，在山里也覺得幽靜。但在寒山寺山門則是另一番景象,，墻角放著扁擔(dān)人們圍得里三層外三層,，而且都很興奮，彼此在議論著什么,，旁邊一個小和尚一臉無語,。
小和尚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年齡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臉上尚存稚氣。雖然一臉無語,，仍盡力勸導(dǎo),。
“大家不要擠，前面的施主排下隊,，里面道場給大家準(zhǔn)備了蒲團,。后面的人在廊下有盡可站得下。這樣擠成一團都進不去啊,?！毙『蜕行跣踹哆兜卣f道。
但人群人太多了,，就算有幾個人想聽小和尚的排個隊,，但大部分人根本都聽不見啊。所以小和尚說得口干舌燥,，但幾乎沒有效果,，人群還是擁在一起。
小石在山門外有些無語,。在李船主船上時,，聽他說過海外蓬萊山的軼事，并說是親耳聽聞玉皇山上有道高僧講過的,。所以小石想來尋訪一下這位有道高僧,，并不想這佛門并非清凈之地，反而如鬧市一般,。這擠進去都有點麻煩啊,。
在人群外還有一對主仆，正在是行路時擦肩而過的主仆二人,。小丫頭還在嘀嘀咕咕,，說什么看這樣子可能進不去了,，應(yīng)該再早點來之類的。小石聽得有趣,，隨口說一句：“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嗎,？怎么會這么多人?！?p> 小丫頭回頭看見是他,，立時又情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有道高僧哪次登壇講道不是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家不只是弘揚佛法,，也解人生困惑。很多人經(jīng)他提點之后都解了人生困局呢,，不然這玉皇山平時哪有這么多人來,。”
小石見她雖然稍顯無禮,，但年紀(jì)幼小,，形容嬌俏，心里只覺得小丫頭很有意思,，忍不住想要逗逗她,，說道：“那這位姑娘，你是遇到了什么人生困局了,？”
小丫頭跺了跺腳,，顯得很氣憤的樣子，“什么??？是我家小姐有事要問?！彼蝗灰庾R到自己多話了,，小心地看看小姐，看她不像生氣的樣子,，自己吐了吐舌頭,。
小石見狀轉(zhuǎn)移了話題，“這位有道高僧法號是什么??？”
小丫頭無語的看著他，“說了啊,，他法號有道啊,。”
小石慢慢張大了嘴,，呵呵,，你這名起的也太隨意了吧，另外,，誰給你起的名,，是有多大的信心給你起名叫有道的。
小丫頭在旁邊嘿嘿地笑著,，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嘰嘰喳喳地說道：“寒山寺主持這一代有字輩八圣名字都很有趣呢，有道是小師弟,，卻做了寒山寺方丈,。另外七位師兄叫做有權(quán)、有錢,、有名,、有利、有情,、有常,、有悔?！?p> 小石的嘴已經(jīng)合不攏了,，有道高僧聽著還像那么回事，這有權(quán)高僧,，有錢高僧畫風(fēng)就有點怪異了,。他們的師父是怎么想的。
“他們下一代還是無字輩呢,，也有幾個有趣的和尚……”小丫頭原以為小石是個浪蕩無行的男人,，對他有點不齒。但聽他說話風(fēng)趣,，直覺上不是壞人,，而且到底年幼，容易相信人,，幾句話聊上,，話匣子就打開。
旁邊小和尚聽到了這幾句,，轉(zhuǎn)過來看著他們,，臉上感覺更無奈了。
旁邊戴著面紗的女子注意到了,，微微咳了一聲,，小丫頭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慚慚的住嘴了,。那位姑娘清澈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子,，這寒山寺里各位高僧的名字是按‘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來排的,，‘權(quán)錢名利,，情常悔道’也另有深意,。小丫頭覺得有趣,，說笑間對高僧們有些冒犯，倒是沒什么惡意,?！?p> 她的嗓音清亮優(yōu)美，辨識度極高,，這一句就讓小石想起來了,，她是昨天在謫仙樓彈唱琵琶那位令人驚艷的女子，他還聽大家高聲議論過名字,，應(yīng)該叫鄭可兒,。昨天那手琴技和唱功超凡脫俗，小石對她頗有好感,。
看了看人群,，小石忽起玩心，“今天你有事要問,？”他問道,。
“是的，小女子原本之前得有道高僧指點,，這次一為感謝,，另也有事相求?！?p> “你著急進去不,？”
“能進去當(dāng)然好，”鄭可兒頓了一下,，“其實不怎么急,，可以等的。”
