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迷迷糊糊睡去,，恍惚,、隱約聽到了秦可卿的聲音，但他今天實在過于疲憊,，進入夢中會見周公了。

　　秦可卿先是拿溫水浸濕絲帕,，擰干,，給小師弟擦干臉上灰塵、汗?jié)n,，看到他的臉紅撲撲的,。

　　然后脫掉他緞靴，襪子留著,，腳是沒法子洗了,，瞧了半晌，放下簾帳,，步履無聲地退出去,。

　　賈琮做了幾個糊里糊涂的夢，他夢見縣試放榜,，孫福拼命擠進人群,，榜上沒有他，猙獰的羅國奇搶走了秦師姐,，又夢見錦衣衛(wèi)余彪幾個,，灌毒、鐵刷,、枷鎖,、沙包……各種恐怖的刑法，給他來了一遍,，痛不欲生，而后賈赦勃然大怒,，實行家法,，王熙鳳等人在嘲笑他……

　　夢醒來，賈琮出了身冷汗,，一下子還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許久才苦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終究是個凡人吶……”

　　洗漱,、吃飯、鍛煉,、做八股,，幾日無話。

　　家中信件十幾天一封,，銀錢倒也夠用,，要知道,，賈氏宗族排場奢華，里面生活和外面生活完全不一樣,，賈琮節(jié)儉一點,，吃到明年都沒問題，最費糧的是龍鏊了,，但這家伙力氣大,，搬運、使喚也得心,，值得,。每當看到龍鏊同志兩米高的身材，幾百斤的力氣,，賈神童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想家這種情緒,，倒是沒有，榮國府沒給他那種家的感覺,，他前世也是四海為家,，不會為此傷感，畢竟說好了“學不成名誓不還”,，賈赦老頭子也“勉強同意”,，不帶個驚喜回去，不好意思啊……

　　鍛煉的效果也體現(xiàn)出來了,，除了小疼小病,，他沒有什么大的病痛，身體免疫力,、抵抗力與半年前不可同日而語,，當然這種鍛煉面對土匪、強盜還是無法自保的,，賈琮知道,，錦衣衛(wèi)在鍛煉上就很有法子，也是他們身體結構好,，他們身手厲害,，自然是吃了不少苦的。

　　另外便是與秦鐘,、秦可卿的相處愈發(fā)融洽,，秦鐘在很多事上一張白紙，害羞靦腆,，相處久了,，性子是不壞的，甚至是軟、柔了點,?？汕鋷熃愕男惺伦匀涣钊耸娣磺衼淼米匀欢?、悄無聲息,，他和他們未來會怎樣，賈琮無法為他們規(guī)劃,，不過力所能及地消除危機,。人都是活在當下，反正這段日子活得挺開心的,，他偶爾也會跑出去,，跟老師看看河道。

　　……

　　劉東升的仆人進來到院子天井,，碰上賈琮正與龍鏊扎馬步,，心里好生奇怪一陣，回話道：“賈公子,，我家老爺要往霸州去了,，估計明年才能回到京城，主考院試,，老爺托我送一封信過來,。”

　　“麻煩了,?！辟Z琮想打賞他銀子，不想那仆人不要,，也無趾高氣揚,，躬身退出去，賈琮到書房拆開來看,，大意無非學習時文,、科場一戰(zhàn)之類，還說賈琮的治河策論被他獻給了一位大人物,，那位大人物贊賞有加，至于是誰,，劉東升卻不點明了,。

　　賈琮掩卷思考，可以說,，在前面彈劾賈珍,、解救秦可卿的事情上，劉東升是幫了他,，無論劉東升有什么政治目的,，都是一個大人情,，那么，現(xiàn)在的治河策劃,，足以回報他,、更讓他刮目相看。兩人的聯(lián)系,，才緊密了些,，所以，才會有這封信,。

