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微朦,夜空漸漸亮了起來,,昨夜天降大雨,,今晨沒有紅黃相間的霞光,有的,,只是慘淡泛白的陰光,,在東邊慢慢照來。
咚~
咚~
咚~
……足足十二響洪亮而厚重的銅鐘聲,,從皇宮里傳了出來,,一時間皇城里開始喧囂不止,百姓紛紛打開大門,,全家老少,,匍匐跪地,模樣虔誠,,他們在為大周的第二位明君送行,。
昌平十年,天下各地百業(yè)俱興,,沒有天災人禍,,大周的子民們都安居樂業(yè),,仿佛早已忘卻數十年前的戰(zhàn)亂,已經沉浸在這太平盛世之中,。
皇城各處城門大開,,四處都是鐵甲森森的禁軍,昨夜,,他們已經被完全布防在了城墻上,,但由于四方要臣諸侯等今日要進皇城,這時也只能大開城門,。
這幾日皇城的接連封鎖,直到今日皇帝棺槨移駕靈宮,,才與外界相通,。
康樂殿,太子梁賢智和秦皇后的身影跪在正中央,,身旁是七皇子福王梁賢燁以及八皇子梁賢伯和九皇子梁賢睿,,一直在世外隱居的襄王梁俊沅,也連夜趕至皇城,,參加祭典,。往后一排是后宮往日受皇帝恩寵的嬪妃,梁賢燁的養(yǎng)母寧嬪,,便在其中,。皇室宗親,,除了五皇子梁賢禹遠在南疆還未回來,,至親之人,幾乎都在此處,。
這群皇帝的至親,,此時個個面露悲痛,秦皇后以及后宮妃子們掩面小聲哭泣,,太子梁賢智癡癡傻傻,,與另外那兩位小皇子一樣,跟著同哭,。福王梁賢燁只是面露苦色,,馬上要面對群臣,他要保持自己的風范,,不過,,他時不時地會望一眼那素未謀面的襄王叔,這位梁家僅存的族叔,,聽說他一封王便去隱居了,,其中的故事,梁賢燁倒是一點也不清楚。
殿外則是皇城里的各級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太監(jiān)侍女,全部跪伏在地,,圍繞著青石廣場,,一列列整齊劃一的禁軍持戟肅立,戰(zhàn)甲翩翩,,身旁白旗萬只,,隨風飄飄。
司禮監(jiān)主司劉公公,,親自在康樂殿外的宮門,,迎接來自各地的諸要臣,此時距辰時出殯不到兩個時辰,,諸侯臣要,,馬上就要入宮了。
孫文成帶著孫昊,,父子二人在皇城正西城門太平門揮身下馬,,他們已是連夜趕馬,雖然身心俱疲,,但為了給皇帝送行,,還是要忍耐下去的。
太平門下,,一位身著紅袍的武官守在門前,,這是兵部親派的點認官印的武官,每個城門都有一位這樣的官員,,畢竟,,一張臉,哪怕是皇帝,,也不是人人認識,。
“這位大人,還請出示將??!”那位武官神情嚴肅地朝著孫文成拱手行禮,看著穿著一身御翎將袍的孫文成,,沒有一絲害怕,,因為他的任務只是為了盤查身份。
孫文成笑呵呵地點了點頭,,這一個小小的守備武官,,竟有這等氣魄,,也是難得。于是他從懷中掏出皇帝御賜的將印,,黑金發(fā)亮,,珍貴之極。
“見過孫總兵,,請,!”隨后那武官揮手放行,孫文成微微一笑,,和孫昊跨馬進了皇城,。
在他們前面不遠處,一位騎著白馬的老者,,身著暗黃色松紋鍛衣,,帶著幾個隨從,疾速前進,,孫文成定睛看去,對著孫昊道:“昊兒,,那人便是廣成侯姜岳,,大周五大侯之一?!?p> 孫昊在馬背上點頭,,一臉敬仰之意,對于父輩那些傳聞,,他一直都是極其感興趣的,。
“走吧?!睂O文成帶著孫昊,,快馬加鞭,追了上去,。
“姜侯爺,!”孫文成在后面大喊一聲,隨即廣成侯姜岳緊提韁繩,,而后向后往來,,只見一老一少,騎著兩匹黑馬,,向前趕來,。
孫文成和孫昊,沒有下馬,,畢竟馬上還是要趕去皇宮的,,于是父子二人只是在馬背上行禮,,“見過姜侯爺?!?p> 發(fā)跡斑白,,老臉上遍布皺紋的姜岳,剛開始有些遲疑,,而后呵呵一笑,,“原來是你孫大總兵!”