“那就是有點急了,?！毙∈f，接著又轉(zhuǎn)向小和尚,，“這位小師傅,，這樣亂成一團不行啊，如果有人因此摔倒受傷或丟了東西,，你會被方丈責(zé)罵的?！?p> 小和尚說道：“我已經(jīng)盡力勸導(dǎo)了,，但人太多了，都擠在門口,，都等著門開了搶在頭里能離師父近一些,。你有辦法嗎？”
“咱們這廣場有側(cè)門嗎,？”
“有的,，在東側(cè)有一個小門?！?p> “那就好,。”白小石又問：“抄過佛經(jīng)沒,？”
小和尚點點頭,。
白小石就湊到他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只見小和尚聽完眼睛亮了,，他覺得這辦法應(yīng)該行,，轉(zhuǎn)身興沖沖的跑掉了。
小石回頭又和鄭可兒主仆說道,，“一會你就能進去了,，而且應(yīng)該還可以先進去?！?p> 鄭可兒輕笑：“那可多謝了,。”
小丫頭在一邊看著小石,，半信半疑,。
不一會兒，小和尚帶著幾個和尚跑來了,，幾個人還搬著桌子和凳子,。小石迎了上去，幫他們擺放整齊，桌子上還放上筆墨紙硯,。幾個和尚也在桌子后面坐好,。
小石回來和鄭可兒她們說道：“行了，你們?nèi)ツ穷I(lǐng)排隊文書吧,?！闭f著指了指小和尚那邊。
兩個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輕移蓮步,，向桌旁走去。小和尚在那問了幾句,，一邊問一邊寫了一張紙,。兩主仆一邊說，一邊抬頭看了看小石,，臉上有恍然的神色,。寫完后，另一個和尚幫著用了印,。兩個姑娘拿著那張紙,，小丫頭還高興的向小石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小石這時才走向人群后,，大聲喊道：“這邊門不開了啊，各位鄉(xiāng)親想聽有道高僧講道的,，請到那位領(lǐng)取文書,，然后會有人引導(dǎo)大家從別的門進去?！?p> 聽到的人不多,，只有人群最外面的回頭看著他。小石微笑著對他們點點頭,。有人試著問了一聲：“真的嗎,？在哪領(lǐng)文書？”
小石給他指了一下小和尚那邊,。
那人一看,，那邊坐著一群小師傅，登時就信了,。噔噔蹬地跑過去,，很快就興高采烈地向側(cè)門去了。
后面有人看到了,，又有人去了,。慢慢消息在人群中互相傳著。
“聽說這邊門不開了，要先領(lǐng)進門文書,？”
“不用擠了,？領(lǐng)了就能進去嗎？”
“好象已經(jīng)有人領(lǐng)了,，從另外一邊走了,。”
小石在外面又給他們加把勁：“先領(lǐng)的能先進去,，在這堵著也沒用啊,，這門不開了?！?p> 這時人群很快就散開了,，都跑到小和尚他們那邊去了。
小石和他們早有囑咐,，這時候幾個和尚幫著維持秩序。
“都排隊都排隊啊,，要一個一個寫文書才行,。那位壯士，你小心別把旁邊那位婆婆擠倒了,，如果婆婆受傷了,，我們可不給你寫文書?！?p> “各人有各人的吉時,，不用爭不用搶啊。自己的命格和進門時辰不配,，也不吉利啊,。”
整個人群很快有了秩序,，領(lǐng)了文書的人也被人引導(dǎo)著往側(cè)門去了,。
小石走到小和尚旁邊，問他：“怎么樣,？回頭也幫我個忙,？”
小和尚喜笑顏開：“好啊?！?p> “一會幫我安排個客房,，我要借宿一晚。好不,？”小石問道,。
小和尚揚頭看了看他，“沒問題，最近客房還有空余,?！?p> 小石幫他處理文書，等人群散盡才和他們一起進入殿前廣場,。
廣場上已經(jīng)起了個高臺,，高臺上只有蒲團和傘蓋，周圍圍坐著人群,，鄭可兒她們坐在最前面,，再向外也有沒有蒲團的人站著。整個廣場很大,，剛才在外面的擁擠的人群居然都進來了,。而且人群間分區(qū)還留出了過道，可使人從外圍直上高臺,。
等人都進來后,，廣場的門關(guān)閉了。有人敲響了大鐘,，“鐺鐺鐺”三聲鐘響,，從大殿處走過來一個和尚，那和尚中等身材,，須眉皆白,，體型胖大，臉帶笑容,，看起來就像彌勒佛一樣,。
只見他登上高臺，一揮袍袖,，就坐到了蒲團上,。四下看了一下眾人，哈哈笑道：“今日講道比往日人倒更多了些,，佛道大昌,，貧僧喜不自勝?！?p> 然后從聲聞乘講起,，講如何聞經(jīng)音而悟道。繼而又講緣覺乘,，講觀十二因緣覺真諦理,。這和尚號稱有道，果然口才便給,，下面信徒聽得如癡如醉,。
講著講著,，有道和尚突然望向一處，微笑著問：“這位有緣人,，今日此時,，因緣聚會，但觀之似有所悟,，你有沒有問題要問貧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