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瘦一直看著巴川的雙眼,,他想看到巴川是否會害怕、會膽怯,、甚至會恐懼,,可是巴川好像什么都沒聽到,,臉色未變,,眼神平和,,只是靜靜的看著秦瘦,,像是在聽別人講述家長里短的閑雜小事。
秦瘦緊接著說道:“但,,我剛才所說的僅僅是中毒的癥狀,,而你面臨的是黑龍?zhí)洱嫶蟮郊词故秦撠熀邶執(zhí)哆@一片區(qū)域的頭目都已經(jīng)難以估計的數(shù)量,那種被萬千暗蝰蛟啃噬的感覺已經(jīng)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是比地獄更可怕的痛苦,,你真的確定要選擇回去嗎?”
巴川閉起眼,,那一幕又如同走馬燈一樣在腦海反復出現(xiàn),,僅僅是一眼,他便已知道,,秦瘦所說絕非危言聳聽,。知道要面臨的是什么嗎?他當然知道,。
巴川睜開眼,看著秦瘦瞪得溜圓的眼睛和嚴肅的表情笑了笑,,連秦瘦都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有什么好笑的,,“不管你說什么,我都別無選擇,?!?p> 秦瘦貌似有些不甘心的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
巴川又笑了,,說道:“我也不過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我當然害怕,可人這一輩子,,讓自己害怕的東西太多了,,難道遇到所有害怕的東西都要躲起來或者違背自己的意志嗎?何況,,我也沒什么別的選擇,。”
秦瘦道:“沒有選擇時當然只能面對,,可你有選擇,,你可以選擇加入我們?!?p> 巴川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吃一天公門飯,這一輩子都是公門的人,,何況,,我是六扇門的總捕頭,即使撇開其他不說,,連六扇門的總捕頭都投降叛逃了,,那么丟的就不僅僅是六扇門和刑部的臉了?!?p> 秦瘦道:“對于一個根本不會在乎你生死的帝王,,對于一個一群廢物組成的機構(gòu),你有什么留戀的理由,?”
巴川淡淡道:“你不會明白的,。”
秦瘦像是有些泄氣,,但隨即揚起頭道:“巴捕頭,,你加入暗水,依然可以繼續(xù)當你的總捕頭,,你還可以將夜明珠帶回去,,以后出現(xiàn)的大案,你們解決不了的,,甚至暗水都可以幫你解決,,沒有什么大案,暗水可以幫你創(chuàng)造,,讓你有赫赫功勛甚至位居高位,。”
巴川哈哈大笑,,道:“秦瘦,,如果說你剛才是在威脅我,現(xiàn)在卻反過來了,,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更何況與其說是求,更不如說是在利誘,,既然條件如此優(yōu)厚,,那么我必然要受你們的控制,我還可以繼續(xù)在六扇門當總捕頭,,就說明,,你們需要的并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所掌握的情報和職權,,你們要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們一定會想要在某一個、或某幾個關鍵的檔口,,要我做一些事情,,這些事情,不管是不是我愿意做的,,一定會給這個國家,、給圣上帶來巨大的影響,甚至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風,?!?p> 他并未忘記鐘斷的警告和鐘離空老祖宗的預感,甚至,,他也逐漸想起去鷹澗的第一天和鐘離武云大醉之時,,鐘離武云隱約說到‘……一直暗中觀察天下大勢,總覺有些微微異變……’,,結(jié)合鐘離世家其他的消息,,暗水定是要利用自己在京城做些什么。