“姜侯爺哪里話,,說起來,,數年不見,姜侯爺風采如舊啊,?!睂O文成笑了笑,這種夸人的事他不常做,,但這姜岳倒是個讓他敬重的人,。
“你這大總兵,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說話了,?”那張看起來確實氣質不凡的臉上,,還是掛著一臉笑意,而后姜岳將身邊的仆人打發(fā)去了集朝院,,那里,,是專門為這些諸侯大臣們入皇城后歇腳的地方。
“這位小將軍是,?”姜岳把馬轉了個身,,在前面帶路,不過,,他還從來沒見過孫昊,,這年紀輕輕倒不像是能做副將之人。
“昊兒,,還不快快見過姜侯爺,。”孫文成面色嚴肅地朝孫昊說了聲,,而后孫昊在馬背上再次拱手,,“孫昊見過侯爺?!?p> “哦,?你這兒子長這么大了?”姜岳面帶驚色地朝著孫昊仔細打量,,而后連連點頭道:“模樣不錯,,有你孫家忠良的風范,。”
孫文成陪著姜岳充滿豪情地笑了幾聲,,孫昊在一旁,,心底也是喜悅無比,而后也沒多做寒暄,,三人三馬,,朝著皇宮奔去。
康樂殿外的青石廣場,,此刻各地大員陸續(xù)趕來,,劉公公站在宮門口,一一接待,,而后派人將這些身份極高的人帶到青石廣場的最前端,,面對天子靈柩,依舊是要跪伏在地,。
一位身著黑錦金紋長袍的老者,,身材圓潤,而身軀不到七尺,,須發(fā)斑白,,大肚腩上掛著一枚雪白通透的玉佩,闊步朝著青石廣場走來,。
“見過侯爺?!眲⒐硇卸Y,,不料卻被此人直接無視,須眉一挑,,輕哼一聲,,自顧自地向廣場前端走去,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劉公公站在原地,,什么也沒說,默默轉身,,等待著下一位的到來,。
“喲,你這老東西還沒隨追隨皇上去呢,?”那位身材圓滾的侯爺,,笑著向前開口道,聲音極大,,完全視身邊的文武百官如無物,。
這一番魯莽至極的舉動,,讓跪在地上的文官們,心中顫栗不已,,但每次面對這些諸侯,,他們便會不由自主地心生忌憚。
“我哪有您老忠心吶,?要去也是你平涼侯先去吧,。”站在廣場前端的一位老者,,身材高大,,一副國字臉,下巴上一撮山羊胡,,目光一眼看去便知年輕時是那么的威風凜凜,,看見這位平涼侯走來,哈哈大笑地回話,。此人便是大周西川侯,,古權冀。
“你這老頑童,,還是這副德行,。”平涼侯白了一眼,,轉身向后看去,,邊看邊道。
“怎么,,那老郭頭子和老姜頭子都追隨皇上了,?趙家那小子,也還沒來,?”身材圓滾的平涼侯,,說話也是大大咧咧,這時候發(fā)現(xiàn)五大侯竟只來了兩個,,開著眼在這青石廣場上胡亂眺望,,向后看去,全是一群跪在地上的文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平涼侯毫不在意地向后轉過來,發(fā)現(xiàn)西川侯這老頭子的臉上有些不對勁,。
當年大周定國后,,梁俊盛分封功臣諸將,總共有六員心腹武臣,,除了副領軍葉昭榮被封為國公,,其余五人都被分到大周各方鎮(zhèn)守疆土,,也便成了天下一帝一公五大侯的格局。孫家歸降后,,未被封侯,,但卻據守在河陽腹地,也算是一方不弱于諸侯的勢力,,還有一位秦皇后的兄長,,名為秦高圳,此人是寧安總兵,,與孫文成一北一南,,掌管皇城直屬軍務。至于其他一些小小的諸侯和各級勛爵,,只是依附在這些人的身份上罷了,。
五侯排位第一的,便是海陽侯郭子仁,,其后分別是北燕侯趙家趙濟才,、平涼侯鄭家鄭澤、廣成侯姜家姜岳,、和這西川侯古家古權翼,。五侯軍力人馬,功勛等級,,照此而列,,都是大周一方不可撼動的勢力。
不過五侯中的趙家北燕侯,,老侯在太祖皇帝駕崩后五年去世,,現(xiàn)在掌權的正是世子小北燕侯趙煜,此時他還未到,,倒是讓平涼侯鄭澤也是有些驚奇。
“怎么了你,?”平涼侯眉眼微挑,,有些疑惑地望著西川侯。
“葉老帥,,也不在…”西川侯古權翼,,面帶焦慮地回平涼侯的話。
“是啊,,這葉老帥怎么也不在,?”平涼侯大眼緊緊凝聚著,這時候聲音放輕,,小聲嘀咕著,,有些不解地望向康樂殿的方向,。
其后以內閣及六部為首的諸官員,都是心底一怔,,原來葉家被鏟除的消息,,他們還不知道!
一身雪絨長袍披掛在后,,內身是金邊鑲嵌著白綢的錦衣,,身材修長,不算太過壯實的身軀,,但看起來卻很有精神,,眉眼如鋒,五官標致,,發(fā)髻纏在正頭頂上,,皮膚算不上太白,但總體看上去,,卻貴氣十足,。
這位年輕人,便是北燕世子趙煜,,也是現(xiàn)在的北燕侯,。
“見過而二位叔長!”趙煜拱手向前,,向另外兩位老侯爺行禮,,聲音清澈,倒是和那身打扮很相配,,有些文弱書生的樣子,。
“好小子,總算來了,?!逼經龊钹崫煽匆娳w煜走來,踮起腳到趙煜的肩上拍了拍,,而后道:“你現(xiàn)在可是越來越不像你爹了?。 ?p> “叔長別拿晚輩開玩笑了,?!壁w煜面色有些尷尬之色,苦笑道,,不過這種對話的禮節(jié)語氣,,倒是讓平涼侯和西川侯面露慰色。
“怎么不見其他幾位叔伯長輩?”趙煜也是帶著些許驚訝地看了看,,不過那兩位老侯爺無奈的眼神,,已經告訴他了,他們也在等,。
“快看,,那老姜頭子來了!”平涼侯鄭澤喜出望外,,有些期待地望著趨步走來的廣成侯姜岳,,發(fā)現(xiàn)其后,還跟著一老一少,,身著將袍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