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這句話切記不能外傳,，咱們的事還沒辦完,，一定不能漏了底兒，正是因為老道士這個埋在暗處的奇招,，才打了對方一個猝不及防,，他們做夢都沒想到，三癩子曾經(jīng)就是在老道士治下的縣境犯的案子，他的姓名籍貫,、斑斑劣跡,，老道是門兒清，按照大清律法命案必破,，否則連府道官員都得受牽連,，所以天津自州府以下官吏密謀用一個死囚頂缸銷案，老道士不肯同謀,，又拗不過上官和同僚,，干脆便掛官隱退，他這一生引以為憾的就是沒抓到三癩子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沒想到竟讓他在沔口碰到了,，為了這，他還悄悄給縣衙門里塞過訴狀,，三癩子被抓進去沒多久,，又給放了出來，所以老道斷定,，三癩子散盡那些黑心財,，換來了劉撮毛一伙貪贓枉法，放過了他,。這小子一直抱著徐三的粗腿不放,，聽六子喝多了酒學(xué)給我聽,，三癩子在徐三面前沒少說我的壞話,，還老憋著給徐三當(dāng)狗頭軍師?！?p>　　“所以你動了除掉三癩子的心思,？為他費這么些工夫，值當(dāng)嗎,？”

　　四毛哼了一聲：“你想想他干的那些事,，心狠手辣，老謀深算,，有他在徐三身邊,，關(guān)鍵時刻真能壞咱們的事，所以欲動老帥,，就得先剪除他的羽翼,。還有一條……”四毛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這種人前世不修，今生作惡,，那是死有余辜,，老天讓他不開眼，惹到我的頭上來，就是讓我替天行道,，收了這幫惡人,。”

　　四毛的語氣雖然平淡,，但馬慶虎還是不由打了個冷戰(zhàn),，這次他算是真真見識到了四毛神鬼莫測的手段，不禁對他的佩服又加了幾分：“那天老道給六子算命,，我在一旁怎么瞧也看不出破綻,，前日搭上了我一頓酒也沒套出他裝神弄鬼的那套玩意兒，我就納了悶了,，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唬住六子的,？”

　　四毛笑道：“這江湖上的路數(shù)說起來，你還是我開蒙的師傅,，后來我又仔仔細(xì)細(xì)的琢磨了很久,，你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老道士賴以為生的玩意兒,，當(dāng)然不會輕傳,，我也是一邊看一邊推敲，才明白了個大概齊,，你聽說過卦門里有腥加尖,，賽神仙這句話沒有？”

　　馬慶虎茫然的搖搖頭,。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這句話是他們門里人的春典，如果漏了底,，這行買賣就干不成了,，所以卦門中人約定俗CD守口如瓶?！彼拿又茉敿?xì)的給馬慶虎講解了這里面的門道,。

　　卦門之中對相面算卦之人的總稱叫“金點”，而金點當(dāng)中按照手法不同又分為“啞金”,、“嘴子金”,、“戧金”、“袋子金”,、“老周兒”等等,，林林總總，千奇百怪,。但究其本質(zhì),，就是一門生意,，唬住了人，把對方口袋里的錢弄進自己腰包,，才是本事,。而這個本事是不傳之秘，得靠師傅口口相傳,、自己也得千錘百煉,，一旦學(xué)會了，那就是賴以謀生的真功夫,，江湖上形容“平地?fù)革?，對面拿賊”，可見難度之大,。這種本事春典里就叫做“腥”,，實際上就是最后讓對方掏錢的套路和扣子。江湖專有一種卦門中人,，壓根就沒學(xué)過卦理周易之類的學(xué)問,，只是跟師傅學(xué)過騙術(shù)，這類人能賺到小錢,，但久了必然穿幫,，所以都是靠走一路騙一路謀生，難成氣候,。

　　第二類人大多是讀書人出身,，仕途無望，又沒有別的本事,，很讀過一些書,，理論知識很豐富，精研過易理,、玄關(guān)之類的,，這種人嘴上很來得，大學(xué)問一套一套的,，能聊得對方云山霧罩，聽起來還覺得句句在理,。但這種人沒跟過師傅,，對于讓對方掏銀子這一套本事又知之甚少，所以總是在臨門一腳上功虧一簣,，虎頭蛇尾,，掙不到錢。卦門里稱這種人為“尖”,，算是半個空子,。

　　第三種人可就厲害了,，肚子里有貨，又跟師傅學(xué)過各種騙術(shù)和套路,，也就是理論聯(lián)系實際者,，這些高手在江湖上雖然鳳毛麟角，但每個都是卦門里的人尖子,。他們通常不會游走天下,，也不會打一槍換個地方，而是如同坐商一樣,，開始坐館,，接待的往往不是販夫走卒之流，全是那些非富即貴的人,，賺的是大錢,，而且回頭客多，江湖上將這種人就稱為“腥加尖,，賽神仙”,，意思就是這種人本事了得，神仙都比不了,。

　　而王中和老道就是屬于第三類人,，他唬住六子的那套把戲在卦門里也是個常用的套路，叫做“小蛻皮”,，其實說穿了也是障眼法的一種,。看起來他是將每個人兄弟幾個事先寫在紙條上,，然后再一個個印證,，無一錯漏，稱得上神乎其技了,，其實關(guān)竅就掌握在一寫一問之中,。

　　他在寫第一張條子的時候，根本就是虛張聲勢,，沒有落筆,，所以條子是白紙一張，只是所有人都被蒙蔽住了,，以為他都是先寫后問的,，一旦落了這個套，就相當(dāng)于思維上有了盲點和死角,，不跳出這個圈子,，打破頭都不可能參透里面的玄機。只要能把第一個人糊弄過去,，接下來就簡單了,，他接著問第二個人的時候,，在紙條上寫下的其實是第一個人的兄弟人數(shù)，問第三個人的時候,，寫的是第二個人的兄弟人數(shù),，這樣依次類推，相當(dāng)于你告訴了他答案,，他直接做記錄,，怎么可能算不準(zhǔn)，直到他準(zhǔn)備要亮紙條前,，借著賣生意口吸引圍觀者的注意力,，瞅機會把第一個人的兄弟人數(shù)給補寫上，最后一定得將第一張沒寫字的白條扔掉,，所以這種套路才被稱為“小蛻皮”,。

　　至于王道士扶乩之術(shù)，那就更簡單了,，三癩子在他當(dāng)縣官的治下犯案,，王中和對三癩子的真名實姓和身體特征當(dāng)然了如指掌，再編上這么幾句歪詩,，似露非露的在詩中留下玄機,，假托神仙附身寫出來，六子自然而然就被請君入甕了,。

　　馬慶虎聽四毛詳細(xì)解釋之后,，不禁恍然大悟：“以后別再說我給你開蒙這事了，傳出去還不夠我丟人的,，你現(xiàn)在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甩出我八條街去了。哎,，我就納悶了,，你咋知道這里面的門道的？難不成是老道士傳授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