秦瘦還要說些什么,,鐘鴻忽然開口道:“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他雖然武功平平,但腦子卻不像是某些豬頭那么不中用,,巴捕頭這番話倒是讓我不禁有些佩服,,雖然死到臨頭,但是豪氣干云,,不失為一條漢子,我倒是愿意和他喝上幾杯,,以表敬意,,至于你,還是快點滾回去和你那個比你更蠢的堂主復命去吧,?!闭f完身體翻起干凈利落的拔出長槍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秦瘦這次罕見的既沒有生氣也沒有罵人,,只是點了點頭,,隨即露出一副像是老來得子一樣的笑容,到讓巴川頗有些意外,,道:“巴捕頭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之前那幾個我的話還沒說完,有的尿了褲子,,有的直接就答應了,,這一次,,是唯一的一次沒有說服成功,在下也是佩服得緊,,畢竟像巴老弟這樣有膽識的人現(xiàn)在不多了,,不過,撇開暗水的身份,,巴老弟,,有些話哥哥這么說很不合適但還是想說,哥哥我建議你完全可以假意答應,,回到京城,,若暗水有什么不軌之舉,你可以趁機破壞,,即使不能破壞,,也可以及時示警,總比死得這么不明不白要強,、而且皇帝老兒還一點都不會念你的好,。”
巴川看秦瘦一臉真誠,,所說也并非虛言,,沉默許久,苦笑一聲道:“你說的我也不是沒考慮過,,但以我對暗水的了解,,恐怕到那時,我已經(jīng)身不由己,,你們有什么手段,、我并未了解的那么清楚,你們到底有多大的勢力,,滲透到了何種地步,,我也不得而知,也許在你們的要挾之下,,我即使回去了,,反而更加糟糕也說不定?!?p> 鐘鴻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腰側(cè)的包裹中拿出不少木柴還有兩只煺了毛的肥雞,,并將兩只雞插到了長槍之上,正拿出點火石生火,,帶著嘲諷的語氣道:“巴捕頭,,我現(xiàn)在更加對你刮目相看了,你以為你的這位秦哥哥真的有那么好心嗎,,之前也有一位大俠悍不畏死,,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進山喂蛇的準備,,卻因為后面這一段貌似真誠的建議給蒙騙了,便在他的建議下假意答應,,結(jié)果嘛,,嘿嘿,我也不太清楚,?!?p> 鐘鴻說完,火也生好了,,把長槍放在火上烤肥雞,,沒想到這把長槍竟是他用來烤雞的,不過以鐘鴻的武功,,對他來說,,也許武器的意義已經(jīng)不太大了。
秦瘦聽后臉色忽然變得無比陰沉,,像是一個伏在高山之上的鷹鷲,,如果說他剛來時是一個喜歡斤斤計較容易生氣的普通胖子,那么開始威逼巴川時則化身成為有著強大氣場的刑訊官,,后面那一段貌似真誠的話若不是被鐘鴻點破,,絕對會讓人想要和他舉杯換盞,做個大醉一場的江湖至交,,可此時,,此人陰沉的表情、無法捉摸的眼神,,更像一個心懷叵測的陰謀家,,在區(qū)區(qū)一點時間內(nèi),角色變換之懸殊,,語言拿捏之精妙差點連巴川這種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都上當受騙,,足見其心機之深,真可稱得上是名副其實的陰險狡詐,。
秦瘦也知道接下來不管說什么都已經(jīng)無濟于事,也就不再多說,,轉(zhuǎn)頭準備離開,,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一臉陰狠的對著鐘鴻沉聲道:“你真是和你那個怪胎哥哥一樣令人厭惡,?!?p> 鐘鴻淡淡一笑,上揚的嘴角露出濃濃的嘲諷,,道:“廢物都喜歡這么說,?!?p> 秦瘦眼睛瞇在一起,像是一條毒蛇,,狠狠瞪了鐘鴻一眼,,隨即如同來時一般如一陣風一樣飛快的遁于遠處,但卻毫無喘氣之異樣,,轉(zhuǎn)眼間便已不見蹤影,,此人,到底什么樣的一面才是真實的,?