　　而劉東升,、于成龍的互相攻擊，賈琮對此有了判斷：劉東升至少是秉公處理,，沒有冒名頂替他這個治河策劃的原版作者,，于成龍則無恥、不要臉,，一切功勞都是他自己的,。

　　“子禮兄，今日重陽登高,，兄弟不去游山玩水,？”汪大成熟門熟路，這位吏房書辦,，幾日下來,，與賈琮兄弟相稱，就差歃血為盟,，桃園三結義了,。

　　“汪兄今日不辦公了？”賈琮出門招待,。

　　“不了,，我托人在國子監(jiān)捐了個監(jiān)生，買個官身試試前途,，衙門里待著沒意思,。”汪大成身姿修長,，目光往書房隨意打量,，他這人心思細膩、狡猾,，能做到縣衙六房之首,，還是有兩下子的。

　　“捐官？胥吏也可以捐官么,？”賈琮隨即改口：“不是看不起你,，據(jù)聞朝廷有規(guī)制在，胥吏不得入仕途,、科舉,，老兄是怎么做到的？”

　　“哎……這便是兄弟缺乏世道人情的歷練,，前朝魏忠賢在時,，知縣、知府都明碼標價,，只要你有錢,，看哪個知縣不順眼，也能給你辦了,。子禮兄,，說白了：一切明文規(guī)定，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紙老虎,，是可以戳破的。你可知道,，明朝的汪文言,？”汪大成嗑瓜子，吐出瓜皮：“哪個朝代不是一樣,？有了權,，錢自動會來，有了錢,，也能去買權呀,。”

　　“這話在理,，汪文言不止是你本家,，還和你一般的出身，沒有功名,，卻能周旋于東林黨,、齊黨、浙黨,、楚黨之間,，著實是個人物?！辟Z琮嘆息：可惜被閹黨害死了。

　　“就是?！蓖舸蟪尚Φ溃骸白佣Y兄在固安縣學也出名了,，你和幽燕第一狀羅國奇打賭，才幾天,，名字不翼而飛,，大家都等著看戲，你出去登高不定能遇上他們……兄弟也該走走了,，咱們京城再見,。”

　　賈琮送出去,，重陽登高,，時人風俗，古人比今人還崇古,，千金小姐也能出行,，但是有家奴護衛(wèi)左右，一般來說,，閨閣小姐還是不能與男性外人接觸,。秦可卿、瑞珠,、寶珠打扮好了,，秦可卿瞧瞧門外：“孔子說，交友不能交不如自己的,，師弟結交這人,，必有過人之處?！?p>　　“孔子說的,，幾人能做到，都過時了,?！辟Z琮道：“師姐也要去登高嗎？”

　　“嗯,，我們出去一趟便回來,，你去不去？”秦可卿問,，瑞珠似乎想說什么,，欲言又止，賈琮自然說去,，收拾妥當,，秦鐘也跟著出了西門,，固安西部山勢才適合登高。

　　車馬越過門外市集,，在一處岔路口,，幾人看到一座牌坊，左邊梁柱被斜斜劈去一半,，東倒西歪,，駐足的本地人有的仰頭嘆息，有的低頭失望,，秦可卿對車邊騎馬的賈琮道：“這應該是陳敬夫的貞節(jié)牌坊,？”

　　“是?！辟Z琮認定字跡,，秦可卿皺眉道：“怎么天打雷劈了？連老天也不保佑么,？”

　　秦鐘嘖嘖稱奇,，賈琮想了想道：“師姐，不是老天不保佑,，依我看來,，這地皮是風水堪輿家選的，這些人有門道,，沒準風水家選的地方,，地下有礦石，才勾動了天雷,?！?p>　　秦可卿悶悶不樂，賈琮心道：“就算我救得了身邊該救的女子,，也救不了世間其他的悲劇,，悲劇的人，哪兒都有,，要么,，和我沒關系，要么,，我看不到……”

　　一路無話,，游人遍插茱萸，秋老虎熱辣辣的,，幾人登山,，步上高山亭子，便瞧見有不少縣學生員,、或是本縣的童生,，三三兩兩,，吟詩作對，羅國奇沒離開固安,，見到賈琮,，自然“不遺余力”地為他人介紹，一時他們的目光向賈琮看來,。

　　“子禮，作首詩壓死這般固安秀才,?！鼻冂娢痔煜虏粊y，攛掇慫恿,。

　　秦可卿到底成熟一些：“玩歸玩,，可別鬧事?！?