巴川走到火堆旁,,看著火舌舔舐著兩只已經(jīng)在滴油的肥雞,說了句:“好香,,我確實餓了,。”
鐘鴻又恢復到冷漠的表情,,道:“以前都是那些人死后我替他們吃的,,只有你是例外,畢竟我是很討厭吃飯的,?!?p> 巴川問:“為什么連吃飯都討厭?!?p> “因為太麻煩,。”鐘鴻的回答,,讓巴川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奇特的感覺,,像是溫暖,或者有些玩味式的可笑,,就像是他每次回到陸家過年時,,他的那些義兄的孩子圍著他嘰嘰喳喳問些好笑的問題,說些可笑的話,,他不知道為什么面對武功奇高,、性格怪異的鐘鴻說得這句話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鐘鴻也很年輕,。
巴川忽然輕聲問道:“你今年有多大?”
鐘鴻仿佛愣了一下,,不知巴川為何問出這樣一個問題,,這好像并不是一個吃完燒雞就可能要死去的人該問出的問題,但他還是答道:“二十,?!?p> 巴川點點頭,,他心中特別想問,秦瘦說的那個哥哥是不是就是鐘斷,,兩個人是不是鐘夜雨的兒子,,他們知不知道鐘無月的曾經(jīng),可他明白,,他不能問,。
等他回過神時,發(fā)現(xiàn)鐘鴻正在盯著他,,但是并無敵意,,巴川忽然發(fā)現(xiàn)鐘鴻的眼睛和鐘離塵羽很像,只不過鐘離塵羽的眼眸像是一池碧水般清澈,,而鐘鴻的,,有些復雜的東西潛藏于內(nèi),至于那些是什么,,無人得知,。
鐘鴻道:“我仿佛感覺,你正在想的,,和我有關,,你想說,但不能說,?!?p> 巴川心里一驚,臉色卻毫無變化,,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在想,,你是怎么能練出這么厲害的武功的,即使從出生就開始習武,,也不過二十年而已,,但是很多人練一輩子都不可能及你之十一?!?p> 巴川看得出鐘鴻并不相信他說的,,但還是回頭一邊烤著雞一邊淡淡說道:“可能一來太蠢,二來太笨,?!?p> 巴川笑道:“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鐘鴻道:“太蠢的人理解不了武學的精髓,,練一輩子也觸碰不到高境界,太笨的人則有可能觸到高境界,,但卻不知道如何運用,,年輕時的郭靖郭大俠就是屬于太笨的人,,不過好在他不蠢,畢竟,,笨還是有救的,。”
巴川點點頭道:“有道理,,確實有道理,,看來你是太聰明了些,這些道理估計很多人想一輩子也是想不出來的,?!?p> 鐘鴻道:“想出來了又能怎樣,很多事情是注定的,,比如說,,你這次再進去,不管你有幾條命,,都得死在里面,。”
巴川淡淡一笑:“武林前輩早有豪言,,生有何歡,,死又何懼?!?p> 鐘鴻把一只烤好的肥雞遞給巴川,,道:“好一句生有何歡,死又何懼,,那吃完以后,,祝你死的能快一些?!?p> 巴川接過肥雞仰天大笑,,換成別的情形,這一句話,,怎么都不像是祝福該有的話,,但此刻巴川卻明白,面對那些暗蝰蛟,,死得快一些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
鐘鴻從腰間把葫蘆取下也遞給他,巴川接過狡黠一笑:“這個,,是酒吧,?”
鐘鴻眨了眨眼道:“是不是酒我不知道,反正不是尿,也不是泔水,?!?p> 巴川一口酒、一口肉,,吃的真香,,吃完一抹嘴,將葫蘆拋給鐘鴻,,站起身活動筋骨,,全身關節(jié)嗶剝作響,從腰間忽的抽出一條軟鞭,,長約三尺,,通體紫色,泛著熠熠的磷光,,鐘鴻凝神看去,,道:“據(jù)江湖傳言,除了你的絕塵如意珠,,你是從不用武器的,。”
巴川道:“和尚不吃肉,,是不是不能吃肉,?”
“能吃?!?p> “不用武器的人,,能不能用武器?!?p> “能用,。”
巴川一揮手:“請開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